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回到过去-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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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视着缓缓走近自己的方擎。光与影中，他侧身而立，淡笑着与班长交谈，所有独具匠心的花灯和绚烂明亮的烟火仿佛都是衬托他的背景。
他是那么的优秀，并且遥不可及。


、Chapter　06

花灯展上，不少摊位的花灯都是手工制作并且独一无二的。
女孩子都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没人能抗拒这些美好的事物所携带的魔力。
我站在一家摊位前，怔忡地凝视着其中一个兔子花灯，不禁想，或许女孩子们是潜意识里希望自己能够变得和这些东西一样可爱、一样耀眼、一样独一无二。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大部队已经走出我五米开外。我不禁焦急的跟了上去，途中不小心推到一个人，那人没站稳，多米诺连锁一样，碰到了他脚边的一个小女孩。
女孩才五六岁的样子，穿着粉色的棉袄和鹅黄色的靴子，手里本来拿着漂亮的灯笼，现下摔倒了，小女孩立刻嚎啕大哭，引得她的父母对那撞到孩子的男人一阵批斗。
“我们宝宝细皮嫩肉的，你怎么不看着点？还好没摔着脸。”妈妈心疼的抱起小女孩，“哎哟手都破了，疼不疼？妈妈给你吹吹……”
我这个罪魁祸首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脑中灵光一闪，心情多云转晴。
恩，我可以假装摔倒，引起方擎的同情心。或者用些窍门，让他误以为是他撞到了我的，这样一来，绝对能让他注意到我，到时一鼓作气，告白成功！
我真佩服我自己。
这么想着的我转身离去，身后传来男人结巴的道歉声，“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道熟悉的嗓音……
我诧异回头看去，被我撞到的不是别人，居然是严寒！
我记得过去的元宵节灯会里并没有遇见他啊，怎么这次他会出现呢？难道又是蝴蝶效应？
趁他还没发现我，我连忙弯下腰，隐没在人群中。
心神不宁的回到莫小令身边，她已经吃上了冰糖葫芦，“你刚才去哪了？喏，这是你的。”
我接过糖葫芦，满脑子想的都是严寒被我撞了而被训斥的事。
上次回到运动会，就是他救了我，我这次回来非但没有报恩，反倒一不小心又害了他。
他可真倒霉。
都说一心不能二用。
这句话真是一点都没错。
我一边愧疚一边吃糖葫芦，一不留神，就把一整颗山楂吞进了嘴里。
旧街上的东西物价虽然高了些，但物有所值，这颗山楂巨大无比，卡在我的喉咙里不上不下，上面还有糖衣，噎得我直翻白眼。
“小、小令啊——”
“林、林航你真退化成弱智啦？”小令率先发现，尖叫一声，嘴里骂着我，手上却不停的帮我拍后背顺气。
不知哪位好心人递来一瓶矿泉水，我一把夺过，拧开瓶盖便将水灌进了嘴里。
冰凉的矿泉水顺着喉管一路向下，冷得我直哆嗦。
喝了大半瓶，那枚顽强的山楂才终于
落入了我的胃袋。
我九死一生，趴在莫小令肩头直喘气。
班长和石头几人一点有爱同学的精神都没有，抱在一起哈哈大笑，我悲愤的斜去一眼，却见方擎站在我身边，头微微低着，看着我的目光无奈中夹杂着笑意。
我镇定下来，低声问莫小令，“我手里的水是谁给的？”
“方擎。”莫小令剥夺了我吃糖葫芦的权利。
大部队又重新行走起来，我跟在队尾无力望天，有没有搞错，我柔弱美少女跌倒受伤的计划还没实施呢，这出戏一唱，我在方擎心里肯定变成了一个粗心大意，逮着吃的连嚼都不嚼就直接咽嘴里的贪吃鬼了。
之后的我谨言慎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开口说话，也时刻低头注意脚下，避免被未知生物绊倒丢人。
莫小令只以为我被山楂卡得喉咙疼说不出话来，却不知道我正在物色时机，待天时地利人和齐全之后，就假装摔倒，博取他人同情。
就这样，终于让我等到了好时机。
简乐乐因为想吃棉花糖，和莫小令结伴离开，而班长等人则专心致志的围在一个扔套环的摊位前玩游戏，方擎落单，站在卖花灯的摊位前，目光细细的扫过一个个花灯。
“这个流星的花灯好，开关一开，你瞧，五颜六色的。”花灯老板热情的介绍。
我一步一挪的靠近方擎，心跳咚咚如擂鼓，明明说服过自己无数遍了，主动靠近他时，却还是会紧张害羞。
爱情的魔力。
“这、这个挺好看的……”我鼓足勇气开口说，“还有这向日葵的，也蛮漂亮。”
似乎是没想到我会在这里，方擎先惊讶了一下，而后才笑着搭话，“你也觉得好看？”
“是、是啊。”
他回复我了。
我窃喜，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恶魔小触角的也很可爱，不少小孩戴在头上，那样子可逗了。”
“是吗？”方擎拿起我说的触角头箍花灯，左右看了看，竟带到自己头上，“好看吗？”
方擎爱笑，在学校里，除了听课或是写试卷的时候，他总是面带笑意的。可现在的笑又和平时的笑不一样，带着些同龄人该有的活泼和俏皮，眸光比头顶的灯光还明亮。
我忙不迭点头，“好看好看。你再试试米老鼠的，这个是蓝色。”
我忘乎所以，拿起一个米老鼠头箍递给他。心里提着一口气，怕他会眼露不耐，却见他真的摘下小恶魔，戴上了米老鼠，心里一阵荡漾。
恨不得现在就有个照相机把头戴幼稚发箍的方擎给照下来。
我盯着他一直笑。
他纳闷，“我戴这个很可笑吗？”
“不是。”我摇摇头，掩饰性的移开眼，问向老板，“买两
个头箍，多少钱？”
老板笑呵呵的报了数，我往口袋里掏了掏，半天，对方擎尴尬一笑，“我没带钱……”
“……”
买下头箍后，方擎递了一只到我面前。
我疑惑的看着那只闪烁着银蓝色光芒的米老鼠，“给、给我的？”
“恩。”
拿过米老鼠头箍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我一阵紧张，脸上燥热起来，片刻后才敢抬头道谢。
“不用谢，只是觉得这米老鼠的耳朵，应该会挺衬你。”
……是说我像米奇一样可爱还是像老鼠一样惹人嫌？
我纠结的思考着。
耳边一阵嘹亮的吆喝唤回我的神志。想到回到这里来的目的，我握紧了手中的头箍。
人生只有一次18岁，我何其有幸能够重来一回，若是不把握住机会，大概连老天都会看不过眼吧。
可是恐惧、紧张却像一张巨大的细密的网，铺天盖地向我袭来。我无处可逃，悲惨的在里面挣扎，许久，我挣扯出一个小小的洞。
是方擎给了我那份力量。
“那个方擎，我、我想跟你说……”
终于做好心理准备，我深深呼吸，开口说，只是话还未说完，方擎便看到了从不远处走来的简乐乐，抬手挥了挥。
他的脸上染着那抹最让人心动的笑。
简乐乐拿着一团粉色的棉花糖走过来，笑嘻嘻的挽住方擎的手。方擎被她扑得向后退了一步，站稳后，佯装生气，“质量越大，惯性越大，你不知道么？”
简乐乐捶他，“不许拐弯抹角骂我胖！”
我是局外人。
过去从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目睹过他们的相处，所以心存侥幸。但现在看了，才明白“即使你拼尽所有，他也不会回头”这种感受有多凄惨。
还想故意绊倒引起方擎的注意呢，别丢人了吧。
还想趁机告白，妄图当个第三者插足呢。
还想在纸条上写“明天偷偷向班主任密报方擎和简乐乐在交往”这句话，教唆过去的自己使坏呢。
我的暗恋，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复杂了？
那份纯真的美好，到哪里去了？
最想让方擎永远开心的人，不是我才对吗？那我又怎么可以搞这些小动作，让纯粹的少年情怀都变得肮脏。
喜欢的心情，可以倾诉。但不是在这样的时机下。
方擎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我何必自讨苦吃，纠缠不清呢。
我垂头丧气的跟在队伍最末，手里还拿着那个方擎送的头箍。这明明是他送我的，我该欣喜激动得尖叫才对，心里却涌上酸楚来。
鬼使神差的带到了脑袋上，莫小令吃着棉花糖笑看着我，“哈哈哈，你带上之后更像熊了，胖嘟嘟的，好可爱
哦。”
我拍掉她的手。
因为怕我受寒影响学习，我妈给我准备的冬衣都是臃肿保暖的羽绒棉袄，本来就不瘦的我穿上之后变得更加恐怖，只是那时候的我不敢反抗，只能任由她摧残我的花样年华。
我大步向前走，小令嬉笑个不停，动不动就伸手来抹我的双下巴。到最后我被她撩拨得恼了，大手一挥，终于将她推到了一旁，而我，也因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个原理，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去。


、Chapter　07

我摔倒在地上时，方擎恰好转过身和简乐乐在说些什么。
他无疑看到了这幅窘样，错愕之下，竟然微微张开了嘴巴。
我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羞愤欲死。
大地……
我在围观人群的注视下自力更生的爬起，心中凄凉的质问着，你为什么不趁机裂开一条大缝让我钻一钻！
莫小令在一旁哈哈大笑，“谁让你推我，活该，活该啊林航！”
我一点和她玩闹的心思都没有，只觉得自己真是太可笑了。之前还想着怎么优雅华丽的摔上一跤引起方擎的注意呢，没多久被现实击败，放弃了这个想法，却没想到命运如此捉弄人。
自作孽，不可活。
谁让我想要使坏了呢？现世报立马就来了。
头上的米老鼠耳朵也被我这一摔抛到了不远处，有人拾起来递给我。我道谢接过，因为太丢人了，始终低着头，恨不得连耳朵都闭起来，让那些哄笑都滚得远远的。
可那人却一直站在我身边没走开。
我奇怪不已，刚想抬头，就听莫小令喊道，“咦，你不是那个暖春么？”
我：“……”
世界真奇妙。
方擎等人也走了过来，他似乎是认识严寒，充当中间人介绍了我们一群人。
班长和石头还在取笑我，徐鸣则是和简乐乐一起挑着花灯，莫小令在严寒身边窜来窜去的，“傻大个你怎么会在这？”
“啊，家、家里人一起出来玩。”严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想到能遇到你们。”
“是啊是啊。”莫小令呵呵笑，“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因为这巧遇，严寒自然而然的加入了我们的队伍，他和方擎两个一见面就迫不及待的交流了关于化学的艰深问题，听得我们一群人眼角抽搐。
“呃……元宵节这么个大好日子，你们能别提倒胃的硫酸和三价铁离子了么？”
简乐乐实在受不了了，“方擎，跟我去那拍照！”
说罢，就将方擎拖到了描绘着喜庆图案的城墙下，摆起姿势来。
简乐乐长得可爱，虽说是中等身材，但胜在皮肤白皙，性格开朗，活泼健谈，和班上许多男生的关系都不错。她今天穿了一件短短的乳白色羽绒服，脚上踩着棉靴，和沉默寡言的我比起来，不知道要亮眼多少。
周围一片暖暖的七色光，来往的人一半隐没在黑暗里，一半照亮在霓虹中。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并肩而站的方擎和简乐乐，恍惚不已。
我再一次怀疑，我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我做的这些，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意义。不管我有没有告白，结局或许都是一样的。
“怎么会一样！”女人的声音在我头顶上空响起，我抬起头，喃喃，“
可就算我告白了，方擎也还是会和简乐乐……”
“最起码你做了，不是吗？与其什么都没有做就后悔，还不如豁出去，这样，你总归会死心，不是吗？”女人低声说，“你现在被拒绝了，会心痛是必然，但是随着时间消逝，你便会淡忘今晚的悲伤，也能下定决心不再喜欢方擎。”
……她说的很有道理。
我要做的，就是将这么多年都没敢说出口的话说出来，被拒绝也没关系，因为经过这件事之后，我会彻底死心，搞不好回到24岁，参加方擎的婚礼时，我的心态已经完全不同了。
我是来救赎我自己的。
我想通了，抬脚向方擎走去，可才走了两步，口袋处传来一点怪异的触感。我纳闷的低下头，看见一只手灵巧的从我的羽绒服口袋里拿出，连带着的，还有我妈的那只手机。
我猛地按住口袋，扭头看去。
对方却已经偷窃成功，猫着腰混入了人群之中。
我大怒，使劲推开阻碍着我前进的人，顾不上害羞，尖叫道，“抓小偷抓小偷！”
人群霎时骚动起来，大家纷纷低头查看自己的贴身财物，也正因为此，让我看清了唯一一个只顾着逃跑的人影。
穿着火红马甲的，出来当小偷居然还敢穿的这么扎眼，有没有职业道德！
我艰难的移动着，浑身力气都聚集到了手脚上，也不管会推倒得罪人了，没头没脑的往前拱。
没错没错，我记起来了。过去的元宵节我妈的手机也被偷了，只不过是在照片拍完之后我才发觉，那时被老妈劈头盖脸骂了许久。
被母亲训斥的场面记忆犹新，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身后有人赶上来，对我说，“我去追小偷，是哪一个？”
我看向来人，顾不上现在的自己和严寒一点都不熟，伸手指着前方的一点，“红马甲那个，严寒你快追，我随后！”
话音刚落，人高马大的严寒便越过我，奋力挤出人群，朝小偷跑去。
又是他帮了我。
我恍惚的看着他奔跑的背影，心头一跳，不知怎么的停下脚步，转身看去。
莫小令挥着手喊我，神色焦急，“快回来林航，惹毛了飞贼，你会被捅的！”
班长和石头也目露担忧。
而方擎……
我茫然四顾，许久，才在一座石狮旁，看到了浅笑着帮简乐乐拍照的他。
我很喜欢他。
喜欢到每天吃饭会想念书会想连上厕所也会想的地步。
但是他的眼里没有我。
所以一切都只是徒劳。
可即便知道了自己的付出根本不会有回报，我也还是舍不得就这样忘了他。
这是暗恋，是构成我青春回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没了今后对方擎自说自话的执着，我固然会轻松好受许多，但，那并不完整。
深刻的执念，早晚有一天会消弭的。不需要我自作主张，擅自改变过去的我所做的决定。
鼻头发酸，默默凝视方擎的眼上蒙了一层雾气。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我回头看去，朦胧灯光中，高大的身影渐渐跑近。
是喘着粗气，衣服变得凌乱，微微狼狈的严寒。
他弯腰，双手抵住膝盖喘息了许久，才直起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五六个手机，摊在手掌上，“好、好不容易追到他，哪、哪个是你的？”
再烦乱忧郁的心情也会被打乱。
我哭笑不得，从里头挑出我妈的手机，“剩下的怎么办？”
严寒指指前方正在巡逻的保全，“给他。”
他又马不停蹄的跑了出去，我揣好手机，走回到莫小令身边，“追回来了。”
“也就是暖春他体格壮，唬住了小飞贼，否则凭你怎么可能！”莫小令恨恨道，“以后可不许再追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阿姨交代？”
“怎么会有事……”我嫌她唠叨，“你怎么总是往最坏的可能上想。”
“我能不想么我能不想么？”她戳我的脑门，“对于一个吃糖葫芦都差点被噎死的我，我不多操点心还能怎么办！”
严寒恰好回来，听小令这么说，忙问怎么回事。
班长很热情地将我之前的山楂事件绘声绘色的复述了一遍。
最后不可避免的又被取笑了一番。我悔得肠子都青了。估计这件事能被他们念叨好几年！
方擎终于结束了帮简乐乐拍照的任务，见我欲哭无泪，而其他人则欢腾不已，轻声问我，“怎么了？”
你会告诉暗恋的人自己有多蠢么？
我难得对方擎甩了个白眼。
他愣了愣，又扭头问莫小令，这女娃立马滔滔不绝的告诉了方擎。
简乐乐也被逗笑了，只有方擎在微笑之余，对我说，“以后遇到小偷，还是不要追了吧。”
“诶？”
“小命要紧。”与我对视的那双眸子如同一个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