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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信条:文艺复兴-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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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要去那儿呢。跟着我就好。”
他稍微退后了一点,但始终跟着她。
她走进的那栋宅子的正面和佛罗伦萨的其他大型建筑同样宏伟而沉闷,但走进门后,埃齐奥顿时吃了一惊。他看到的景象超乎他的预料。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座装饰豪华而又异常宽敞的客厅里。这里的光线很暗,空气也很沉闷。暗红色和深棕色的丝绒盖着墙壁,中间点缀着东方式的挂毯,挂毯上描绘着各种放纵露骨的性爱场面。房间用烛光照明,空气里有熏香的气味。这里的家具大部分配有昂贵的织锦软垫的躺椅,躺椅边矮桌的托盘里放着用银瓶装着的葡萄酒、威尼斯产的玻璃杯,以及用金碗盛着的蜜饯。最令人惊讶的是房间里的那些人。十几个漂亮女孩,身穿绿色和黄色的丝绸与缎子衣服,剪裁成佛罗伦萨的流行式样,但裙子侧面的开口连大腿都一览无余,领口之深也格外引人遐想。在房间的三面墙壁上,在那些挂毯和帘布之间,排列着许多扇门。
埃齐奥扫视周围,有些不知所措。“你确定没走错地方?”他问安妮塔。
“当然没有!而且我姐姐已经来迎接我们了。”
一位优雅的女子正从房间的中央朝他们走来,看样子还不到三十岁(虽然按照安妮塔的年龄来计算,她应该已有三十八九了),她的容貌就像公主那样美丽,穿着比大多数公主还要华贵。但她的眼神里带着隐约的悲伤,莫名地增添了她的性感,埃齐奥尽管心事重重,也不由自主地被她所吸引。
她朝他伸出那只戴满珠宝、手指纤长的手。“很荣幸认识您,奥迪托雷先生,”她以品评的目光打量着他,“安妮塔对你的评价相当高。我看得出她所言非虚。”
埃齐奥不由得红了脸。他答道:“感谢您的溢美之辞,女士——”
“请叫我葆拉。”她打断了埃齐奥的话。
埃齐奥鞠了一躬。“关于您对我母亲和妹妹给予的保护,我感激不尽,女——我是说,葆拉。”
“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她们在这儿吗?我能见见她们吗?”
“她们不在这儿——让她们留在这儿可不太合适,而且我的一些客户还是这座城市的高官。”
“请原谅,但这儿是我想象的那种地方吗?”
葆拉大笑起来。“当然!不过我希望这儿能和码头那儿的那些区分开来!现在还没到营业时间,不过我们习惯做好一切准备——经常会有官员在去办公室的路上顺道光顾。你们选择的时间恰到好处。”
“我母亲在哪儿?克劳迪娅呢?”
“她们很安全,埃齐奥,但现在带你去见她们就太危险了,我们可不能危害她们的安全。”她拉着他来到一张躺椅旁,和他一同坐下。而安妮塔消失在这栋屋子的内部,忙她自己的事去了。
“我想,”葆拉续道,“你最好还是一有机会就带她们离开佛罗伦萨。不过你必须先休息。你需要养精蓄锐,还有一条漫长坎坷的道路在等待着你。也许你会喜欢——”
“您太好了,葆拉,”他轻声打断道,“而且您的建议也很正确。但眼下我不能久留。”
“为什么?你要去哪儿?”
在他们对话的时候,埃齐奥渐渐镇定下来,头脑里纷乱的思绪也聚拢到一起。最后,他发现自己摆脱了震惊和恐惧,因为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也找到了目标,他知道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我要杀死乌贝托·阿尔贝蒂。”他说。
葆拉面露担忧之色。“我明白你渴望复仇,但行政长官是个有权势的人,你也并非天生的杀手,埃齐奥——”
命运正迫使我成为杀手,他心里这么想着,但说出口时却尽可能地礼貌:“请别对我说教了。”他已经下定决心。
葆拉没理睬他,继续说完了后半句:“——但我可以让你成为杀手。”
埃齐奥压下心中的疑虑。“您为什么要教我杀人的方法?”
她摇摇头。“为了让你学会如何生存。”
“我不太确定是否需要你的训练。”
她露出微笑:“我明白你的感受,但请允许我磨砺你与生俱来的技艺。就把我的教导当成你用来防身的另一件武器吧。”
她在当天便开始了训练,还找来了不当班的女孩儿和忠实的仆人来帮忙。在屋后高墙环绕的花园里,她将二十个人分为四组,每组五人。随后他们开始在花园里乱转,不时与其他小组擦身而过,同时交谈和大笑,其中几个女孩还面露微笑,朝埃齐奥投来大胆的目光。埃齐奥仍旧挎着他那只宝贵的袋子,对她们的魅力视若无睹。
“听着,”葆拉告诉他,“审慎在我这一行是最重要的品质。我们必须做到随意行走于街道上——既被人看见,又没人会留意。你必须学会融入我们之中,与城市里的其他行人融为一体。”埃齐奥正要抗议的时候,她抬起了手。“我知道!安妮塔告诉我,你的表现不算坏,不过你必须做到更好。我希望你挑选其中一组人,尝试融入进去。我可不想一眼就认出你来。回想一下你在刑场上遭遇的状况吧。”
那番话刺痛了埃齐奥,但这件事在他看来并不困难,只要他学会运用自己的审慎就好。但在她毫不留情的目光下,他发现自己过于乐观了。他会笨拙地撞上别人,或者被人绊倒,有时还会导致他挑选的那组人迅速散开,让他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这座花园风景宜人,阳光明媚,鸟儿在观赏树木的枝头唧唧喳喳地叫着,但在埃齐奥的头脑里,它却成了不友善的城市里仿佛迷宫般的街道,从旁经过的每个人都可能是敌人。葆拉从不间断的批评也令他恼火。“当心!”她会说,“你走起路来不能这么横冲直撞的!”“对我的姑娘们放尊重点儿!靠近她们的时候,走路要小心!”“你把别人撞得东倒西歪的,还怎么融入人群?”“噢,埃齐奥!你可以表现得更好的!”
到了第三天,那种恼人的评论开始减少,而在第四天早上,他已经能从葆拉的眼皮底下走过,甚至不会让她眨一下眼睛。终于,在整整十五分钟沉默不语以后,葆拉喊道:“好了,埃齐奥,我放弃了!你在哪儿?”
他满意地从一群女孩之中走出,举手投足跟那些年轻仆人一般无二。葆拉微笑着拍起手来,其他人也开始鼓掌喝彩。
训练并未就此结束。
“既然你已经学会了融入人群的技巧,”次日早晨,葆拉对埃齐奥说,“我接下来要教你如何利用这种技巧——用来偷窃。”
埃齐奥露出犹豫的神色,但葆拉解释道:“这是你在旅途中必须的生存技巧。人没了钱就寸步难行,而且有时候,你的处境不允许你用诚实的手段赚钱。我知道你不会去碰穷人或是朋友的东西。就把它看成是一把你很少使用的小折刀吧——有一技傍身总是好的。”
扒窃学起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他可以悄然接近某个女孩,但他的手才刚刚碰到她腰带上的钱包,她就会大喊“住手,小贼!”然后飞快地跑开。等他初次成功地摸到几枚钱币以后,他得意地伫立了片刻,随后便有一只沉重的大手按在他的肩头。“我要逮捕你!”扮演城市卫兵的那位男仆笑着说,但葆拉没有笑。“等你从别人那里偷到东西以后,埃齐奥,”她说,“就不该再继续逗留。”
埃齐奥学得很快,而且他开始认识到,这些技巧是他达成使命所必要的。一直到他能成功地摸走十个女孩的钱包——后五个甚至连葆拉都毫无察觉——的时候,她才宣布训练到此为止。
“回去工作吧,姑娘们,”她说,“游戏时间结束了。”
“我们非走不可吗?”女孩们嘀咕着,不愿离开埃齐奥,“他那么天真可爱……”但葆拉毫不动摇。
她和他在花园里走了一会儿。他的一只手一如既往地按在袋子上。“现在你学会接近敌人的方法了,”她说,“我们需要为你找一把合适的武器——比剑精巧得多的武器。”
“噢,你打算让我用什么?”
“答案早就在你那儿了!”说完,她拿出了一把带有裂纹的剑刃与一副护腕,与埃齐奥从父亲箱子里取出的一般无二。直到这时,他还以为那些东西正安全地存放在他身上的袋子里。他在震惊中打开袋子,翻找起来。那些东西果然不见了。
“葆拉!你究竟是怎么——”
葆拉大笑起来。“我是怎么拿到手的?就是用我刚才教你的那种技巧。不过你还有一课要上。既然你已经学会了如何偷窃,就该学会防范别人来偷你的东西!”
葆拉把那些东西交还给埃齐奥,而他脸色阴郁地看着破损的剑刃。“这上面配有某种机械装置。只不过都没法用了。”他说。
“噢,”她说,“的确。不过我想,你已经认识莱昂纳多先生了吧?”
“你说达·芬奇?对,我之前见过他——”他停了口,强迫自己不去想起那段痛苦的回忆,“但一个画家能帮上什么忙呢?”
“他可不仅仅是画家而已。把这些东西带给他,然后你就等着瞧吧。”
埃齐奥理解了她的意思,点头同意,然后说:“在离开之前,我能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你为何如此热心地帮助我——帮助素未谋面的我?”
葆拉露出悲伤的笑容。作为回答,她拉起长袍的一条袖子,露出苍白而纤细的前臂——它的美被上面纵横交错的黑色伤疤所破坏。埃齐奥明白了。在她过去的人生中,也曾遭受过拷打和折磨。
“我也知道遭到背叛的滋味。”葆拉说。
埃齐奥这才发现,眼前这个人有着与他相似的灵魂。
第五章
葆拉奢华的“愉悦之屋”距离莱昂纳多的工作室所在的繁忙街巷并不远,但埃齐奥必须穿过宽阔热闹的主教座堂广场,他发现新学会的融入人群的技巧格外有用。自行刑后已经过去了十天,阿尔贝蒂很可能认为埃齐奥早就离开了佛罗伦萨,但埃齐奥并不打算冒这个险,从安排在广场上的卫兵数量来看,阿尔贝蒂也一样。他肯定也安排了便衣的探子。埃齐奥始终低垂着头,尤其是在穿过大教堂和洗礼堂之间的时候——那里是广场最繁忙的地带。他经过一百五十年来始终俯视着这座城市的乔托'1'设计的钟楼,又经过布鲁内莱斯基'2'十五年前才建成的红色的大教堂圆顶,当他看到一群来自法兰西和西班牙的游客抬着头,以毫不掩饰的吃惊与羡慕打量这些建筑的时候,他的心里油然升起了自豪之情,但这座城市真的还属于他吗?
他压下那些阴郁的念头,飞快地通过广场南侧,前往莱昂纳多的工作室。工作室里的设备显得比上次更加混乱,虽然他依稀看出了几分条理。埃齐奥早先注意到的那些人造物件的数量又有所增加,有个古怪的木制装置自天花板垂下,形状像是等比放大后的蝙蝠骨架。在其中一只画架上,贴着一张宽大的羊皮纸,纸上画着庞大而又异常复杂的绳结设计图,纸的边角有莱昂纳多令人费解的潦草笔迹。这里除了安格尼罗以外,又多了位名叫因诺森托的助手,两人正在努力整理工作室,给里面的东西分门别类,以便寻找。
“他在后院呢,”安格尼罗告诉埃齐奥,“直接过去就好。他不会介意的。”
埃齐奥发现莱昂纳多在做些非常古怪的事。佛罗伦萨到处都能买到鸣禽。人们会把鸟笼挂在窗口,为他们取乐,等鸟儿死后就换一只。莱昂纳多的身边足有十来只装着鸣禽的鸟笼,在埃齐奥的注视下,他选择了一只鸟笼,打开柳条编成的笼门,催促它钻出笼子,飞向自由。莱昂纳多热切地看着它飞远,随后转过身去挑选另一个笼子,这时他才注意到埃齐奥正站在这儿。
看到埃齐奥的时候,莱昂纳多露出迷人而又温暖的微笑,随后拥抱了他。接着他的神情严肃起来。“埃齐奥!我的朋友。发生了那种事以后,我真没想到你还会来。不过欢迎,欢迎。稍等我一下就好。不会很久的。”
埃齐奥看着莱昂纳多一只接一只地放飞那些画眉、红腹灰雀、百灵和昂贵得多的夜莺,他每次都会专注地看着它们飞远。
“你在做什么?”埃齐奥疑惑地问。
“所有生命都是宝贵的,”莱昂纳多回答,“我无法忍受看着它们遭受这样的囚禁,就因为它们有动听的歌喉。”
“这是你释放它们的唯一理由吗?”埃齐奥怀疑他还有更深的动机。
莱昂纳多咧嘴一笑,但没有给出正面回答。“我也已经不吃肉了。凭什么让那些可怜的动物为此送命呢?”
“那样的话,农夫们就没活可干了。”
“他们可以种谷物。”
“想象一下那会有多无聊吧。而且还会有供应过剩的问题。”
“噢,我都忘了你是个金融家了。我也忘了应有的礼节。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需要帮助,莱昂纳多。”
“我能帮你什么忙呢?”
“我这儿有一件……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东西,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帮我修理。”
莱昂纳多的眼睛亮了起来。“当然可以。这边走。我们去里间——那些孩子又在像平时那样弄乱工作室了。有时候我会想,我当初为什么要雇用他们?”
埃齐奥笑了。他也想到了同一件事,但与此同时,他也明白莱昂纳多的最爱始终都是工作本身。
“这边来。”
狭小的里间比工作室里更加杂乱,但衣冠楚楚(也和周围格格不入)的莱昂纳多走到大堆的书籍和标本,以及写满令人费解的文字的纸张之中,小心翼翼地把一些东西堆到另一些东西上,最后将那张大号制图桌彻底清空。“请原谅,这儿乱糟糟的,”他说,“不过我们总算有了一片绿洲!让我看看你拿来的东西吧。还是说你想先喝一杯葡萄酒?”
“不,不用了。”
“很好,”莱昂纳多热切地说,“那就让我看看吧!”
埃齐奥小心翼翼地取出剑刃、护腕和那个机械装置,以及他用来裹住这些东西的画着神秘符号的牛皮纸。莱昂纳多徒劳地想把那些东西拼回去,但没能成功,一时间露出了气馁的表情。
“我不知道,埃齐奥,”他说,“这装置很老了——非常古老——但又十分复杂,可我敢说,它的构造甚至超前于我们当今的时代。它太迷人了,”他抬起头,“我从没见过类似的东西。但如果没有原始的设计图,我恐怕没什么可做的。”
他正想把埃齐奥的东西重新包好的时候,注意力转到了那张牛皮纸上。“等等!”他大叫一声,专心地审视起来。然后他把剑刃和护腕放到一旁,摊开那张牛皮纸,随后对照着上面的文字,开始在附近架子上的旧书和手稿中翻找起来。他找出了两本书,放到桌上,然后仔细地翻阅起来。
“你在做什么?”埃齐奥有点儿不耐烦。
“真有意思,”莱昂纳多说,“这张纸似乎是一本古籍里的一页。”
“什么?”
“就是古书里的其中一页。这张纸上的文字不是印刷的,而是手抄的。它真的非常古老了。你还有类似的吗?”
“没了。”
“真可惜。他们不该把这种书的书页撕下来的,”莱昂纳多顿了顿,“不过也许,这些加起来才是——”
“什么?”
“没什么。你瞧,这一页上的内容是用密文写成的,但如果我的理论正确……根据这些图案来看,它很可能就是……”
埃齐奥等待着,但莱昂纳多已经沉醉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拖过一张椅子坐下,耐心地看着莱昂纳多去翻找、阅读那些书籍和卷轴,不时做着交叉引用和笔记,而且全部是用左手写成的镜像书写体'3'。埃齐奥猜想他应该是出于谨慎。从先前在工作室里看到的那些东西来判断,如果教会得知莱昂纳多在研究什么,那么这位朋友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终于,莱昂纳多抬起了头,但埃齐奥已经快睡着了。“了不起,”莱昂纳多喃喃自语着,然后又抬高了嗓门,“了不起!如果我们颠倒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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