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逐九霄-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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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母瞅了女儿一眼，有些感慨道：“如今这个世道，哪里会有独善其身之人？即便离得再远，也终究会过不踏实！”
肖青彦点点头，搂着母亲道：“娘，我们俩喝一个！”
肖母轻轻笑了下，便与女儿一同饮了酒水，她接着道：“你呀，之前一直寡言少语，今天见到姜易尘后，就立马换了个人，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呀！”
肖青彦依着母亲道：“娘，我哪有，你永远是我最亲的娘！”
肖母抚了抚女儿的手，随即又道：“彦儿，明天我们要离开幻月谷，今晚是这最后一晚了！”
肖青彦不觉一愣，蹙起眉头道：“娘，我们为什么要离开？”
肖母叹了声，说道：“近两天断无常会派天界的人来这里，恐怕是想控制幻月谷，我们不宜再留了！”
肖青彦微微怔了下。中州这一年的事，她多少也知晓一些，断无常妄想做天下的主，未想幻月谷也被他们看上了？
肖青彦低低叹道：“可是离开幻月谷，我们又要往哪里去呢？”
肖母道：“我们先去风回谷，那里是肖家的墓地，天门的人应该不会注意到那里。现在若要图事，幻月谷太过显眼，风回谷则会是个好地方！”
肖青彦想了想，便点点头。片晌后见洪齐钻了过来，有些醉醺醺道：“明天离开的事，我跟他们都说了。今晚是这最后一晚，婉儿，我们也喝一杯！”
肖母爽朗一笑，端起了酒碗道：“好，老东西，我就跟你喝个痛快！”
一旁肖青彦讶异的看着两人嬉闹在一起，顿时大感意外，母亲竟然丝毫不排斥洪奇伯伯了？
宽绰疏朗的院落内，清风徐徐，众人开心说着、笑着，仿佛世间再没有了烦恼，只余这一晚温柔的夜色。
第二天上午众人收拾了东西，便随肖母一同往风回谷而去。为免于暴露行迹，肖母与洪齐便带着众人由幻月谷的密道出发，一路上蜿蜿蜒蜒行了数片山林河流，终于来到这片隐秘的山谷中。
这是一片荒芜了的谷地，到处杂草丛生，青苔黄叶，偶有几间还算完好的屋舍，倒能勉强住人。另外不远处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溪，哗哗的流水声似乎在告示众人此处并不是一道死谷。
屋舍之后是一片坟冢，皆有坟无碑，大大小小共三十多座。肖青彦怔怔看了半晌，低沉道：“娘，他们都是肖家的人吗？”
肖母点点头，幽幽叹道：“肖家上下一共六十多人，这些年来我只找到一半，也不记得他们都是谁了？”
“父亲也在吗？”肖青彦神色微动，眼眸中不觉泛起了泪光。她从小未见过父亲，也不知道父亲长得什么样，此刻看着这一片荒凉的坟冢，只觉得心中一阵悲伤。
肖母摇摇头，脸色黯然：“他或许在这里，也或许不在，我没能找到他的完整尸骨！”
肖青彦忽然特别难过，当年母亲一朝之间几乎失去了所有亲人，该是何等悲伤？母亲一直游戏人间，然而在她心里却是埋着如此深的疼痛。
荒败的草野里，一座座低矮的坟冢静静立着。坟冢上长满了枯草，在斜阳下越发显得冷寂。
肖青彦轻轻走了进去，小心抚着坟冢上的泥土。这时肖母也走了过去，指着旁边一座叹道：“他便是林三姑……你姐姐！”
肖青彦微微一震，静静看着这座低小的坟墓。她的姐姐，因为家人被害，从此走上怨世的命运。她原本可以过得很美好……
姜易尘看着青彦脸上漫然的哀伤，一时间也无比感慨。这个世道，不应该是这样的……
风回谷虽然破败了些，然而却是难得的安宁。众人一起将那几间土屋重新修葺了下，又打扫了四周，至夜晚时分，山谷看起来总算添了几分样子。
晚上众人围坐在火堆旁，姜易尘向他们讲了自己被白鹰救后的事。众人听后都啧啧称奇，无洪若有所思道：“白鹰素有涅槃重生之说，想不到机缘之下竟因此救了你！十多年前白鹰大闹河岩，而后河岩发生地劫，人们普遍认为是白鹰所致，殊不知一切都是元靖风的阴谋，可叹白鹰本想与人为好，却遭中州大肆捕杀！”
众人也都无不感慨。随后又见洪齐道：“易尘，如今你借鹰血复原，可会因鹰血的缘故，而控制不了身体？”
姜易尘明白洪伯的意思，道：“洪伯放心，我因鹰血的辅助，几乎脱胎换骨，在身体缩小的几个月间，已经完全能控制体内鹰血的刺激了！”
洪齐点点头，放下心来：“如此那就太好了！”

第七十五章　谷羽风起

在山谷住了十数日，姜易尘的身体已然完全无碍了。这段时间，幻月谷被断无常毁得面目全非，另有不少的门派也皆被天门抓去，中州已经完全混乱起来！
姜易尘与众人一番商量，决定重建谷羽门，正式与天门对抗。大家个个都心血彭拜，只等姜易尘的命令。
姜易尘暂时将谷羽门设在风回谷中，目前尚有弟子五十多人。一番计划后，他决定先到外面探一探形势。
这天姜易尘与肖青彦走在守阳城中，街道上虽也人来人往，却是冷清了许多。走至一个拐角处，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乞丐正在行乞。姜易尘看着有些眼熟，正想拿一些碎银子出来，却见那乞丐突然跪在地上，呜呜哭道：“师父，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姜易尘微微一怔，忙将他扶了起来，一看之下，顿时不由一惊，这人竟是唐子轩。只见他头发蓬乱，满脸泥垢，身上衣服破破烂烂，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唐子轩……”肖青彦也惊讶得呼了一声。
“肖姑娘！”唐子轩向着肖青彦施了一礼，随即抱住了姜易尘，满是激动道：“师父，见到你没事太好了，我一直以为你死了……”
姜易尘怅然感慨道：“我没事了，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唐子轩擦了擦脸上的污垢，低声道：“师父，你先随我来。”
姜易尘点点头。唐子轩带着两人转了半个街道，接着来到一处破旧的废宅中。他们又进到破宅的里屋内，只见里面住着二十多个乞丐，见到姜易尘与肖青彦后，都不由往里缩了缩，个个一脸的惊恐。
唐子轩上前道：“大家别怕，这位就是谷羽门掌门姜大侠——我师父！他没有死，他回来了！”
人群中忽然有人兴奋道：“真的是姜大侠，姜大侠没死……”
又有几个人望了过来，随即众人都激动异常，纷纷向着姜易尘跪了下去。
姜易尘忙将他们扶了起来。原来姜易尘被断无常打伤后，谷羽门的人也被天门到处追杀，很多人都被抓走了，唐子轩为追查被抓走的谷羽门人下落，便一直乔装成乞丐四处打听。而废宅内的这些散落人士，都是被天门列为扰乱三界的余孽，要抓去祭祀三界。
近半年多的探寻，唐子轩终于查到了些眉目，大多数被抓走的各派人士，都被关押在了青阳宗内，而守山之人，正是慕容志。
此外萧南风也被断无常收为羽翼，封作地界王，专管一切生死。承云门与鸿天教则已并入了天门之内，而天净院再也不问江湖世事。
姜易尘听了这一年来的江湖变化，顿时大为震骇，竟连萧南风与慕容志也投靠了断无常？
短短一年，他顿然只觉一切仿佛全都变得不一样了……
第二天姜易尘与肖青彦、唐子轩一同来到青阳宗脚下，只见山外守着不少侍卫，山中隐隐传来练功的声音。
姜易尘几人走到山脚门前，守门之人一脸凶煞地看着他们，冷喝道：“哪里来的刁民，活得不耐了，快点滚开！”
姜易尘眉头一皱，尽量客气道：“烦请你们通报山中主人，就说有朋友来访！”
守门之人不屑道：“没有天门之令，任何人不得擅入，你们再不走，我可不客气了！”
姜易尘又往山上看了眼，心道此时不易硬来，待得傍晚时分，自己暗中潜入则可，便又与两人离开了。
到了夜晚，姜易尘只身一人潜进了青阳宗内。一片巨大的广场上，六个铜鼎燃着烈火，一名长衫男子正在操纵那些火焰。
男子的身影正是慕容志。看着有些陌生的身影，姜易尘只觉五味陈杂，青阳宗与断无常有灭门之仇，他为什么会拜在断无常手下？
姜易尘想得心烦，随即身子一纵，直接现出了身来。
“什么人？”慕容志一声大喝，转身看来，待看清来人后，不由身子一顿。
一年多时间未见，慕容志曾经温润的面庞，此时多了些凌厉在里面，看上去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慕容志直直看了姜易尘半晌，随即扬了扬眉：“是你！”
姜易尘望着四周重新扩建的亭阁楼宇，以及宽广的武场，不觉有些伤感。他迎向慕容志的目光，叹惋道：“慕容大哥，没想到你也拜入了断无常门下？”
“为什么我不可以？”慕容志神色漠然，似乎有些不屑：“没想到你竟然没事？”
幽幽夜色中，四周静悄悄的，铜鼎内燃着的烈火，将广场四周照得一片明亮。姜易尘怔怔看着慕容志，这个曾经让他钦佩的豪杰，还是他当年认识的少宗主吗？
半晌姜易尘方道：“你向来宅心仁厚，匡扶正义，为什么要投入断无常门下？何况断无常与你还有灭门之仇！我真不明白，当年意气风发的慕容志到底怎么了？”
“你不用想不明白，世间之事岂是随便就能想明白的？”慕容志注视着姜易尘，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我以前也不明白，现在明白了！”
“是吗？”姜易尘轻漠一笑：“明白什么？认贼作父吗？”
“住口！”
慕容志抬手一扬，一柄烈焰弯刀赫然飞至手中，空气被带出一道火迹，犹如这夜色被撕开一道豁口般。
“每个人有每个人活着的方式，你凭什么指责别人？我如今就喜欢这样，地位尊荣，不用烦扰那么多江湖杂事，有什么不好？你是天门的敌人，我今天暂且不与你纠缠，下次再见定不客气！”慕容志眼神冰冷起来，转身背向着姜易尘。
姜易尘心下一怔，他实在不愿相信慕容志会变成这样，此刻也再不顾什么，恼怒道：“断无常搅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他是在作恶，你也要跟着他作恶吗？”
慕容志转过身来，脸色通红，似乎也憋了一肚子火，忍不住吼道：“怎么天下大乱了，断无常有改天换日之能，他划分三界为何不可？江湖之中弱肉强食又有什么对错？”
姜易尘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复慕容志，很多事情他也想不明白，只是他认为，断无常无视常人性命，任意妄为，就定是不对！如今中州民生凋敝，人人自危，都是断无常做的孽！
姜易尘愤然道：“好，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今后再也不认识，如若见你有为非作歹之举，我定不会放过你！”
慕容志冷冷看着姜易尘：“你我从此便是敌人，他日再见，便只有兵戈相向！”
姜易尘冷冷笑了几声，接着身子一掠，片即消失在朦胧夜色之中，广场上只余那道孤寂的身影。

第七十六章　再无年少

慕容志脸色苍白，手中火焰弯刀猛地向着一旁巨大的盘龙石柱挥去，只见一道火龙赫然而现，瞬间将那盘龙石柱击得粉碎……
姜易尘回到了守阳城的客栈中，肖青彦见他脸色不是很好，关切道：“怎么了，你们动手了吗？”
姜易尘摇了摇头，轻轻叹出口气：“果然是慕容志，他完全变了！”
肖青彦也叹惋一声：“慕容志一直受家道所压，没想到最后选择这样一条路，青阳山上，已是再无年少！”
姜易尘看着肖青彦道：“他说断无常有改天换日之能，划分三界没有什么对错，我不知该怎么回他？”
肖青彦依着姜易尘坐了下去，轻轻叹出口气：“世间万般，又怎会是一两句话说得明白，我们只求无愧于心！”她顿了下，偏头靠在姜易尘身上，幽幽道：“其实很多时候，我宁愿与你远离这样纷乱的世道，再不问江湖杂事，过我们自己的生活，那该多好？”
姜易尘心中一动，正要说话，却见肖青彦又轻声一笑：“可要真的不问世事了，我们或许就会有愧于心，更何况如今的局势，想要寻得长久安身，却是极难的。”
姜易尘微微点头，伸手揽在肖青彦身上。这时房间的门忽然“咿呀”一声开了，只见唐子轩探了半个身子进来，片即立马又退了出去，连连歉声道：“师父师母，我不是故意打搅你们的好事，我马上离开，我……”
“子轩你说什么呢，快进来吧！”姜易尘没好气道。
唐子轩这才又走了进来。肖青彦啐道：“下次可要记得敲门，再像今天这样，我一定处罚你！”
唐子轩连连点头道：“是是，师母！”
听唐子轩称自己作“师母”，肖青彦不由俏脸微红，心中却是格外的暖。
唐子轩又道：“师父，你上青阳宗，可见到慕容志了吗？”
姜易尘点头道：“见到了，他已不是从前的慕容志！”
唐子轩皱了下眉：“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会再去一趟青阳宗，查清那些江湖人士被关押的地方，然后想办法救出他们！”姜易尘偏头看着窗外，缓了缓又道：“不过在这之前，我还要去一趟被断无常所划出的‘地狱’，看一看那里到底又是个什么样？”
断无常所设的地狱较为神秘，外界基本没有人知道它的方位，即便是有人知晓了，却也都无命再出现。
三界中人，凡敢违逆天门之命，或是伤害天门中人，又或者杀人放火之恶举，都会被地狱使者带走，接受地界之王的审判。
断无常将民间传说中的地狱搬到了现实中来，人界但凡有罪恶的人，都会被带往地狱经受苦痛，并称其为恶有恶报。然而地狱的管理却极为粗陋，毫无法度，外界的人几乎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犯了错误，就要被地狱使者给带走。
这天姜易尘扮成了一个闲人，正与唐子轩在市集上走着，正好碰到几个黑衣人进了一家客店，唐子轩低声向姜易尘道：“师父，他们就是地狱使者！”
姜易尘点点头，与唐子轩也跟着走了进去，客店里面的人见到黑衣使者后，都吓得噤若寒蝉，毕恭毕敬起来。
那些地狱使者选了一桌坐下，接着吩咐客店老板尽做好肉好菜来，客店老板连连答应，忙交代了下人去做。姜易尘与唐子轩便也选了一桌坐下。
片晌后只见一名黑衣人突然拍桌吼道：“什么破店，等了这么久，怎么还不上菜？”
那老板急忙上前赔礼道：“使者大人，我们马上就端上来，马上……”
姜易尘细细打量着这些黑衣人，见他们修为很是一般，心中有些不解，便问唐子轩道：“这些地狱使者修为一般，为何众人都那样惧怕他们，莫不是害怕天门的人来问罪？”
唐子轩道：“地狱使者虽然修为一般，不过地界之王却是高手萧南风，此外还有不少地狱阎罗随时游离在任何地方，如若有人敢造反，他们就会很快出现，并且将造反之人抓进地狱，遭受更痛苦的折磨！”
姜易尘缓缓吸了口气，或许他也该会一会这位江湖前辈——地界之王萧南风了！
那群黑衣使者吃了饭菜后却不结账，直接扬手离开。姜易尘立马跟了出去，假装喝醉了酒，一脚踩在一名黑衣使者脚背上，那使者痛得大叫一声，怒斥道：“哪来的臭小子，真是活不耐烦了，地狱使者也是你敢招惹的？”
黑衣人说着便伸手去抓姜易尘胸口，姜易尘身子一偏，轻巧避了开去，那人见一抓不成，更是勃然大怒，接着双手挥向姜易尘。姜易尘却不还手，只微微侧了下身，又轻轻巧巧地避了开。
其余黑衣使者见状，都微微有些吃惊，接着又围上来三个。姜易尘只装作醉酒不清，几个侧闪避开了三人攻击，随即似乎不经意间纷纷往四人脚背上踩了去，那四人立时都痛得大呼起来。
此时周围聚了不少观众，他们虽不敢言语，却是心中拍手称快。如今的世道，胆敢有人挑战地狱使者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以往大多违逆地狱使者的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