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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金屋可藏娇-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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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地将她嫁入金家。

“但是,如果不是他曾经对息姁说过,有一天,哀家会母仪天下。母亲也未必会将哀家从金家带走,送入宫中。如果没有那个余磊留给他的这本笔记,我们应该可以幸福很多。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大概就是这样吧。”说到此处,王娡脸上泛起一丝自嘲的笑,扬起手中的笔记说道,“拿到这本笔记是在他死后,可悲哀家一直到得知他选择的墓地是平阳侯府的那棵树下,才知道他对哀家的好,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

“太后,逝者已已。”余信伸手扶住王娡,开口安慰道,“你要节哀。”

“哀家没事。”王娡摇了摇手,将笔记递到陈娇手中,“阿娇,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你为何会有现在这样的变化,哀家也不想再问。这笔记,哀家交给你,希望你能够妥善的处置它。”

陈娇看着手中的笔记,心中有许多说不出的滋味,她开口问道:“太后,为什么不将这个交给陛下?”

“因为最适合处理它的人,是你。”王娡说道,“而无论是当年的哀家和余明,还是如今的彻儿,其实一直在被这个死物愚弄。阿娇,彻儿是哀家最心疼的孩子,希望你能够,带他走出他为自己画下的地牢。”

“他为自己画下的地牢……”陈娇捏紧手中的笔记,不禁有些茫然。

“阿娇,如今我和太皇太后的想法是一致的。有一天,你一定会成为长乐宫的女主人。”王娡笑着说道,“当你选择留在宫中,不再逃避的那一刻,哀家就确定了这一点。”

不,你错了。王太后,我想走,想离开这座宫殿的心愿从来没有改变过。只是,我出不去罢了。陈娇心中默默说道。

“阿娇,彻儿一直是个死心眼的孩子,从小到大,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他就绝不会轻易放弃。”王娡意味深长地说道,“于天下是如此,于你,也是如此。”

※    ※    ※

陈娇神思恍惚地从殿中走出,耳中犹自回响着王娡最后的那句话语。

“吕后,在钟室斩杀了韩信,让天下人知道,汉室不独是高祖一人的天下,虽然女身为柔,钟室之血却象征着柔中之刚。长乐未央,长乐未央,却是长乐在前未央在后。阿娇,你可明白?椒房殿里的女主人,只是皇帝的女人,只有长乐宫的女主人,才是真正的母仪天下。只是,从椒房殿到长乐宫的路,从来都不好走。”

“姑姑。”刘徽臣本在殿外守候,见陈娇出来,忙上前一步,扶着她,说道,“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陈娇微微一笑,说道,“我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吧。”

※    ※    ※

“太后,您是希望,陈娘娘能够复位吗?”余信问道。

“不。”王娡摇了摇头,说道,“哀家只是希望阿娇今后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在这宫中,只有柔是不成的,刚柔相济才能保护好她自己,保护好彘儿和她之间的感情。”

※    ※    ※

临时摆置的箭靶中间,一个身着褐色衣裳的少年,拿着弓箭,狼一般的眼神盯着靶子。三个衣着华美的小女孩跪在一个席子上看着,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在席间爬来爬去。卫子夫微笑着端坐在一旁,脸上的笑容给人一种春风化雨的感觉。

“去病哥哥,那个,那个,射那个!”诸邑公主刘萦欢快地跳起身,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红色靶子说道。

“知道了。”霍去病有些无力地张弓。自己一身的骑射之术竟然沦为几个小公主的娱乐工具,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奈。

“好了,萦萦。”卫长公主刘芯的年纪大些,自然看出了霍去病脸上隐含的不耐烦,“玩了这么久,去病哥哥该休息了。”

“是,姐姐。”刘萦出生后的大部分时间都和自己的两个姐姐一起,这个大姐在她心中还是极有威势的。

“去病哥哥,过来休息一会儿吧。”阳石公主刘萸也不再逗弄自己的弟弟刘据,也冲霍去病大喊道。

霍去病擦去了额际的汗水,缓缓走到三人身边,接过宫女递来的水壶,咕噜咕噜地喝着。

“去病哥哥,你好厉害哦。”阳石公主刘萸正好是换牙的年纪,她一说话,露出了两个大大的空门,引起霍去病一阵诧异地注视。她随即意识到了什么,马上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跑到一旁喊道:“不许看!”

“知道了!”霍去病没好气地应道,转身把水壶抛给宫女,走到席前跪下,果不其然,诸邑公主刘萦立刻横冲直撞地扑进他怀里。霍去病伸手捏了捏刘萦白白嫩嫩的脸蛋,说道:“你就不能慢点吗?”

“去病哥哥,疼疼疼啊!”刘萦伸手试图拿掉霍去病在脸上肆虐的手,变形的小脸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一点女孩子的样也没有。怎么不和你姐姐学学啊?”霍去病放下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嘿嘿。”刘萦也不说什么,只是揉着脸蛋,傻乎乎地笑着。

话虽然这么说,不过,三个表妹里面,其实霍去病最喜欢的还是这个略略有些憨的小表妹。也许是因为从她懂事起,母亲就已经是皇后了,所以这个妹妹更加的单纯和没心没肺。相较之下,她的两个姐姐就不是这个样子了,尤其是……霍去病不觉抬眼看了看自己眼前笑得十分温和的卫长公主刘芯,这个表妹是最像姨娘的,总是那么温文尔雅,脸上带笑。

“去病哥哥,你的武功真是越来越好了。很快就可以像舅舅那样,领军作战了。”注意到霍去病的眼光,刘芯说道。

“还差得远呢。”霍去病摇了摇头,他这不是谦虚,而是在陈述事实。

听到这话,卫子夫微微一笑,说道:“可是去病未及弱冠就有如此身手,这可是当年你舅舅也比不上的呢。我们卫家,将来就看你了。”

“多谢姨娘夸奖。”霍去病拱手谢道。不知为何,无论这位姨娘的态度如何温柔总给他一种深沉的感觉,导致他很难在这位皇后姨娘面前做小儿女姿态。

这时,崔依依从不远处小碎步地跑了过来,立刻将卫子夫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娘娘!”崔依依走到卫子夫身边,跪下道,“陛下说,另有要事,不能前来。”

“……”只是一瞬间,卫子夫的笑容有了一丝凝滞,然后说道,“陛下国事繁忙,本就没什么时间来的。”然后便站起身,示意几个宫女将刘据抱走,说道,“芯儿,萸儿,萦儿,你们三个和去病哥哥在这里好好玩。母后先回宫了。”

刘萸听到这话,笑容立刻没了,刚要开口不肯,就被她身边的刘芯在腰间轻轻捏了一把,顿时让她把要抱怨的话吞回了肚子里。刘芯含笑起身说道:“女儿恭送母后!”众人跟着刘芯齐齐跪下送行。

回到椒房殿中,卫子夫转身问道:“陛下去哪里了?”

“回娘娘,陛下,去了昭阳殿。”崔依依轻声说道。

“昭阳殿。”卫子夫喃喃道,想到今天一早费心安排的这场温馨家庭剧,最终也没能把刘彻留下,她不觉苦笑。面对那个人的时候,她手中唯一的武器就是自己膝下的这些儿女们,可是,刘彻却看都不看一眼。如此下去,自己真的有胜算吗?

“不过……”

“不过什么?”卫子夫问道。

“不过,昭阳殿中的那位今日一早就被太后招去了。此刻在昭阳殿中的人,是馆陶主,陛下怕是去见她的。”崔依依说道。

“馆陶。”卫子夫眯起眼睛,脑中浮现了刘嫖的面容,淡淡地说道,“她倒是很久没有驾临未央宫了。”

了解卫子夫甚深的崔依依听到这话,不禁打了个冷颤,她可是听出了卫子夫淡然之下掩盖着的深深怨恨。想当年,卫子夫在宫中时,最难熬的就是面对馆陶的时候。陈皇后不过是个娇小姐,那些后宫常用的手段,她是不懂得的,她最多不过给卫子夫些难堪。可那位皇后的母亲,当朝大长公主却是从小在宫廷中长大,嫁人后还在后宫间常来常往,什么手段没见过,便将历年所见一股脑使在了卫子夫身上。若非卫子夫自己机灵,外带馆陶的行事激起了刘彻的反弹,这位卫皇后早不知道死了几回了。

“依依,”只一眨眼的功夫,卫子夫便有了主意,她招来崔依依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然后道:“记得告诉詹事夫人,行事要快,明日之前,本宫要知道答复。”

“是!娘娘。”崔依依点头应道,詹事乃是皇后太子属官,所以对于卫子夫来说,联络这个姐夫是相当容易的。

“等一下,你要小心。不要教石达知道了。”大长秋本是皇后属官,应由皇后任命自己亲信之人担任,但是卫子夫被立为皇后时,宫中大局已定,刘彻仅仅允许了卫子夫的亲信崔依依担任中长秋(即副大长秋),所以,导致卫子夫每每行事都有束手束脚之感。但是她知道,这正是刘彻的本意,因而不敢有一丝抱怨。

“奴婢知道。奴婢就说娘娘担忧去病少爷的安全,特意派人跟着去,回来好报平安。”崔依依立刻明白了卫子夫的担忧,马上说道。

※    ※    ※

陈娇在刘徽臣的搀扶下,离开了长乐宫,向自己暂居的昭阳殿走去。路上,刘徽臣说道:“姑姑,刚有小宫女来说,大长公主正在昭阳殿内等你呢。”

陈娇心中一动,问道:“她怎么来了?”

“想是得了太后的许可吧。”刘徽臣低声解释道,“不过,姑姑如今的处境,的确很有必要和大长公主谈一谈。”

陈娇沉默地点了点头,认可了这句话。论经验论手段,那位记忆中的母亲都比她强得太多了,她如今的处境,怕是真得听听馆陶怎么说。

花园中,霍去病、郭嗣之和三位公主都还在,虽然卫子夫的离去一度让这里出现冷场,不过很快就在诸邑公主刘萦的吵闹下恢复了热闹。当卫长公主刘芯远远地看到一行人从长乐宫方向过来,不禁惊呆了。

“皇……”刘芯险些失声惊叫,总算这么多年来她的修养还算到家,生生把后面的字给咽了回去,但是她的脸色已经发白到任谁都能看出不对劲的地步。年纪比她小些的刘玉刘萦自然是不认得陈娇的,她们只是将眼睛在刘徽臣和陈娇之间转来转去,不明白这两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如此让皇姐大惊失色。连霍去病也狐疑着看着陈娇,虽然他没能认出眼前人就是那日在城门外戏耍了自己的女子,却莫名地觉得眼熟。

刘徽臣是第一次入宫的新人,陈娇也是多年不在宫中,对眼前三人一时间,还真没认出来,两方人马就这么对峙着。还是阳石公主刘萸先打破了僵持,喊道:“你们是哪个宫的?怎么见到公主,也不见礼?”她自幼在宫中长大,虽然年少但是服色品秩还是认得的。眼前两人穿着虽然华美,却不是什么夫人美人。

刘萸一提公主,陈娇便反应了过来,原来眼前三人都是卫子夫生的公主。她的目光锁定在了脸色惨白的刘芯身上。

是了,是这个孩子。想不到已经长这么大了。最后一次见她,是她四岁的时候吧,距今也有六年了。那时候,她还是皇后,卫子夫还是个连封号也没有的歌女。那时的她,娇纵到即使卫子夫已经生下了刘彻唯一的公主,还是不允许刘彻给她任何封号。

现在想来,那次的宴会,大概是刘彻特意安排的吧,那时的他,大概希望自己能够放下身段,接纳她们母女二人,可惜她没有。她任由永巷令将她们母女二人安排在乐府所属的乐人行列中,任由宫人们孤立她,嘲笑她,所以等到刘彻到来时,雷霆大怒自然是不可避免的。正是那一次之后,阿娇正式搬离未央宫,从此长年在甘泉离宫之中,而卫子夫在她离宫一年后,开始进住椒房殿,虽然那时,她一样没有任何封号,但是刘彻以这个行动向所有人表明了他的重视。

“皇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阳石公主刘萸感觉到握着自己手的姐姐有些不对劲,便开口问道,“是着凉了吗?我让宫女去叫乳医来。”

“不,不用了。”刘芯忙摇了摇头,否定了妹妹的提议,说道,“我很好,很好。”虽然这么说着,身子却渐渐向妹妹所在的方向靠去,明显是在躲避着陈娇。这么明显的举动,让在场其他人都有了诡异之感,霍去病疑惑地盯着陈娇,总觉得眼前两人极为眼熟,但是他却一时想不起这二人到底是哪里来的。

陈娇看着她这个样子,转过头去,不再给她压力。刘芯会怕她是理所当然的,从前阿娇在宫中时,从来也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想必为了讨好阿娇而暗暗欺负刘芯的宫女宦官也不在少数吧。陈娇转头对刘徽臣说道:“我们走吧。”

只是,她一转身,步子就不觉停住了,她的跟前出现了一抹极为熟悉的身影。

卫子夫。不再是昔年那个衣裳褴褛的女奴,也不再是昔年那个连名位也没有的尴尬后宫人。此时的她,穿着独一无二的皇后冠服,挺直了身形,阻挡了她的去路。陈娇注意到,卫子夫脸上有着一闪而过的愕然,然而这份情绪很快便被她抹平了,她美丽的五官上只留下了高深莫测四字。看到这一幕,陈娇脑中忽然想到,这个时候的卫子夫和刘彻还真有一点夫妻脸的感觉呢,都这么善于用无表情掩饰感情。

看到卫子夫到来,以刘芯、霍去病为首的宫人们纷纷向卫子夫行礼,刘徽臣犹豫了一下后,也施了一礼。整个花园中,唯一站着不动,没有任何动作的人,就是陈娇了。陈娇望着卫子夫,笑了笑,即使如今名分易位,她身上那属于阿娇的傲气仍然不允许她向这个从前的情敌跪拜。

卫子夫亦在同时看着陈娇,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难怪陛下将她藏在昭阳殿,难怪所有的御医都必须隔着行障把脉,难怪所有的衣饰都从堂邑侯府运来。原来是因为这样,是因为这样。卫子夫平静的表面下,几乎将银牙咬碎。正当卫子夫脸上的面具渐渐有了崩裂的趋势时,杨得意的声音响起。

“咳咳。”杨得意故意轻声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陛下驾到。”

此言一出,卫子夫僵直的身子便退了一步,将道路让开。卫子夫一让开,陈娇便看到刘彻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打从那一日,她用话语挤兑,将他气得愤而离去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陈娇有些愣神地看着刘彻,顿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刘彻却是大阔步走到她的身侧,一伸手便将她揽到了怀中,动作自然熟练至极。陈娇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不禁暗暗皱眉,想要推拒,却发现刘彻施加的压力非常大。

卫子夫暗暗咬牙,俯身行礼道:“臣妾见过陛下。”

“平身。”刘彻淡淡说道,随即转向刘芯等人道,“芯儿,长辈在前,你们还不过来给娘娘见礼。”

刘芯的脸色更白了一些,就连卫子夫的脸色也越发的不好看了起来。只有不明所以的刘萸和刘萦在刘彻下令的同时,不自觉地起身了。待到三位公主并霍去病都行过礼后,刘彻十分自然地和霍去病打招呼。他看了看四周的箭靶,对霍去病说道:“看来去病的武艺大有长进啊。”

“谢陛下夸奖!”霍去病斜眼看了看自己的姨娘,小心地回答道。眼前这场景实在怪异得很,微妙得很。

“父皇,去病哥哥好厉害的。”终究是四岁的诸邑公主刘萦比较不懂事,她笑着靠近刘彻,攀着他的腿,说道。

“是吗?”刘彻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对霍去病说道,“去病,试试看,射那个靶子如何?”他指着较远的一个靶子说道。

“是,陛下。”霍去病应道。

霍去病挽弓射箭的同时,刘彻强行将陈娇带到了席间,让她靠着自己坐下了。卫子夫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跟了上去。她在刘彻侧首边坐下,维持着自己皇后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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