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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不如你-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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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战士眼睁睁看着披着被浇湿的军大衣的邢克垒冲进火海,然后下一秒,他的身影被火苗围剿得不见踪影。
“白松山的火势还没有得到控制,现在正以每小时六十公里的速度蔓延。作为重灾区的高铺县周边乡镇地处位置偏远,地势险要,给扑救工作带来极大困难,我国陆军部队已前往救援。但由于通往高铺的公路被山火破坏,受伤的群众和我军战士得不到及时的救治……”新闻里出现这则报道时,山火已经持续了五天。
这时,米佧和贺雅言接到院方通知,就近加入到医疗救护队之中,赶往高铺。
一路颠簸,当医疗救护队绕路到达高铺县时,临近被山火席卷的树林已是焦黑一片,空气中有股刺鼻的味道。众医生齐心协力搭好帐篷,建立起临时救治场所。凭借扎实的专业技术,众医生分别行动,为没有被及时送回城里的群众和轮流下战场休息的战士包扎伤口。
渴了喝口水,饿了啃面包,累了就在帐篷里,或是露天席地睡一会儿,就这样,森林消防队、解放军部队、医疗救护队三方发挥自各职能作用,竭尽全力减少灾情损失。尤其是战斗在一线的抗灾抢险的战士,那些奋战在火光和烟雾中的年轻身影,感动了无数灾区的百姓和通过电视、网络关注灾情的群众。
扑救工作昼夜不停地进行,截至火情排除,无论是负责指挥的赫义城,还是抗战在最前线的贺泓勋、厉行、邢克垒等一众军官,已连续作战十五天。在此期间,他们除了吃饭时稍作休息外,几乎没怎么合眼,完全挑战了生理极限。就在他们疲惫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之时,持续一天一夜的大雨终于浇熄了山火。
雨过天晴。站在山脚下,目光掠过光秃秃的群山,米佧心里很难过。一场大火,毁了无数的生命,更毁了很多人辛苦建造的家园。不过幸好都结束了,她坚信:人在,一切就会好起来。可是……
仰头望向山顶环绕的色彩斑斓的彩虹,米佧轻喃:“邢克垒,你在哪儿啊?”
思念泛滥,米佧拿出下乡前邢克垒送她的新手机按快捷键,不无意外地,得到的依然是关机的提示。担心占据了她所有情绪,米佧双手合十,祈祷邢克垒平安归来的同时,任由一幕一幕的情景如慢镜头一样在脑海中回放,回忆着从和他相识到相恋的一点一滴。
因贺熹经办的案子被牵连遭遇绑架,身穿睡衣的她哭得梨花带雨,邢克垒的出现俨然天神一般。当他脱下半湿的作训服裹在米佧身上,当他用有力的手臂抱起她,惊吓过度的米佧并没发现胸臆间对他升起一种叫作“依赖”的情绪。
医院外面,他挑眉调侃:“小妞,你干吗脸红啊,我就那么让你不好意思啊?”仅仅是手指的接触,然而面对他炽热的目光,她的脸红得如落日的余晖。
军演结束,他以玩世不恭的语气建议:“要是你不反对,咱俩凑合了?”
庆功宴上他笑睨着她:“你小心喝醉了,到时候我耍流氓你都不知道。”
送她回家的路上,在他的越野车上,他们……那突如其来的亲密,现在想想,或许只能用缘分来解释了。邢克垒,那个痞子一样的军人,米佧承认,和他相遇时,没有陌生感。
不是命中注定又能是什么?喜欢被他哄,被他逗,被他抱,被他吻;会为他心疼,会为他担心,会对他思念。对于邢克垒,米佧知道,那是爱。这个喷薄而出的答案,让米佧急切地想见邢克垒。
思绪飘飞间,自远处驶来一队军车。米佧循声望去,猜测是哪支撤回的救灾部队。心底升起隐隐的希望,她抬步跑过去。
从军车的外观上米佧判断不出来是哪支部队的,她只是在清晨的暮霭中,惦着脚朝车里张望,拿她糯糯的声音询问:“是五三二团吗?邢克垒在上面吗?邢克垒?邢克垒你在不在啊?”然而直到所有的车都驶过去了,也无人回应。
失望使得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眼泪不需要酝酿就冲出了眼眶。米佧的肩膀顿时跨下来。她蹲下身,像个失去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抱膝哭起来。由于哭得太伤心太投入,没有注意到行驶在最后的一辆越野车急速倒了回来,然后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停下来。
车门打开,脚踩军靴的男人下来。等了片刻不见她有反应,他在她面前蹲下,宽大的手掌覆在她发顶,以沙哑低沉的嗓音询问:“荒山野岭的,小媳妇你干什么呢?”
哭声戛然而止,米佧倏地抬头,就见一身狼狈的邢克垒朝她笑。
触及她泛起琉璃色的眼眸,邢克垒揉揉她发顶:“刚才叫我啦?睡着了没听见。”要不是被颠醒的赫义城睁眼时看见外面的女孩儿貌似米佧,就错过了。
惊喜的情绪充斥在胸口,米佧喉间紧得发不出半点声音。像是以为出现幻觉,她吸吸鼻子,抬起小手贴在邢克垒明显消瘦但愈发英俊的脸上轻轻抚摸,确定是真实的他,她的眼泪一滴滴掉下来,滚烫地落在邢克垒手背上。
邢克垒抬起胳膊,拿作训服袖子给她擦擦哭得花猫一样的小脸:“哭什么啊,这不都回来了嘛。知道你想我,意思到了就行了,我现在可是累得没力气哄你了哦。”不正经的语气和温柔的动作显得很不搭调,却是他惯常对待米佧的方式。
担惊受怕了十多天,现在见邢克垒完整无缺,米佧悬着的心终于归位。医生的敏感让她不顾是在外面,回过神来后伸手去脱邢克垒的作训服,要检查他是否受伤。
回身望望从车窗探出头来的赫义城,邢克垒老脸一红:“干吗呀媳妇儿,这么急切啊。等回家的,不劳你动手,我脱光了让你好好摸摸。”
米佧却不理他,径自解他的作训服:“有没有受伤?”边把小手探到他分不清是绿色还是黑色的T恤里,触及他肩背上的纱布,她急了:“背上伤了?烧伤?我看看。”
邢克垒捉住她的手,握住:“没事,小伤。”触及米佧波光粼粼的眼,他心底有股暖流涌起,嘴上依旧耍贫似的逗她,“要是知道你在这儿,说什么也不让那个护士给我处理伤口了。手劲贼大,哪像我媳妇儿这小手,软绵绵的。”
米佧捶他肩膀一下,气他这种时候还不正经。
邢克垒疼得咝一声。
米佧吓一跳,拉低他T恤的领子,就看到肩膀上缠着的纱布。
那是邢克垒冲进火里救被困老太太时,被烧塌的房子砸的。如果不是他身手好躲得快,整个人都得被房梁砸中。当然,当时的情景邢克垒没打算给米佧转播。
原本米佧在此刻最想让邢克垒抱抱,希望借由他身体的温度告诉她他平安无事。可米佧不敢靠近他,生怕一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让他疼。
见米佧泪眼蒙眬地望着他,邢克垒洞悉了她的心思,揽臂将人拉进怀里,抱紧:“小傻子,轻伤而已,抱抱绝对没问题。”
“邢克垒……”米佧还是不敢回抱,只是僵着手臂,哽咽,“你身上究竟有多少伤啊?你告诉我,我帮你看看啊……”她说不下去了,只觉得胸口紧得不行,仿佛他身上的伤口一抽一抽地在疼。
上次骨折入院,邢克垒就发现米佧见不得他受伤,每次给他检查完伤口时都一副憋哭的样子,责备的言语中更是透露出对他的在意,还以多年所学想着法地为他保养伤腿,那时,邢克垒就知道小丫头心里是真的有他了。经过这场火灾,他更加确定了米佧的心意。
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邢克垒紧紧抱着她,柔声哄:“只要你别嫌弃我背上会留疤,我保证什么事都没有。宝宝别怕。”
米佧的手轻轻抚在他背上,像是触碰易碎的东西一样小心翼翼,她泣不成声。
为了证明身体真的没事,邢克垒拉着米佧的手示意她抱紧点,然后逗她:“先前那雨是不是你哭出来的啊?哇哇的,把山火都浇灭了。哎呀,真没想到,我小媳妇还是人民英雄呢,失敬失敬。”
米佧想说,你才是我的英雄!然而破涕为笑的她,只是把眼泪鼻涕都蹭在邢克垒衣服上,然后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句:“我想死你了。”
难为那么害羞的她会说出这样的“甜言蜜语”,邢克垒多少有点受宠若惊。唇角上扬的弧度渐大,他默了下,坦白说:“对不起啊宝宝,这次我没顾上想你。”回应他的是米佧印在他侧脸上的轻吻。
邢克垒抿嘴笑:“我可是十多天没洗脸了。”
米佧搂住他脖子,在他耳畔轻轻呼吸:“我又不嫌弃你。”
之前并不知道驻扎在高铺的医疗救护队中有贺雅言和米佧,既然遇上了,赫义城和邢克垒当然要稍作停留。见到赫义城的瞬间,向来淡定的贺雅言失态了。扔掉手中的急救箱,她忘情地冲过来扑进赫义城怀里:“义城……”哽咽的。
身为首长,赫义城在外是很注意形象的,以往军装在身,他一般不和贺雅言有亲密举动。上次送行的那个拥抱,是鲜少的出格行为。不过此情此景,他用力回抱住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搂着赫义城的脖子,坚强的贺雅言也哭了。
流泪这种情绪,或许是身为军人家属特有的情感表达方式。至于眼泪背后所承受的,没有亲身经历,就没有发言权。
别看牧可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赫义城其实并不擅长哄女人。不过怎么说呢,面对心爱的人,他也就超常发挥了。唇轻轻贴在贺雅言耳边,他嗓音低低地说着贴心话。很快地,贺雅言就止了哭,转而关心他的身体。趁给他包扎手臂的空当,又询问贺泓勋和厉行的情况。
“比我们先一步回去了,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和烧伤。”瞥了眼光着膀子嗷嗷叫的邢克垒,赫义城说,“他们几个伤比较多,我没事。”
继续着缠纱布的动作,米佧以眼神示意邢克垒不许乱动,随后轻责:“让你平时不好好训练,身手不行吧,笨蛋!”
邢克垒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反驳:“嫂子你好好给老大检查一下,据我所知他可不止胳膊那点小伤。”
赫义城身上的伤确实也不少,尽管他的工作是指挥救灾,可有贺泓勋、厉行、邢克垒以及装甲团几个得力的校级军官在,他的工作开展得极为顺利,所以大多数时候他是和众官兵一同作战在一线的。
总之,为了确保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在这次救灾当中,太多军人受了伤。所以当一批批的伤员撤出灾区后,各地部队医院都人满为患。
救灾工作结束了,接下来便是灾后重建。作为先头部队,五三二团和装甲团撤回驻地休整,贺雅言和米佧等医护人员也在三天后回程。
考虑到米屹东的态度,来接人的邢克垒强压住留下米佧的冲动,准备送她回家,然而启动车子时米佧居然说:“我给妈妈打过电话说今天不回家。”她的声音轻轻的,说话的同时,头已转向窗外。
邢克垒蓦地一怔,越野车驶出百米左右的距离后一个大拐进了一条巷子。停住车,他手扶着方向盘看她:“不回家你去哪儿?”
此时正是下班高峰期,巷子前的交叉路口车流涌动。米佧脸上微微泛红:“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这是一种信任。或者说,是交付。
邢克垒感到惊诧。默了一瞬,他唤:“宝宝?”伸手捏着米佧的小下巴让她转过头来,“我今晚不回团里,你跟我回家?”试探的。
邢克垒眸光流动,眼底有股炽热的温度升起。米佧与他对视,然后点头。跟他回家意味着什么米佧懂。但她不想退步,因为在三天前见面时就有了决定:要和他在一起。
在邢克垒眼里,这个简单的点头动作,代表了允诺和邀请。依米佧对感情的迟钝,他其实很想再确认一遍,以免会错了意。但米佧的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即便脸红,也没回避他的目光。邢克垒知道,米佧明白他的话外之音。
邢克垒该高兴的,毕竟对米佧他是动了真心的。况且身为一个血性男人,动情时会控制不住是人之常情。然而此时此刻,邢克垒却不着急要她了。
对视须臾,邢克垒面孔上的笑意一点一点退去,幽深的眼眸一瞬不离地盯着米佧。他的手扣在她纤细瘦弱的肩膀上,开口时语速缓慢:“我的职业决定我的未来有很多不确定性。跟了我,你承担的会比别的女人多。有句话说,军嫂是牺牲、奉献的代名词。我告诉你,这没有半点夸张的成分。就像这次火灾,如果在火场你和一个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人同时遇险,宝宝你得有心理准备,我可能不会先救你。到现在为止,你所看见的,感觉到的,仅仅是我以男人的身份在爱你,但身为军人,我不能保证任何情况下都能把你放在第一位。前面几次是碰巧,不代表每次你遇到危险,我都有同样的表现。所以米佧,你想好了吗?你能接受一个不是完全属于你的我吗?”
深重的呼吸,沉静的语气,邢克垒的话,令米佧心中生出安宁的感觉。他是爱她的,所以不舍得她为他付出什么。如果可以,他只愿意把她稳妥地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让她幸福无忧地生活。他是一名随时准备作出牺牲的军人,他的第二重身份又决定了,女人所期冀的,他未必给得了。所以其实他犹豫了,不是不爱,而是因为太爱了。
米佧伸出手摩挲邢克垒俊朗的脸:“其实我对你军人的身份也排斥过。和爸爸不同,我害怕的是自己担不起‘军嫂’这两个字的分量,甚至怕我的懦弱会拖你的后腿。我总觉得,作为军人的家属,应该像贺熹姐和雅言姐那样坚定、坚强。相比之下,我根本不具备成为军嫂的资格。可总有些我控制不了的事情,比如,喜欢上你。我不确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只知道在你救灾的时候,我很担心你,很想你,甚至害怕没有机会告诉你,我喜欢你,想为你变得勇敢。”拉过邢克垒的手,与他十指紧扣,米佧问他,“那么你看,我能行吗?”
那么柔弱的一个女孩儿,因为他变得勇敢和坚定。如此珍贵的感情,如此美好的女子,邢克垒拒绝不了。望着米佧湿漉漉的眼睛,他心中升腾起一种别样的感动,倾身以额头抵住她的,他哽咽:“我看行!”
眼底流动着晶莹闪亮的光,米佧的眼泪几乎就要落下来,然而下一秒她却眉眼弯弯地笑了,然后垂眸吻上他的唇。
斜阳透过树叶的缝隙投射进车里,不带情欲的一吻,让小别重逢的两人熏然欲醉。
从下乡共建到加入救护队,米佧已经离家几个月,邢克垒再想她,也要顾及父母思女的心情。况且既然米佧已经确定了了心意,邢克垒觉得一切已经水到渠成。这种情况下,完全没必要去触米屹东的底线,于是坚持送她回家。
米佧反应过来某人是要在爸爸妈妈面前留好印象,她笑得贼贼的:“有人很怕我爸爸哦。”
邢克垒作势要咬她:“等哪天我不怕他了,你就惨了。”
到米宅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看看时间,邢克垒牵着米佧的手进门。见到艾琳的瞬间,米佧扑过去:“妈妈。”
眼底掠过惊喜和欣慰,艾琳顾不得招呼邢克垒,紧张地以目光检查女儿是否受伤。直到确定米佧完好无损,她的眼睛控制不住地湿了。
母女俩亲热的空当,邢克垒恭敬地和沙发上坐着的米屹东打招呼:“伯父,我送佧佧回来。”凭茶桌上摆放的茶杯判断,邢克垒猜老丈人等了不是一时半刻了,顿时有种“幸好”的感觉,“伯父最近身体还好吧?”
“好。”米屹东应了一声,低头继续看文件。
懂得察言观色的邢克垒识趣地告辞:“您多注意休息,我就不打扰了。伯母,我先走了。”
清楚米屹东拉不下脸来留人,艾琳闻言说:“留下吃了晚饭再走。王妈,开饭。”
老爸的冷淡让米佧意识到这顿饭可能会让邢克垒消化不良。在往餐厅去时,她悄悄握了握邢克垒的手,表示鼓励和安慰。
邢克垒显然比她淡定,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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