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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思-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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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逸瞅着期思,心痛道:“可见命中都是有定数的。”
虞珂摇摇头:“期思,我替你捐了香火,以后定会顺遂。”
兰阳睁大了眼睛:“真的灵吗?我也捐点。”
期思失笑:“你从前在芳华寺住了那么久,从来也没祈愿过,如今倒是信了起来。”
元酀笑笑,桌下握了握期思的手:“阿思古也替我给大巫传了话,如今大凉的神和江南的佛都保佑着你。”
期思心里情绪万千,反倒垂下头,片刻抬头笑笑:“这可是皇帝都没有的待遇。”
“陛下怎么说?”虞珂问陆应秋,鸿嘉帝近期身体不大好,上朝次数也少了,虞珂和安王轮流侍奉在侧,觉得鸿嘉帝脾性变了些。
陆应秋叹了口气:“陛下一下子老了许多,性情也不同以往,看起来对朝中的事业倦了。”
诸人便明白了,鸿嘉帝这回或许要重新考虑朝中的事情。
晚饭过后,重逸把兰阳和虞珂带走,期思送陆应秋离开,廊上问他:“陆应秋,我考虑着跟陛下提一件事,不知现在能不能成。”
陆应秋似乎早就预料到,笑笑说:“便私下同陛下说罢,没什么的,若有问题,不是还有我在么?”
期思放下心,点点头。
元酀看期思回来后便坐在案前,盯着白纸发愣,狼毫笔吸了墨汁再滤掉,又蘸了墨,反反复复,却不动笔。
“怎么?”元酀从背后抱住期思,低头亲了亲他耳畔。
期思搁下笔,在他怀里蹭了蹭:“数日不动弹,人都变傻了。”
元酀笑了一声:“殿下写什么折子,要不我来代笔?”
期思摇摇头,苦笑着,摩挲着元酀的手指:“我再构思一会儿。”
这份奏折写到了深夜,期思放下笔,只觉得不亚于一场恶战,脖子都僵了,直叹以后不能再这么养病了,把人都养成了木头,做什么都手生。
回身往榻上一扑,钻进元酀怀里,才觉得活了过来,元酀一直等着他,便放下手里的书卷,熄了灯烛,搂着期思:“明日要上朝?”
期思点点头,嗅着他颈间熟悉好闻的气息,四肢百骸都绵软下来:“要去的。”
元酀便轻轻抚着他背脊,期思却越贴越紧,抬手搂着他不放,元酀低笑:“可算是养好了病,要发威了?”
期思病愈后头一次上朝,看见鸿嘉帝,明白陆应秋所言的意思,鸿嘉帝确实老了,并不是身体佝偻下去,而是那锐利的气势已大有不同,威严仍在,却不是从前那般逼人。
他一直耐心等到散朝,单独去见鸿嘉帝,递了折子:“陛下,有一事,思量许久,还是觉得该提。”
鸿嘉帝翻开折子,看了一遍,有些惊讶:“萧氏?”
期思点点头:“前朝遗落诸多旧事,萧氏和裴氏,都因永平之乱投往燕国,虽是旧案,却积攒了不少敌意,若能翻案,可彰显陛下正直胸怀,有益无害。”
鸿嘉帝抬眼端详期思:“你在燕国时,接触过这两家?”
期思如实答道:“是,裴家已倒,但两家都是原来的望族,若能将前朝冤罪洗清,世家都必将赞颂陛下。”
鸿嘉帝笑笑:“你倒是有意思,打抱不平,伸张正义。”
期思毫不掩饰:“也是为了朋友,是存了私心的。”
鸿嘉帝点点头,语气不咸不淡:“孤考虑考虑。你倒是实在,做的事情都为了别人,却不曾见你考虑过自己。”
期思只是敛首,没有说什么。离开时却有些出神,是啊,他从未给自己谋划什么,他似乎并没有想要的东西,除了元酀和其他在乎的人,那些权力和财富,于他根本没有任何吸引力。
病一好,将折子递了,期思立即去了卢阳城一趟。
芳华寺后山,期思亲手一笔笔刻好了碑文,瑞楚与裴奉锦的合葬碑冢就在这暮春的烟雨芳菲里,不再孤单,不再无名苦寂。
“爹,娘。”期思唤了一声,轻轻抚过冰冷碑石,漫山芳菲随清风飘落,仿佛他们终于得以团聚。
陆应秋、重逸也祭拜过瑞楚夫妇,在期思身后不远处看着,陆应秋眼眶泛红,重逸一身白衣沾了微雨,神思也有些恍惚。
元酀的目光则一直没有离开期思,期思回头冲元酀招手,他过去,与期思一样,跪在碑前。
期思牵着元酀的手,在墓前淡淡笑道:“这是我今生相守之人,爹,娘,权且放心。”
元酀奉了香,侧头温柔望了期思一眼,一阵落花悠悠围绕着他们飘下,仿佛瑞楚和裴奉锦对爱子的祝福和叮咛。
鸿嘉帝说到做到,很快就给了期思答复,萧氏前朝旧案很快得以平反。
萧执从前因家族中旧事,与期思几乎决裂,如今旧案昭雪,萧氏被前朝之乱所害的人活不过来了,但一份清名,总归是补偿,这是期思之前许诺给萧执的,也算是报答从前的陪伴之情。
这个消息让人们都很意外,前朝的案子已被人们淡忘,但萧氏仍旧是显赫望族,鸿嘉帝肯为燕国的这一氏族平反,自是赚了美誉,但没什么人知道,这背后的推手是淮王这位年轻的归朝王爷。
期思看到这个结果,自然难得对鸿嘉帝有了几分好感,可前朝萧氏案的事情恐怕还没传到萧执那里,燕国就发生了异动。
这天,期思回了淮王府,便见元酀有些犹疑,元酀极少会为什么事困惑,期思不由奇怪。
“怎么?”
元酀攥着他胳膊将他带到自己面前,语气审慎,不急不缓,唯恐消息刺激他心神一般,解释道:“期思,燕国前几日有些异动,荣王传了消息给我,让我转告你。”
期思有些茫然:“异动?怎么,怎么还绕一圈要你转告才行?”
元酀一手握着期思的手,一手覆在他脸颊侧,似乎是安抚,声音稳重缓和:“只是出于你身体考虑,不要多想。”
期思一贯没什么畏惧的,唯独早先朱颜瘦留下祸根,身边的人出了事,就很容易刺激心神,非是他不坚强,只是太重情。
元酀确保期思有了心理准备,才告诉他:“燕国朝中近日颇多异动,肃帝清理了大批臣子世家,手段雷霆,只是萧执也在其中。”
“萧执?”期思一下子皱起眉头。
元酀点点头,手掌温暖坚定的力量传到期思手上和脸颊,让他镇定几分,解释道:“江丞相和荣王都平安无事,但萧执被关押在狱中,据说在候审待办,一同抓了的还有十数世家门族、朝中大小官员。”
期思脑子里一片混乱,静静站了半晌才回过神,脑中却已不自觉地分析此事,他问道:“陛下这是要肃清朝堂?”
元酀点头,深邃的眸子望着期思,他最担心的是期思刚从一场大病里缓过来,就又要承受一番冲击:“差不多,荣王传信,主要是告诉你萧执的事情。”
期思神情复杂地点点头,荣王知道萧执与他关系好,特意来信告知,或许也是提醒他去帮忙。真的到了这个地步?肃帝真的会对萧执下手?
期思心神不宁,抬眼对上元酀的脸,发觉元酀神情有些不对,唇抿得很紧,灰绿的眸子有些黯淡,似乎有点悲伤。
期思一下子急了,站直凑过去:“怎么了?”
元酀叹了口气,笑得有些勉强,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掠过一丝委屈:“看着媳妇儿牵挂别人,有点不是滋味。”
期思哭笑不得,被他这一闹,倒是提神醒脑一般,反而思考得更快了。
他知道元酀是逗自己,这阵子一直十分仔细地照顾自己心情,用心良苦,不由心里慰藉几分,埋头在他颈边蹭了蹭,闻着元酀身上令人心安的熟悉气息,不住思索。


第132章 重聚
肃帝这人,看着好说话,其实很强势,他要肃清朝堂,便会说到做到。
肃帝一直对萧执态度很复杂,他一向不认可萧执的心性,又对萧执有长辈看晚辈的宽厚和遗憾,而在君臣的角度上,期思还真是未曾想过。
若说君臣,裴家一倒,朝中神影卫尽数归于萧执麾下。一家独大是十分忌讳的,但期思知道,肃帝用人不疑,交给萧执这么大权力,便是信得过。
或许这阵子,燕国朝中发生了什么变动,但荣王传来的消息里没有提到前因,只说了如今局势。
这次肃清牵涉极广,萧执是头一波就被押进去的,可谓手段雷霆果决,来势难挡。
晋国这边好不容易把萧氏的前朝宗族旧案平反昭雪,燕国就把萧执关起来了,肃帝动手突然,恐怕没有任何人提前预料到。
肃帝难道转了心意,忌惮萧执独掌神影卫力量?
难道有什么人使了蛊惑伎俩挑拨肃帝和萧执?
期思相信肃帝,也相信萧执和荣王,正因此,在这样的局面下,自己远在千里之外,顿觉力不从心。
“我……得去一趟昌煜。”期思揉了揉额角,又把头抵在元酀胸口,感觉闷得很。
元酀再了解期思不过,并无二话,指尖力道恰当地抚按期思穴位,话语柔和:“当然,这几天和谈盟约也定下来了,我陪你去一趟。”
期思的身份很敏感,要回燕国一趟,见的还是皇帝,这趟行程首先要过得了鸿嘉帝这一关。
“陛下,萧氏前朝旧案方得昭雪,如今萧家后人就在燕国莫名入狱,此事于我朝不利,也有损燕、晋之谊,臣思量着去燕国打探转圜一下。”期思恭恭敬敬、有条有理地提了出来,单独面对鸿嘉帝的时候,便自称为臣。
鸿嘉帝多看了他两眼,期思每次有所求,都好像是在为鸿嘉帝和社稷考虑,让他没得反驳,那不卑不亢的态度更挑不出错,可心里总有些疑虑,又判断不出这抓不住的怪异感来自哪里,只能归结于自己亏欠期思和瑞楚良多,所以面对这孩子时,心态难免不同。
“便去吧,这事确实不好办,只能这么着了。”鸿嘉帝思索片刻便准了,萧执突然被关押的事情,让他确实憋火又无策以对。
期思是晋、燕之间转圜的最佳人选,别无他人能取代,他的经历决定了这一点。
元酀利落处理好了和谈事宜,与期思迅速动身,一个仆从也没带,沿途若须人手,烈山北宗随时可候命。
一到燕国,荣王提前安排的人便迎他们入关,沿途快马加鞭,到了昌煜。
期思顿觉亲切,燕国皇都没有四处暗下窥伺的眼,也没有错综的氏族根脉,他觉得这里的空气都轻盈得多。
元酀发觉他变得自在许多,不由有些心疼,在江梁,仿佛每天都被天罗地网所控制,没有人能自由自在。
还没见到荣王,也没见到江荀衍,得知消息的肃帝便先把期思接入宫中,仿佛是在抢人,期思甫一入城就径直被带了去,走在宫中朱墙回廊上还没回过味儿,不由哭笑不得。
元酀也被邀了来 ,与期思并肩拐过宫楼转角,半开玩笑道:“你们陛下是真的很挂念你。”
肃帝闻声迎了出来,站在殿门口望着走过来的期思,神情带笑,久违的愉悦:“这一走就难见,总算来了。”
期思加快了步子,与元酀一礼,笑道:“是我的错,以后得常回来才是。”
肃帝拍拍他肩膀,仔细端详,笑容愈深:“这话说得极是,可要说到做到,否则孤可要写信给江梁那边了。”
话音才落,远处带着笑意的声音朗声道:“皇兄半路杀出来,截胡利落得很啊。”
正是荣王和江荀衍闻讯便入了宫,恰恰赶来。
期思笑着跑去迎两人,江荀衍温雅依旧,微笑道:“少年人长得快,见一面就有一面的不同。”
期思心里喜悦,见到这些亲近的人,就仿佛安下心来,却又不乏伤感:“先生,我上过战场了,也……”
江荀衍点点头,两人一切尽在不言中,江荀衍也知道了瑞楚的事情,他们的心情是一样的。
荣王笑眯眯收了折扇,上下打量期思,感慨道:“没白疼,这孩子越来越招人喜欢。”又不对肃帝抱怨道:“太招人喜欢也棘手得很,好不容易一路迎回来,又有这么多人抢着要见你。”
肃帝理所当然道:“孤又没有不让你来,这不是也见到了?”
荣王哑口无言,拽着期思进了殿内,期思条件反射地抬手拖上了元酀,看得肃帝直笑。
众人落座,一家人一般,久别重聚,温馨愉快,期思一时不知该怎么问萧执的事情。
所幸荣王热心肠,开了话头:“皇兄,要说起来,孩子回来一趟可不易,想见的人都得见一见才行吧?”
肃帝瞥了他一眼,反问道:“哦?都有谁,说来看看?”
荣王把扇子“哗”地一展,扇了两下,倾身凑过去些,道:“别的都好说、都好说,只是有的人……现在是难见呀!”又扬了扬手,扇子不知指到哪个方向,“那牢房密不透风、连只鸟都飞不出来,隔着那厚厚的墙啊,里面望不见外面,外面望不见里面……啧啧,这可怎么见呢?”
肃帝拿这个弟弟没脾气了,期思、元酀和江荀衍也被逗得发笑,肃帝指了指荣王,道:“你这张嘴,别做什么王爷了,出去说书也不会少赚。”
片刻又望着期思,道:“玩笑归玩笑,孤知道,你此行是怎么回事,因为萧执的事,对吧?”
期思坦诚地点点头:“陛下必然是有所打算的,只是我如何也不明白,萧执为何突然入狱,下诏狱不是寻常小事,难道他犯了什么错?”
肃帝摆摆手:“他一向是可靠的,否则孤以前也不会总派他守着你。”
期思十分困惑,一时反而不知怎么说了,只疑虑地望着肃帝。
肃帝看了屋内几人一圈,道:“罢了,瞧你们。这回是要收拾些人,不过不是他。”
屋内几人哪里是寻常之辈,肃帝这么一说,思索一会儿,便立即明白怎么回事了。
期思脱口而出:“孙家……”
这回被肃帝扫入大狱的臣子中,仔细筛一筛,便知有大半都是跟南郡孙家有关系或走得近的。
孙家扎根南郡已久,手里的兵权悄无声息已膨胀得翻了几倍,这些错综交织的关系网拎出来,便是一块大患。
肃帝这回看似无迹可寻又突如其来的一场肃清,实际上冲的是孙家,其他人要么是被拉来把水搅浑、模糊视线,要么是被顺手敲打一番。待孙家收拾干净,陪演的人也就安然退场了。
既是这样,即便别的配角们不知所犯何事,萧执却应是知道肃帝安排的,但他身在诏狱,要做出真的被“清理”的模样,自然不能随意告知别人真相。
江荀衍淡淡道:“陛下深谋远虑。”
元酀不由望了望肃帝,有把握这么做,肃帝着实手腕厉害,这计划果断大胆,又能确保最后收得了场。
期思担心猜疑了一路,得到这个答案,不由有些走神,关心则乱,他原本也猜测过这情形的,只是多少不安心,还是要来一趟。
现在他放松下来,胡思乱想一通,想问问肃帝,所有人入了诏狱,是不是都一个待遇,会不会太苦了点。
荣王一点也不关心朝中那些理不清的芝麻谷子,扇子一收,在手上拍了一下,惊道:“那可是诏狱!皇兄,萧执在里头,不会真的要受刑吧?不用这么逼真吧?”
肃帝嗤笑一声:“放心吧,苦一点难免的,诏狱又不是自家,让他真受刑却不至于。”
荣王和期思这才松了一口气,要知道,诏狱刑罚若是来真的,比神影卫的手段更惨无人道,为此总有臣子上奏,批判诏狱为刑而刑,失其道理、反引酷刑之风。
诏狱已整治了不少次,但外面提起来,还是十分骇人的。
江荀衍笑道:“陛下这回把萧执拉进去,怕不只是为了办孙家的事,更是为了让小殿下回来吧?”
肃帝十分大方:“那是自然,否则为了个孙家,何至于把萧执也关进去受折腾。”
期思蓦然明白过来,笑也不是,惊也不是。肃帝这么做,期思才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回来一趟的理由,这么一想,期思心里不由有些酸涩又极暖。
元酀抬手握了握他的手,眼带笑意:“都很想念你。”
期思轻轻回握,望着他笑起来,又看向肃帝:“是我不好,一走就这么久。”
肃帝温和道:“哪里的话,你原也脱不开身,孤瞧着你忙完了打仗的事,还是来昌煜清静一阵子最好,江梁恐怕比战场更累人。”
这话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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