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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花-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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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仍坚持着,“今晚都喝成这样了,不如早些散——”

“你要扫大家的兴?”孙权笑容敛去,盯住我问。许是酒意的缘故,他看上去双眼发红。

“扫兴说不上,只是让伯言舞剑,陛下你——”

我正要说出下面的几个字,突然停住了。不仅停了嘴,连呼吸也停滞了。

垂于案下的手,突然间被另一只手捏紧了。那只手的主人就坐在我旁边,那个人正在看着孙权,那个人面容平静表情从容,那个人嘴角甚至有一丝温和的笑意,可那个人,在满堂宾客之前,在孙权隼般的目光下,用他的手,偷偷握住了我的手。这一握,握去了我所有愤懑的言辞。

“陛下,”他看着孙权,轻轻开口,“臣不敢,扫陛下兴。”

孙权大笑,笑了一阵,突然眼波一转,直视我说:“难道你不想看伯言舞剑吗?”

我险些发作起来。然而那一只手始终有力地握住我的手,手心的温度透过手指一直传入我的心。我竟就这样,失去了所有的言语。

“陛下,”他仍是笑着,“陛下要听什么曲子?”

他的温和让孙权的凌厉也去了些。他有些不可思议般地看着陆逊,想了想,然后说道:“君自择之。”

陆逊点点头。我回头看他一眼,这一看,正好与他目光相触。

他朝我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用力地在我手心一捏,松开了手,站起身来。

他拔出佩剑,他走到厅中,他微微地笑。他开口,他舞起手中剑。

“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极宴娱心意,戚戚何所迫?”

声音由轻转沉,而我的心,却由沉转轻。

他真的是在唱歌,他真的是在舞剑,没有委屈,没有被迫。

我从未想过,这首诗唱成了歌会如此好听;也从未想过,要用怎样的勇气与包容,才能将刁难唱成了从容,尴尬唱成了音韵流转,前事后事唱成了云淡风清。

我安静地听着看着。激烈的心跳渐渐缓了,脸上因愤怒而起的潮红渐渐淡了,音乐轻了,灯光暗了,杯中的酒空了,整个世界不复存在,只有站在那里且吟且舞的他。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周瑜,我想起三十四岁在群英会上且唱且舞意气风发的他。倘若周瑜仍在这里,我要指着陆逊对他说:“你看吧,世人皆说他无法超越你,但这一刻,我觉得你不及他。”倘若周瑜听见我说这番话,他也不会不同意的吧。

那么多年过去了,命运于他,是多折的河流,明明是一直顺着河水流淌,可他的从容却让我不止一次感觉到,他一直不在其中。

音乐停了,人们哄然叫起好来。

孙权脸上的凌厉也去了,换上了一些柔和而略带歉疚的表情。他大步上前,用力捏住了陆逊的胳膊,许久没有说什么。

陆逊就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他,这样的微笑让我也觉得自己方才的焦虑是多么的多余——也许那真的只是一次善意的邀请,而非其他。

宴会是怎样结束的,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到了后来,大家都醉了。孙权解下了自己身上披着的白狐裘,给陆逊披在了身上。那件白狐裘,一直是他的心爱之物。他也曾指着这白狐裘对我说过,世上并无纯白之狐,但是每一只狐身上,都会有一方纯白的皮。于是聪明的人将这些纯白的皮收集起来,精心缝制,便制成了这一件纯白无瑕的大麾。

那一件白狐裘,洁白胜雪,安静地倒影着一片明亮的光映入人们眼帘,只是不知,在这一袭雪白背后,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凝结了多少生命,多少班驳。

那个冬天特别冷,屋内的潮气凝结在窗棂上结成薄冰。就在最冷的季节,周循患了很重的病,听说躺在床上一路咳血。许是日子过得并不那么宽裕的缘故吧,孙鲁班三番五次地派人来武昌家中向我们求药。孙权让我处理此事,然后就不再上心。我只能和步夫人一起,经常差人送些贵重药材过去。后来听说人不行了,便想接他来武昌看病。只没想到他还未动身,便去世了。

灵堂搭设在武昌,来的人不算少,也不算多。孙鲁班和周胤都是一身孝服,在灵堂守着。因为哭泣过多的缘故,鲁班的脸都哭肿了。来客向她致意,她也只是呆呆地看着对方,并不知道如何作答。

孙权有些看不过去,三番五次地叫我和步夫人去劝劝她,要她不必伤心成那个样子。我知道孙权是对的,但又很能理解鲁班的伤心。——所爱的人过早离世,换了任何一个女子,都是接受不了的吧。

灵堂里的空气总是很阴冷,四处飘荡着轻轻的哀泣声。身处其中,我不止一次地想到了周瑜和小乔。周循死的这一年二十六岁,正是百花齐放一样的青春。我与他交往不多,但印象中他是一个身姿英挺、气宇不凡的男子。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周瑜后代中最似父亲的一个,所有人都以为他或多或少能够做出一番与他父亲相似的功业。只没想到,公瑾留下来的那些风流,那些依稀的影子,最后还是让一掊黄土掩了去了。

守灵的第三天,全琮前来吊唁。看见他的时候,我有些惊讶。因为以他和亡者的交往和身份,本来并不必来这里。可是他却来了。不仅人来了,还很庄重地换了素服,很郑重地给亡者行礼,然后走到未亡人身边安慰她。

鲁班一直在哭泣,对于全琮的话语一直置若罔闻。按道理吊客的心意尽到了,家眷是否回礼,便并不那么重要了。可是全琮好像非要得到一个回答一样,见鲁班不理他,他反而愈发急切地说了下去。

鲁班将身子扭向左边,他就移到左边;鲁班回身避向右边,他又跟到右边。后来鲁班总算说了句什么,然后站起来,一闪身出去了。

全琮愣了愣,然后要跟出去。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拦住了他。

“她心情不好,你又何必非逼着她和你说话呢?”我小声地告诫他。

全琮看了看我,竟轻佻地笑起来。他拨开我的手,留下一句话,又迈着大步向鲁班去的方向走去了。

他说:“我会让她心情好起来的。”

我在屋里发了阵呆,完全没留意周胤也跟了出去。又过了会,听见外面传来哄闹声。我走出门,不由愕然。

院子里,仍穿着孝服的周胤竟和全琮扭打作一团。周胤毕竟年轻些,在扭打中显然占了上风。鲁班在旁边冷冷地看着他打全琮,既不说话,也不去拦,似是仍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我上前,想要分开他们两人。周胤仍是穷追不舍,我费了很大力气,直到其他人也赶来才一起制止他。全琮狼狈地从周胤的拳头下跑开,弄拢乱作一团的发,站在门口发狠似的望着周胤:“你至于这样吗?要不要这么不给面子?”

“你又至于这样吗?”周胤两眼通红,怒气冲天地看着全琮,“家兄尸骨未寒,你就想要对我嫂子无礼?”(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全琮冷笑起来,目光凌厉,勾起的唇角中吐出恶毒的字眼:

“你的嫂子?只怕做不了你嫂子多久了吧!”

周胤一怔,冲上去又要打他。人们七手八脚地拉住他,而全琮已经离开。

那天晚上,孙权听说了这件事情。他表现出了相当的不满,他叫来鲁班,斥责她不应当让周胤对全琮无礼。

鲁班安静地听着孙权的斥责,脸上仍是那样茫然而悲伤的神情。我看不过去,上前对孙权说:“本来也是全将军无礼在先。哪有非缠着未亡人不放的道理?”

“难道这就要打人了?”孙权冷笑,“子璜是有些越矩,可是大虎也不是平常人家的女子。难道还要为他周家守寡?”

“守不守寡,也不应当这样。”我坚持着,“应当尊重大虎的意愿。”

“她一个小孩子,能知道自己的意愿在哪里?”孙权深深看我一眼,“一辈子长得很。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可是——”我还要说点什么,但鲁班打断了我。

“不必再说了,”她惨笑着,看着孙权,很轻很缓地说:

“父王,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也知道您对您这个女婿,向来是有所顾忌的。别人都说他与我成了亲便能从此前途无量。只我们二人心里清楚,您害怕他父亲的光环和他的身份给予他过多您不可控制的力量。所以在他病成那个样子的时候,您也不闻不问。您知道女儿派人来武昌要药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吗?那种感觉……好像在乞讨一样……”

她说着说着,又渐渐哭起来。她就这样哭着垂下头去,肩膀一耸一耸,单薄而可怜。孙权怔怔地看着她,脸上的冷意也浅了。他叹口气,把手搭在她肩上:“别哭了,就算孤对不起你。以后你要什么,只管跟孤说。你要什么,孤都能给你。”

“我还能要什么呢?”鲁班哭着说道,“我这辈子,还能有什么呢?”

“谁说不能有?”孙权重重地说,“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你要什么,就能有什么。别忘了,你是吴王的女儿,而不久以后——”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看我又看看鲁班,清楚而坚决地说:“你将是皇帝的女儿。”

第六章 江东的儿子

孙权要称帝了。

天子冠十二琉,黄金车白玉玺,是孙权一直想要的东西。但他毕竟不是曹丕刘备更不是袁术,他忍了那么多年,而今他终于不必再忍。

与蜀相通的使者络绎来回于长江上下,层层书信雪片搬压在孙权案头,每日朝会后,都可以看见群臣暗藏喜色地说起孙权的称帝。有生之年能够让自己辅佐的君主成为帝王,恐怕是每一个臣子做梦梦见都会笑的事情啊。

可是当这一天渐行渐近时,我却开始有奇怪的想法:那么多人,盼了那么多年,用掉那么多心血,到这一天真正来临时,却不知是开始,还是结束。

孙权是在新年的一次宴会上宣布他的决定的。酒至半酣,他止住一片喧闹,站起来,环顾了四周,然后用了冷静郑重的声音说:“孤有两件事要宣布。”

人们便都仰起头来看他,等他说下去。

“第一件事,你们不是一直劝孤,该是称尊号的时候了吗?场面上的话,孤不想多说。孤今天只想告诉你们:今年入秋以前,孤会让你们遂愿。”

明知道是意料中的结果,但群臣还是忍不住哄动起来。每一个人都显得那么高兴。却惟独坐在一旁的孙登,微微凛了凛,一双眼睛略为不安地看着孙权。

“父王,第二件事是什么?”他没有随着人们一同欢笑,反而有些害怕又有些期盼地问。

“第二件事,”孙权顿了顿,沉默了会,然后用了不是太坚定的语气说,“孤在考虑——称帝以后迁都建业。”

孙登一怔,脸上的表情显得很失落。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反倒是身边的人群哄然起来。

“为何要迁都建业?”有人不解问道。

“武昌太小,不适合作帝都。”孙权泰然相答。

“嫌城太小,我们可以筑城。”“建业不是不好,只是过于偏安。”“恳请陛下三思。”

人们借着酒意,七嘴八舌地反驳孙权。孙权不再答话,只是沉默地看着激动的众人。尽管是被众人不停反驳着,可我在他脸上找不到愠怒。我反倒是在他脸上发现一条新生的皱纹,虽然并不显眼,却令我觉得刺眼。

“陛下——”一个洪亮的声音盖住了众人的声音,也打断了我那些零散的思绪,我抬起眼,看见朱桓走上前来。

“请陛下三思,如果迁都到建业,恐怕武昌以西之地,皆非我东吴所有。”他大声说道。

孙权眯起眼睛看了看他,然后并不大声却清晰地说:“那本来就不是我们东吴的地方。”

“陛下啊!”朱桓涨红了脸,急急地说,“桓一届武夫,能得陛下如此厚遇,此生再无他求。只希望能随陛下鞍前马后,西进北上,一统天下。”

孙权看看他,说:“这也是孤的心愿。”

“可是陛下——”朱桓还要说什么,可是孙权扬起了手,制止了他。

“孤也希望早日清除外敌一统四海,可这毕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事。”孙权看他一眼,不无黯然地这样说道。

可是朱桓仍然坚持着。

“陛下,臣入仕已二十余年,可初入仕的情景,仍历历在目。臣仍记得周大都督那时的风流,为了取江陵,伐西川,甚至将性命赌上。那时候赤壁之战,乃至后面的夷陵之战,同营军士都认为陛下在进行一场无望的战争,可臣那时候是很欣慰的。因为臣能看到陛下的决心,有这样的决心,即使为陛下战死了,臣又有什么遗憾?臣可以战死沙场,但绝不能够偏安建业在碌碌中度过一生!”

他越说越激动,以至哭起来。我愕然看着他,与他并无深交,印象中他是一个性情偏激而为人尖刻的武将,这一刻我并非完全赞同他的想法,却不免被他感动着。

孙权走到他身边,用手轻轻搭上你的肩。

“你醉了。”他叹息着。

朱桓只是痛哭,竟不能言。

第二天一早便是下雨,我坐在屋中想等雨停再出去,可雨竟一直没有停,我也就在屋中坐了一上午。

孙权也没有出去。他坐在我对面,皱着眉头一直在想着什么。我知他心里烦乱,有要思索的事,便尽量不弄出响动惊扰他。快到中午时,门人急急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微微一顿,忽然站起身,不拿伞便往外走。

我急急取了伞追出去,用伞为他挡住雨水。他仿佛不曾察觉到我的存在,只是梦游般一直向外走。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一直走到府门外,看清楚眼前光景那一刻,我不禁愕然。

——门外,积着水的地面上,整整齐齐地跪了一排人。他们皆身着戎装,低着头任雨水不停地在脸上滑落。他们当中的许多人,我都叫不出名字。但这些我叫不出名字的将士的父亲的名字,这些逝去的名字,却一直那样深刻地印在我脑海中。

他们的父亲是程普,是韩当,是周泰,是徐盛。

他们的父亲是江东的男儿。

他们跪在这里,要做什么呢?

孙权不会比我更平静。他愕然良久,然后急急走上去,一边扶为首的朱桓,一边叹息着:“众卿如此,又是为什么呢?”

“陛下,”朱桓拒绝孙权的搀扶,抬起满是雨水的脸,轻声说,“陛下昨晚说得对,臣确实是酒醉失言。”

孙权说:“没有关系。”

“陛下作的决定,自然有陛下的考虑,”朱桓继续说着,“迁都与否,不是臣等能左右的事情。无论陛下去哪里,臣都会追随,但是在此恳请陛下,无论如何不要放弃武昌。”

“孤从未打算放弃武昌。”孙权毅然决然地答道。

朱桓沉默着。他们都沉默着。

孙权也沉默着看了他们一会,突然叹了口气。他将脸转向一旁的卫兵,毅然而坚决地说:“召太子来。”

不一会儿,孙登便急急往这边走来了。他刚才应该在跟陆逊读书,这会陆逊也撑了把伞跟在他身后走来。看清楚这边的光景,陆逊一愕,然后便急急走过去,微微欠下身子,用伞尽可能替跪着的将士们遮挡雨水,全然不顾雨瞬间打湿了他的衣裳。

“太子,”孙权唤道,“孤要命令你一件事情。”

“父王请讲。”孙登立刻答道。

孙权深深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跪着的众人。

“这里跪着的人,都是孤的肝胆之臣。他们和他们的父辈一起,曾为这个国家,也将为这个国家,一直浴血奋战,立下不世功劳。今天他们都在这里,你替孤向他们一拜,然后扶他们起来。”

在无尽的雨声中,孙登点了点头,然后便向面前的众人拜去。

“另外,”孙权继续说着,“如果孤称帝之后迁都去建业,你要留在武昌,你带兵驻守武昌。”

不禁孙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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