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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若有晴天-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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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头。
“丫头?”
她却站起来,去背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写下几个字递给他。他看了,只觉得一阵冰寒的浪从他的头顶席卷而下,遍布整个身体。
那本子上写着:亲爱的,我听不见了。
他搂过她来,再说不出一句话。那一行字像是长而尖利的针,细细密密地穿过他的心脏,疼,却无能为力。他想起他住院醒来,她对他说:我怕极了,我害怕在你醒过来之前,我已经又听不见声音了……只是没想到她曾经害怕的事情这么快就来了。丫头啊丫头,如果有地狱,我愿意下到十八层,十九层,来换你失去的听觉。丫头,我的丫头……他在心里不住地念,他还不能垮,在他死之前,他都不能垮。他还不能垮,他是她的一棵树,他的肩膀还要给他的丫头来依靠。
欧城没有发觉自己的眼泪已经湿了米凉的衣襟,顺着她的脖颈流进去。此刻她靠在他怀里,没有再发抖,只静静地掉泪。彼此都生怕对方看见自己止不住的眼泪,就一句话也不说,仿佛这就代表,我还好,不要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放开她,拿过笔,在她的那一行笔迹下面写道:我陪你。
她仰起脸来,轻轻点头,在那本子上写:我累了,你抱着我睡。
他写:好。
躺在床上,欧城看着米凉的脸,那左脸颊的伤痕已经发青,微微肿起来,她表情却安详,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清醒。他就想起《浮生六记》中的一句:昔一粥而聚,今一粥而散。他和米凉,他们因一眼而聚,大概也要一眼而散。他不希望散的时候,她在他身旁。
“丫头,如果你没有遇见我,那多好。”他喃喃地,吻了她的伤痕处,轻轻叹气。
她动了动,睁开眼睛,安静地盯着他看。他苦苦地扯出一点笑意,打算问她怎么没有睡着,却忽然想起来她已经听不见了。他就也看着她,看着看着忍不住流出眼泪来。他紧紧搂住她,仿佛只有这倾尽全力的拥抱才可以代替想要说出口的话。
良久,她轻轻推开他,跳下床打开台灯,又拿出那个小本子。她写了很久才递给他。
欧城,我睡不着。现在我听不见,也不想讲话。没有想到我这么快就听不见了,我没有一点防备。如果我还能再听见一次,我要听你对我说很多次的“我爱你”,还有很多次的“我想你”。我听不见了,但是还能看见,我想看着你慢慢好起来……医生说,你要是去做手术,还有成功的几率。我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你应该要去做。手术的费用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听我的话,明天回去住院好不好?
他看完了,也在上面写一句:丫头,我不值得。
她有点气,回写:你是不是担心高利贷的事?你不要管,我有办法的。
他看了,合上本子,摇摇头。如果不是她这么坚持,他连医院都不会去,何况是手术。他抱紧了她,忽然想到,他死的那一天,如果万般无奈她真的在旁边,他要对她说什么?哪怕她已经听不见。
他只想对她说:丫头,不要等我。
可以吗?丫头,不要等我。
失聪后,米凉不再讲话,像是失掉了仅有的生气。她没有再去打工,只是每天求欧城去住院,他怎么也不肯。他求她去医院看耳朵,她也不肯。两个人在纸上来来去去写得最多的,就是:答应我,去医院好不好?
欧城知道,自己正在慢慢地忘掉很多事情,正在静静地等待死神。他卖掉家里的老宅,还清了米凉借的高利贷,打算等到身体再次发出坍塌的信号的时候,就离开米凉。他要去一个远离她的地方,独自死去。
那天上午,欧城在一片突来的眩晕中,感到心口和脑中一片窒息的疼痛。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他强忍着痛告诉米凉,能不能帮他买一包烟,他有点累。她欣然答应了。
他要走,不管怎样也要走。也许,他会孤独地死在自己不愿意死的地方,也许死在一个地下通道里,也许倒在一个垃圾站旁边,再也起不来。
不管哪里都好,只要不是在米凉的身边。
她刚一出门,他就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去最近的公交站台上了一路公交车。
24。第24章 浮舟已远(3)
刚刚坐下,那疼痛就翻江倒海地来了,他只觉得一股刺痛从胃部漫上来,头颅像是要被压迫得裂开,连视线也变得模糊了。他还没来得及喘息,就猛地一阵咳嗽,鲜血像是失控的水流,从他的鼻子里、嘴巴里冒了出来。他感到死亡的突然来临,这样突然,即使他准备了很久,仍然无法招架。他在眩晕之前,拼尽全力去回忆米凉,她的笑容,她的姿态……他拿出手机,想要最后给米凉发出一条短信:我爱你。还没有写完,他就在那猛烈的疼痛中失去了意识……
那么多人和事,到遇见的时候才晓得,原来生命所得,不外乎是种种的偶然。苦与爱,悲与喜,迅疾如伦敦冬日的黄昏,总发生在刹那之间。
欧城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次醒来。这一次,仍然看见米凉坐在病床边,紧紧握住他的手,他在恍惚中感到剧烈的心疼。他深知,这次,大概是一滴雨水掉在大地上,在沉没之前,还剩残存的体温。
“丫头……”他动了动唇角,没有发出声音来。她读懂他的唇语,猛烈地点头,随即又猛烈地摇头。她拿出笔记本,飞快地写了几个字:以后不准随便离开我。
他看了,无奈地点点头。
她又写:不许逃跑。
他再点头,苦得没有办法。原来,我以为我可以为你挡风避雨,现在,我却只能注视着我自己,有如注视着一场或近或远的葬礼。而你,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狠狠地握住我的手不让我逃离。
米凉揉了揉通红的眼睛,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礼盒。瞬间,她换上了一副兴奋的表情,把那个小礼盒打开给他看,写了一行字:看看这个。好看吧!
小盒子里是一大一小两枚戒指。戒指是厚实的一圈,不太亮,有点笨拙。
她在纸上刷刷地写:你看,这是我刚才在你没醒来的时候去附近小店里买的。很便宜,应该是合金的吧。样子呢,丑是丑了一点,但是很结实。她在末尾处还画了一个笑脸。
她拉起他的手来,给他戴上戒指,然后也给她自己戴上。她笑了笑,旋即又端坐,收起笑容,郑重地握住他的手,又写了一句:欧城先生,我现在郑重地问你,愿不愿意娶米凉为妻?
欧城心里一抖,继而是一股暖流从心中涌出。丫头啊,你也知道我快要死了吗?所以你才要和我一起戴戒指?他怔怔看着她把戒指套在他的无名指上,又怔怔看她问“愿不愿意娶我”,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她摇摇他的手臂,一团孩子气,像是在说:愿意就点点头嘛。
他才赶紧点点头,在视线模糊的一瞬间,他看见她也开始掉泪。
她又写:呵呵,那现在,咱们两个是夫妻了。不离不弃,永远都不要分开。她伏在他胸口,不让他看见自己流泪。他点了点头,“傻丫头……”他动了动嘴唇,出不来声音,出来的是眼泪。
他握住她的手。写给她一段话:
丫头,你知道吗,我想过,你要比我先死。我曾经幻想过,如果我们都能够活到八十岁,那么你一定要比我先死,因为一个人孤独终老是最可怕的。从泰国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早已回不去,却也只有回去了。亲爱的,对不起,我还是不能将你“负责到底”。我想要你答应我,无论任何时候,都要用力地活着,就当是帮我活着,好吗?
米凉颤抖地看完这段话,拼命地摇头。她一边拭泪,一边写:不要说傻话,你要好好努力,不要放弃。写到这句的时候,她心里忽地一沉。她是在撑着,强迫自己不去相信他终究要离开的事实。她已经很多次地问医生,可不可以帮他安排手术。医生只对她说,无能为力,他最多只剩下一个月好活。可是她还在奢想着,终究不信这是一件“无能为力”的事情,更不愿意相信,他最多只剩下一个月。于是她写:听话,好好休息,努力好起来,好吗?
他看了,没再回答她,只是轻轻抚摸她的脸。她脸上的伤痕好了一些,但是整张脸都瘦得凹陷了进去,眼睛变得很大,看不见底。
她又写了一句问他:还疼吗?
他摇摇头,写:丫头,现在是冬天。
她写:是冬天,快到圣诞节了呢。
他写:听说新疆那边,雪下得很大。我想陪你去看雪。
她摇头:瞎说,我要你好好休息。
他忍住要掉下的泪:丫头,如果我说,我想让你陪我去看雪呢?
她愣了,她最害怕的就是,他现在对她说类似遗言一样的话。如果他不说,她就觉得一切还可以支撑,还可以自欺欺人地继续。可是他一说,仿佛就是某种不言而喻的结局被点破了,蓦然绝望。
他又问:丫头,让我帮你完成哪怕你的一个愿望,我也会觉得幸福。丫头,好吗?
她不回答。
他就写:算你默认了。
她又掉下泪来,没有回答他。她又写道:自从你病了,我就没有拉琴。我现在拉琴给你听。你想听什么?
他答:什么都行。又问她:我想出院,听你拉琴,可以吗?
她擦了泪,写:等你好点了,再出院,好吗?
他问:我想明天出院,可以吗?
她急了:这不行!
他这才写道:亲爱的,我的丫头,你何苦要坚持欺骗自己呢?我们都知道,我来日无多。我最害怕的,就是死在医院里,太苍凉也太落魄了。丫头,就当这是我的一个心愿。我得出院。好吗?
她不再回答他了,只是静静地靠在他旁边,感受他的体温。现在的他已经很瘦,脸上的颧骨凸出来,他在一天天地瘦下去,就像是他的生命在一天天地走向尽头。欧城,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我怎么办呢?我没有办法,我只有陪你。说过了,永远都陪着你,不论悲喜,不管生死。
欧城在第三天就出院了,他们回到公寓的时候,他惊奇地发现,整间屋子被米凉贴上了浅咖啡色的墙纸,映着阳光,分外温暖。楼下路口的店铺开始播放早餐时间的音乐,是一首苍老的法语歌。那种曲调,把人的整颗心托住,然后深深地往下沉。
米凉把大提琴拿出来,那架琴因为好久都没有动过,已经落满了灰尘。她调好琴,写给欧城几个字:因为听不见了,可能会拉得不准。
他摇摇头。
米凉微微一笑,手指就在琴弦上动了起来。
欧城不知道曲子叫什么,却只听得这曲子分明属于夜晚和眼泪,尽管她拉的时候在笑。他按住她的手对她说:“好了。”他想说,丫头,你拉得特别好听,可是有点悲,我承受不起。
她明白他的意思,就停住了。正当她的手指离开琴弦的时候,却只感到一阵沉闷的弹击,琴弦断了。她心里发寒,那根断弦仿佛是某种提示。
在眼泪掉下来之前,她俯下身,假装去系鞋带,却发现自己今天穿的鞋子根本没有鞋带。
欧城立刻写给她一句:我帮你修好它。
米凉却摇头:不用了。她收起提琴,伸手抚摸他的脸。那张脸因为瘦削而变得更加冷峻,有深藏的脆弱和决绝。她看得见。她轻轻地从他的额头开始,慢慢滑下来,她手指的触觉感受到他的眉毛、鼻梁、嘴唇、脸颊,她觉得他竟像是她前世的孩子,前世过早地分开了,于是这一世来与她继续相爱。他永远都是她心头最漂亮最温暖的那一个。
亲爱的,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你要离开我的时候,我不再哭,也不再怕。因为我要陪你,永远永远。
米凉在纸上写下:我们一起去看雪。明天就去。
欧城微笑着点点头。
他们进入新疆的时候,是圣诞节的前一天。
客车进入巩乃斯山区之前,就下起了雪。米凉指了指手机上面的日历,告诉欧城,这是圣诞节下的雪哦。欧城只是一笑,她的孩子气在他看来,永远宝贵。
傍晚,他们住进伊犁郊区的一个旅馆,房间靠近山坡,正好看见覆满了白雪的山顶。
半夜的时候,雪就下得很大了。很久以来,欧城已经习惯了夜里失眠,上午却头昏嗜睡。待他早晨醒来的时候,整个房间一片亮白。大雪覆盖了周围的山坡,连窗户外的露台上都堆积了很厚的一层。
“丫头?”他转眼却没有看见米凉的人。他刚准备穿好衣服出门,却听见有人敲门。
是米凉。她笑吟吟的,怀里抱着一个硕大的雪人,圆圆的脸,笑着的嘴巴是歪的。雪人的头顶上插了一张卡片,上面用红笔写着:圣诞快乐。
欧城赶紧把雪人接过来放在一边,他拉过米凉的手,看见十个指头都又红又肿,她的鼻尖和脸颊都冻得通红。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轻轻呵气。她一脸幸福地看着他,看得他脑海中立刻冒出几个字:活着真好。
米凉跳着去取了雪人头顶上的那张卡片递给欧城,示意他仔细看看。他接过来,不禁心酸。那卡片的背面写着:老天会保佑我们很久的,你信不信?
她轻轻摇晃着他的手臂,像是问他:你信不信嘛?
他眼眶一热,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丫头,我现在要对你说什么呢?我想说的实在太多了……丫头,我现在很想你,特别特别想你……虽然你就在我跟前,我还是特别想你。
在我等死的这段日子里,我总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遇见你该有多好,或者我们没有相爱,该有多好,这样我可以毫无挂念地离开这个世界,你也可以毫无挂念地继续走你的路……”他哽咽着,明知她听不见,却继续说下去,仿佛此刻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说。而她也像听得到似的,静静地靠在他怀里,脸贴住他的胸口。他轻轻抚摸她的肩膀,“丫头,我也曾经幻想过,将来和你结婚,和你生孩子,那应该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我幻想过,想和你一起完成你所有的大大小小的心愿。也幻想过,将来带着你和孩子在假期的时候出游,拍很多很多的照片。等我们变老,牙齿漏风的时候,我还可以跟你一起,听你讲冷笑话……”他哽住了,再也说不下去。
米凉飞快地从包里找出那个笔记本,写了一句话:我一定会和你在一起。一定。
欧城看了,无奈又心痛。每一次看她写给他的话,看见她脸上强撑的笑容,他就觉得心里仿佛有一盆炭火烧得灼痛。他接过她的笔,问她:丫头,你爱我?
她重重地点头。
他又写:那你会不会因为我去死?
她一时怔住了,眼里闪着泪光,没有回答。
他又问:丫头,回答我。
她这才接过笔,在本子上一笔一画地写:欧城,我爱你,所以我不会因为你去死。她写得很慢,写到最后,眼泪已经将半张纸都染湿了。
欧城的眼泪顿时夺眶。如果有下辈子,他想做一棵树,站在她的家门口,不管四季轮回,不管风霜雨雪,他总是可以看着她,看着她长大、结婚、生子,看着她离开这个世界。
米凉紧紧抱住他,抱得那么紧,快把他勒痛了。他看着窗外白茫茫的雪,感到心里一阵空。他也把手臂紧了紧,让她牢牢贴近自己怀中。忽然间,他眼前一黑,感到一阵突来的眩晕,他立刻知道大事不妙,随即推开米凉,匆忙进了卫生间。
25。第25章 浮舟已远(4)
刚刚关上门,他就开始剧烈呕吐,鲜血从嘴巴和鼻子里冒出来,像决堤的水,怎么也止不住。在一阵剧烈的疼痛和无力感中,他不敢去想门外的米凉,他只听到几声沉重的敲门声,外面就安静了。他倒在地上,用毛巾捂着口鼻,但是毛巾也都染红了,他只好伏在水池边,把脸浸在水中。以前的疼痛、呕吐和出血,都是猛烈的、具体的,他都能感到身体的某处因为病痛而发出的哀号。可是这一次,他只剩下零星的一点意识,视线和听觉都流失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倒在地上,还是飘浮在半空中。苦咸的鲜红的液体从他的身体里汩汩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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