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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锦书难托-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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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锦利落收笔,“秋收冬藏”这四个字是她写得最拿手的,从外公手把手教,到自己独立领悟,不知写了多少遍,才达到此时自在流畅的境界。几日前也是写这几个字时突生感悟,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临摹白三姑娘的字迹呢?经历过起伏,尤其是经历过生死,人的性情都会变化,字体稍作改变也属常情。
“四哥你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如此取笑三元及第的金科状元郎,小心三哥知道拎着你的耳朵去祠堂训诫三天三夜!”
许老太爷膝下只有两儿一女,徐老太太早逝,许氏十余岁便独立操持许家后院,将父亲、兄长的衣食住行打理的妥妥当当,亲缘间感情深厚,白三姑娘出生后,更是颇受许家舅亲们宠爱。说来也怪,许老太爷这一脉男丁兴旺,女娃却甚少,许老太爷好歹还有许氏这么个独女,许家两位爷膝下各有两个儿子,女儿却一个也没有。故而,在许家,白三姑娘那真真是被当成宝贝疙瘩来疼爱的。
小孩子对情感有着最敏感的直觉,是真疼爱,还是假敷衍,相处过程中很快就能分辨出来,并作出趋真避假的反应。因而,白三姑娘打小就喜欢去钱塘,和许家同辈的几个表哥感情更深,私下里都是直接喊他们哥哥。
许家三少爷许唯信是许唯良的同胞亲兄长,小时了了名盛江南,大了之后更是才华横溢,三元及第誉满大历,为了他,许老太爷力排众议,打破了“主家一脉,不得入仕”的族规。
许唯信毓秀内敛、言行端正,而许唯良这个胞弟则正好相反,野性不羁,爱好冒险,近些年更是迷上了组马队开拓商路,没少惹得母上许二太太为他提心吊胆。
许唯良的性子,即便是许老太爷也愈发镇不住他,偏偏许唯信却能把他吃得死死的。一不打二不骂三不逐出家门,只消让人把他绑了送进祠堂,三天过后再出来,许四少爷总能老实安分一阵儿。
实在按捺不住好奇,白三姑娘曾偷偷扒过祠堂的窗户,就看到四哥端端正正跪在祠堂地上,而三哥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他旁边,从《孝经》读到《笃行》,每读一句,还要细细讲解一番,中间还要时不时考问四哥的心得。
白素锦此时脑中浮现出的就是这般场景,忍不住轻笑出声。如果眼前这个四哥是孙猴子,那远在京师翰林院的三哥俨然就是师父唐僧。
提到自己的克星,许唯良苦巴巴皱了下脸,随即又恢复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随性坐进一旁的梨木镌花椅里,看着挥洒笔墨的白素锦,“这么久没见,你就只顾着写字不陪我说话,还真是伤人心!”
这刹那,白素锦简直要怀疑那个世界的表哥附身在许唯良身上了。
专注于笔下的字,白素锦眼皮也没抬一下,说道:“说什么?这个月收到三哥的劝诫信了吗?相看了几位舅母属意的姑娘?”
许唯良浓眉一挑,“顾左右而言他对我来说是没用的,老实交代吧,马车怎么会受惊?别拿想不起来、意外之类的借口糊弄我。还有,那个退婚是怎么回事?另外,听说我们进府前,抚西大将军刚离开,他是单独见的你,所来为何?”
越说,许四少的脸色愈发不愉快了,尤其是提到那个来意不明的周慕寒。
白素锦叹了口气,天下的表哥果然都是不好糊弄的!
撂下笔,白素锦坐到许唯良另一侧的梨木椅上,抬手给他斟了盏茶,如实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包括出事前所收到的两封匿名信,包括当日的白府门口之争,当然,也包括周慕寒的金书下聘。
许唯良听到最后,险些拍案而起,虎目瞪圆,压低声音几乎磨着牙,说道:“欺人太甚!苏荣是个混蛋,那个周慕寒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居然敢仗着天家身份先斩后奏,这和强抢民女有何区别,还真当咱们许家是任人搓扁捏圆的了!”
白素锦听得眼角直抽抽,心想不愧是许家四少,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出口。同时,心里也是感动不已,许唯良这番话,完全是站在替自己考虑的角度,这是家人的视角。
白素锦还想宽慰他两句,结果清晓来传话,说是老太爷和二爷起身了,请她过去。
许唯良给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一马当先走在前头,直奔两位长辈休息的园子。
果不其然,许老太爷和许二爷精神一恢复,就开始了会审。白素锦无奈,只得把先头和许唯良说过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然后,许家三个男人的脸色同步了。。。。。。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气氛凝滞了好一会儿,许老太爷才缓缓开口,声音沉得几乎要滴水,“老二,明儿一早你拿着玉佩到将军府走一趟,媒人上门前,我要先见大将军一面。另外,一会儿吃饭,锦丫头你就不要去了,我会托辞说你身子不舒服,提亲的事,暂时先不要让他们知道。”
☆、第16章 谈崩
白素锦不知道昨晚的接风宴上许老太爷到底说了什么,今儿一大早去福林院请安,老太太居然半个字也没提及大将军的事。
白明承和白明轩一直送到大门口,白素锦旁观,看得出白三爷几次有意套近乎,但都被许二爷给挡了回去。
马车驶离白府后不久,许二爷半路下车,拿着白素锦的那块玲珑玉佩直奔将军府。
基于第一次见面的印象,白素锦觉得许二爷在将军府应该不会被怠慢,没料到他们一行人刚进扶云轩没多久,周慕寒竟然就跟着许二爷一起过来了,一人一卫,身上的软甲都没换。再看看许二爷的脸色,明显好转。
周慕寒额角的头发都是湿的,白素锦问过随行的护卫才知道,他们是从校场直接过来的,连早饭还没来得及吃。
白素锦皱了皱眉,让许大管事先安排老爷子他们回屋换身衣裳稍作休息,许唯良临走时那个含义丰富的眼神被白素锦选择性忽视掉。
小厨房的灶上一直温着吃食,白素锦让人送了清粥、包子和几样小菜过来,又嘱咐着招待好随行来的那名护卫。
如意厅这边白素锦刚把饭菜摆好,雨眠就捧了件青色锦袍过来,说是四少爷特意让送过来的。
白素锦挑了挑眉,接过衣服走进暖阁。
周慕寒再次坐到白素锦面前,又恢复了锦衣玉袍的翩翩公子模样,只是,这回的姿态也不端着了,寒暄两句就开始动筷子。
白素锦看着眼前这人姿态优雅地舞动着手里的筷子,桌上的饭菜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忍不住摇头。如果不是他的用餐礼仪尚存,白素锦简直要怀疑他被饿死鬼附身了。
“外祖和舅舅他们。。。。。。对你我的亲事有些想法,毕竟太突然,一会儿谈及此事,还请将军多担待包涵。”白素锦斟了盏茶放到他手边。
“提亲之事,我本就有些趁人之危,外祖心有不悦乃人之常情,再者我是晚辈,何来担待包涵一说。”
嗬,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趁人之危。不过,这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态度还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脸皮略厚啊,大将军!
整整一砂锅的粥、七八个包子、几碟小菜,等周慕寒撂下筷子的时候,白素锦扫了一眼,乖乖的,吃得真干净。
将白素锦的惊讶看在眼里,周慕寒淡淡一笑,“军中生活多年,习惯了。”
“灶上还有刚做好的糕点,我让人再端些过来。”白素锦视线扫过他身上的锦袍,这人身高和许唯良相仿,可袍子穿在他身上明显宽松了一圈。
“将军公务繁重,早膳每日按时吃才好。”
周慕寒脸上的表情愈发明悦,笑声爽朗,“那日后便要劳锦娘费心了。”
白素锦梗住,深深看了他两眼。这人的性情和传说中的差异也忒大了吧?而且,貌似还挺自来熟。。。。。。
白素锦略纠结的同时,听风阁这边许老太爷的心情很不舒服。
“看锦丫头的样子,似乎和那个小子很熟络。”
许二爷额角冒汗,亲爹啊,那可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亲侄子,堂堂抚西大将军,手握实权的一方封疆大吏,您居然叫他“那个小子”!
不若许二爷这般谨慎,许唯良给老太爷斟了盏茶,语气甚是随意道:“锦儿向来是个有分寸的,您何时见过她和信不过的人亲近半分?”
许老太爷接过茶盏,冷哼了一声,“你懂什么!我就是担心她太过于有分寸,死撑着不肯给人惹麻烦,才会这般忍气吞声迁就那个小子!”
回想刚刚那两人的互动,许四少爷偷偷撇嘴,他是一点也没看出来表妹有忍气吞声的迹象。
在白素锦的婚事上,许老太爷和许二爷的意见极其一致:和苏家退婚是必须的,但抚西大将军的提亲,要尽可能推掉!
于是,本着这样的指导思想,双方聚到了明玉堂。
明玉堂内,以许老太爷为首的许家男人们坐在一侧,大将军周慕寒自己一人坐在另一侧,泾渭分明。白素锦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相当识时务地坐在了许唯良身边。
看到周慕寒身上的锦袍,许老太爷眼神略凌厉地扫了许唯良一眼,而后转向周慕寒,神色肃穆,沉声道:“老朽向来性子直,喜欢开门见山,如果言辞中有冒犯大将军的地方,还请海涵。”
周慕寒态度恭谨,“老太爷客气了,今日慕寒只是晚辈。”
许老太爷耸了耸眉,脸色缓和了一分,但说出的话却丝毫不客气。
“大将军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统领西军镇守边境,守护一方安定,老朽心中感佩,也想为国、为大将军、为西军将士尽一份心意,故而此后每年,我许家都会捐献白银十万两,绵薄之力,望大将军笑纳。”
绵薄之力?
周慕寒神色不动,心下却暗叹许老太爷的豪气。西军帐下将士共计三十万人,朝廷拨给的粮饷,一年也不过六十万两银子,许老太爷一开口就是每年给十万两,足可见他对白素锦的宠爱程度。
“老太爷慷慨,体恤西军将士艰苦,晚辈与将士们自是感激不尽。但是,若以此为条件换取晚辈打消提亲的决定,晚辈难以赞同。”
“哦,恕老朽妄言一句,以将军的家世才貌,为何会亲睐于锦丫头?吾等不过一介平民,唯小有家底而已。”
白素锦心里替老太爷捏了把汗,今天老爷子说话相当不客气啊,一上来就是毫不掩饰的戳刀,真的好吗?
偷偷抬眼瞧向周慕寒,他脸上居然一丝恼色也没有,啧啧啧,心理素质够强的。
“那晚辈也直言不讳了。”周慕寒双眸直视许老太爷,嗓音沉稳有力,说道:“为财,更为人!”
“你——!”许老太爷险些从椅子上蹦起来。
白素锦扶额,这气氛,谈崩的节奏一触即发啊!
☆、第17章 妥协
一老一少隔空四目相对,谁也不肯退让半分,气氛一时陷入凝滞。
这会儿自己出面,无论帮哪边说话都只是加剧紧张,无奈之下,白素锦只得用眼神求助于许二爷。
许二爷本也不高兴周大将军的意图,但听他直言不讳,神色间更是坦荡,心头上聚结的不快反而消减了不少。
“爹,您喝口茶润润喉,这边不比家里,气候燥得很。”许二爷递了盏茶到老太爷跟前,将两人的视线给错开,同时给了老太爷一个“放心,我来”的眼神。
“大将军,坦白说,我们并不看好这桩亲事,钱财乃身外物,不瞒您说,我们许家还真不在乎,只有人,尤其是家里的姑娘,断然不能受丁点委屈,终身大事尤甚。结亲讲求门当户对,将军皇亲贵胄,军功赫赫,怕是只有权贵世家的嫡亲小姐们才足够与您相配,我们耕商之家委实高攀不起,何况,锦丫头不日前才退过婚,外头的风言风语尚未平息,若此时再传出和将军的婚事,锦丫头恐怕要被置于污蔑中伤的风口浪尖,作为至亲之人,我等虽人微力薄,但倾尽所有也不会让她陷入如此境地。请大将军看在锦丫头身世多艰的份上,多予体量。”
白二爷此番话说的语速缓慢,却字字清晰,态度笃然,明确地表达了许家的立场:要钱,可以;要人,不行!
从人家手里要走宠爱的姑娘,不是那么容易的。
此时,周慕寒深刻理解了薛军师对自己说这句话的意思。
白素锦见周慕寒看向自己,就用眼神回应他:看你的了。
不能怪她此时袖手旁观,想要促成这桩婚事,还得看他的本事,作为一个男人,连求娶之人的至亲都无法说服,又怎能让人相信跟着他会有好日子过?
这也算是对他的一个考验和试炼。
白素锦双眸清和通透,看不出丝毫的犹豫退缩和反悔之意,周慕寒松口气的同时,不免对她这种“既认定不轻悔”的性情大为赞叹,这样的女子,合该紧紧把握住。没想到薛军师平日里神神叨叨瞎折腾,这一卦倒是算到了正点上,这个月的俸禄可以考虑给他多加几钱硫磺。
昨日里也不是没探过白素锦的意思,今天再看到两人之间的互动,许老太爷和许二爷心知这桩亲事,怕是要推不掉,尽管如此,该做的努力还是要做的,能推掉最好,推不掉也要让这个皇亲大将军明白许家的态度:不是我们家姑娘高攀你,是你上赶着非要聘我们家姑娘!
同许家两位长辈硬刀子软刀子轮番上阵相比,许四少许唯良从进门开始就稳坐堂上,不发一言充当一株会呼吸的植物,将几个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开始还存了些为难周慕寒的念头,后来索性是看戏的心态了。表妹不愧是姑母一手教养出来的,选夫婿的眼光一样稳准。
许唯良白素锦兄妹俩坐等看周慕寒如何扳回一局,不料周大将军一张嘴完全出人意料,既没陈述自己对白素锦如何“一见钟情再难思迁”,也没信誓旦旦保证此生“生死一双人”,而是从自己幼年丧母、少小从军开始,生生将一个身份显赫权贵无双的皇室子孙形象颠覆成了一株地里黄的小白菜!
“老太爷,二爷,晚辈虽多年征战于荒凉边疆,但也常听人提起钱塘许家,半是赞羡许家的滔天财富,半是感叹许家‘宗内子孙不得纳妾’的族规。人都说,能嫁入钱塘许家为妻的女子最是幸福,晚辈不才,声名不善,常年贴补军中更是身无长物,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永不纳妾’的承诺,许三姑娘一个清净的后院。晚辈相信,这也是三姑娘择婿唯一看重的地方。至于金书铁券,绝无一丝一毫胁迫之意,实属急于让三姑娘看到我的诚意,没料到失了周全,请老太爷、二爷勿怪!”
。。。。。。
第一步,哭自己可怜;第二步,拍许家马屁;第三步,表自己诚心。
这三步走下来,许老太爷和许二爷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
你说你挑人家名声不好吧,自家丫头打小抛头露面经营生意,又自己做主退了婚事,名声也没见得好到哪里去。
你说你挑人家家世显赫门不当户不对吧,他幼年丧母不得父亲宠爱,内院生活艰难,在外又在沙场摸爬滚打历经生死,表面看顶着大将军的名头风光,实际上还不如自家几个孙儿过得舒服精致。
你说你挑人家穷吧,别说许家了,就算是锦丫头自己手里的产业,也不缺银子花,还真不在乎他身无长物。
分明处处不合心意,唯独一样可取,偏偏还是最看重的。
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
许老太爷叹了口气,看向始终未发一言的白素锦,“当初你娘嫁与你爹,外间传言说是我相中了你爹的才品,实际上,是你娘自己看中的。她是个眼光好的,你又是由她一手教养出来,看人的本事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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