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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崛起三部曲-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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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反击行动中,我夺取这艘旗舰。然而,此刻我们仍遭受包围。除了我自身外,我的主君和他家人的生命都受到威胁,我们若不抵抗,就会死在这里。即使我们投降,也无法保全性命。我并没有将这艘战舰的人员强制排出,目前船上人员都认同我的理念,协助我们家族对抗受到权力欲望蒙蔽的奥克塔维亚·欧·卢耐。”
至少与真相不算相去太远。
“数小时前,最高统治者还要求我背叛家族,违反我过去的誓言。她跟自己的父亲一样沉溺权位,视自己为女王,要我低头顺服。但是,这就是我们的答复。”
我关闭通讯。
“裴鲁斯先生,请准备。”奥利安说,“他们敢来,就给他们好看。”她启动自己的数码刺青,与其他蓝种一起进入数字世界。
舰桥陷入寂静。一秒过去,两秒过去。我从立体全息影像上看见三名灰种朝一名金种的脑袋开枪。橙种在机棚逃窜,金种正率领战斗色族,意图攻下降落的运输机。拉格纳冲进去,橙种跟着冲刺,背后还有拿着武器的红种涌入。激战中有多人死亡,但低等色族的怒火猛烈,即使丧失性命,我仍能感受到革命的巨大能量。因为我准许他们去实行压抑了一辈子的念头。那个念头就算无法闪耀光芒,却一直存在——它就埋藏在每个人心底——那道追求独立与自由的光芒。运输机的舱门开启,野马带着号叫者,掩护拉格纳和低等色族——不过就连忒勒玛纳斯父子也不想随便靠近那个仿佛怪物的污印。
战舰外,敌人终于认真起来了。雷达上满布红点,都是朝我们过来的蛭附艇。他们想采取人海战术。
奥利安开启舷侧炮台。
“漂亮。”塞弗罗说。我静静站着,看电磁炮贯穿蛭附艇,将机壳与里头的人轰成碎片,然后又继续前进,直击发射出蛭附艇的战舰。
新任舰长双手环胸,在指挥座上微微踱步。这艘五公里长的战舰开始翻转,另一舷侧的电磁炮全数发射,最高统治者的舰队被打得七零八落。奥利安的身体半朝向我,对着大家展现得意的笑容。
“阁下,我开好洞了。”
她下令引擎催动暗物质,我们从仅剩的两条战舰之间疾穿过去。
舰桥十分安静,只有各种装置发出嗡嗡声。舰外的两方互射飞弹,发射防空烟幕弹,所以谁也没打中谁。烟幕带着微光,笼罩全舰,仿佛身处仙境。电磁炮击中船身,但我们在舰桥上感觉不到什么震荡,设备也没爆出火花或掉出电线。这艘旗舰真不愧是七百年战争工艺的巅峰之作。
塞弗罗用手肘轻轻顶我一下:“好像真的成功了。”
围绕在周边的舰队军容盛大,壮观到了极点。原本权杖舰队集中在此,是为了使警示线外各元帅的舰队不敢越线,但这里的战舰根本还不到权杖舰队的半数。不过,现在舰队从内部崩溃,仿佛庞大身躯遭到寄生,侵入物从体内啃起,挖出一条往外的路。
我们以最快速度脱离舰队领空。
敌人没有追来,因为只要一出警示线,就会有柯多范、忒勒玛纳斯、诺佛加上奥古斯都几个家族的舰队等候。希望今天最后这波奇袭能动摇其他家族,投靠到我们这里。
战舰后面拖着一条尾巴。那是战舰残骸,以及无数尸体。
死者从战舰的破洞流出。即使还活着,也很快会冻僵或窒息。我行经之处,死亡气息越来越浓厚。到底要踏着多少人命才能继续在这条路上前进?
我将舰桥交给奥利安。塞弗罗与我前往工程部门,请橙种帮忙将变形的机甲切开卸除,然后赶往机棚。那里有许多中小型战舰跟设备,加上更多的伤兵和死者。黄种东奔西跑,急救后将人送到医疗舱,灰种和橙种也加入运送行列。
野草拿着锐蛇轻戳那些遭到俘虏、手无寸铁的金种。卵石和鸟妖协助黄种,我慌张地想找到野马,发现她在运输机一侧机翼下跟父亲讲话,左手臂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疤——我想这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毕竟运输机在上升途中就被一艘蛭附艇黏上,进入机棚后又来了一艘。
“已经甩开最高统治者的舰队了。”我对奥古斯都说。
“奎茵呢?”塞弗罗厉声发问,“送去医疗舱了没?”
野马没回答,只是转头望向运输机伸出的斜梯。洛克抱着奎茵下船,女孩纤细又苍白,已经没了生气。塞弗罗无法动弹,说不出话,鼻孔又张又缩,一口气卡在胸口。这个从来不哭的男孩就连心酸的哽咽也只能压抑着,独自承受。他心神麻木,恍恍惚惚。我伸手过去,被他拨开。塞弗罗的模样已经不是愤怒,而是困惑,仿佛虽然得知了预言,但那应许的未来却没有实现。他缓缓后退,别过脸不肯看奎茵的遗体。最后他终于转身,仓皇地跑出去。
洛克抱着女孩从我面前经过,神情憔悴落寞。他本想开口诉苦,却又咬着嘴唇,对我摇摇头。毕竟洛克还不知道我之前为何对他出手,紧接又碰上这桩惨剧。我从没见过他这样颓丧。
“看看她,”洛克终于开口,“戴罗,看看你的朋友。”
我凝望着那个女孩。时间仿佛停止。她死了,面容却这么宁静安详。我们为什么无法把生命还给她?为什么不能让今日倒转重来?我想修正每个错误,保住每个心爱的人。
他将奎茵抱到机棚对外的透明脉冲隔层前,强忍心碎与不舍,让女孩回归只有繁星陪伴的宇宙。
胡狼下来了。我上前揪住他,询问是怎么回事。他说,就是死了。他被问得很烦,卷起袖子。
“我可不会为这件事道歉,我尽力了。”
“当然,”我摇着头,“当然了。”
他问起我头盔里的摄影机在哪儿。我瞪大眼睛,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影片。”胡狼解释。
“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完成什么丰功伟业?”他伸手往周围一比,“区区两人就夺下史上最顶尖的战舰,这足够让很多金种投靠了。我们需要你的故事加上我的媒体。”
我心不在焉地要开口,接着又想起,阿瑞斯之子当初在我牙齿里装了一个记录器。想录下他们的炸弹攻击,只要我用力咬一下臼齿就会启动。我进入最高统治者的办公室时已经咬过臼齿,所以我伸手到嘴里,把黏着记录器的黏胶从牙龈拔下。这东西比头发还细小。
胡狼眼睛一亮:“哪儿弄来这玩意儿?”
“黑市,”我说,“最高统治者是自作自受,拿这上头的资料让局势变得公平些吧。”
和他谈完,我本想让其他人处理善后,却发现有不少低等色族正注意着我的一举一动。只靠武勇是无法赢得人心的。所以我也跟着卵石和鸟妖一起送伤员去医务舱,号叫者也是,接着是野马,甚至连维克翠都跟着做。
将最后一个受伤的灰种放上担架后,我站在空荡荡的机棚内;奥古斯都前往舰桥,胡狼想避开忒勒玛纳斯父子,所以去了通讯室。洛克也离开,只有我茫然地留在这儿。
地板上到处是血迹和焦痕。我看着双手,很清楚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觉得非常孤单,将头靠上冰冷的金属墙。
她从后面出现。我没听到她叫我的名字,但我不很确定,因为我注意到时,已闻到濡湿的秀发气味,被那双手臂紧紧抱住。
“我知道你累了,”野马柔声说,“可是塞弗罗需要你。”
“洛克呢?”我转头望着她,两人之间还是有许多话无法说出口,许多问题没有答案,有好多错误需要获得原谅,那些难以压抑的恼怒、千丝万缕的纠结。她搂着我脖子,手指慢慢加上力道。
“现在不是时候。”野马说。没错,洛克还是怪我,而且他的确应该怪我。大家都怪我。我的立足点越来越不稳了。

第二十三章 信 任

我在公用澡堂里找到他。其余金种回程时都想住大套房,塞弗罗当然也有资格,可是他自己却不这么觉得。也许他还将自己当成躲在马皮底下的男孩。不对,我的想法并不正确。他也长大了。
“她很在意你,塞弗罗。”
塞弗罗双臂交叉,身体看来细瘦,皮肤上还有雀斑。他腰上围了一条浴巾,肩膀上也披着一条。一般的金种并不在意别人看见他们的裸体,但塞弗罗例外。他身上多了我没见过的刺青,背部有头巨大的黑灰饿狼。号叫者是他的一切。对我而言,他们曾经只是工具,但过了一段时间,我渐渐对他们产生感情。可是,这又代表什么?我还是在利用他们啊。塞弗罗盯着水流向沟渠,顺着漩涡流走。
“我本来以为自己会喜欢打仗,”他说,“所以努力让骨头硬一点、手掌尽量多磨些茧。那些混账说战争能带来荣耀,和玫瑰的香气。”塞弗罗抬起头,“收割者,你闻到花香了吗?”
我走向长凳,坐在他身旁:“你听到我刚才在说什么吗?”
“废话,我当然听到了。我缺的是眼睛,不是耳朵。”塞弗罗用枯瘦的手指戳戳自己的生化义眼,“另外那句也是废话,我当然知道她在意过我,问题是,那不是我想要的在意。她不该死,跟我们这些该去吃屎的丑八怪比起来,死的怎么会是她?她全身上下找不到一点儿坏心,完全没有——但这都不重要了,我们是善良还是邪恶,根本不是重点。一切都是概率问题。”
“你们会相遇也是因为缘分,”我说,“是缘分让她进入马尔斯分院的。”
“才不是缘分,是我爸。”塞弗罗说,“他选了奎茵,而且还是特地和朱诺交换的。”他摇摇头,“我爸要她过来,是希望她可以收敛一下我们分院的脾气和怒气。要是我爸没把奎茵换来,我们根本不会认识她,她也不会死在这里。”
“或许吧,”我想起伊欧,“但她还是可以选择不要去月球。而她选择追随我,也追随你。”
“和帕克斯一样。”
我点头,轻轻抓着飞马项链。
“都是屁话对吧?”塞弗罗说,“包装得再好也没用。我们一直困在斗争的游戏里。想出去吗?门都没有。去他的什么烂金种文明,全是胡说八道。我去月球还不是因为他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我。”
我瞪着他,不太能理解。
“什么意思?”我紧张地笑了笑。
“打开来吧,”他回答说,“我知道你有带。你算得那么仔细,一定有带。”
“你为什么突然——”
“闭嘴,快点儿打开。”
我点点头,启动口袋里的装置,展开屏蔽力场。我不像最高统治者那样过度自信,不担心有人偷听。塞弗罗凝视着我,我不由得尴尬地动了动。
“所以,你说我是什么身份?”我问。
“还跟我装蒜?”他摇摇头,“你戒心真重。不然你说,派我来的会是谁?”
“野马啊。你不是说她把你们从外缘区接回来吗?”
“没错,她是这么做了,但那只是从冥王星出发的前半年。我在海卫一的时候,有个人来跟我接触。收割者,你猜猜是谁。”
“洛恩?”我说。但他嘟起嘴。
“费彻纳?”
塞弗罗往我脸上啐了口水,喷到眼睛底下,“再猜错我立刻就走,”他弹了一下手指,“而且我不会回来。别再想要我帮你,为你流血流汗。假如我的分量不够让你赌这一把,那也休想要我为你继续牺牲我的朋友。信任是双向的,戴罗。这次要轮到你相信我。”
他不是在吓唬我,我也知道我该说什么。但这怎么可能?塞弗罗是金种——他是个他妈的金种。可是,他曾听我对阿波罗说出“他妈的”这种脏话,还为我掩饰,不是吗?难道那只是意外?这是陷阱吗?不对,不对……如果这是陷阱,根本不用拖到现在,伊欧的梦想早就被毁灭了。还有谁比他更亲近我?有谁比这个性情古怪的讨厌鬼更愿意支持我?根本没有。
我望向那双凝滞的金色瞳孔:“阿瑞斯派你来的?”
一片沉默悬在我们之间。
惊心动魄的五秒、六秒、七秒过去……他起身锁门,从发皱的长裤口袋掏出一小块黑色晶体:“只会对你的气息有反应。”
“密语黑晶……”
我轻轻接过,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我朝表面轻吹一口气,晶体摇晃碎裂,黑色光点飞起,仿佛仲夏夜的萤火虫自草丛飘出,然后聚集凝结,在我与塞弗罗中间变化出一道画质粗糙的立体影像。那是阿瑞斯的尖刺头盔。
“孩子,”他的声音颤抖,“非常抱歉,哈莫妮背叛了你,也背叛了我。她采取的行动违反我们的原则,等我发现她对你做的安排已经太晚。所幸你非常睿智,这也是我一开始选择你的原因。我已对她采取了必要手段,你就继续进行自己的战略,挑起奥古斯都与贝娄那两家族的战端,让战火在太阳系联盟燃烧。”
我很想问他话,但我知道这只是录像。
“我明白你处境艰困,也知道对你要求太多,但你必须坚持下去,洒下混乱的种子,削弱敌人的势力。我了解,站在你的立场有太多怀疑我的理由。我直到现在才与你联络,是因为你时时受到普林尼、胡狼和最高统治者的情报网络监控。你总是制造突发状况,自然会引起多方关注。我同样也是默默看着你,并以你为荣。我相信伊欧也一样。假如你还怀疑这讯息的真实性,那么,有位朋友想跟你打声招呼。”
阿瑞斯的头盔影像褪去,换成舞者对我露出微笑:“戴罗,我想告诉你:我们一直与你同在。你的家人都平安健康。终点就快到了,朋友,你很快就能与我们团聚。在此之前,请相信阿瑞斯派遣的使者。他是我亲自挑选的。我们一定要打破枷锁。”
影像碎开、消失,黑色光点从空气中散去,我的视线落在澡堂地板上。
“看来手术把你改造得很好嘛!”塞弗罗开口,脸上那笑容还是很惹人厌,“阿瑞斯派那个跛子过来跟我接洽,就是那个叫舞者的、把你丢进学院的人。”
他没办法继续说下去——我紧抱着他开始大哭。我剧烈颤抖,塞弗罗惊讶不已。但他没有乱动,只是轻拍我的头。那一瞬间,我肩上的重担好像都放下了。终于有人能理解,而且这个人就在我面前。他不仅了解我,还千里迢迢回来帮助我。他来帮助我!我无法克制地抓着他,边颤抖边道谢。伊欧的梦想没有错,我的努力也没有白费。“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像个孩子一样喃喃地说,塞弗罗好像也有点儿激动。
我们是真正的朋友。
“是是是,”他吞吞吐吐,“不过,你要是再这样哭哭啼啼,我就不理你了。现在我们还是金种呀。”我退开来,觉得有点儿害臊,拿袖子抹了抹脸,糊里糊涂地道歉,眼前一片模糊。塞弗罗递来毛巾,我擤了擤鼻涕。他皱起脸。
“怎么了?”
“那是给你擦眼泪的。”
我们都笑出来,然后是一阵别扭的沉默。半晌之后,我问他是什么时候察觉的。他说,在学院里听见我对阿波罗说“他妈的”,确实就起了疑心。尤其当时我的腔调又重又粗鲁。在海卫一,舞者给他看过我接受雕塑的录像画面。
“反正他们算准你愿意相信我,就算你这猪头其实不信。反正每次都这样啦。”
“你……不会困扰吗?”我问,“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以后?”
“困扰?这两个字不是用在这么夸张的事情上吧。”他搔搔自己的平头,“譬如我觉得胯下痒很困扰,酸掉的鱼很困扰,当官的全是笨蛋很令人困扰。但你这件事嘛……”塞弗罗耸耸肩,“随便。在我看来,你比大部分白痴正常多了,就当我对你的报答吧。虽说实际上你这大块头明明应该小我一号的。”
我哈哈大笑。如果我还是红种的体型,确实会觉得他很高大。“你应该也知道我要做的是什么吧?我不只要渗透,还要慢慢进展,直到推翻整个联合会。”
“小心期望高失望也大。”
“就这样吗?”我有些怀疑,“你还是要加入?”
他鼻子一哼:“我花了六个月搭火炬船过来,半途在海卫一碰上舞者,就什么都知道了。你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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