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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同人)(琴花)村居闲话-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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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戴你那个发冠,还是那个好看——”
“不行不行,就用你的这个!那个玉的你好好搁在枕头下面!”
一时间韩君岳风卷残云般吃光了早饭,忙不迭地出了门,一路小跑往县衙里赶。到村口时有早起的老丈瞧见他问好,韩君岳也只急着摆了摆手,话都来不及说。进了县衙大门,县官老爷套了件簇新的缎袍,里面大约是裹了羊皮袄子,浑身圆滚滚的,正在天井里来回踱步,韩君岳一头撞进来,“大……大人!又要收拾账本子吗?”
“不是不是,这回要一年的徭役册目,还要县里的详细地图,”县官老爷过来抓着韩君岳的胳膊,“肯定是为了修水渠的事……唉咱们有几个村还没画过图呢,哎哟怎么办啊……”
忙活了一阵子,不到晌午,本县里的县令县尉,连带两个衙役加一辆牛车,终于出发往州府里走了。州城在西面,赶车过去也要大半天时间。几个人到了地方,天已经黑透了,府衙的驿店前还有人接应,领着他们去伙房里喝了碗热汤。韩君岳把县官老爷安顿好了,自己也摸到分给县尉的房间里去,里面已经住着两个人了,都是东面远处县里的县尉,大家稍微寒暄几句——不免也抱怨了一下——就草草上床睡了。第二日一大早,驿店里各处就都洗漱收拾起来,生怕耽误了议事的时辰。韩君岳和县官老爷出门的时候,看见外面地上到处散落的都是前夜里烧爆竹的碎片,不禁唏嘘了一下,心里又狠狠怨了刺史大人一笔。
府衙的议事厅堂比县里大得多,县尉们不必在外面候着,也能进去坐在后面听刺史大人教诲。韩君岳不知是赶路太累,还是换了枕席不适,或者只是因为心里抱怨,夜间在驿店里几乎没有睡着,一早起来满脸苍白,眼皮浮肿,难受得要命。他只好装了一副谦虚小心的模样,连连请其他县里的同行们上座,自己终于占到一个偏僻又靠后的位置,预备坐下来打打瞌睡。不一会儿那刺史大人便进来了,前头各位县令县尉们赶紧站起来躬身迎接,韩君岳也跟着低头弯腰。刺史大人落了座,稍微扫一眼大家的模样,便呵呵地笑了起来:
“诸位大人,别满脸的郁闷啊!你们可知道,那京城里的大官,元日一大早,就要往宫里去上朝,官做得越大,年节里越不好过……诸位大人,咱们今日议事,不光是为了点事,更是预备着以后列位高升了,早点习惯那些宫里的规矩啊!”
底下的众人面面相觑,前面坐着的县令里有几个的确黑着脸的,这时也只得勉强跟着笑了笑,站起来回道:“大人莫调笑,下官们实不敢当……”
韩君岳头晕脑胀,听了刺史这玩笑话,除了对京官们又多了一点同情之外,丝毫没有什么宽慰,抬手揉揉额角眉心,想让自己再清醒一点。今日的议事果然是为了开春后挖水渠的事情,韩君岳努力听着各县的县令一一介绍起本地的地貌和劳役情况,听到第三个时,实在扛不住困,悄悄把胳膊撑在脑袋上迷糊了一会儿。好在挑了偏僻的位置,前面又坐了个高个子,韩君岳觉得刺史大人肯定是瞧不见自己,便也大胆地靠着胳膊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得睁开眼睛,左右瞧瞧,身边坐的还是那些同行,前头自家县官老爷正滔滔不绝地说着村边上那个大湖。韩君岳舒了一口气,悄悄地坐正了身子,装作没事人的模样接着听了下去。没过一会儿,外面通报已经备好了饭,请各位大人先歇息歇息。韩君岳刚刚心里跃起一点欢喜,便听上头刺史大人说道:“好好好,诸位先吃饭……哎,上次在县里帮着开道的那位县尉呢?是不是姓韩来着?留一下留一下,我跟你讲几句话。”
认得韩君岳的几个同行都转头看了看他,随即也就跟抬脚着别人一起去饭堂了。韩县尉五雷轰顶,满心以为是刚才瞌睡被刺史瞧见了,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等着县令大人们也都走光了,才低着头挪到前面去,脸上涨得通红,小心地赔了个礼:“杨大人,下官——”
“我多年未回师门,现在是这样的衣服了?比我这套倒是好看不少……”
韩君岳一时愣住,抬头才仔细地看了看,本州新任刺史杨沐泉,正穿着一身多年前长歌门男弟子通行的衣服,白布外袍的领口和下摆都缝了一道绿色绲边,袖口上是黑色丝线绣成的云纹,腰封上垂下的丝绦,也按着长歌门特有的喜好,坠了两枚梅花形状的玉佩。这套样式的衣服,韩君岳只在一位年长师兄的衣柜里见过了,自己身上正穿的这身,可巧也是师门配发,但比杨沐泉的更要精致多了。韩君岳一时不知道是该疑惑怎么没早发现刺史大人竟是同门,还是懊悔刚才在下面瞌睡连连,丢尽了师门的脸。杨沐泉倒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靠在坐榻上上下打量了几遍韩君岳,点了点头,又吩咐旁边的衙役,“把我的饭拿到这里来吃吧,这厅里还暖和些,给韩县尉也端一份来。”
两份饭菜送过来,韩君岳坐在下首,陪着刺史大人吃起了午饭。他这时又悄悄仔细地端详了几遍:这身长歌弟子的衣服已经看得出很旧了,杨沐泉身上还鼓鼓囊囊的,大约是里面裹了很厚的袄,腿上还盖了一层羊皮毯子。这人乍看下似乎有些年纪了,鬓角已经花白,眼睛微微眯着,但神情灵动时,仿佛又一下子又年轻了许多。韩君岳边挑着菜,边应付刺史大人饶有兴趣的盘问,从他几岁进长歌门,是哪位师父门下,到哪年中举,是榜上第几名,杨沐泉通通问了一遍。“唉,读书的时候,觉得世间最苦莫过于考试……怎么,现在还是连考三天吗?”
“……回大人,现在是连考五天了。”
“哈?哈哈!好!这下我可痛快多了!”
韩君岳目瞪口呆,然而之后还是迅速在长歌门大考的问题上跟杨大人达成了同盟。两人又探讨了一阵子师门里各种不合情理的规条,饭菜也吃得差不多,杨沐泉喊了下人来收拾,自己直起身子,又对韩县尉道:“小韩……来,来帮帮忙……”
“杨大人,何事?”韩君岳一开始的局促尴尬已然消失,忙凑上前来等杨沐泉吩咐。刺史大人一手扶住他的胳膊,一手撑着坐榻,僵硬地伸开两条腿,把自己的姿势又调正了,“唉,这腿不经冻,老毛病了!咱们下午接着说这挖水渠的事情,你可别睡了,好好听着!”
杨沐泉斜着眼睛瞪了瞪韩君岳,韩君岳一下子又涨得满脸通红。
“看他们那边还没吃完……哎老杜,”杨沐泉转头吩咐衙役,“伙房里还有昨天那种萝卜吗?给我切半个来,吃着清口。”
衙役应声去了,杨沐泉犹自说着:“这个地方,一个是黄米种得好,一个是萝卜比别地出的好吃,不错,以后还得多种些。”
“杨大人,下官县里——”韩君岳心里转了几转,终究还是没忍住,“有个村民,是种萝卜茄子这些菜蔬为生的。他因,呃,流落到本地,无亲无故,田地也贫瘠,粮食实在种不出来,缴租也是只能以菜蔬代缴——”
“唔,我记得他,账本子上看到过。”杨沐泉点了点头。
“下官看到大人批注,是否此人以后……”韩君岳偷眼看看刺史大人的表情,见他脸上的笑意仿佛一下子抹去了,眼睛也垂了下来,心里不禁七上八下,“……不能缴菜蔬了?”
“没有的事,你别多想,那都是我随手乱写的,”杨沐泉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让他安心地种他的萝卜就是了……我记得,是一个叫吴非的人,是吧?”
“是,谢大人!”韩君岳一霎乐得不行,紧紧抿着嘴忍住笑意,却听杨沐泉继续讲道:“吴非……好名字啊,我记得,这与我一位多年前的故友同名,我二十出头的时候,天天喜欢跟他腻在一起喝酒闲聊,长安西市的铺子,我们也都逛了个遍——”
杨沐泉摇了摇头,抬起手摸摸自己鬓角的白发,神情越发沉郁了,“他大约已经死了,大约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吧。”
韩君岳在一旁看着刺史大人的举动,干巴巴地开口道:“杨、杨大人,敢问……大人是哪一年中举的?”
“天宝十二年。”
韩县尉面无表情地想,老天爷,不会真的就这么巧吧。
二十四、
下半天的议事,韩君岳倒是丝毫没有了睡意,但上头刺史大人和几个县令吵吵嚷嚷地谈论着来年的工程,他却也没听进去多少。瞧着杨沐泉在坐榻上端正了没多久就随意起来的姿势,韩君岳满心里想着的都是吴非。他那所谓的同年好友,长歌门人,年轻翰林,十有八九就是这上头坐着的杨刺史了。天底下的事情哪能这么巧,韩君岳刚得知了吴非的过往没多久,这“过往”就变作个活生生的顶头上司扑面而来。若是他们两个人知道了彼此,不免又牵扯起陈年旧事,惹得那人心酸。韩君岳想到这里,眼神也暗了暗,那点不甘心的念头又浮上来,心里无端地发闷。他抬头又仔细地端详了一阵子杨沐泉,暗自想象起二十余岁的吴非是个什么模样,或许要比现在更好看些?但也大约没有那么温柔的表情——
走神走得太远,韩君岳脸上悄悄红了一片。
不过,若是他当年不辞官,大概现在也能当上个刺史呢。
韩君岳想到这里,眉头皱了皱。自己的年纪太轻,又只做着县尉这种无关痛痒的小官,在吴非看来还只是个愣头青呢。听刺史大人刚才的口气,他们以前倒真是熟悉得很,若是见了面,他乡遇故知,肯定又是一番亲亲热热——
不,还是不见的好。反正你们都真心觉得人家已经死了。
这下半日的议事一直拖到掌灯时分,府衙外面还能听到些零星的爆竹声和小孩子的嬉笑声。县官老爷要在驿店住一晚再走,韩君岳也只得陪着,大半晚上都做些乱七八糟的梦,第二天早起时,脸色更不好看了。回去的路程走得快了,到县衙时刚过晌午不久,韩君岳和两个衙役忙忙地把徭役册子往库房里一放,也懒得整理,就落锁回家去了。这一日已是初三,天气冷得厉害,但好在是个大晴天,韩君岳一路走回村里,太阳晒着,倒也不觉得多冷了。快到村口时,他抬头看见牌坊后面竖起了高高的竹竿子,挂着几条红绿颜色的布巾,上面绣了些吉祥纹样,正随着冷风抖抖索索。韩君岳站定了,默念了句“岁岁无疆”,又想到因着要去州里议事,没赶上跟乡亲们一起竖起旗杆,心里有些怨念。村里各家门口都已贴上了红纸对联,他一看那纸上的字迹,就知道是出自吴非的手笔。年节里最热闹的两天没在村子里,也没能陪着那人一起过,韩君岳哀叹一声,垂头丧气地往里走。村里不少后生娃娃都在槐树底下玩闹,老人家也在家门口晒着太阳闲坐,有人瞧见韩君岳过来了,赶紧大声招呼着:“韩老爷!你可回来了!俺们昨天去给你拜年都没找着人呢!”
一时间乡亲们纷纷围上来给韩君岳祝好,隔壁的老丈拱着手道:“听非哥儿说,州里的刺史老爷让韩老爷元日一大早就赶过去了?这大过年的,还忙着公事,真是好官啊!”
“好官!好官!”旁边围着的小娃娃们拍着手笑着大声起哄,闹得韩君岳也怪不好意思起来。跟乡亲们寒暄了好一阵子,县尉老爷得意洋洋地走过小树林,刚进了吴非家的院子,里面的人就一下子打开了屋门,“呵,这么快就回来了?刺史大人没多留你们几天?”
韩君岳瞧着吴非笑盈盈的脸,装作气鼓鼓的模样,上去推着吴非进了屋,反手关上门。“他才不会多留我们呢,恐怕着预备的年菜都给这些县令县尉吃了!”
“韩老爷,你一整天地想着吃,还有没有别的正经事了!”
“吃还不正经?”韩君岳弯着腰舀了水洗手,炉子里火烧得暖融融的,他刚想解开外衣,吴非瞧了一眼,“先别脱衣服……你脸色不好,该不会又受了风吧?”
韩君岳自己摸了摸额头,“没什么大事,这两晚上在州府的驿店里睡不着,大概是困的。”
“那你还不赶紧回家里去歇着……”吴非说着进灶间端出一个小酒盅来,“不过既然来了,就先把这个喝了罢!”
韩君岳一听,“啧”了一声,脸上有点发苦,勉强地摆摆手,“就、就不喝了吧,元日都过了两天了——”
“那不行,过年的规矩还是要讲的。”吴非把酒盅端正地摆在桌上,“元日饮屠苏酒,驱邪避毒,延年益寿。小民今年还特地多做了些,专门留给韩老爷喝的!”
“这东西也太难喝了……”韩君岳皱着张脸,伸手把酒盅拿过来,看着吴非在旁边一脸忍俊不禁,专想看他笑话的模样,突然就仿佛看见了那日杨沐泉口中的年轻校书郎。韩君岳没了脾气,端起酒盅一口灌下去,“好了好了,我可是喝掉了……哎等等,你——喝了吗?”
吴非不管韩君岳怀疑的口气,自顾地收起了酒盅子,“小韩,这元日的屠苏酒,理应是年纪轻的人先喝,‘小者得岁,先酒贺之’,恭祝县尉大人又长了一岁啊……”
“……你还不是没喝!不行不行!”韩君岳不知是该气吴非骗自己喝了这怪味道的酒,还是该气他又把自己当个毛头孩子看,忙上前来去抢他手里的酒盅。吴非背对着韩君岳,被他从后面一把搂住,按住两只胳膊就要抢那盅子。“哎……哎别抢!弄洒了!好——放手放手,我也喝了——”
吴非本想护着手里的东西,弯下了腰,结果被韩君岳抱得挣扎不开,只能边笑着边直起身子,“你放开,我现在喝了,行不行?”
“……晚了。”身后韩君岳嘟囔了一句,并没有松开搂着吴非的手,反而更紧紧地环住了,凑到他耳边道:“还有,虽然我比你年纪轻些,可也不是小孩子了——”
吴非听到这句,愣了一下,转过头来想说什么,却是刚刚好把自己送到人家嘴边上。韩君岳微微低头吻住他的嘴唇,吴非浑身一个激灵,手里的酒盅差点摔了下去。他还不待反应什么,韩君岳就飞快地扳过他肩膀,一手把人推后几步抵在墙上。吴非还没站直,两人的额头碰在一起,他本要说什么,尝到嘴唇上留着刚刚那屠苏酒的辛辣味道,一下子却说不出来了。韩君岳喉间响动了一下,好像笑了笑,他一手压住吴非的肩,一手环在腰侧,低下头来又吻住了他。吴非只觉得一股热热的气息扑过来,带着酒的辣意,还有各样药材的古怪味道。韩君岳耐心地在他嘴唇上来回摩挲,吴非的上唇单薄,他张开嘴小心地含住这薄薄的一片,用舌头轻舔了几下,吴非被抵在墙上动弹不得的身体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韩君岳纠缠了一会儿,舌头放开单薄的嘴唇,转而去叩吴非的牙齿,屠苏酒的味道充斥在鼻尖,吴非闷闷地“嗯”了一声,放开牙关让韩君岳进来。两个人亲吻得难解难分,韩君岳压住吴非肩膀的手往下滑去,摸到他手里还攥着的酒盅,不由分说拿出来撇到一边去了。酒盅可怜兮兮地在地上骨碌了几下,韩君岳拉着吴非的胳膊绕到自己身后,暂时放开了纠缠着的唇舌,“来,抱着我……”
吴非低头急促地喘着气,脸上潮红一片,被韩君岳拉着的手依言搂住了他的脖颈,整个人又被压在了墙上。韩君岳好像要报复吴非之前拿他当毛头小孩似的,紧紧搂着他不容一点反抗,嘴上时轻时重地亲吻,脸颊贴着脸颊,还要轻声笑道:“热得很……”
吴非连翻白眼的工夫都没有,搂着韩君岳的手勉强支撑自己不腿软着倒下去。他稍稍隔开些距离,趁机喘了口气,正想阻止韩君岳再压下来的时候,门外“咚咚”地响起了敲门的动静:
“吴大伯!你在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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