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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爱而骄-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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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头昏昏沉沉地:“好看好看,就是比起……还是差点。”
“谁?”
江淮又说了一遍,是个英文名,季衡棠根本听不懂,但江淮却信誓旦旦。
“你未来一定会比他还要出名。”
地铁车厢前后左右摇晃着,季衡棠靠在长椅上发愣,也不知江淮是不是真的醉到了吐真言的地步。
他只好有意去试探,侧着脸看江淮半晌才敢问出声:“比他出名后,会怎样?”
“有钱,有名气,你可以站在世人的面前耀武扬威。到了那个时候,你想要的东西都会属于你,世人都会知道你的名字,为你疯狂为你尖叫……”江淮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当然了,你也会失去一些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但你会知道这是值得的。”
“那海溪地的问题,是不是就能很快解决了?小柚可以上学,也会有人照顾她妈妈。”
“有了钱,就可以解决后面的两件事。”
“前面的那件呢?”
“这个啊……谁知道呢。”
季衡棠生起气来:“你说了可以解决的。”
江淮一手扶着栏杆,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的人又强撑着坐起,似笑非笑道:“嗯,我说了你可以相信我的,我是摄影师……”他揉了揉太阳穴,又接着说:“曾经是,现在又是了。”
季衡棠好奇地看着他。
“扳倒海溪地,很难?”
“鱼死网破,就还好。”
“席社长不帮你吗?”
江淮是真的醉了。他转头过来,茫然地看着季衡棠:“你说……你说谁?席谨河吗?”他固执地睁大眼,待看到季衡棠在一旁点点头,才复又趴回栏杆去,手势来回比划,举地又高又稳定,声音却细如蚊吟:“他不会帮我的,你知道吗,我和你在这里,他和那些人就在对面。”
“可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他不是喜欢你的吗?”
地铁车厢空空荡荡地,除了车前进的声音轰隆作响外,再无人发声。江淮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低低笑出声来,无可奈何。
“谁知道呢。”
席谨河走的早,他除了回长风社处理该处理的问题,还得应付不在计划之内的客人。
程羲之从长风社出去单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他确实是难得不因取得成绩而沾沾自满的人,按照程序早早预约,还带着礼物上门,分给旧时的同事们。对着席谨河,当真做一位上门讨教的学生,大大方方地问他愿不愿意陪他去看看新工作室的地点。
“也不会很远,就在楼下。”他笑得毫无破绽:“不会耽误时间的。”
席谨河坐在位置上没动。大厦不是近年新修建的,长风社占去绝大半,最楼下是商业区,除去原唐顿半层的空缺外,还能有什么地方?
“既然不远,我也就没有必要去了。”
“社长?”程羲之却是不料席谨河会如此直截了当地拒绝:“为什么?”
“沧澜兴起没几年,长风社也一直有意与你们合作,还是多用点心的好。”席谨河依然是副冷淡的模样:“难得的才华潋滟,我很喜欢你笔下的孔雀台。”
程羲之一怔,那是他毕业后的第一个广场概念设计,耗费大半月的心血,却被与他向来不对付的经理一票否决。
“年纪轻轻的就别异想天开了。”那人当着他的面将图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第二天他便自己辞了职,到长风从一个小助理做起。怀揣着的不甘心,居然遇到了席谨河。这人就是伯乐,给了他所有的资源,逆转了他的人生。
昔日的孔雀台,也就此掩埋在人生中,成了一个烙印。他没想到,席谨河居然连这个也知道。
“谢谢席社长。”他心中苦涩,明明比起江淮,他更早遇到了席谨河。哪怕没有机会,他也要求一个答案。
“我有哪里比不上江淮吗?”
席谨河没犹豫多长时间:“比较没有意义,你年轻,正是前途大好的时候。更何况,你比他聪明。”
“你喜欢他吗?”
这个问题如针芒,席谨河避不开,也不想避。朝夕相处,又是如此多年的合约,他清楚自己对江淮的感觉,有宠,可以疼爱,就像宠物一样;肆意地嘲笑他的无知与弱小,也欣赏他身上那些在尘世久而未见的感情。
但不是爱。
“我喜欢他。”
程羲之得到了答案,点点头,退出去了。
落地窗外一片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天空黑压压的,似乎又要下雨。席谨河拿手机拨号找人,响了许久,无人应答。打回临湖别墅,阿姨说江淮一直没有回家。
席谨河皱了半晌眉,按桌上的内线把弘历叫进来,给了他江淮公寓的备用钥匙。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去看看他在不在公寓。有没有结果都给我回个短信,如果他在的话,把人直接带回别墅。”
弘历拿着钥匙出门,不过多时便发了条短信过来:江摄影师和季先生喝醉了酒,正倒在沙发上睡得不省人事,不太好下手。
……怎么个不好下手法,拖回去都不会吗?
没一会儿又是一条:江摄影师还在发烧。
还是不要拖了。
席谨河头疼,是得管管了。
第 10 章
10。
那是几个月前的事情。
初春的那天,江淮照例去了G市一家香火甚旺的庙堂祈愿,希望今年能事事顺利,席谨河能多爱他一些。
他确定肯定自己喜欢上席谨河以后,基本上每年也就祈愿这些东西,一如既往地不着实际。
席谨河管他管的严,颇有父亲待儿子的一面,又每每能在床上化身恶魔,净折腾他的老腰,还当他年轻力壮吃得消。
签了合约以后的第一个春节,邵涓没有准许他回家。席谨河应酬多,和他席家人的,和长风社的,和《时代》的……对他的管制也就松懈起来。家里常来的两个阿姨也都放了假,偌大的别墅冷冷清清。
他倒没闲着,忙唐顿的事情和广告的事情。他身边又没几个能真正帮得上来的人手,庄茜和唐羽都回了老家,剩他一个扛着相机三脚架到处拍照,熬夜修片,然后睡到日上三竿。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他便觉得胸口隐隐生疼,席谨河是睡眠极度规律的人群之一,他连工作都不往家里带,可劲儿折磨他,居然也让他睡了那么半年的好觉。这下一瞬间又颠倒黑白,身体的变化他就便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只当久别重逢未适应。
人就是这么惯着自己的。
上完香摇签筒,等解签等得实在不耐烦。冲着水榭池里的龟鳖们打个招呼,江淮转身回家。
他喜欢往人群里钻,却唯独延误等待。不爱开车也不喜欢被堵在路上的感觉,驾照考了许久也没有用武之处。
那天换线没注意走岔了,却没料到这一趟地铁出入口的结构居然颇有点意蕴,像格列的山水。江淮顿时感兴趣起来,便举起相机拍照。
也就是那一瞬间的事情,大脑出现奇怪的声响,嗡鸣声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他举着相机茫然站在原地四下张望,一个猝不及防被人推了一个踉跄。他转过身去艰难辨别,那个推他的人身影模糊,好像从水里看去的幽浮。
江淮终于发现自己病了。出了地铁站去药店买了一堆药,吃了各种不见好,遂又自己去了医院。诊断书一发,每一个字都不认识,他大脑一片空白。
他顺着人流一路到了商业购物中心,随手买了张电影票,坐在最角落重重握着自己的手,微微颤抖。这天不知是初二还是初三,商场放着喜庆的过年曲,恭喜发财好运来。过年的那些片子也大都是喜剧,还没开始十分钟便引得众人哈哈大笑。江淮混然不觉,他觉得冷,冷的连牙齿都在上下打架,咯咯哒咯咯哒的。
祈愿有什么用啊,他以后再也不去那种地方了。
在已经渐有些模糊的童年记忆中,江尚是极诚恳的信徒。比起人为可以做的,他似乎更相信上天赋予的。
他和邵涓的婚姻似乎是唯一一件由他自己选择的的结局,这段婚姻彻底失败破碎以后,他给江淮留了一封长信,独自前往西藏,最后因车祸死在雪山之中。
江尚跟他说,不要相信婚姻,也不要相信爱情。如果说爱情是男女双方为了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到对方身上的武器,那么婚姻就是一场战争。
不是我们遇到了这个人,而是因为在这段生命中她原本就是属于你的。
确实,在某一瞬间,江淮也觉得席谨河就该是属于他的,属于他一个人的。他从小到大都不对爱情和婚姻抱持期待与向往,也没谈过多少场恋爱,只觉得无趣,当然,他更不认为自己会喜欢男人。
席谨河出现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时间点,不偏不倚,像极了他生命中最后一场的盛世烟花。
……
酒喝的多了,他就这样半醉半醒着回想这漫长的一年,最后在沙发上翻了个身,不偏不倚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席谨河就这样和他在公寓里凑合着躺了一宿,天亮了兀自去洗漱换了身昨晚让弘历带过来的衣服,动手把人掐醒。
江淮还以为是季衡棠,一爪子拍下去,眯着眼睛嚷嚷他是有夫之夫,不给他上床。
席谨河又气又好笑,不嫌弃他酒气泅泅的脸,慢慢的吻上去。从额头,到鼻梁,再到嘴唇、脖颈。辗转来回,由轻到重,恋恋不舍的。
江淮一丝反应都没有,他皱着眉要离开这湿乎乎的物事,被席谨河按着后脑勺回到原地,才终于放开。
再摸摸额头,总算是不烫了。
“你就这么折磨我吧……”幸而席谨河自制力好,叹一声气,揉了揉小家伙的头,还是从从容容上班去了。
昨晚几人折腾到半夜,客厅的沙发靠枕散了一地。季衡棠抱了个瘫在客厅的地毯上,睡姿优美的很。他人高马大,身型修长好看,那张脸也十分地可口惊艳,可席谨河看也不看,从他身上跨过去,到门口打电话叫弘历。
断断续续的对话声音传来,季衡棠就醒了。他从地上爬起来,看见站在玄关的席谨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嗨,席社长,早上好啊。”
席谨河懒得回应他,毫不留情地关门走人。任季衡棠的笑脸僵在脸上,再破碎成嫌弃。
嗯,他现在有些相信为什么江淮说席谨河与他们不是同一边的人了。
江淮家的客厅是全落地窗的长型结构,一看就是特意改造后的,房间在尽头的一侧长廊里。季衡棠走过去,挨个敲了敲,都无人应答。
他转身去厨房开冰箱,找出一盒鸡蛋,还顺便下了锅面。等到江淮也颤巍巍爬起来摸到客厅时,他已经开着电视吃了好几碗了。
“你要不要,锅里有……呃,你……”
江淮见季衡棠转过来的眼神从惊讶变成尴尬,没明白究竟是怎么了。
“你去照照镜子。”
他的脖子上全是红色的吻痕,印的格外有技巧,拿衣襟遮也遮不住的。江淮吓得白了一张脸,心拔到云端,一步不停地冲回客厅:“我……昨天发生什么了?”
他断片断的很彻底。
季衡棠见他说话都不利索了,还觉得奇怪:“席社长不是早上刚走吗?”
“席谨河?他什么时候来的?”
“不清楚,就走的时候看见他了,是从你房里出来的吧。”
“废话。”江淮一颗心总算落了地,席谨河那老狐狸自己万花丛中过,却还是很能吃醋的。他把这归功于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好面子的傻逼设定,很气。
江淮回房找了换洗衣物,给了季衡棠一套让他凑合穿着。季衡棠高他一个头,铁定是不合适的,好在他瘦,勉勉强强也能撑一撑。江淮身上酒气和席谨河的香水味道混在一块儿,实在有些不伦不类,他匆匆也扒拉了一碗面,转身进浴室洗漱。
那衣服脱下来,绵延到胸口处,都是杂乱的印迹。
这老狐狸乘人之危啊,太过分了。
江淮格外不满。他最近都躺平送到席谨河嘴边了,那人愣是一口也不咬,不知是哪里吃错了药。
不过话又说回来,席谨河是不可能吃错药的,绝大可能还是因为外面有人了。
江淮又念起程羲之的名字,洗完了头换了衣服吹头发,思绪就转到小柚身上了。
他出了客厅,到房间把手机找出来,登陆了许久不用的微信,给昔日几个名气大的记者好友发去了信息,问他们近日是否有空,出来一叙。
他被席谨河包养的传闻有很长一段时日了,有根有据的。说是席社长都大大方方把人带回别墅去了,还有他解散唐顿,不工作不干活还不是吃金主的。
江淮听了之后直乐,觉得他们都说的有道理。那些与他关系好一些的还劝他弃暗投明,本来就敷衍的一些人直接冷嘲热讽,说他爬床,用身体做交易,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庄茜倒是依旧毒舌,随心所欲,“哇我就跟他们说席谨河还看不上你们好吗,想卖也得有人买才叫市场知道吗,工作比不上技术比不上连床技都比不上你们还得意上天了?我怎么觉得这么好笑呢。”
江淮也哈哈直笑,他凑过去问庄茜自己是不是美若天仙倾国倾城席谨河品味好,被庄茜一票否决。
“没准他是脑子短路而已。”庄茜劝他道:“前辈,你不要想不开了,席谨河看上你是因为你有钱有权啊,这叫强强联合,什么灰姑娘白马王子的是不存在的啦。”
“那,我也长得好看啊!”
“……是是是,您开心就好。”
那些素日巴结搭讪的人都离他远去了,消息发了半日,江淮玩PS4输给了季衡棠足足三局才终于有人回复:
【怎么了淮哥?您跟席社长感情破裂了?】
……你才感情破裂!
你全家都感情破裂!!
江淮忍着怒气,一字一句回复:我和席谨河很好,多谢牵挂。我是有一些私事想找你。
【没问题,正好这两天我刚从纽约回来,随时恭候!】
江淮看了眼联系人,立马皱起了眉——是著名的《山河日报》报社记者,凌染。他举着手机跟季衡棠吐槽这个人有个最大的特点——不怕死。国内好几个大案子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惊天动地,一鸣惊人。但他这人没有什么情商,比庄茜说话还毒,一顿饭下来他俩都有可能会被他活生生气死。
季衡棠极其认真地沉思了半分钟,告诉他:“我不想告海溪地了。”
第 11 章
11。
第二日正午过半,江淮与季衡棠打车去探望小柚和她妈妈,还顺带约上了凌染。
出事后二人就借住在工地上,小柚和几位女工在照顾她,一日三餐简薄,大人要吃小孩也要吃,便每日都吃不饱。
江淮也不是头一回听说让人难受的事。他学生时期也跟过记者跑新闻,都是百姓的苦难之事,谁都不比谁好过。一次遇上个因车祸父母双亡的小男孩,几个亲戚到了医院争着抢他的抚养权,为他家的财产大打出手,市医院报了警,他们同警察一齐赶到。
那孩子睁大了眼睛盯着摄像头,也不哭闹,拉着江淮的衣角问他“哥哥哥哥,这个是可以上电视的吗?”
江淮放下机器,抱了他一下,道“是哦,你要乖,老师和同学们都能看到你是个很坚强的孩子。”
“那……爸爸妈妈看得到吗?”
江淮于心不忍,问护士要了颗糖,刚递到孩子手上,亲戚们便拽着他转移战场,闹去别的地方去了。一旁的警察和记者都在沉默,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后来他也总是想,能帮就多帮点,这个世界生存那么艰难,但孩子总是无辜。
季衡棠跟他说,放弃海溪地的刑事责任,与他们谈赔偿的事宜如何。抑或,暂向他借点钱,维持小柚和她妈妈的正常生活便好。
江淮却是不同意,说这个方法乍一听可以,实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若不能得到社会上广泛的关注,凭海溪地的做法,有一便会有二。
季衡棠和凌染都以诡异的眼神看他。
江淮事先和凌染说了些情况,他今天甚至还拎了两个果篮来,以此反驳他情商低智商高的传言。凌染把果然塞到季衡棠怀里,拍了拍手,笑得人畜无害:“淮哥,没想到你还是个理想主义者……”
江淮表示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真是服了你了,现在是二十一世界,不是安徒生童话王国和一千零一夜。你是退隐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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