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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闻之路-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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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聿文亲自下厨,做了芦笋汤,薄荷香菜烤羊排和芝士蛋糕,傅少杰简直惊呆了。尝了一口汤说:“聿文,要是有天你不做火箭,可以去开餐厅。”

谢美琪也很惊讶,她想起那次在洛杉矶,贺聿文只会做一款简单的中式汤。

贺聿文笑说:“自从搬来这个地方,不想让工人住进来,所以只有自己给自己弄吃的,简单学了几个菜。”

谢美琪奇怪说:“你为什么不回家住?”

贺聿文说:“我自己一个人在外国待久了,回来受不了家里人那么多。”

傅少杰已经开始切羊肉,说:“你不在你爸眼前他放心?据我所知,他逼你回国,可是对你寄予厚望的。”

谢美琪完全不知情,问:“你是被你爸逼回来的?”

傅少杰看一眼谢美琪,说:“他原本想留伯克利做理论物理研究,是他爸非要他回来进航天部,还入了军籍。聿文,那帮老头子够你受了吧?”

谢美琪觉得惭愧,她很少关心贺聿文,看着他,不禁歉疚起来。

贺聿文对她笑说:“没有少杰说的那么夸张,在这里,我也学到不少东西。”

“学到什么?跟那帮老家伙打太极?你还是想想清楚,真的要走你爸给你安排的路?”

贺聿文沉默。一顿饭竟吃的沉闷起来。

吃完饭,贺聿文送谢美琪回家,在车上,谢美琪说:“聿文,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

贺聿文笑说:“没事,是我自己不爱说。”

“以后再有什么事,你得跟我说。”

贺聿文笑容没收,不免凄苦。若真的想知道一个人的事,他不说你也会知道。但他还是说:“好。”

到了希园门口,刚好看到谢安胜的车正开到车库去。谢美琪心沉下来,贺聿文下来给她开车门,说:“我们回头再聚。”

谢安胜直接从车库进屋,并没有过来跟他们打招呼。

谢美琪跟贺聿文告别,去找谢安胜。进了他的院子才发现,里面又重新装修,主屋变成一间大书房;起居室搬到厢房去。谢安胜正在起居室里,谢美琪进去时他在给自己倒一杯威士忌,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谢美琪自己在一角沙发上坐下,说:“我听说审计局去永胜查账?”

谢安胜端了酒杯在谢美琪对面坐下,说:“只是例行公事,永胜的账目没有问题。”

“那卫幕私有化是怎么回事?”

“查账的事情难保以后不会再有,我不想牵连到你那里。”

“既然没有问题,为什么怕我受牵连?”

“你想听什么?永胜危机四伏,我已经身处险境?你想多了,亮亮,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不会同意你从美国回来。”

谢美琪心内犹如万缕丝线缠绕,找不出一根头绪来,冲口而出说:“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也不会只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谢安胜忽笑,说:“你还有妈妈,弟弟和妹妹,犯不着说这些话来哄我。好好去做你想做的事儿吧,谢家几十年基业,我再无能也不至于到那一步。”

谢美琪沉默,他记着她说过的话。谢安胜将杯中酒喝完,站起来说:“我累了,你也去吧。”她惊讶的看着他,这话是谢望以前爱说的,可是他恍若未觉,自顾自的进了里屋。文陈之隙
谢美琪一扫之前的颓废,很快投入到工作状态。多亏有傅少杰这个好搭档,做起事情来雷厉风行,不给人犹豫时间。他们启动文艺片项目,请了国内有名文艺片大导演杜烨合作。杜烨经验丰富,年龄比谢安胜略大,80年代对于他来说,意义更直观。他很快给出故事梗概:

成长于单亲家庭的陈暮晨是一个叛逆的少年,他在台球厅认识了女孩米颜和男孩饶杰,三个人成为好朋友。陈暮晨爱上米颜,米颜也喜欢他,可是她马上要搬去外地,这样一个事实让他们忧愁。另一方面,饶杰背景复杂,跟城内犯罪势力有牵连,渐渐将暮晨也卷入其中。米颜走的那一天,等暮晨和饶杰来送她,可是饶杰被仇家追上门,混乱中,暮晨帮他挨了一刀,悲惨死去,饶杰亦逃亡不知所踪,他们三人从此再也没有见过。

故事名字叫《暮晨的死亡》,谢美琪看完沉默半晌,陈暮晨变成她父亲与谢安胜的重影,想象中有某种情绪被宣泄出来。可是杜烨说:“其实这梗概只是平常,问题是要怎么拍,拍好了可以追费里尼,拍不好就是烂港片。”

谢美琪深以为然,也不再过分沉迷故事,跟导演商量组建制作团队,制作更精细的剧本。

她每天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各个圈内人聚集的地方开会,将之前积聚的情绪都倾泻在这部电影里,有的时候想象某一个场景,对剧中人充满同情,心里竟觉安慰。

谢安胜一样的忙碌,两人时常一个星期都见不到一次面。偶尔在永胜的电梯间或者希园的大门口碰到,不过正常招呼数句,然后各自走路。这样的关系让谢美琪觉得轻松,他们不用争吵,不用猜忌,不用在伦理与过往的缝隙中挣扎,只是像亲人一样默默陪伴,没有任何危险。

电影剧本很快出来,完全放弃故事,只力图展示鲜活人物和他们一起渡过的那些或者美好或者残酷的瞬间。整部电影全部在北京取景,更是有许多场景发生在北京的标志性地点。作为制片人的谢美琪任务艰巨,需要逐一问相关单位拿批文。有一些助理还可以搞定,但其中一场戏需要用到长安街,属于重中之中的戏份,因为地点特殊,批文并不容易,她不得不亲自去市交通局。上次拍《苏梅之约》用到室外道路,是谢安胜的秘书帮她约的交通局长,这次她亦直接去找局长。到的时候秘书告诉她局长正陪文副市长视察局里工作,晚些时候才能上来,知道她来,麻烦她等一等。

谢美琪在局长办公室里等不到一刻,就看到大批人马出现在门口,为首的正是文立同。她很意外,听说文立同要升任京职,没想到这么快。文立同见到她,显得很高兴,说:“真的是美琪!”

谢美琪站起来叫:“立同叔叔。”

文立同笑说:“来办事?”

“是,跟杨局长约好来拿批文。”谢美琪恭敬答道,从小文立同给她的感觉就是威严的,稳重的,真的像一个长辈。尽管文立欣的事情让她意外,可是对文立同的态度一时却没法转变。

文立同笑说:“要多长时间?我这会儿刚好还有点时间,送你回去?”

还没等谢美琪答话,交通局长已经忙不迭的说:“谢总的批文我早就准备好了。”说着让秘书拿一份文件过来给谢美琪。

谢美琪只得谢了他,跟文立同一起上了他的车。他的一个下属开着车跟在后面。

文立同问她回哪里?她说永胜。文立同吩咐司机去永胜。

谢美琪问:“陈老师和耳东还好吗?”

文立同脸沉下来说:“陈茵已经跟我分居半年了。”

谢美琪甚是惊讶,她一向觉得文立同和陈茵是模范夫妻,不自觉的问出来:“为什么啊?”

文立同轻叹,说:“美琪,那年在你的生日宴会,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她与众不同。为了能够跟她在一起,跟家里赌气,住到外面来,几十平米的小房子,她来给我做饭洗衣服,两个人卧在沙发上看《刑警本色》,当时心里也不踏实,怕家里真的翻脸。可是现在想起来,那段日子真好,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谢美琪理解他的心境,很多事情都是回不去了。可是她不知道说什么,只得问:“那耳东现在哪儿?”

“她带着耳东一起走,在西直门买了房子,重新回音乐学院教书,执意要跟我离婚。”

谢美琪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内情,也不好再问,刚好车子到了永胜门口。文立同说:“我就不下去了,帮我问候安胜。”

谢美琪看他疲倦样子,说:“立同叔叔,我下班去看看陈老师。”

“谢谢你,美琪。”

陈茵见到谢美琪很是意外,自从文立欣事件后,她们已经很少联系。

谢美琪看到陈茵却仍然亲切,叫:“陈老师。”

陈茵住三室一厅的公寓,保姆正在给耳东喂饭,小小人儿手脚乱舞,口齿不清说:“不要,不要。”

陈茵招呼完美琪,笑说:“每次吃饭跟打仗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

谢美琪忍不住去逗文耳东,想起上一次见他还是软绵绵的,现在不仅可以站立,而且能够说话。她说:“耳东,耳东,叫姐姐。”

陈耳东坐在吃饭的椅子里,盯着他看半天,终于憋出来:“在在。”

陈茵笑说:“他小时候就喜欢你。”

谢美琪高兴到不行,接过保姆手中的碗喂他饭,他竟真的吃了。

陈茵大笑,说:“美琪,以后你一定要常来。”

待到文耳东吃完饭,陈茵让保姆带他去洗澡。客厅里剩下谢美琪和陈茵。

谢美琪说:“我今天见到立同叔叔。”

“恩,我好久没见他了。他怎么样?”

“你还关心他?那为什么要和他离婚?”

“美琪,我刚认识他时,他是那么可爱的一个人,有着旺盛的抱负,满腔的热血,有要将这个世界变的更美好的理想和决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变了,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开始做一些可怕的事情,直到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可以不顾忌。”

谢美琪才知道她还是为了文立欣的事儿,那件事她也是共犯,她说不出话来。

“美琪,我和立同只是偶然相遇的两个人,巧合之下,成了夫妻,要分开,也没有太多牵涉。而你和谢安胜,无论如何,都是姓谢的,分不开。所以,你不要听我说就自责。”

谢美琪知她一向善解人意,也放下自己心绪,说:“陈老师,你不爱立同叔叔了吗?”

“爱情是一回事,可是夫妻生活又是另外一回事。一开始我试着理解他,我知道对于他们那个圈子来说,有些事情实属正常。可是有了耳东,我想了很多。耳东生下来小小的,软软的,过两天眼睛睁开,非常明亮,爱笑,你知道他看到的全是美的东西,我每每看到他都觉得很感动,完全是上天的恩赐。我无法想象有一天,他长成立同的模样,进去那个圈子,跟他做同样的事情。”

谢美琪虽然没有做母亲,可是她能理解陈茵。她回到希园已是深夜,工人跟她说有人来找她,她去会客室,走到门口,见到文立同和谢安胜正坐在沙发上聊天,谢安胜一手搭着沙发靠背,一手放在翘起的腿上,样子很愉快。文立同坐在他对面,把玩一只威士忌酒杯,笑说:“还记得那次你想学弹吉他,又不想家里知道,请我们班老猫来教你。老猫那人,做事不按常理,非要你陪他喝酒,喝高兴了才答应。你最后还拉了我去,结果三个人喝趴下,我们都不敢回家,跟老猫去了他们宿舍。他不让我们睡觉,非要缠着听他念诗。我现在还记得那句:二月,墨水足够用来痛哭”

谢安胜接下去:“大放悲声抒写二月,一直到轰响的泥泞,燃起黑色的春天。”

文立同说:“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快20年了吧。”

“我们都老了。”

谢美琪听不下去,径直进去,谢安胜看到她,起身说:“亮亮,立同来找你的,你们聊吧。立同,一会儿就不送你了,咱们改天再聚。”

文立同点头,谢安胜离开。

文立同似乎有点醉了,看着谢美琪说:“我已经没有勇气去找她了。”

谢美琪同情他,说:“陈老师很好,耳东也好。”

文立同将杯中酒一口喝完,说:“她说了什么?”

谢美琪为难,可是看着他为了得到她的点点消息,不惜等在这里,只得将陈茵的话跟他说了。


文立同听完沉默半晌,忽然笑了,说:“她毕竟曾经爱过我。”

他虽然在笑,可是谢美琪却看透他深藏的悲哀。

文立同整个人坐在那里,像是彻底垮下来,说:“我也不想变,可是美琪你知道吗,一个人不能永远都是少年的样子,总会长大,总会变老。这个世界不允许你一直保持纯真,它是那样险恶,它将光明放在你能看到却够不到的地方,逼着你走进黑暗,你以为总有一天你会走出来,重见光明,可是却慢慢习惯了黑暗。”

谢美琪知道他明天清醒过来就不会再这么说,他会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实现自己为国为民的理想。就像谢望,觉得自己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给一双早逝的儿女讨回公道,为了谢家。

送走文立同,谢美琪去找谢安胜,他在书房里,坐在书桌前看文件。感觉到谢美琪进来,头也没抬,说:“立同走了?”

“恩。”谢美琪多日未和他单独相对,快找不到他们相处的方式。

“那你也回去休息吧。”

他最近跟她总是没话说的样子,她不知是释然还是失落。走到门口的时候犹豫一下回头问:“后来你学吉他了吗?”

“没有。”以母为客
《暮晨的死亡》正式开拍,谢美琪整天泡在片场。杜烨是做事情非常细致的人,可能电影里只需要一个镜头,他也要把场景做到逼真。谢美琪看到镜头里出现的场景和人物,想象着父亲和谢安胜都曾生活在其中,这种潜心追溯的感觉让她渐渐平静下来,心绪也不再那么迷茫。

有一天晚上,他们在王府井教堂拍一场三人夜游的戏,文艺片的拍法自然是一遍又一遍,演员的情绪要提炼到导演要的程度,机位和灯光的要求又要精准,非常的费时间。谢美琪交代完现场各项事务,看现场拍摄。

这一场暮晨米颜和饶杰刚从一个小酒馆里出来,喝的有点微醉了,饶杰拉着米颜跳舞,暮晨穿一件军绿色大衣,靠在教堂的柱子上抽烟,看着他们两个,随口哼起罗大佑的恋曲《1980》给他们伴奏。米颜手搭在饶杰的脖子上,跟着他转圈,眼睛却一直注视着暮晨。他们跳累了,米颜靠在柱子的另一面,歪头注视着暮晨的侧脸。饶杰来拉暮晨说:“来来,米颜不行了,你来陪我跳。”

暮晨甩开他说:“神经病啊,两个大男人跳什么舞。”

饶杰不依,两人打闹起来,米颜在一边看着他们笑。

正当两人打的起劲,天上却下起雨来,三人嘻嘻哈哈跑到教堂前门去避雨,暮晨脱下自己的大衣将另外两人一起罩在衣下,三个人紧紧的挨着一起,胡乱的笑着闹着。米颜乘着他们不注意,轻轻在下面拉起暮晨的手。暮晨一面继续跟饶杰打嘴仗,一面紧紧的握住米颜的小手。

谢美琪看着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眼睛迟迟不能拿开。当初这个细节还是她设定的,没想到真的被导演采用。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头往后面马路上看,马路上车辆来往穿梭,如灯河流动,并没有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人站在那里。她一阵茫然,直到现场为演员表演鼓掌,她才回过神来。

待到导演终于觉得拍到自己想要的镜头,宣布收工,已经将近午夜。谢美琪跟助理交代完明日拍摄事项,嘱咐他盯着现场收工,自己打了电话给张叔,站在街边等车来接。

不过几分钟,一辆奥迪车在身边停下,后坐车窗摇下,谢安胜略显疲惫的脸出现在眼前,柔声说:“上车。”

谢美琪见到他,有一丝说不出惊喜,可还是说:“我叫了张叔来接。”

谢安胜对着车子前座说:“老秦,打电话给张叔让他不用来接亮亮了。”

谢美琪只得由车子另一边上了后坐。车子往希园开,谢安胜头靠在座椅后面,眼睛闭上,不说话。车内沉默半晌,谢美琪终于问:“怎么会来这里?”

“在商务部开会,正准备回去。”谢安胜回答,人没动,眼睛也没有睁开。

谢美琪知道确实只是偶遇,这条是从商务部回希园的路,她说:“刚拍完戏。”

“恩。”

回到希园,他们一起走回院子,到了分叉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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