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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军团-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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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手腕,顺手向前一带,然后用脚在对方的脚下轻轻一扫。
刘天人一个踉跄,全身实实在在地趴在地上。
陆文虎急忙去搀扶,刘天人已经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来,两个小臂上都蹭破了皮,
不一会,便渗出了殷殷的小血珠……刘天人说:“不算!再来一次!”
陆丈虎双手抱拳,不住地作揖:“可不敢再来,实在是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
刘天人哈哈大笑着:“没关系,没关系!”
常振家和骆强走过术说:“我们也试试……”
陆丈虎急忙说:“用不着:用不着!我们还没惩治流氓,自家兄弟却自相残杀
起来,实在用不着。我的师傅告诉过我,争强好胜急于求成是练武人的大忌,你们
还是老老实实听我指挥吧!”
这一天,练到晚饭时分,大家虽然是汗流浃背,浑身是土,却还意犹未尽……
从此以后,四个人便隔一天来一次南湖,演练武术,不用说,感情也比以前更
加融洽……
前面教导主任曾经提到过的在南湖救起落水小孩的事情,便是他们四个所为…
…
那个时候,他们和鲁湘舟并不熟识,只知道他是个凡人不理、自诩清高的家伙。
那一天,四个人骑车从南湖回来,路过动物园,看见一处卖哈蜜瓜的摊子前密
密麻麻围着许多人。四个人将自行车放在一边,凑了上去。
人群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只须看一眼、听两句便什么都明白了。
如今,人们把个体卖东西的称为小贩,或者叫小倒儿.官方称他们为个体摊商。
这些称谓对眼前这个卖哈蜜瓜的男子来说都是极不恰当的。毫不夸张他说,他们就
是明火执仗的强盗。
哈蜜瓜被切成一沿儿一沿儿地放在案板上,案板上竖着小黑板,上面胡乱写着
一行勉强能看得清的字:新疆哈蜜瓜,每10g;5 角。
没有文化的,不知g 为何物,有文化的,对g 这个单位又不太习惯用……
更主要的是,人们有个习惯消费心理,他们想:“一沿哈蜜瓜能值几个钱?
下意识地认为是每块5 角。
如果有人细心琢磨一下,每10 克5 角,1 公斤就是50 元钱!天底下哪有这
么贵的哈蜜瓜?况且当时,正是哈蜜瓜大量上市的季节……
看起来,这是一道很简单的小学算术题。关键是吃瓜的人没有看出这里的阴谋,
一旦吃完瓜就要算帐了,那时就后悔,麻烦就来了。不知道这些强盗是怎样想出这
样一个伤天害理的主意。
一个外地人领着个十岁大小的男孩就吃了这样一小沿儿无比金贵的哈蜜瓜。
“强盗”拿着计算器算帐:“这沿儿瓜是210 克,每10 克5 角,一共是10
元零5 分,就算10 元吧。”
外地人惊呆了:“就算10 元?!一沿儿瓜就10 块钱,你这不是坑人吗?”
“少废话!拿钱!”强盗一手揪住外地人的衣服领子,一手拿着切瓜用的那把
一尺来长的钢刀:“嫌贵?嫌贵你别吃呀!”
外地人可怜地抬起头,眼里露出向周围人乞求的目光。
那么多人围观。没人敢说一句话,也没有离去。
“我就一块钱……没钱啦……”外地人把四个外衣口袋轮流拍了一遍。
强盗倒也痛快,一把拉过外地人旁边的小男孩:“回去取钱去,先把孩子扣在
这儿!”
小男孩哇哇大哭起来。
此刻,外地人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只是像傻子一样在浑身乱摸,估计他身上
什么地方还有个十块八块的。他紧紧地护着自己的孩子:“别哭!别哭!都是你要
吃瓜!你想哭死我?”可怜的父亲啊,他现在只有埋怨儿子的本事了。
看到此处,刘天人就要上前。陆文虎一把拉住他,小声说:“别急!”
人群里闪出一个白白瘦瘦的人来:“你这片瓜要多少钱?我给你!”
陆文虎他们这才看清,此人正是6 班的鲁湘舟。
“10 块!”强盗头也不回。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鲁湘舟面带微笑,一点紧张神色没有,倒像在和
老朋友聊天。
强盗听见不是路,回过头来:”你算干什么的?”
“要抢钱就明说,拽人家小孩儿算什么,亏得你还算个爷们儿!”
围观的几个妇女倒是比较有勇气,当然也不是太大,只是不住地唠叨:
“就是,就是,拽孩子干嘛?”
“你想干什么?”强盗手中的刀不再晃了。
“你把小孩儿放了——”鲁湘舟平静他说。
听着鲁湘舟说话带着明显的痞劲儿和嘎劲儿,又怕众怒难犯,于是说:
“他吃瓜不给钱!”
“你也忒小气了。不是说我给你吗?”
强盗松开了小男孩的手。
“给吧,十块!”强盗伸出左手。
“你敢要吗?”鲁湘舟笑着说。
包括陆丈虎他们在内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刚才,大家还都以为鲁湘舟想仗义
疏财以求息事宁人。这活一出,火药味便嗅出来了。
强盗一听这话,向周围不知发了一声什么怪叫,顿时,另外两个家伙便不知从
哪儿冒了出来,聚在他的周围。一个家伙还光着膀子,肚脐从短裤上露了出来,像
五分钱硬币那么大,张着嘴要吃人!
骆强一拍陆文虎的肩膀,四个人立刻从人群后边挤过去,站在鲁湘舟的身后。
强盗们似乎看见了,鲁湘舟却看不见。
鲁湘舟毫无怯意,只是脸变得煞白:“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块来:等我收拾
了你们,再一块带走……”
周围的人听不明白。一个强盗却似乎心领神会。他对那个“大肚脐眼儿”
使个眼色——对面这个小子,八成是个小雷子!
“大肚脐”换了副总事宁人的样子说:“不就是沿儿瓜吗?犯不上!”
与其说是鲁湘舟云山雾罩的话唬住了对方,不如说是他那天地不怕的勇气镇住
了那几个软的欺负硬的怕的家伙。
鲁湘舟不计后果,万一那几个家伙一起冲上来,他会死拚。但结局就不得而知
了。
那位拿刀的强盗使劲用刀拍着案板嚷嚷:“嗳!嗳!谁吃瓜啊?哈蜜瓜——”
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真心想看热闹的人感到深深的失望,这戏有惊无险。刚刚开了头,却又匆匆煞
了尾。
目睹了事情的经过,又看见鲁湘舟那满不在乎的样子,骆强忽然想起了前几天
看鲁迅的《华盖集·这个与那个》中的一段话,中国人少敢为最先和“不耻为后”
的精神。所以中国一向就少有失败的英雄,少有韧性的反抗,少有敢单身鏖战的武
人……
现在,在骆强的眼睛里,鲁湘舟就是那单身鏖战的汉子!
鲁湘舟也看见了身后的他们.目光相对之中,心里已经明白。
鲁湘舟的性格有其炽热的一面,也有其非常孤傲的一面。
* 雷子,流氓黑话称警察为雷子。在学校里,他很少说话,也从不扎堆,独来
独往。看不见有谁与他坦诚相见,也不见他与谁推心置腹。也可能正是这样,他才
始终保持着一种引而不发的威慑的力量。男同学都怵他,他虽然也没有得罪过谁。
但女同学凑在一起,便时不时地发出一些怨恨的议论——“瞧他那狂劲!”真是莫
名其妙。
鲁湘舟偶尔到同学家里,遇到人家的父母,既不会叫叔叔,也不会叫阿姨,让
人觉得家里缺少教育……
这一点,鲁湘舟的奶奶便觉得十分冤枉。鲁湘舟由她一小带大,就为了“叫人”
的事,她可费了不少心,几乎成了一个专题。
“叫叔叔……”奶奶拍着他的小脑袋说。
“呜呜……”勉勉强强、含含糊糊地学上一句。
下一次,还是这样,总要奶奶先叫,他才叫。气得奶奶说:“是我叔叔,还是
你叔叔!”
年龄稍大,奶奶又说:“天天是你我他。管长辈要称‘您’,知道不知道!”
再大点,奶奶又说:“没礼貌,人家不说你,人家说你们家里没教育……”
费这么大劲,鲁湘舟还是金口难开,学两句礼貌用语,竟然比学一种外语还难。
鲁湘舟的父亲是一位有相当权力和水平的干部,大约是司局级吧!上门要求帮
忙的人整日不断。
“客人”来了,从不见倒一杯水,也不见递一支烟。
任凭“客人”热泪盈眶,慷慨激昂,父亲只是静静地(简直是冷酷地)
听着。半小时不说一句话。
送人也绝不出门口,有时只是欠欠屁股,算是礼貌吧!
大门外面醒目地写着:来人请到单位,家中狭小,恕不接待!
写字台上有张直立的卡片面对客人:谈话请勿超过十分钟。
父亲的“官”在龙城并不算大,用老百姓的话来说,叫做:上车不小心,一脚
踩着仨处长。司局级干部可以拿簸箕撮……不知道别的干部怎么样,鲁湘舟认为爸
爸没有一个真朋友。
还有一点他不明白,爸爸这样不近人情,可官却越做越大,四十五岁的时候,
已经是局长了,这在同龄人中可算是凤毛麟角。
有时,隔壁人家给小湘舟端来两个粽子,平时不管小事的爸爸便马上指挥奶奶,
用原来的盘子捡上四个家里的小包子让湘舟送过去。没有包子,便用两个苹果代替。
“别去!”奶奶拦住小湘舟:“这样不是太小器了吗?”
时间长了,鲁湘舟便悄悄对奶奶说:“爸爸怎么这样啊!”
奶奶说:“你爸爸年轻时不是这样的,现在不知怎么了,倒像个女人。”
说着,便长叹一口气。
爸爸很有文化,但太忙,一个月也顾不上和儿子谈几句话。
去年,爸爸忽然得了一种病,叫什么帕金森综合症,一躺就是三个月。
开始时,探视的人十分踊跃,医生不让探视,他们恨不得窜房越脊也要进来,
还带来那么多东西。其实爸爸正在昏迷,就是进来了,爸爸也不认识姓甚名谁、张
三李四。第二个月,病不见好转,到了下半月,几乎就没人来了。到了第三个月,
工资还要鲁湘舟到单位去领。
这时节,鲁湘舟便稍稍领略些世态,爸爸往日的好处也都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父子情谊也立刻变得淳厚起来。奶奶和妈妈只是暗中落泪。
那一天放学,鲁湘舟赶到医院去看爸爸。爸爸头脑十分清楚,态度也比以前和
蔼许多。他拉着鲁湘舟的手让他坐在病床上。几年来,鲁湘舟第一次感到爸爸的手
是这样温暖。
鲁湘舟不免谈起单位人对爸爸的态度,话虽不多,但不满情绪却溢于言表。
爸爸平静地微笑说:“湘舟,还记得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吗?”
“知道……”
“还记得里面有句著名的台词吗?”
鲁湘舟想了一会儿说:“活着,还是死去,这是个问题……哈姆雷特说的。”
爸爸摇摇头:“哈姆雷特的恋人叫俄菲利亚。有一天,她的父亲也就是那位宰
相要送她的哥哥(他也是王子的朋友)出远门。父亲这样说,不要向别人借钱,也
不要借钱给别人……”爸爸看着鲁湘舟:“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鲁湘舟不明白爸爸说这些干什么。
爸爸像在和一位知心的朋友聊天,又像在自言自语:“这就是生活,这就是做
人的道理。有人认为这话过于冷酷了些,但这是父亲的肺腑之言。”
“不要向别人借钱,也不要借钱给别人!”
鲁湘舟不知道这是俄菲利亚父亲的肺腑之言,还是自己父亲的肺腑之言。他觉
得这话很普通,并没有什么深奥的道理。
父亲接着说:“如果我帮过某人的忙,将来他对我好,还好说,万一他坑害了
我,我想起我曾帮助过他,心里就会十分难过。如果我不帮他的忙,这层难过和后
悔就不会有……”
“你认为这对吗?”鲁湘舟看着父亲那双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
“但几十年的经验告诉我,话虽然冷酷,但却有一定道理……? ”
“照您这么说,人与人之间就没有真正的友谊了吗?”鲁湘舟忘记了父亲的疾
病,声音很大地问。
父亲近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脸又变得十分平静。他说,“求我的人事情办成了,那
是国家的政策好,是他的机遇,并不是我有意帮助他;事情没办成,或者他倒霉了,
那是政策的失误,是他命不好,也并非我有意坑他。我不欠别人的情,别人也不欠
我的情。因此,有人来看我,我不十分高兴;没人来看我,我也不难过。因为世界
就是这样的……”
“世界不是这样的!”鲁湘舟大声喊起来。父亲从来没有如此平等地和他谈话,
父亲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敞开心扉,也从来没有这样和蔼过,但鲁湘舟却觉得身
上阵阵发冷。
父亲的病神奇地好转起来。半个月之后,父亲像以前一样地工作、生活。
当然也再没有和儿子进行过那样“质量”很高的谈话。
鲁湘舟依然如故,但思想和性格却与父亲背道而驰。这一点,无论从遗传基因
还是从家庭影响上都是解释不了的。
近来,许多教育理论和文学作品都有意无意地表现出这样一种倾向。他们把青
少年只看做是成年人善于或者不善于教育的消极结果,却排除了青少年正在形成的
个性本分的要求。不知道鲁湘舟能不能算个例外。
17
歌德曾经说过,年轻人相信许多虚假的东西,而老年人却怀疑很多真实的东西。
可有的时候,事实却恰恰相反……我的年龄并不算老,我不知道自己相信的东西到
底是虚假的,还是真实的……
——瘸子鞋匠
今年春天的一个中午,骆强中午放了学,赶到市场。他想推着爸爸回家。
“爸爸,收拾东西,咱们走吧!”
瘸子鞋匠却一言不发,两眼宜勾勾地盯着马路旁铁栅栏旁的什么东西。
“爸爸!”骆强推了推爸爸的肩膀。
“次尔,你看!”瘸子鞋匠低声说。
骆强顺着爸爸的目光望去,他看见铁栅栏的旁边站着一个很魁梧的中年人,穿
一身毕挺的咖啡色西装,脑袋和肚子都很大,头发油亮油亮地向后背着,浑身上下
十分讲究,一尘不染…………
“你是说那个胖子吗?”
“是!”
“怎么啦?”
“回家详细告诉你……你现在帮我干件事。你帮我弄清这个人是不是叫蒲乐章,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工作。”
骆强虽然不知道爸爸的心思,但他从爸爸的眼睛里看见了两股灼灼逼人的悲愤
火焰,他知道爸爸所以这样急切,必定是事出有因。
于是,他尾随着那个中年人走过这条只能步行而不能走汽车的繁华的市场大街。
中年人穿过一个街头公园又走到了辅民中学所在的那条马路上,最后走进了离学校
不远的众生贸易公司的办公楼里。
骆强正要跟着往里走,被传达室的门卫叫住了:“学生,干什么去?”
“进去的是不是蒲乐章?”
“哟!青蛙打哈欠一你口气还挺大,这儿没人这么叫他,他是蒲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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