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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级危楼-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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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唯换了衣服钻出来,她穿了一身蓝布裙子,头发自然垂到肩膀,显得格外的清爽。
丛容忍不住哇了一声。辛唯取了钥匙招呼他们:“走吧。”之夏站起来,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脱口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辛唯一笑:“我一直这样啊,哪怕是夏天手也是凉的。也许是贫血的缘故。不过,今天可能是因为紧张,要正式彩排了啊。”
之夏和丛容都很意外:“你都演了这么久了还是会紧张?”
辛唯苦恼地皱眉:“会,一直都会。生怕演砸了。不怕你们笑话,我每次考试也觉得手脚冰凉。”
之夏是知道辛唯因为成绩好而拿特等奖学金的。她稍微思索了一下,就觉得这一切都不奇怪,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天排练效果很不错。陆桥一高兴就说:“走,去吃一顿,晚上再去找个地方划船。”
之夏没说话,辛唯则抿嘴微笑:“好啊,走吧。”又迟疑了片刻,去看周宛。
周宛满不在乎地收起书包:“你们去吧,我还得背GRE单词呢。”
陆桥瞪她一眼:“少来了,走,今天我请客。”
周宛想了想:“那也行,我们去吃兰州拉面。”
周宛的优点显而易见。她并不是个很敏感自卑的人,反而很坦然,有点没心没肺。但她也不会过分,那些能让她融入集体又不让施惠人太破费的事情她都乐意接受,如果太奢侈她一定会用这样那样的借口给搪塞过去。
晚饭后他们游荡到天黑才去划船。其实是去附近的一个公园,等人都下班了,他们驾轻就熟的翻墙而入,到租船的地方把人家的船推出来。为了防止有人乱划船,租船的办公室把浆都收了起来。可是早两年陆桥他们跟高年级师兄混,那帮人不知道从哪里弄了浆,藏在公园很隐秘的地方,每次来他们都先去那里取浆,然后再去解绳子推船。
湖挺大。分为前后两个湖,后面那个小一些,还没开发,十分荒凉,平时堵着不让游客划船。而陆桥他们摸熟了地形,钻桥洞,穿小河,愣是能到后湖去。
折腾到那里两船人都是一身的汗,衣服粘在身上很不舒服。陆桥坐在船头点了支烟,突然当头浇下冷水,烟湿漉漉的留在手里,已经不成形状了。另一条船上的那伙人恶作剧得逞,笑弯了腰,举着浆示威。
“妈的。给我上。”陆桥大骂,一把从周宛手里抢了浆划起来。
之夏见陆桥来势汹汹,心里有点打鼓。她穿了白色的裙子,要是淋了水可没法见人了。丛恕乐呵呵地等着陆桥的报复,一面回头对之夏和丛容说:“你们俩要是怕,可以躲在我后面。”
丛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怕?第一个弯下腰去用手拍水。之夏往丛恕身后挪了挪,陆桥已经一浆拍过来,她把身子一矮,水全都泼在了丛恕身上。丛恕不甘示弱地还击,之夏在他后面可不好躲,不由自主地抓着他结实的胳膊,把身体贴得更近。
那天没有月亮,满天都是星星,银河都能瞧得清楚。水珠飞溅,晶莹剔透,好像星星泼了下来。之夏偶尔一抬头,看见丛恕嘴巴张得大大的在笑,一滴水珠顺着他挺直的鼻梁滑落。
之夏抓着他的手臂,一时忘记了闪躲,半身都被淋湿。
等闹够了,丛恕转头看看她:“你没事吧?”见她难得羞涩地侧对着自己,白色的裙子里竟能隐约看到里面似乎是粉色的花纹。他忙转过眼睛,伸手把船头藏的包找了出来。他本来在T恤外面罩了短袖衬衫,刚才嫌太热塞在了包里。他取出衬衫,也没看之夏一眼,手往前一伸:“喏,冷的话就披一披。”
之夏沉默着穿上衬衫。船已经在湖心一个小岛边上靠岸了。丛恕和另外两个男生先跳下去拉着绳子拴好,又伸手接之夏和丛容下船。
在之夏的手放在他掌心的刹那,她飞快地瞟了他一眼,长长的睫毛下波光潋滟。
这是他们常来的地方。围成一个圈开始聊天。丛恕没有带吉它,却临时想起把口琴塞在包里。他的口琴吹得极好,琴声如流水一般欢快悠长地回荡在夜风里,随着水面上一圈圈涟漪荡开。
沙鸥的成员除了之夏以外都爱唱歌,自然是一首接着一首。之夏起先跟着打打拍子,后来不知道怎么了,眼皮沉重,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隐约中听到他们停止了唱歌,开始聊天。先是谈这次的剧本,后来又谈什么爱情之类的话题。
还是辛唯把她推醒。她揉着眼睛坐起来,辛唯在她耳边笑着说:“你睡得可真香,丛恕一动都不敢动。”
之夏这才知道刚才她靠的是丛恕的肩头。她转过头,丛恕正揉着发麻的胳膊冲她笑,眼底坦荡如大江映月:“之夏,你还是减减肥吧。”
之夏一拳擂了过去。
(六)
排练有了谱,之夏也开始打算着美工该怎么办了。她以前跟着小叔叔学过写字,一手毛笔写得很漂亮,画也跟着芥子园画谱学了那么几下,却不是很出色。前几次她都采取了外包的策略。反正陆桥也是个喜欢一手包的人,道具背景什么的都是他的主意,之夏只要找到合适的人实现他的意图就可以了。
之夏在宿舍里没有人缘,但是至少在高年级和外系男生中很能吃得开。她手头宽裕,经常请人吃饭。而大学生搞个设计画几笔画也就是图个乐子,所以外包策略走得蛮顺利。
有几个广告系的男孩跟她关系最好,之夏想着先跟人说好了,放假以后也许能请他们专门帮自己两天。她抱了资料到男生宿舍去找孟昭,敲敲门,正是孟昭自己来开的门,见了她明显一愣,没有露出往常那种和气的神色,只是冷冷地转身往里面走,头也不回地问:“有什么事儿吗?”
男生宿舍里一股说不清的怪味。之夏踩了一只脏袜子,忙说了声对不起,又抬头微笑:“我们又要演出了。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剧团做美工?我请你吃饭。”
孟昭坐在床边盯着个桌面发愣,许久才抬头看她,眼神里有种很复杂的情绪,甚至带了点轻蔑。之夏一惊,倒沉着起来,笑了笑:“如果你忙,我就不打扰了。”
“陈之夏。”孟昭叫住她,站起来走到她面前,犹豫地说,“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
“朋友,好朋友。”之夏诚恳地说。
“陈之夏,我告诉你,朋友不是这么做的。你就想凭借我对你的好感支使我,没门儿。”孟昭火了,粗鲁地冲过去拉开大门,瞪着之夏。
之夏双手微微发抖,强忍着鼻头的酸意,礼貌的点了点头走出去。沿路碰上好几个男孩,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他们每个都用一种奇异的表情在看自己。
她走到阳光下,因为神不守舍差点被一辆自行车撞到。
那种遭人厌弃的感觉堵在胸口,她觉得自己就要吐了。左右又没有女生楼,只能跑到一个垃圾桶边低下身子。
垃圾桶的铁皮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她感到眼角有点湿润,可是始终都只是干呕。
有人在旁边停下来看,还问:“同学,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她努力摆摆手,却又有一个人走过来,在自己后面拍了两下。她一下舒服多了,直起身子说了声谢谢,看清楚那人之后愣了一下:“简行一。”
简行一眯了一下眼睛,问:“你是不是中暑了?”
“不是。我就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她轻轻地说。
“那我送你回宿舍吧。”
之夏想了想,点头说:“麻烦你帮我拿下书。”
他本来以为她要让自己扶住,手也已经伸了出去,却没想到她只是把书放在他手里,冰凉的手背细腻柔软的滑过他的掌心,留下一道痕迹似的。
他送她到楼下,颇有几个认识他的人好奇地张望。她却没注意,只顾朝前快步走,脚下一软,差点跌倒。他立刻伸手扶住她,她抬起浓黑的睫毛看着他,脸上有种倔强坚忍的神态。他意外之后心倒反而软了,神色放缓:“你上楼小心些。”在来往经过的人看来,他俩宛如一对恋人。
之夏嗯了一声,也没说谢谢径自上楼。她躺回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
原来有些事情是永远不会习惯的。
她当然知道孟昭对她颇有好感,也不是没有下意识地利用这点好感请人帮忙。可是她一向不肯滥用这点优势,如果是力所能及一定自己完成,如果不能就诚恳相求,并以礼回报。
她冷冷地想,原来这就是我没有利用到底的回报,下次干脆让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好了,那也算没白挨了这一顿骂。
过了两天,丛恕听说之夏没找到人做美工,特意跑到楼下扯着嗓子喊她:“下来,我帮你找人画画去。”
之夏笑了,手边有个毛绒球,本来是拴在书包上的,这下顺手抛下去,砸在他脑袋上,绒球在他头上弹了一下,被他反手捞住。她清脆地回答:“给我五分钟。”
同屋的郭云正在旁边看书,听到后抬眼问:“怎么,你平时不是都叫广告系那些人帮你画的吗?”
之夏心中一动,说:“可不是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肯帮忙了。”
一般女孩流露出弱点,都是话题打开的好时机。果然郭云见一向潇洒自如的之夏也有吃憋的时候,立刻安慰了两句,又说:“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次吃饭的缘故。”
之夏对着镜子梳头,停下手来,吃惊地问:“怎么回事?”
“我们跟广告系联谊,吃过几次饭。”郭云说,又看了看之夏,见她没有问为什么没人通知她,就继续道,“上周吃饭的时候,于真说漏了嘴,唉,你也不能怪她,也别跟她说是我说的啊。”
之夏心里大怒,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什么可说漏嘴的?脸上却露出焦急不解的神情,忙说:“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她就说你最近对简行一有意思,拼命跟我们打听消息,做剧团的工作也方便你多接近简行一。估计孟昭听了不高兴了。我回来还说她呢,这种事情怎么能跟外人说。”
之夏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知道了,谢谢你。”
那天她一直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搞得丛恕很不适应:“怎么?美工没干好就这么丧气?陆桥自己都没放在心上,你急个什么劲儿。放心吧,我这几个哥们不错,我正撺掇着找他们一个加入我们剧团,这样以后你就不用跑来跑去的了。就是不知道陆桥答应不答应,他也太挑剔了,各色!”
之夏笑了:“你不懂。”
丛恕转身把那个小绒球弹到她脑门上。
“走,吃冰激凌去。”之夏推了推他的胳膊。
自那以后之夏冷眼观察了宿舍里几天,发现他们不仅仅是对自己捕风捉影,好几个女孩也是跟别人多说了几句或者多问了几句就被当成了倒追,心里也就平衡了许多。不过她又发现,郭云最近跟于真很不对付。那天于真回来得晚忘记打水,顺手就从郭云的暖壶里倒了一点,结果郭云回来大发脾气,搞得于真也摔了脸盆。
之夏觉得叹为观止。一点点小事就可以借题发挥到这个地步。她学着他们的思路想了一会,觉得说不定郭云和于真都喜欢上了孟昭,才造成这种局面。想了想又认为不对,两个女孩都有众多追求者,孟昭哪里有这么大魅力让她们焦躁若此。
她突然想起于真和郭云都加入了学生会后勤部,一切豁然开朗。又摇头叹气,自己不过是问了简行一的情况几次就落到如此下场,早知如此,那天简行一送她回来她就该在楼下多展览些时间。
也许也不能责怪郭云和于真。人都有天然的戒备和自私,微妙得很。之夏气平了,倒想起另一层好笑来:这帮丫头心思如此千回百转,兵不血刃的手段也是一套一套的,对于简行一这样的人却盲目崇拜一味美化,真是莫名其妙。
眼看期末就要到了。她手上有几张单子要交给学生会文艺部。刚走进办公室,就觉得气氛不对。她探头看了看里屋的情形。
文艺部部长顾瑛白坐在那里听对面那个人训话,语调不高,却冷得逼人:“期末马上就到了,临时怎么找人?我上次问你你不还说人已经都齐了?”
虽然被门遮住了视线,之夏立刻知道那是谁在发飙。想想顾瑛白漂亮得楚楚可怜,挨批时也跟常人没什么区别,可见这个简行一不算是对女性抱有特别同情心的人。
之夏悄悄的退到外面站在走廊上看广告牌,里面隐隐传来啜泣声,却听见桌椅挪动的声音,而简行一叹了口气,往外走出来:“我已经跟王老师说了改时间。放心,她不会怪你,她已经骂过我了,下次你自己注意些,我也会多跟进的。”
这家伙很有点做大事的样子。之夏暗自点头,更专注地看着广告。
简行一出门看到她,不得不打招呼:“陈之夏。”
她转过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和颜悦色:“简行一,是你啊?正好,我想谢谢你上次帮忙。等我交了这两张表格,我请你喝饮料,好吗?”
简行一疑惑地抱着手看她,她笑盈盈地回望过去。寒冬过了太久,突然来阵春风,他一下放松了警惕,答道:“好。”
(剧透,别担心,没色诱。俺又没写宫廷文 *_^)
(七)
楼下就有间很小的冷饮室,学生爱动,一般都买了就走,所以只支了两张桌子。之夏和简行一坐下,之夏把点饮料的单子推过去:“想吃什么尽管点。”
简行一微笑。之夏吃惊地看着他,原来他笑起来的样子竟那样温文尔雅,跟平时的冷傲截然不同。之夏不免揣测这个人是不是把这招当作必杀技,偶一为之才能见血封喉。
“我就喝杯冰茶吧,无糖的。”他说。
之夏垂睫:“我吃一个草莓圣代。”
冷饮上来,之夏问他:“你上次看我们排练,感觉如何?”
他沉默片刻,老实答道:“很乱,很奇怪,也有点意思。”
之夏嫣然一笑,近乎耳语地道:“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简行一看她一眼,笑意渐起。她带点活泼而叛逆的样子,让他又想起那天在运动场,她挑着眉说自己是胆小鬼。
她以为自己风情万种,摄人心魄,却不知看越看越像个孩子。
她又问:“你有什么个人爱好?”
简行一转动手里的杯子。他的爱好早在校园BBS上被揭露得干干净净,她还要来问他?问的这么直白,看样子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沙鸥这帮人真是活在世外桃源里,我行我素。
“下棋,画画,弹钢琴,看科幻小说,打网球。”
之夏同情地看他一眼:“你可真老派。”
简行一被这个评语噎了一下,半天没做声,才问:“你呢,你喜欢什么?”
之夏淡淡地说:“看书。除此以外没别的了。”
“也不喜欢演戏?”
她笑着摇头,眼眸璀璨:“我就喜欢跟他们在一起玩儿。可恨陆桥老把大家一个当两个使,累死人。”
简行一忍俊不禁:“其实你更老派。”
一来一去聊开,之夏发现简行一真的是个很低调的人,至少装得很低调,只肯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尽力避免聚光灯下做秀。
说话间他的电话响了,他冲之夏点头:“我去接电话。”然后起身出去绕到小屋后。
冷饮屋有个小小的卫生间,磨砂玻璃窗户正好对着他站的方向。之夏溜到卫生间里,果然可以将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却听他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去了,你们自己玩吧,好意我心领了。替我谢谢他。”
之夏想,是“他”还是“她”?
“不是,这种生日惊喜聚会我很吃不消,而且我不希望佳萍误会。上次她那么兴致勃勃地准备,让我怎么回应?我不想她觉得我不识好歹,也不想给她无谓的……嗯,你明白就好。你们真想帮我庆祝,到时候我请你们唱卡拉OK好了。”
之夏听他快要说完,忙溜回座位上。
他回来什么也没多提。有几个男生冲进来买饮料,最后那个人就是丛恕。他看见之夏,又看见简行一,睁大了眼睛,立刻又打了招呼,拿了东西就走,走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扫了两人一眼。
之夏心里有些慌乱,表面却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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