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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级危楼-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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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恕凝视她,突然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又往旁边挪了挪,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坐上来。”
她照他说的做了。他伸手揽着她的肩头,任她像从前那样在他衣服上蹭着眼泪鼻涕。
这一次格外不同,他能感觉到她的哭声里有种绝望到极点的惨痛。
才目睹了死亡不久的男孩自己也很难过,不知道如何能够安慰她。
“你很伤心吗丛恕?”
“有点。你呢?出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让我哭一场,哭过这次我就再也不哭了。”
(四十八)
辛唯神思不属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方严严怀孕了。刚才陈卓在电话里平静地通知她,并且要她冷静一下,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两个人暂时不要见面。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轻轻地颤抖,脑海中反复出现的,是陈卓温柔的眼睛,陈之夏那抹冷笑,还有方严严那种混合着愤怒鄙视的脸。那天的见面快得如电光火石,她呆若木鸡地看着方严严走近,一杯水泼在自己脸上,然后冷冷地说:“陈卓不会来了,你滚吧。”然后方严严就走了,留下她在众目睽睽中狼狈至死。
这原始得近乎泼妇的行为,也的确有着莫大的效果。
辛唯却没料到方严严还有最后一招。她不是不知道夫妻间有些事情不能避免,但是一直都在拒绝去想。如今这个消息彻底打垮了她。
这个状态下她只想一个人呆着,可是李楠给她发了好几个短信,她实在不能不回家。
门虚掩着,好像是特意为她留着。她推开门走进去,客厅里很暗,李楠佝偻着缩在沙发上,显得人特别瘦小,而她手上死死地攥着一封信。
“妈。”辛唯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李楠抬头,眼眸好像罩了一层薄薄的冰:“你终于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辛唯脱下外套挂在架子上。
“唯唯,你是不是在跟一个已婚男人交往?”
辛唯的手停住。
“是不是?”不等她答话,李楠的声音已经扬高。
“是。”她垂手站在那里,
李楠的双唇微微颤抖,像是根本不敢相信:“为什么?”
“我爱他。”如果说之前还有太多复杂的情绪混乱了头脑,那么这一刻辛唯彻底地清醒了。
她爱陈卓,什么都肯给他,包括幸福。如果他要她走,她一定不会苦苦哀求。如果他要她留,她一定不会退缩犹豫。
“你是疯了说出这种话。”李楠把信纸团成一团,握在掌心站起来,“你连对和错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吗?你年纪还那么轻,就要把一辈子毁在一个男人身上吗?”她声音越来越高,到最后竟有几分凄厉。
“妈妈,你别生气。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她小声说。
“处理什么?”李楠逼到面前来,“你马上跟他一刀两断!”
辛唯不出声。
李楠见她不说话,又问:“我跟你说的你听见了没有?你马上跟他一刀两断,不准再去见他。”
辛唯还是没说话。她不愿意对母亲撒谎,更不愿意拿自己的爱情来撒谎。
李楠震惊地看着她,像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就是从小就乖巧的女儿。
“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到这个时候,她的声音反而小了下去,颤颤巍巍地问。
“妈妈,我自己的事情会处理好的,我跟谁交往,不影响我将来的上进心。我会……”
“你是不想要我管你?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要我管你?”
“妈,我不是。我只是……”她狼狈得词穷。
“是什么?你就这么容易上当受骗,被一个男人几句甜言蜜语就骗了?已经结婚了还来勾搭小姑娘,真是畜生。”
“妈,陈卓不是这样的。”辛唯一急,说话突然就流利了,“我们是真心相爱。”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辛唯捂着脸,而李楠举起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在半空颤抖着,过了很久她才说:“我是你妈,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做错事。”然后一眼也没有再看她,径自走进了卧室。
李楠坚持的原则是,辛唯一天不认错不答应跟陈卓断绝来往,就一天不要回学校。
辛唯也不辩驳,只是不吃饭。母女俩就以最老套的情节互相耗着。
半夜里辛唯醒过来,觉得不但心口疼,身上也疼。想了好久才知道,原来身体如实地反应着她饿了这个事实。
她叹了口气,披衣坐到窗前。
长这么大,李楠第一次对她动手。直到现在耳边还嗡嗡作响。她知道,自己疼,母亲更疼。
可是实在是舍不得。明明知道是错,也没法放手。那种五内如焚的苦,不经历不知道。
也许可以怪给命运,为什么不安排他们早点相遇。不知道多年前陈卓蓍草车卦的时候有没有预见到这个劫数。
她悄悄走到客厅,那揉皱了的信还在。是用电脑打出来的,上面有几个字眼颇为触目惊心。主动,勾引,投怀送抱等等。可以想象写的人以怎样鄙视侮辱的神情在形容她。李楠对女儿到底还是不忍心,没有进一步的用这些指责伤害她。她低下头,眼泪落在信纸上,又从光滑的纸面滑下去。
到了周一,李楠到底心疼女儿,让她回了学校。临走的时候母女俩也没有对视过,彼此都心事重重。
她去了研究所工作,下午六点多回到学校。看了看手机,陈卓还是没有联系她。
她觉得异常疲劳,却也不想回宿舍休息,就往沙鸥的小礼堂慢慢踱去。
一轮明月挂在天上,小路被照得如同铺了一层霜。暖春到来,树林里花都开了,香味飘得老远。周围情侣一对对从身边经过。
辛唯此刻想起的,却不是陈卓,而是父亲。如果有机会,她会希望能跟父亲说说自己的想法。人这个东西实在太复杂了。是和非在强烈的感情面前也会模糊了界限。没有谁愿意被千夫所指,只是开头的时候想得太简单,等陷下去已经万劫不复。想必父亲能理解吧。
礼堂的门开着,里面的笑声不时传来,那样隐隐绰绰,似流沙经过指缝,是她去不复返的青春时代。
她站了一会,看自己的影子在月光下被拉得老长,然后转身而去。
迎面和一个人狭路相逢。月色正好,那人脸上神情纤毫毕现:先是一惊,随后是憎恶,很快又变成了冷漠不屑,手插到口袋里去。
真是巧。辛唯本来也想去找她。
“是你写的信?”她声音压得很低。
“什么信啊?”之夏回答得也很轻,乍一看好像两个女孩在亲密地说悄悄话。
“你把我跟你小叔的事情告诉了我妈妈。”辛唯看着她的脸,突然住嘴。陈之夏故意的。她连装装样子都不屑,只是笑着,轻描淡写地否定,明明知道骗不了人,只是为了侮辱自己。
“有证据吗?”之夏斜睨她,“有的话来打我啊。不过,难道你不是第三者?”
“是又怎样?我跟他你情我愿,用不着你来评判。”辛唯口不择言却底气不足。
“我还是那两个字,”之夏笑意盈盈地说,“下贱!”
辛唯想起李楠伤痛的样子,突然也火了,语气前所未有的强硬:“不管我错没错,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扯上我妈妈?她身体不好,你怎么忍心让一个老人……”
“错了。”之夏傲慢地打断她,“这是你和陈卓之间的事情。为什么又要伤害我婶婶,我们家,还有,我?”
之夏的眼神让人联想到一把刀面生了锈但是刃口仍然锋利的刀子。
辛唯原本以为自己只要有爱就无所畏惧,可是现在她不能确定了,因为对方变得实在太可怕。
“陈之夏,你疯了。”她喃喃道。
之夏撇撇嘴,细声细气地说:“就算我疯了,也要拖着你一起疯。”又轻声笑起来,从她面前扬长而过。咔嗒一声极为细微,辛唯并没有听到。
(四十九)
黑色的奥迪缓缓停在路边。辛唯奔过去,飞快地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她侧头去看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大半个月不见,他显得憔悴了很多,不过因为瘦了的关系,倒比之前显得年轻些。
他转过头,对她温和地笑笑:“唯唯,你好吗?”
所有的委屈都在胸口翻腾,她却极力克制着自己:“很好,你呢?”手伸过去握着他的。
“我很好。”
“我想你。”她说着,眼眶终于红了。
他摸摸她的头发,拧钥匙打火:“想吃点什么,我带你去。”
“不要。”她固执地摁住他的手,“我不饿。你多陪我坐会。”她不愿意去公众场合,只想跟他单独呆着。
陈卓叹了口气:“唯唯,给我点时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误会了,以为她这么执拗是要逼他做个决定。辛唯心头一酸,抱着他的胳膊就哭了起来:“你说什么啊?我只是想见见你,我不想要怎样。你不知道,我多难受。”
他费劲地抽出手搂着她。外面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落在车顶上,前窗玻璃上,侧镜上。整个世界在雨水的痕迹外形成一个模糊的影子。
“你怪我吗?”她心里惴惴不安。
“别傻了。要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在任何情况下他都能维持一份温柔大度,让她万劫不复。
而她的眼泪流到他嘴里,明明是苦的,却带着不可抗拒的诱惑力,像是一剂鸦片。
欲望与沉沦互为因果。不知道是因为已经沉沦了才有更强烈的欲望,还是因为有强烈的欲望而更加沉沦。
天渐渐黑了下去。
临别的时候他又吻了吻她,她心满意足地下车,完全忘记了一个事实:这次见面对他们关系将来的走向没有丝毫帮助,他没有给她任何可以预期的承诺。
雨已经停了,她脸上带着笑意轻盈地跨过一个个水坑,嘴里还轻轻哼着歌。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抬起头来。
路的尽头站着李楠,并没有看她,眼睛死死地盯着陈卓车子离去的方向。
辛唯打了个哆嗦,忙跑过去:“妈。”
李楠没有看她一眼,转身往巷子里走去。母女俩像是在比赛一样在湿漉漉的路上快步走着,全然不顾水溅在身上。
一进门李楠就走向自己的卧室,辛唯想跟上去,门却在她面前砰地关上。
“妈。”她急切地拍门,“妈,你出来跟我说句话,我们谈谈好不好?”这个瞬间她觉得母亲像个任性的小孩。
里面没有动静,她把耳朵贴到门上。突然门上一声巨响,震得她耳膜发疼,却是李楠把什么东西砸到了门上。从那稀里哗啦的声音判断,应该是床头的花瓶。随后李楠尖锐地责骂声响起:“你还当我是你妈妈吗?啊?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一句话都不肯听我的。你嫌自己犯的错还不够多是吗?”
“妈,我错了,你先出来,出来我们再说。”她恳求着。
“辛唯,你要那个男人还是要我?”
辛唯觉得荒诞,这情景,好像电视上的民国电视连续剧。可是她只能顺着演下去:“妈妈,妈妈。你开门好不好?”
“你要还想见我,就答应我再也不去见那个男人。”李楠在里面歇斯底里地吼。
辛唯心里涌起不安:“妈,你在里面干嘛?”
“你还关心我干嘛?你鬼迷心窍了,你连你妈都不要了。”又是一样重物砸在门上。
那玻璃还是瓷器碎裂的声音让辛唯心惊肉跳。
“你跟辛培华一样,鬼迷了心窍!”李楠尖利的哭泣声响起。
辛唯听见父亲的名字,定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只是嘴里喃喃地道:“别说了,妈,你别说了。”
“狐狸精把他勾引跑了,你现在自己要去做狐狸精?辛唯,我白养你了,白养你了。我不如死了算了。这么多年是为什么啊?你有没有廉耻?你怎么会是我的女儿?”李楠嚎啕大哭,伤心欲绝。
海市蜃楼刹那间消散。她建立起来的一切美妙回忆被踩在地上成了泥。
隐隐记得的那些争吵在此刻尖利得如同地上碎裂的玻璃片。
“辛培华,你要去哪里?老婆孩子你都不要了吗?”
“对不起。”
“那你滚,永远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车祸?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要离开这里。不劳你们费心了。我再说一次,辛培华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辛唯踉跄后退,被身后的沙发绊到,差点倒翻过去。
不想承认的事实,始终是事实。
而陈卓温柔的笑意和亲吻居然在这个瞬间无比的清晰真切。
所有碎片翻滚起来,如同沸了的水,滚了的油。她觉得那种痛让她连自己的心在哪里都感觉不到了。
她闭上眼睛用力喘了几口气。突然发现屋里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静悄悄的。
她大惊失色,扑上去再次用力拍门:“妈,妈,你不要吓我。你在干嘛?你说话啊。”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辛唯用力拧门把手,差点把自己的手腕撅断。
她猛然想起母亲爱在针线篓里藏钥匙,立刻拉开柜子把针线篓拿出来。上次缝扣子的时候李楠把一根针插在线上没收回去,辛唯一翻,深深扎在食指尖上,疼得她眼前一黑。匆忙拔出来,在嘴里吮口血,把所有东西都倒在地上。她终于看见几把晶亮的钥匙,忙捡起来过去一把一把的试。
第三把钥匙把门打开了。辛唯踩着一地的玻璃片冲进去,看见李楠脸色苍白地倒在床上,魂飞魄散。
她忙着抓起电话要拨120,却被悠悠醒转的李楠握住了手腕:“不用。”李楠挣扎着要坐起来,辛唯只好放下电话去扶着她。
李楠额头唇边全是汗水,辛唯用手去擦,听见母亲颤颤道:“不用,应该是血糖太低。”辛唯马上跳起来去厨房里冲了一杯糖水,拿在手里喂李楠喝下去
李楠渐渐恢复过来,靠在枕上喘气。辛唯轻轻问:“妈,你是不是以前也有过这样晕倒?”
“嗯。”
“你怎么都不告诉我?”辛唯抽抽嗒嗒地哭起来。
李楠睁眼,悲哀而严肃地看着她,想伸手去摸她的头发,却又放了下来。辛唯看见她的眼神,想也不想就挨着床边跪了下去:“妈妈,是我错了,对不起。”
李楠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极为和缓:“唯唯,你就这么喜欢他?他哪点好,说给妈妈听?”
“他成熟,稳重,博学,宽和。”辛唯觉察到母亲态度的改变,心里陡然升出希望来。
李楠点点头,微微笑了笑:“他叫什么名字?”
“陈卓。”
“做什么工作的?看样子混得不错。”
“是啊,他在××公司做部门总经理。”
李楠又笑了笑,过了很久,笑意终于敛去:“你要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就答应我,再也不去见那个人。”
辛唯一愣,隐约觉得不对,本能地叫了一声:“妈妈。”
“我的话已经放在那里了,有他没我。你要是非要跟他在一起,可以,你以后别再踏进这个家门,我是死是活都跟你没有关系!”李楠快速而决绝地说。
辛唯听见那个死字,觉得五脏六腑都搅了起来,泪如雨下:“好,妈妈,我答应你,我不再跟他来往。“
李楠终于伸手摸摸她的脸:“起来吧。”仔细端详女儿的神情,那么神不守舍,那么痛苦悲哀。李楠勾了勾嘴角,看来只有釜底抽薪才最有用。
李楠睡着后,辛唯浑浑噩噩地回到屋里。她觉得头好像被千万根针扎着,呆呆坐到电脑旁,无意识地开机,联网。她的QQ上所有头像都是灰色的,其实她也没有几个好友,只是这个时候她特别想看见那个叫“等待明天”的人。那是陈卓的QQ。
她点开,打了几个字又删去。再打,再删。最后只能颓然的关上窗口。
她觉得异常寒冷孤单,就到校园BBS上想看看有没有人可以说话。网络有点慢,BBS首页拖了很久才打开,她就眼睁睁看着首页十大新闻一条一条显示出来,嘴唇微微发抖,脑海里乍然一片空白。
陈之夏学到了最简单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报复方式。
最好的朋友当然有最精彩的料可以爆,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出卖。有文字,有照片,甚至还有做过处理把别人名字隐藏掉,辛唯亲口承认是第三者的录音。
网络时代,隐私多媒体呈现。
而那些早就等着看戏的人好像鲨鱼闻到了血腥味,终于一哄而上。
(五十)'VIP'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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