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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春江有水-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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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你这是想不给了?”
  钱来顺慌得直摆手,“哪能呢,哪能呢,我就是出门急,还没来得急带银子,若不然这会儿我就去拿了银子来?”
  “嘿!这一早我还是头回见着你这样子的!走走走,你这占了俩位置,银子不带,就想占位置?你当我们这些差老爷都是给你们白做活的?走走走!”甭管钱来顺如何求说,衙役都不肯松口。
  “我事儿多着呢,没瞧着都等着我收银子!别等我来砸摊子,我去收下家的,你们自己收拾利索了!”衙役抖着一串串的铜板,往下走了。
  大金子也慌了神了,“爹,那咱如何,要不我先跑回去一趟?”
  “不成,若是一会儿差爷回头,怕是真会来砸摊子的,这会儿收银子没空搭理咱。”钱来顺自是没少跟衙役打交道,不过就是这么些年了,只是交着最低的保护费,那些个衙役自是理会都不曾。
  一货郎挑着担子,走在钱来顺摆好的炉子前,“我说大哥,没付摊位费就将这位置给我挪出来,占着茅坑不拉屎,可是不厚道的!”
  钱来顺占了俩个位置。
  铁口直断。
  一穿着道士袍,扛着铁口直断的幡子,笑眯眯地望着钱来顺。“福生无量天尊,老道有礼了!老道掐指一算,道友还是离了此地为好。”
  钱来顺有些呆愣看着那个幡子,今日准是出门没看黄历。
  永安县,甚少有出摊子的道士,操着一口地道的道士语。
  “福生无量天尊,道友这是想算上一卦?莫急莫急,等老道将摊子摆稳咯!”老道依旧是笑眯眯地道,丝毫不催促钱来顺赶紧搬离,还贴心地让出了一条小道儿。
  等钱家重新排上了位子的时候,春江的岸边也逐渐有了游人。
  架起了路子,锅子里的骨头汤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儿。
  “鸡屎藤汤面,鸡屎藤饼子,十年难得一见的老东西咯——”若不是摆的位置偏了,钱来顺也扯不开嗓子喊。原本这活儿是二银子做的,只是这小子居然学会坑爹了,只道,“咱爹这个一家之主都在了,我自然是跑跑腿了——”拉长了音调,三玉儿不得不想多了,他爹这是又一不小心得罪了他二哥了?
  一大早的,永安县的百姓都从四处赶来春江岸边,用柳枝条蘸着春江水,从头到脚甩些春江水,为沐浴去灾。
  本就是饥肠辘辘的,日子稍稍宽裕些的人家,都会选择到摊子上,吃点儿馄饨包子等各色餐点儿的。
  “老板,来两碗那鸡屎藤面,那两种的各一碗啊,甜汤水和咸的各一碗。”
  待三玉儿脆生生地介绍了自家的面点儿,惹得那大叔很是感慨了一番,“这可是好些年都没在永安县吃着鸡屎藤面了……我家小儿都不曾尝过呢,一定要吃,一定要吃!”
  高个子大叔带着一小儿一道儿来的,那六七岁左右的小儿皱巴着小脸儿,“爹,这面儿有鸡屎味儿吗?那能吃得下去吗,我不要吃,我要吃肉包子!肉包子!”
  死活都不肯吃鸡屎面儿。
  高个子大叔偏又是执拗的性子,自认为的好东西就非得让儿子尝尝,死活都得揪着儿子的手,摁到凳子上坐着。
  恰巧头一锅的鱼饼出了锅,小儿瞧得新奇,就着一碗骨头汤,将鸡屎藤饼吃了个干净。
  头一开张,生意就跟着来了,大多都是男人揪着小娃儿,来尝个新鲜。
作者有话要说:  

☆、016  何家,备嫁

  许是日子松泛了不少,钱来顺这几日竟是和气非比寻常。
  二银子试探地要求赏点儿零花,钱来顺竟是想也不想地答应了下来。主动提出了每日二个铜板的零花,虽说跟隔壁家的柱子没法比,也别去找虐去。
  自家二个铜板的小日子也是不错的,好歹能光明正大地去买个肉包子吃了。
  谷雨前后种田忙。
  钱家当铺,最近每日都有不少人推开木栅栏,附近村子的农户,进京赶考的学子,多是些生面孔。钱来顺忙得腾不开手脚,每日都只待在铺子里,生怕给错过了一个主顾。
  “喏,这是你们的四个铜板,可别弄丢了。”金氏对三玉儿兄妹俩自己藏零花,极不赞成。早前几日,逮着三玉儿就问着,铜板藏哪儿可还记得?一日都问上个好几回。
  三玉儿如今已经看不见金氏脸上的挣扎,攥着铜板就出门,压根不给金氏念叨的机会。
  “你说说,这兄妹俩像谁了,我冷眼看了好几日了,也不见着他们俩用铜板买吃的,害我就是想念叨也没个机会……”用过了午饭,金氏才给铜板。
  钱来顺将碗里的汤喝尽了,才抬头看了眼对面的金氏,这是确定没在说他吧?总觉得咋就那么缺心眼儿呢!
  不放心地多看了几眼。
  金氏丝毫不觉得有啥不对劲儿的,自顾自地说着。
  “娘,听说棺材铺家要嫁闺女了?”二银子刚从外面跑了一圈,倚在门口急吼吼地道。
  金氏随意地“嗯”了,心里正在疑惑钱来顺临走前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去去去,别在这儿碍眼。”真是够嫌弃的。
  “玉儿他娘,你怎还在家呢,我都已经去了一趟吕氏他家了,瞧着你这人影都不在,寻了个事儿就来寻你了。”柱子娘试着推了推门,见着没拴着,轻轻一推就开了。
  一进门,正见着二银子歪缠着金氏,不知在说些啥。
  “我这不想着没这么早嘛,你等等我啊,我这就好了。”金氏解下手里的围裙,跟着柱子娘往外走。
  “这亲事咋办呢,听说明日就是大喜的日子了。”金氏一边带上门,一边赶着二银子将门往里给栓上。“你爹说是让你打算盘去,三玉儿都在铺子里了,你别寻思着四处乱蹦跶。”
  二银子不情愿地将门给栓上了。
  “何老大已经是厚道了,若是我啊,不怕你笑话,这亲事我都不想办。”就二银子抵着门板听着外头柱子娘压低了的声音。
  金氏扬声唤了一声,又推了推门,推不开才走开了。
  何老大家开着棺材铺子,就在这条巷子的里头。
  巷子里,对门的是两家铺子,亦都是前院做铺面,后头住人的。这铺面是后来改的,巷子里做铺面的却是极少的,只是这条巷子浅,对面就是两户人家,还是两兄弟。
  钱家搬来前,柱子家的客栈,何老大的棺材铺子,都是一直在的。若不然,当初钱家也不够银钱买下那院子的。后来,何家大爷去了后,何老二在对面开了一家香烛铺子。
  如此,这一条巷子里,倒是全了。
  许家客栈的生意倒是还不错,许家的小楼是自家的,平日里赚多赚少都是自家的,生意倒是不错。城东的客栈,并不是人人都住得起的。
  这几家中,数钱家的日子最为困顿,有了今日盼明日的,丝毫没有老主顾这一说法。
  那日,在春江岸边,与三玉儿发生争执的就是何老大的闺女,何小妹。 
  不过今日的何老大媳妇吕氏却不是何小妹的亲娘,何小妹的亲娘在生产的时候血崩不止,没了。吕氏是后娶的填房,带着一个闺女嫁到了何家。
  而明日要办喜事的,就是吕芳儿。
  不知为何,吕芳儿并没有从了何家的姓氏,只跟着她娘姓了吕。
  “可别被人听了去了,这几日,这条巷子里可是没少来人。”因为吕氏闺女要出嫁的事儿,这条巷子里最近倒是多了不少人,虽说柱子娘已经说得格外小声了,若是被人听了去到底也算是件事儿。
  柱子娘贼兮兮地往后瞧瞧,这才松了口气儿,她也真的是被震惊到了,这才口无遮拦的,幸亏金氏一向是嘴巴严实的。
  待得俩人还未进何家老大的后院,就听见里头吵吵嚷嚷的声音。
  是真的在吵!
  “吕氏,不要说我这个做弟妹的管到你家的这些破事。一个别家的闺女要大张旗鼓的操办婚事也就算了,还准备这么厚的嫁妆?
  小妹还没嫁人呢,这就急着将老底子都给你闺女搬过去了!那可是你闺女,可不是何家的闺女!”
  何家俩兄弟素来不和。倒也不是兄弟不和,只是俩妯娌不和。曹氏与何老大的原配,俩妯娌时常有说有笑的,不知为何,与填房吕氏时常瞧不对眼。
  何老大与何老二不知在何处,并未出来制止。
  吕氏岂是个会吃亏的,“我家的事儿,哪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的,就是你大哥都不曾说啥,你,更是轮不到!”
  就因为嫁妆的事儿,自打晒嫁妆后,何家就没有半点儿消停过。折合成银两,竟有十两银子之多,也难怪隔房的曹氏看不过去了。
  这明面儿上就有十两之多,压箱底的可不就是不好说了?
  “二婶,我娘性子急,你别跟我娘一番见识。”吕芳儿穿着大红的棉布春衫,映衬着肤色格外白皙,腰间盈盈一握,不知从哪儿搁来的配饰挂在腰间,一走一顿,格外地风流。
  就是连曹氏,也不得不道一声,好颜色。
  也难怪城东的如意楼的三少爷竟是不顾门户不对,执意要娶了回去。
  曹氏思忖着吕芳儿到底是要嫁到城东的,虽只摆着脸,到底也不再吵嚷。
  柱子娘与金氏对望了一眼,搁了一会儿才迈进院子里。
  “可是被我寻着玉儿他娘了,原是俩小的非得闹腾着跟过来瞧瞧新娘子,玉儿他娘又是个仔细人,非得将俩小的给拘在屋子里,这不,就给耽搁了。”柱子娘爽朗地笑着,冲散了院子里的尴尬。
  吕芳儿感激地冲着柱子娘点点头,羞羞地唤了声,“婶子”。
  “三玉儿他们要来,就让他们来吧,城东那头可是送了好些喜蛋喜饼来。”吕氏笑着道,丝毫不隐瞒自己的自豪。
  不过一想到,自家闺女不能从家里出嫁,心头又沉了沉。
作者有话要说:  过两日就是五一了,提前祝各位妞们五一快乐,吃好玩好心情倍儿好!我要开始过五一了,妞们不要太羡慕我咯,嘿嘿嘿嘿嘿嘿——
  对手指头,妞们,有啥好的意见,可以留意哦,妞们大家随意哦。

☆、017  后院,流血

  因着柱子娘的关系,包子铺的许家媳妇,巧娘很快地融入了西市的街坊里。
  就如今日,棺材铺的吕芳儿出嫁,巧娘也赶来帮忙。
  三玉儿不似□□岁孩童的贪玩,打小就是沉闷惯了,钱来顺夫妇俩就如眼珠子一般地盯着,生怕出了差错,这一盯,便是几年。
  不过,自打大金子娶了新媳妇进门,又为了修祖坟的银子,钱来顺忙得焦头烂额的,可算是给了三玉儿一丝地自由。
  只是因为,孔氏貌似太旺了些。旺家!
  三玉儿如今已经九岁了,前世的种种,都早已经有些模糊了,梦里渐渐地也只有钱家人,西市的街坊。
  “娘,今日不是说要去何小妹家吗?”三玉儿嗡嗡地道,只觉得鼻孔堵得紧,就是说话也不敢使力。
  这会儿天色正早,天边也只是透着一些亮光,三玉儿只觉得脑袋也随着嗡嗡地,一早便是被巷子里吵嚷的声音给折腾醒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索性也跟着起来了。
  钱家的后院并不大,两间屋子要放当铺的东西,余下的也只够三间屋子,三玉儿是与二银子一间屋子的,虽说中间隔了层布帘子,三玉儿只需轻轻一跳,便能到二银子的床上,打小便是。 
  原是因着棺材铺嫁闺女的事儿,俩小的格外兴奋。三玉儿趁着夜色,连摸带爬地到了二银子的床上,哪成想,只说到城东如意楼的二少爷时,三玉儿流鼻血了。
  三玉儿从小到大便是个健康宝宝,钱家虽说手头拮据,可也没对几个娃儿抠着,钱来顺自己是这么觉得的。打小,便是三个儿一人一颗白煮蛋。柱子娘时常羡慕地道,钱家的娃儿好养活。
  就是被唤,金子银子玉儿都给养了下来了。
  三玉儿只觉得一股热流从鼻孔里冒出来,吸了吸鼻子,好似涌地更猛烈了。
  本就是就着夜色,二银子只道是小妹许是听见了外男,这才音调怪怪的。心里微酸,自家小妹这是长大了?
  又是一股热流。
  “二哥——我好像不好了!”三玉儿瓮声瓮气地道。轻轻地抬手一抹,只觉得手里黏糊糊的。
  “啥!”二银子正舔舐着自己这颗受伤的心,原是自己呵护着的小妹,一下子长大了。钱家人事忙,三玉儿自小乖巧,大多都是二银子领着玩儿的。
  哇哇——
  钱来顺穿着中衣,原已是迷迷糊糊地睡下了,一听着响声,摸着瞎就过来了。
  等金氏点了蜡烛,一屋子的人惊呆了。
  二银子的床铺上,撒着滴滴血迹。
  被钱来顺抱在怀里的三玉儿挂着两管鼻血。蹭得钱来顺和自己的身上都是血迹,斑斑驳驳。
  当下,钱来顺抱起三玉儿就往外扑,“三儿,别怕,有爹在呢——”
  “嗯——”三玉儿趴在钱来顺的肩上,听着钱来顺呼吸声重了不少,就是步伐也迈得小了,嘴里仍是不住地说着,“三儿,别怕——”
  西市的裘大夫,是个老大夫了,耳朵有些背。
  钱来顺来不及喘匀气儿,腾出一只手来,不断地打砸地门板。“裘大夫,裘大夫!”西市的狗也跟着闹腾起来,周围的院子里传出了叫骂声。
  钱来顺依然如故,砸门声震天,“裘大夫,裘大夫——急诊——”
  三玉儿趴在大金子的肩上,郁郁寡欢。“小妹,不高兴了?”
  啪!
  “咋说话呢,只是上火,这才高兴!”钱来顺拎着药包,慢慢地跟在后头走着,也亏得大金子拿着钱袋子跟了出来,若不然大半夜地将裘大夫吵醒了,还付不出诊金。
  鼻孔的血是堵住了,只是,三玉儿仍是恹恹地。
  “三儿可是不高兴了?”钱来顺快走了几步,摸着三玉儿的头,柔声问道。大金子刻意放缓了脚步,让钱来顺能轻松地跟上,他爹这是累得够呛了。
  三玉儿趴在大金子的肩上,微微地抬头看了眼钱来顺,并不做声。
  “三儿,可是觉得爹丢人了?”钱来顺小心地道,听人说,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懂得脸面了,最是怕失了面子。
  裘大夫耳背,可是周围的院子里的可不耳背,一整条西市的狗都跟着吠了起来,到了后头,有不少人开了院门,破口大骂。明日都要起早地就出门做活的,也难怪旁人脾气那般大。
  钱来顺低头哈腰地道了歉,可照旧埋头敲门。
  都是西市的街坊,有人提着灯笼出来,待见着父女俩人一身的血迹斑斑,也就不再言语了,默默地帮着砸门。
  好不容易唤醒了裘大夫的媳妇,裘大夫搭了搭脉,仔细给瞧了瞧,“喔,这是上火了——”拖着调调。
  裘大夫耳背,说话也拖音。三玉儿将头埋得低低的。
  “不就是上火嘛,大半夜的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来,别人还睡不睡了!”
  “就是,不晓得地以为啥大事儿呢,都回去吧回去吧,钱家的小丫头就只是上火了!”钱来顺刚刚瘫倒在椅子上,又点头哈腰地致歉,送了围观的人出去。
  “三儿,若是觉得爹丢人也没事儿。爹光是看着三儿沾满血的衣裳,这人就怕了,脑子都不清楚了。往后,往后——爹不让三儿觉得丢人了。”
  许是钱来顺心里放了松了,走着依旧是慢腾腾的,迈不开腿。
  吸——
  三玉儿吸了吸鼻子,只觉得堵得难受。心里也堵堵的。
  “爹——”才一开口,泪就涌了出来。
  “三儿,别哭,别哭啊,若是还难受,咱再换个大夫瞧瞧去!”西市的老大夫中,就属裘大夫的医术最高明了,不过,裘大夫却是个耳背的,等闲敲不醒的。
  入了夜了,就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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