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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圆舞-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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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警察局里,两个年轻警察漫不经心的的询问,“陈悦可是你们公司的艺人?”
“是。”
“你们可曾要求她拍限制电影?”
“不曾。”
“那这是什么?”其中一个警察扔出一张碟片,尺度之大,令人匪夷所思。
“你可以问陈悦这是什么,况且公司已要求她保证自己的形象,不料她竟如此糟蹋。”这是打太极拳,谁先说谁就输。
“她死了,你要我去哪里问。”
言欢眼眸黯了黯,“我没有任何线索可以提供。”回归之后警察局仍自称皇家警察,如此虚名,却不肯做实事,并且一定程度上充当恶势力的保护伞,如此询问也不过是走一个形式而已。
警察还想说什么,言欢站起身来:“其他事情请同我的律师交涉。”
看着她站起身离开,竟然无人敢阻拦,勒家的言小姐声誉已经如此之高。
数日后勒亲贤一回家就便被言欢请进书房。
“陈悦的事情你可曾知情?”言欢第一次同勒亲贤如此大胆的说话。
勒亲贤当下变色,“在你眼中我便是如此下作,需要去侮辱女性拍如此影碟?”
言欢松了一口气,“我自然相信您的为人,只是没料到他们已如此猖獗。”
勒亲贤在日常坐的木椅上坐下,缓缓道:“我们是商人,不要同他们斗。”
“那旗下艺人怎么处理?”话一出口,言欢暗自心惊,原来进了现实社会与人争斗,真的会泯灭人的善良,她已用上了‘处理’二字,实在有愧。“若是贱价卖出,别人当我们好欺辱。”
勒亲贤摇头,“我们同当局的关系千丝万缕,他们不至于与我们树敌,我们也并非是怕他们,只是一旦与他们有染,以后怕是脱不掉关系,他们在香港已经根深蒂固,大树盘根,要铲除需所有人用力。”
言欢总结:“明日我便动手盘点娱乐公司。”
勒亲贤暂将此事放在一边,问她:“家明最近如何?”
“不好,或许该送他出去散散心,去欧洲小镇,在天堂般的地方或许会心境开阔。”
勒亲贤第一次提及心事,“他自幼便怨恨我,从未间断一天。”
听别人的秘密,又不肯保持缄默,才真正是讨厌。言欢不语。
勒家明似是陷入回忆,言欢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表情,似是累极,她心想,啊,原来如勒亲贤这等神明的人,竟然也是会累的。
“请代我为他准备去欧洲诸等事宜。”
言欢收回心神,“是。”
待她要走的时候,勒家明又道:“他喜欢一个叫戚明薇的女明星,请她同家明一起去。”
言欢握住门把的手顿了顿,戚明薇何许人也,某个人点名下一个拍片的人,勒家明曾同她在一起很久,后来分道扬镳,再没听勒家明提起过,“是。”
他们都没想到的是,这个叫戚明薇的人差一点便毁了整个勒家。

当夜言欢去看勒家明,勒家明躺在床上双眼空洞,看着窗外的夜空讽刺道:“要送我去哪里?是不是永远不再允许我回来?”
现世都会,大家都拼命忙着安身立命,谁又学得会安慰别人?言欢叹一口气,“家明,你总是把事情想的太坏,你爹地内心关心你。”
“送一个女人同我一起走便是关心我?”
言欢得知他全部都已听到,“我请最好的医生同你们一起去,任何时候你都可以回来。”
后来的事情在言欢的记忆中是一片模糊的,她隐约看到勒家明疯狂的表情,耳朵里不断钻进来“同归于尽”“上天堂”“下地狱”还有“妈妈”等字样,她被勒家明重重甩了出去,头碰在墙壁上,眼前如夜空般,出现许多星星。
然后便见勒拾旧冲进来与勒家明扭打成一团,他的眼睛是红的,如小兽一般狂叫着,撕咬着对方,言欢只觉这个世界疯狂了。
她看着两人自房间扭打到门口,自走廊扭打到楼梯,然后她眼睁睁看着勒拾旧在阶梯处没有站稳整个人往后翻去,后来她每次回忆到这一段,总怀疑勒家明当时伸出去的手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勒拾旧的血自身下缓缓流出,言欢惊叫一声快速跑下楼在他身边跪下,握住他的手,声音颤抖,整个人极具恐惧:“小旧,小旧……”人生第一次失措,竟然忘了叫医生。
私人医生赶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言欢只看到他嘴唇相碰蠕动,脑中一片浑浊。
救护车赶来,众人都在忙着,言欢抬头怒看勒家明,却见他眼中一派冷漠,仿佛眼前的人与事全然与他无关。
言欢相信勒家明已经变成魔鬼。
他不放过任何一个人。
司机开了车,勒亲贤同言欢同乘,跟在救护车身后一路进了市区,期间谁都没有说话。
到了医院,医生很快便诊断出结果,断了一根肋骨,折了右腿,需打石膏。
言欢松下一口气来,猛然又惊醒,“家明呢?”
勒亲贤皱眉,“你太累了,让佣人带你回家睡觉。”
言欢却握住他的手,重复三个字,“救家明,救家明。”
勒亲贤似是感觉到什么,派了佣人照顾昏迷不醒的勒拾旧,同言欢一起回家,赶到勒家明房间的时候便见他躺在床上,胸口插了一把利器。
见到他们回来,勒家明同言欢伸出手去,大口往外出气,声音却清晰:“我知道你是真正关心我。”
医护车又来一趟,这一晚勒宅是真正热闹了一回。
在急救室门口等了足足一个小时,言欢看勒亲贤的脸,早已面色如土。
有护士出来问:“谁是言欢?”
言欢整个人一怔,闪过不好的预感,上前一步,“是我。”
“请跟我进来。”
言欢去看勒亲贤,声音如砂砾,没了生气,“或许他有话对我们说。”
勒亲贤却摇摇头,“他不愿见我,我也尊重他的意愿。”
言欢无奈,只得跟着护士进去,看了眼前的景象便一阵发晕,勒家明胸口大开着,整个人似刚从麻醉中醒来,并无痛苦,只眼睁睁看着言欢。
言欢暗自握拳,走到他身边,轻声唤她:“家明,我是言欢。”
勒家明极其清醒,甚至对她笑了笑,“欢欢,对不起。”
言欢摇摇头,“不要说这些,你快些好起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再没有人逼你。”
“我早晚是要死的人。”
言欢心中酸涩,“他们都会记得你。”
“我求你一件事。”
言欢落下泪来,“誓死为你做到。”
“请代我保护戚明薇。”
言欢万万没想到他会做此要求,却还是答应,“我会护她到你好起来。”
“我好不起来了。”勒家明又笑,看起来更加渗人。
“不要想太多,你可以。”
“告诉爹地我原谅他,我要去见我母亲了,请你离开吧。”
言欢拜托过医生之后走出急救室,勒亲贤见她出来走上前,却什么都没问。
言欢气馁,“他说他原谅你。”
勒亲贤浑身一震,他们都知勒家明说了这话便是放弃了生的欲望。
果然,五分钟后医生宣布勒家明重伤不治身亡。

麻烦事接二连三,勒家无意让人看笑话,只冷清火化了勒家明草草入墓,那日下着小雨,奇怪的是明明已经是冬季,下的却是蒙蒙细雨,像极了春日。
参加的人除了勒家佣人,也就只是勒亲贤和言欢。
勒亲贤走得早,言欢在墓地站了许久,看着墓碑上勒家明的照片,年轻、俊美、且富有。
有些人生的得天独厚,你觉得他不懂得珍惜,其实不然,上帝总是公平的,随机派送快乐,先到先得,不管你身份如何。
勒家明生前的同学好友未必不知道他故世的消息,人走茶凉,人情竟冷漠至此。
言欢不怪任何人,她同勒家明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近十七年,不是也不知道他活得不快乐吗?
尽管有佣人帮她撑伞,言欢的肩膀还是被雨水打湿,她轻轻说:“再见,家明,祝你快乐。”
她不知道前世今生这种说法是否真的正确,但是此刻她是愿意相信真的有前世今生的。
只愿来生他能贫穷、正直、向上且快乐。
勒亲贤自勒家明故世之后,仿佛忽然心境开阔了一般,每日约三五老友喝茶钓鱼,真正过上了退休生活。
有时候言欢看着他会觉得,人生本当如此,前几十年忙着交际、赚钱,拍女友,又要贪恋权势,实属不易,若非生活发生翻天大事,总不能醒悟。
只是代价未免太大。
而且白发人送黑发人,若非到了伤心处,岂能无泪。人们常说大悲无泪,并非毫无依据。
病房里,勒拾旧问,“爹地和哥哥最近忙什么?”
言欢端水的手顿一顿,“公司的事情。”
“为何都不来看我?”
“忙。”
“你骗我。”
言欢猛然抬头,瞪着他不说话。
“勒家明是不是死了?”他不喊勒家明哥哥,只直呼名字,说着竟然掉下眼泪来。




、第十章

言欢放下水将他抱住,“你还有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勒拾旧呜咽,“可是我害死了哥哥?”
言欢拍拍他的背,“又是谁长舌,他的死同你没有关系。”
“佣人们说他是在同我打架之后才自杀的。”
“胡说八道,他是成年人,能够承担任何后果。”
勒拾旧自她怀中抬起头擦擦眼泪,“那是为什么?”
“他不快乐,且无处诉说,上帝会优待他。”
勒拾旧依旧不信,再问,“真的同我无关?”
言欢拿额头抵住他的额头,“真的无关,相信我。”
勒拾旧发出单音节,又道,“我信你。”
言欢说其他话分散他的注意力,“你想回学校还是派私人教师来勒宅?”
“回学校,过了年便要大考,我要准备。”
“嗯,未来你要接替家明的班,该多多上进。”
“你对我总是教训多多。”
言欢失笑,无言以对,“是。”

所有一切就绪,言欢在办公室招待戚明薇,后者是一个长相明艳的女子,举止投足都带着轻佻,嘴唇涂上最鲜艳的红色,口中还嚼着口香糖,若是用两个字形容的话,便是低俗。
言欢暗自心惊,想到那日在警察局看到的碟片封面,若非那日无意中看到勒家明生母的照片,她永远不会不明白勒家明为何会留下这样的遗言。
这个女人几乎与勒家明生母一模一样。
“戚小姐可愿意去欧洲一避?”
戚明薇怔愣,吐出口香糖在言欢的办公桌上,“我为何要去欧洲?”
“戚小姐还不知道陈悦的事情?”这分明是敲山震虎,只是眼前的戚明薇并非老虎,充其量不过是呆鹅。
“你想保护我?为什么?”勒家的言小姐闻名香港,但是同她何干?
“我答应过家明护你周全,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找我。”言欢承诺,想到家明,不禁黯然。
谁知有人根本不当一回事,“那个傻瓜?我同他早已分手。”
言欢恼怒,“请你尊重死者,而且我想他同你分手的原因定是因为受不了你的低俗。”
戚明薇毫不在乎,“是是是,我最低俗,比不得你们勒家人,不过你说死者,是同我开玩笑吗?前一段时间我还见到他在砵兰街。”
言欢更怒,已经得知勒家明如何染上那等恶习,想要撒手不管,又想到勒家明临死之前握着她的手要她保护戚明薇。
闭上眼睛,“家明已故世月余。”
戚明薇果然吃惊,“怎么会死?人命真脆弱,我以为有钱人都可以寿终正寝。”
言欢不欲与她多说,“我会帮你安排好一切,你只需去欧洲躲避便可。”
“为何不是马来西亚新加坡?欧洲百里挑一黄种人,死的岂非更快?”
言欢冷笑,“他们又不是神,能左右人们命运,且欧洲国家最懂人权,会保护你。”
戚明薇依旧不信,“你当真帮我?”
“我答应家明。”言欢重复。
“我一直以为你们是一对,他又为何帮我。”
“你的为什么太多,可留着未来问家明。”言欢累及,叫了秘书进来。
戚明薇哂笑一声,“请寄机票给我,再见。”
言欢也道,“再见。”
三日后,戚明薇彻底自香港陆地消失。
言欢回到勒宅,发现门口被人泼了油漆,写上“死”等字样,众佣人纷纷瑟缩在角落,见是她回来才敢出面。
“言小姐,我们被威胁,已经报警,但是许久不见警察来。”
言欢叹息,“警察并不管这等闲事,大家各自为政,不需慌张。”一边说一边往房子里走。
勒拾旧坐在客厅正在发呆,见言欢回来,迎上来,“你可有事?”
言欢摇摇头,“他们只是声张,不会真的生事,明日我去请几位保镖来同你一起上下学。”
勒拾旧依旧担忧,“那你呢?”
言欢只道:“不会有事,当局会保护勒家。”又问他,“你爹地可曾回来?”
勒拾旧看向楼梯的方向,“早已回来,关在书房里,什么事都不管。”
言欢抿着下唇,勒亲贤再也不复以前那个神人了,现在看事事都是力不从心,真正老了。
勒家明的事情对他影响太大。
言欢去书房见勒亲贤,他正对着窗户抽烟,窗外是无尽的海域。
“航空公司打来电话说你定了去澳洲的机票。”言欢打破沉默的环境。
勒亲贤转过身看她,一脸平静,“我早已说过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
“你要丢下小旧吗?不怕他走上家明的老路?”言欢劝他。
勒亲贤摇摇头,“小旧比家明坚强数百倍,我从不担心。”
言欢知是劝不了他,便道:“什么时候回来?”
“或许不再回来。”
“公司需要你,香港需要你。”言欢走过去,有些情不自禁。
“公司有你,你是天才,会处理好一切,香港未来也属于你们。”勒亲贤不为所动。
言欢不服输,“我终究是一个外人,凭什么管勒家的事情?”
“我已同律师谈妥,你只需签字即可。”
“我从不企图占有勒家任何东西。”
“正因如此,我才将一切交给你,请代我照顾好小旧,将来若是他肯去公司,那是最好,若是他不愿,可让他自由发展爱好,我已对不起家明。”也许是话说的太多,他气息有些微喘,又似痛及攻心。
言欢同样黯然,家明是他们共同的伤,事已至此,勒亲贤定是不可能回头,言欢也不再规劝。
勒亲贤再次开口,“你曾答应我的事情可保证一生不犯?”
言欢知他说的是勒拾旧的事,他终究最在乎勒拾旧,她同他保证,“是,我用生命起誓。”
勒亲贤笑,“我信你,你是我见过最惜命的人。”
退出书房,勒拾旧站在不远处看她,“你同他保证什么?”
言欢走上前抱住他,“他要离开我们,以后我们相依为命。”完全不回答他的问题。
勒拾旧没有推开她,反而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

第二日勒亲贤便悄无声息的消失,佣人们一大早将他的行李带至机场,并无奇怪,因为出差是常有的事情。
他们若是知道勒亲贤再也不会回来,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晚上言欢同勒拾旧坐在客厅看电视,电视里播放最新新闻,香港飞澳大利亚的航班半路出事,政府正在组织营救活动。
勒拾旧扭头问言欢,“爹地坐哪班飞机?”
言欢只觉浑身冰凉,不敢相信事实,多想要眼前的事情是一场梦,呵,勒亲贤就在那一列航班上。
命运弄人。
若是昨日她拦住他,一切会否改变?
“这是下午的飞机,他坐晚上的航班。”
勒拾旧却打破她的谎言,“香港飞澳洲一日只有一个班次。”
言欢一抖,是,的确如此。
家中电话响起来,像是得了梦魇,两人都坐着不动,任由那刺耳的铃声响了再响。
终于,它不再响。
勒拾旧虽然面色苍白,却拉着言欢的手道,“若是你想哭的话,我可以借肩膀给你,现在我是家中唯一的男人了。”
言欢摇摇头,“我并不想哭。”
“是,我从未见你哭过。”勒拾旧指责她无情。
“我相信命运。”
两人终究还是抱在一起,都不哭,只互相安慰。
第二日天才放亮便有航空公司的人登门拜访,言欢要去会客的时候便见勒拾旧已经坐在那里同来人攀谈,字句整齐有逻辑,站在壁脚言欢有一刹那觉得勒拾旧是真的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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