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逐九霄-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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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易尘犹自恍惚道：“我刚才杀了人，白姑娘，我杀了人……”
“大哥，他们是坏人，死有余辜，你是为民除害！”白若芳声音清脆，丝毫不疑地道。
姜易尘看着白若芳明亮的眼眸，轻轻点了点头。他随即走到躺着的蓝衣人身旁，见蓝衣人脸上依然还是惊恐的样子，双眼没有完全闭下去，静静地一动不动。
姜易尘伸手往蓝衣人鼻口处探了探，见他确已没有了气息，不由低低叹了口气，突然间心情有些复杂。
他第一次杀了人，虽然这个人十恶不赦，可他还是有些不舒服。曾经别人口中的江湖，如今恍恍然间，自己似乎也已经入了局。
姜易尘看了看周边，也不愿再多想，随即向着白若芳道：“白姑娘，我们离开这里吧！”
白若芳点点头道：“好的，大哥！”
一路上白若芳心情欢悦了许多，她亮丽的眼睛看着姜易尘，一闪一闪地。
“大哥，你变得真好看！”
姜易尘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是比以前好看多了，终于不用再害怕吓着别人！”
“我就知道大哥不是一般人物！”白若芳脸上绽开了笑容，顿了下，忽然轻声问道：“大哥，以后若芳跟着你好吗？”
姜易尘微微一愣，顿了半晌才道：“白姑娘，我自己这两年也过得糊里糊涂，有时候还有性命危险，怎么好带着一个人呢？”
他旋即一想，又道：“我想到个不错的地方，你去那一定会过得很好。我之前结拜了一个好兄弟，他家在守阳城里开着客栈，你就去店里帮帮忙，这样也能安适的生活了！”
白若芳的脸上暗了暗，低声道：“大哥会觉得我是拖累吗？”
姜易尘忙摇头道：“当然不是，只是现在我自己也茫然无绪，怎么好带上你呢？”
他想了下，又问道：“白姑娘不喜欢去客栈里吗？”
白若芳低低摇摇头，接着轻轻笑笑：“我听大哥的！”
两人在路上走了两日，经过一座小城时，姜易尘给白若芳重新换了身衣裳。白若芳原本就生的极漂亮，容颜俏丽姣好，经一打扮后，更加的明艳动人。她虽只有十四岁的年龄，却已然是个美人胚子了。
之后姜易尘将她带到了福来客栈里，唐子轩父母自然把她收留下来，做了店里的伙计。
晚上唐子轩拿了两壶好酒，又炒了好几盘大菜，端到姜易尘房间里，两人边吃喝边聊。
姜易尘忽然想起天下会盟来，便问道：“那日我离开后，情况怎么样了，慕容少宗主查出什么线索来了吗？”
唐子轩摇摇头道：“慕容志因为受了些伤，各门派的人士又没敢上前挑战，江敖天便直接下了驱逐令，天下会盟也就这样解散了。”
唐子轩说着叹了一声：“还真如肖大小姐说的那样，天下会盟就像一盘散沙！”
姜易尘心中不禁也是大为感慨。忽见唐子轩喝了好几口酒，兴奋地道：“大哥知道吗，现在江湖上都传开了，说是天下会盟有个年轻人，能使出无形气剑，轻易便逼开鸿天教主江敖天，又一掌震退高圣竹明，可了不得了！很多人都在打听大哥是谁呢……大哥现在可算是江湖的大人物！”
姜易尘想到今天被他杀死的蓝衣人，只觉没了兴趣。他喝了一口酒，呼出口气：“江湖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还不如就在客栈里舒服。”
唐子轩呵呵笑了下，想了想，也点头道：“大哥说得也对，我老爹就常说什么江湖难测，人心难测，想想那些大人物，可都是从生死里打斗出来的，不如现在咱们喝酒快活！”
姜易尘嗨嗨笑道：“唐老弟说得极是，咱俩干一个……”
两人直到很晚才睡。姜易尘喝得昏昏沉沉，很快就躺下睡着了。沉沉夜幕下，半个月亮斜挂，朗星闪烁，守阳城在夜色中静寂下来。
一阵清风吹进了小屋，姜易尘隐隐嗅到淡淡的香气，随即他缓缓睁开眼睛，这时见窗台旁一道倩影微微斜倚。他顿地坐起了身来。
“你这个高手还真是迟钝，我可坐了好一会了，你现在才发现！”
原来是肖青彦。窗外淡淡的月光洒在她身上，仿佛披了一层薄薄轻纱，月光下她的身影清尘秀逸，仿若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姜易尘一双目光在她身上呆了几秒，片即脸上一窘，干声道：“大半夜的你跑来偷看人家睡觉啊！”
肖青彦脸上微微一红，随即轻哼一声：“你不告而别，原来已经回了这里，我可好找呢！”
姜易尘想起这两日的事，平复的心绪一时又有些翻腾起来。肖青彦见他脸色不对，嫣然而笑：“怎么了，这样你就不开心了？”
姜易尘抬眼看去，见她直直看着自己，眸光清澈如水，内心似乎一下子平静了许多。他站起身来，也走到窗台旁，微微舒了口气：“当然不会，只是想起些事来，也没什么！”
肖青彦轻轻点点头，也没再问，随即看向窗外沉沉的夜空，似是不经意地道：“我明天要回幻月谷了！”
她声音有些飘忽，继而又转头看向姜易尘，盈盈一笑：“你如今可是大有名气了，鸿天教惊鸿一现，可算让各派人士大开眼界，连我也越发感兴趣了！”
姜易尘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道：“我才没多少兴趣呢！”
空气中似乎安静了一阵。片晌见肖青彦静静看了来，脸上带着几分认真：“如今中州是多事之秋，你无意出了风头，总归不全是好事，况且你几无江湖经验，以后要小心些才是！”
姜易尘点了点头：“嗯，我会的！”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问道：“对了，天下会盟就这样白白忙活了一场吗，慕容少宗主什么也没有查到？”
肖青彦轻叹道：“江湖的事原本就没那么简单，况且如今的青阳宗已非当年，慕容志不谙世道，又怎么可能轻易查清那些乱事？”
姜易尘有些感到遗憾，这时窗外吹进一股清冷夜风，带了冰凉雨粉洒在脸上，肖青彦忽而幽幽地道：“要下雨了啊！”
姜易尘应了一声：“好像是吧！”
肖青彦凝视了这夜色一会，片即又看向姜易尘，低声道：“姜少侠，我要走了！”
姜易尘点头“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肖青彦清浅一笑，身影已掠出窗外，只留下一道娇俏的余音：“你自己猜。”
房间内依稀还有淡淡的清香，姜易尘看着窗外寂静的夜空，抿了下嘴，随即便又躺回去睡了。

第二十三章　再回石峰镇

鸿天教内，江敖天端身坐在正殿堂内，断无常位于下座。屋外下起了倾盆大雨，道道雷电将夜空划得一明一暗。
江敖天看了断无常一会，眼中精光闪动：“竹明可不是一般人物，你只派了星罗七子去，对付得了吗？”
断无常微微笑道：“你放心，星罗七子的星移北斗阵幻化无穷，即便慕容听雨入了此阵中，也难以脱身，更何况是如今已有些疯疯癫癫的竹明！”
“竹明，风烛之人！”江敖天淡淡一声冷笑，片晌后忽又面色微沉：“天下会盟出现的那小子，前两日跑青浦村去了，还杀死我教的一名弟子……我们暗中所行之事，还是得提防着他些为好！”
断无常吟吟点头道：“我派了人去查过，此人似乎无门无派，却是让人好奇？”
断无常转而又淡淡一笑：“或许只是巧然间出现的一个奇人，如今天下大局已成，他又能翻出几朵浪花？”
江敖天也点了点头，呼出口气：“圣主再过半个月就出关了，我们该好好准备一下！”
断无常端色道：“圣主闭关两年，如今的修为定然再无敌手，我们是该准备如何独领中州了……”
外面的雨水越发猛了起来，巨大的雷声响彻着整个守阳城，姜易尘在雷雨交加中沉沉睡了去。
第二天一早，姜易尘打开了窗户，迎面湿润的空气带着泥土气息迎面扑来，让人顿感心旷神怡。雨后窗外的风景格外清新，姜易尘深深吸了口气，感觉身心也被洗涤了一般。
他想着近来也没什么事了，便准备回一趟石峰镇去。
也不知道石峰镇怎么样了，虽然曾在那里有过很多不愉快的回忆，然而却也有很多值得留恋的美好东西。
中午他吃过饭后便启程了。唐子轩本来要跟着姜易尘一道去看看，不过唐伯父觉得不妥，就只好打消了。白若芳则一直留在客栈里做伙计，她乖巧漂亮，倒是很得唐子轩父母的喜欢。
唐伯母硬塞给了姜易尘很多银两做盘缠，姜易尘推拖不过，只好都接了下来。告别了唐子轩一家人，姜易尘便启程出发了。
他不急于赶路，偶尔会在野外歇息一晚，不过他脚程极快，有时也御风飞行一阵，这样走了三天，便也到了石峰镇脚下。
小镇如旧，一切似乎还是刚离开的模样，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
姜易尘沿着街道一路走着，偶有行人会向他看上一眼，一些店铺老板则向他喊道：“这位公子哥，要不要买点上好布料，你穿上一定会更加俊俏的！”
“公子哥？”
姜易尘听着道道熟悉的声音，却又陌生的喊了出来，不由感慨起来。
两年前他半面乌青，靠在在镇里做些苦力活维持生计，那时候经常会有人取笑他，说一些污言秽语出来，而他仅仅只奢望每天能够吃上饭就行。
没想到两年的时间中发生了那么多事，他样貌变了，无意中还练就了一身本事，再也不是当年别人口里的那个丑乞丐了！
如今没有人认出他来，很多店铺老板都迎着笑脸招呼他。他想起以前若稍微在店铺外停留片刻，立马便会招来老板们的驱赶。
两年往昔今朝，恍恍然，原来他已不是以前的姜易尘了。
一路沿街走着，见很多店面都写着柳家字号，姜易尘心下暗疑，莫非这些店铺都是柳兰父母开的？
两年前他还在石峰镇时，柳兰家仅仅只有两个店铺。如今也就两年的时间，难道他们已经招揽了镇里大半的店面？
姜易尘轻轻感慨了声，不再去想，随后便直往山林里的那间土庙而去。
乱石草木中这座土庙越发显得孤寂荒凉。姜易尘走了进去，见里面落着厚厚的灰尘，似乎并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周围环境一点没变，睡过的草榻，斗蟋蟀的罐子，烧烤野味的地塘，仿佛还能看到点点炭迹。原来满满的都是回忆……
“老乞丐还没有回来吗？”姜易尘暗暗想着，随即又觉得似乎不应该，老乞丐可是当年的竹明，早应该到了镇里才是，难道不在土庙里？
他沉吟了一番，觉得该到镇里打听一下才好。
姜易尘沿着街道走了一会，随后竟遇上了朱大石三人。朱大石比两年前又壮实了许多，满脸横肉，还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吕晓生看上去依然滑头滑脑，一双眼睛贼亮地瞄着街上行人；而方佑则斯斯文文跟在两人身后。
这三人还真没怎么变化。姜易尘看着他们走近了来，忽然心思一转，把钱袋中的银两取了出来，然后换成碎石装上，接着故意将钱袋拴在腰带上显眼的地方，大摇大摆向前走着。
快要碰向三人时，果见吕晓生一双眼睛不住地往姜易尘腰间瞄着。姜易尘故作不识路的样子，一边走一边向着四处东张西望。
几个人迎面而过，忽见吕晓生撞到了姜易尘身上，他随即忙弯身说了句“不好意思”，便匆匆往前走了。朱大石与方佑急忙跟了上去，远远地似乎还听得到吕晓生窃喜道：“外地人就是外地人，还真沉呢……”
姜易尘暗自好笑，这个吕晓生比以前越发胆大了。他故意放慢了脚步走，片晌后忽然听到背后朱大石粗厚的嗓音传来：“外地人，给我站住！”
他正想跟他们几个玩玩，便停住了脚步，转身过去，很和气地道：“你们是在叫我吗？”
朱大石双目圆瞪，脸上横肉鼓起，恶狠狠的盯着姜易尘：“好个不识好歹的外地人，竟敢耍弄我们哥三，识相些就快点把银两都交出来，要不然就让你尝尝拳头的厉害！”说着把拳头扬了扬，一脸的凶煞样。
姜易尘不急不缓地环起了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三人：“我就不交出来，你们要怎么着吧？”
吕晓生目光一闪，看着朱大石道：“大石哥，我们要不要上！”
一旁方佑止道：“别把事情闹大了，我们适可而止就好，要不就算了吧！”
朱大石双眼一瞪：“一个外地人怕什么，竟敢耍弄到我们头上，搜他的身！”说着率先步了上去，粗壮的手臂登时向着姜易尘抓来。

第二十四章　昔忆

姜易尘只是不动，体内气息悄然运出。朱大石右手刚搭上姜易尘的腰部，立马便如触电般惊呼着缩了回去，脸色也大变。
吕晓生见朱大石莫名其妙地收回了手，心下奇怪，自己便也出手去抓，然而刚一碰到姜易尘的身体，顿时也惊得缩了回去。
方佑见两人都是一副惊骇之状，猜到眼前这人不好惹，忙躬身求情道：“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英雄大人大量，饶了我等，我们再也不敢了！”
朱大石与吕晓生慌慌张张地往后退开几步，见姜易尘向着他们走来，立时吓得跪了下去，哀求道：“英雄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英雄大人大量……”
姜易尘没好气地看着他们，这三人胆子是越发大了，却怎么变得越来越没骨气。
他故作厉色道：“你们先起来，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们，必须如实交代！”
朱大石三人忙起了身，连连点头道：“英雄请说，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姜易尘看向他们，问道：“以前有个老乞丐住在镇外山林的土庙里，他回来过了吗？”
三人微微一愣，见朱大石道：“两年前倒是有个老乞丐住在那里，不过后来他消失了，自那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姜易尘暗自沉吟了一番，又问道：“那有没有见到比较像老乞丐的人来过？”
三人面面相觑，片刻后还是朱大石道：“没有，我们对老乞丐很熟，要是有像他的人也一定知道！”随即有些好奇道：“英雄为什么会打听那个老乞丐啊？”
姜易尘撇了他们一眼，道：“这个你们别管！”
他心中暗想，老乞丐可不是土庙里那个乱糟糟的真乞丐，他是曾经名震中州的三大高圣之一，——竹明，或许他有什么别的事去做了，所以才没有回来，又或许他并不想再回石峰镇来？
姜易尘暗自想了半晌，片刻后吁了口气，又向朱大石三人问道：“我见镇里面很多商铺都有‘柳’字标志，是一户姓柳人家开的吗？”
朱大石点头道：“镇里面几乎有一半的商铺都是柳半城家的，柳家现在可是我们这里最大户的人家了！”
“柳半城？”姜易尘默念了一遍，似乎并不认识这样一个人，又问他们道：“柳半城是最近两年才到石峰镇来的吗？”
朱大石道：“这倒不是，柳家已经在这里快十多年了，却是最近两年才把生意做成今天这样子。”他顿了一下，又道：“其实柳半城以前也只是个普通商人，叫柳升，后来因为跟曲云阁攀了亲，所以才扩大成今天的规模。”
果然是柳兰家开的商铺，柳伯被称作柳半城，或许便是半个镇商铺的意思吧！
姜易尘低吟了一会，又想到朱大石口中所说的攀亲，不觉有些微微吃疑，接着问道：“柳家与曲云阁攀亲，是指柳半城的女儿与曲云阁的人结亲吗？”
“正是这样！”朱大石“唉”地叹了口气：“柳半城的女儿……就是柳兰，再过几日便要嫁给曲云阁掌门之子了，真是可惜……”他说着不免惋惜起来。
姜易尘微微怔了怔，淡淡的回忆萦绕而来，当年那个让他可望而不可即的漂亮女孩，如今要嫁人了！时间如逝水，两年的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再想起往日种种时，他忽然觉得此刻的心是这般平静！
朱大石依旧叹惋道：“柳兰可漂亮了，人也贤惠，以前我还想着能跟她……”他说着又长长叹了口气：“如今柳家与曲云阁结亲，我是再也不敢妄想了！”
这时吕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