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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转角:心素如简-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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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刻想起了三年前的今天,萧珊背着彼时还在气头上的关定秋先生,悄悄把她约出来,告诉她:“心素,今天上午,我和你爸爸登记结婚了。”
 
心素犹记得当时自己发自内心的欣喜,毕竟这么多年来,老爸总算给萧珊阿姨一个应有的交代了,而且,对于自己的不孝和忤逆,她的心里,不无愧疚。
 
她同样记得萧珊当时那种幸福而略带惆怅的神情,她幽幽地看了心素一眼,“心素,我是沾了你的光。”
 
心素先是不解,片刻之后,才会过意来,心中不由一阵酸楚,她的老爸,终究还是最疼她的。他自己抹不下面子来看她,但是他知道,萧珊一定会暗中跟她见面的。
 
所以……
 
萧珊看着她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神情,抚了一下心素的头发,微笑了一下,“怎么啦,心素,我多年来的夙愿成真,你不替我高兴一下吗?”
 
心素抬头看她,萧珊的脸上散发出沉静温柔的光泽,两人对视了一眼,千言万语,毋庸赘述,都是一笑。
 
此刻,听了心素的问话,关教授手中的笔似是顿了一下,老半天,才回过神来一样,“哦,还没想好,打算回头再跟你萧阿姨商量一下。”
 
然后,略略沉吟了一下,放下笔,摘下眼镜,看向她,“心素,最近工作还好吧?你有没有碰到什么……”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
 
心素心头一暖,微笑,摇头,她知道老爸关心她,也知道老爸想问什么,正待回答,萧珊推门进来,笑道:“饭菜已经好了,出来吧。”
 
两人就此住口,一齐出门去。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柯轩在关家一向出入都比较随意,因此,丝毫不拘束地和大家边吃边聊,一时间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饭后,陪萧珊洗洗涮涮了一会儿之后,又喝了几杯茶,心素婉拒萧珊让她留下来的一番美意,她知道细心的萧珊一直把她的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并基本保持原样,但是,正因为这样,她才更不想。老爸已经再婚,多有不便。


知女莫若父,见心素执意不肯,关定秋先生稍稍思忖之后,开口了:“柯轩,那就麻烦你,送心素回去吧。”
 
柯轩自然微笑着应承了下来。
 
片刻之后,心素和柯轩两人走在深秋的街头。
 
一时沉默,两人都没有说话。
 
深秋清冽的空气中,带有重重的寒意,心素穿得单薄了些,不由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裹了裹身上的风衣,柯轩见状,立刻脱下自己的外衣,细心地披到了心素身上。
 
心素感激地冲他笑笑,忙又还给他,“不用,你穿上吧。”
 
柯轩温和但不容置疑地道:“现在晚上已经很凉了,你平时工作忙,休息得又不够,再加上……”他顿了一下,“就更应当注意保暖。”
 
心素推辞不过,只好披上,她看向柯轩,后者眼里,是一片诚挚和关心。
 
这双眼睛,和另外一双眼睛,那种无言的眼神,何其相似。
 
那是她一生都忘不了的,让她永远都无限愧疚的眼神。
 
她转过眼,默默地在秋日的街灯下,两人继续向前走。
 
到了心素的公寓楼下,两人停下脚步,心素将衣服取下来,递给柯轩,看着他穿上之后,正待告别,柯轩伸出手,轻触她的肩头,“心素——”
 
心素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柯轩凝视着她,“有什么心事,不要总是放在心里,试着说出来,可能会好受一些,”他轻叹,“心素,你知道吗,柯旭在天堂里,一定也在关心你,一定也希望你幸福,快乐。”
 
心素低下头去,她的眼前,闪过了简庭涛的身影。十八岁那年,他们就相识相处在一起,一起长大,一起成熟,一起生活,慢慢疏离。
 
幸福,快乐……
 
她曾经一度那么的接近幸福,可是,不知为何,毫无预兆地,仓促间就此打住。
 
她不自禁地,又想起那枚橄榄般青涩的小诗——
 
想当初骂一句先心痛,到如今打一场也是空。
 
相交一场如春梦,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想起往日交情,好笑我真懵懂。
 
好笑我真懵懂……
 
一瞬间,她恍惚中似乎又回到当年那间温暖的书房。
 
那年,她才十四岁,刚刚回家,就看到客厅里养了多年的宋梅突然间开花了,一葶一朵开得绚烂多姿,花色娇丽,叶形透逸,她一时欣喜异常,一放下书包便兴冲冲地,蹑手蹑脚地悄悄走进老爸书房,迎着灿烂的阳光,迎着闪耀的七彩光晕,一把就冲上前去,蒙住背对着她的,坐在藤椅上的那个人的眼睛,在他耳边顽皮地道:“猜猜我是谁?”
 
从小到大,这种温馨的小游戏,关家父女俩乐此不疲。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关定秋先生爽朗醇厚的笑声,“心素,你又顽皮啦?”
 
心素回头一看,父亲站在门口,手中端着一杯茶,正含笑看着她。她下意识松开手,坐着的那个人也笑着回头看她,那是一张温文俊隽的,陌生而年龄相仿的男孩子的笑脸,瞬即就撞入她的眼帘。
 
啊,原来——自己认错了人。从未碰到此等糗事的心素忙退后两步,一时大窘,只见关先生笑着一路进来,介绍说:“心素,这是你柯伯伯的儿子,柯旭,来T市参加比赛,顺道来玩。”
 
心素心下顿时有几分明白。柯家和关家素来世交,直至关定秋先生携眷来到T市后,因路途相距遥远,才渐渐少了来往。
 
眼前的这个柯旭,想必就是老爸曾经跟她提过无数次的,自小就才华横溢文采飞扬,动辄跳级的柯家小儿子,但是,她看着柯旭略带戏谑的含笑眼神,窘迫之下,连招呼也没打,一转身,便低着头跑了出去。
 
柯旭继续含着笑站了起来,看着心素衣袂飞扬地翩然跑开,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那纤弱苗条灵动的身影,他的脑海中,一直在回想着心素微带羞涩的清秀脸庞,一瞬间,竟然有些怔忡。
 
他唇角的笑意逐渐逐渐加深。
 
关心素,关心素……
 
自此,自此……
 
心素垂下眼,她仿佛又看到那张极其俊雅的年轻脸庞,在电话里笑着,有点神秘又有点邀功地道:“心素,我买到你喜欢看的那本《追忆似水年华》了,珍藏版的哦,等下次放假带来给你,不过,你得事先想好了,该怎么谢我——”
 
在那个小小的馄饨店里,坐在她对面,对着漂浮着红辣椒油的汤碗,促狭地挤挤眼,大大咧咧地道“怕什么,你吃,我就吃——”的那个略带顽皮的大男孩。


是十五岁那年的柯旭。
 
那个澳热的夏天,那个小小的车站,那个略带破旧的站台,那个拥挤的人潮中,始终回荡着她稚嫩而不解,还略带不舍的声音:“柯旭,你不是说要到T大来念书吗,为什么要去北京?”
 
回答她的,是无言而略带痛楚的眼神,是默默转身的寂寥背影,那个转身,那个眼神,很长一段时间后,在她终于明白了一切之后,只是一瞬间,就心碎如雪。
 
是十六岁那年的柯旭。
 
还有,那略带痛楚和无奈的,一直凝视着她的眼神,那强忍着痛,微弱而坚强的声音,那只努力伸出来,想要帮她擦去眼泪的手,“心素,别哭,我不喜欢看你哭……”
 
是十七岁那年的柯旭。
 
他的生命,就此永远停滞在了,定格在了十七岁。
 
就此永远定格在了,心素的记忆中。
 
她默默低头,她的眼角,隐隐泛起一道泪光。
 
几乎是同一时间,简庭涛推开车门。驾驶座上的叶青岚转身看着他,有点不放心地要下车,“庭涛哥,你行吗?”
 
简庭涛回身看她,笑笑,非常温柔地道:“没事,你放心,回去吧。”
 
叶青岚的淡蓝色眼影在夜光下显得格外闪亮,“庭涛哥——”
 
简庭涛回头,朝她微笑摆手,“明天见。”
 
叶青岚点了点头。她一踩油门,车向前缓缓开去。她打开CD,Je m’appelle Hélène(我的名字叫伊莲)。法国人永恒的情歌。当年在加州,班里的法国同学雨果为了追求她,曾经在楼下弹着吉他整整唱了一夜。hélène; je m'appelle hélèneje suis une filleme les autreshélènej'ai mes joies; mes peineselles font ma vieme la votreje voudrais trouver l'amoursimplement trouver l'amourhélène; je m'appelle hélèneje suis une filleme les autreshélènesi mes nuits sont pleines de reves de poemes je n'ai rien d'autresje voudrais trouver l'amoursimplement trouver l'amouret même si j'ai ma photo dans tous les journaux chaque semainepersonne ne m'attend le soirquand je rentre tardpersonne ne fait battre mon coeurlorsque s'eteignent les projecteurshélène; je m'appelle hélèneje suis une filleme les autresje voudrais trouver l'amoursimplement trouver l'amouret même quand à la télévous me regardezsourire et chanter personne ne m'attends le soirquand je rentre tardpersonne ne fait battre mon coeurlorsque s'éteignent les projecteurshélène; je m'appelle hélèneje suis une filleme les autres
 
她静静听着,从随身携带的纯白金烟盒里寻出一支烟点上,一边开车一边吸烟。一个转角处遇上红灯,她又吸了一口,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当年只觉得那个鬈鬈头发金发碧眼,神情略带害羞的男孩傻,现在看起来,未必吧。那个充满磁性跟真挚感情的女声仍在低声吟唱着:夜里却没有人在等我当我晚归的时候没有人能够让我有心跳的感觉
 
……
 
她伸手揉了揉眉心。片刻之后抬起头,有几分懊恼,更多的是不甘和几分倨傲。
 
今天晚上,他们应邀去出席一个酒会,出来之后,在简庭涛提议下,两人又到一个他熟知的高档酒吧去喝酒。他看上去心情不错,划拳,跳舞,聊天,因为一个想趁人多占她便宜的大腹便便的一个中年男人,他还差点跟人家打起来。
 
简庭涛打架,一向斗狠好勇。
 
回来路上,他坐在副驾驶座上,脸斜斜面对她,醉眼朦胧似睡非睡。在一个路口,她慢慢停了下来,侧过脸来,年轻时候的飞扬跳脱已经荡然无存,他的眉微微蹙起,他的唇角刻出坚硬的纹路,他变了,又好像没变。
 
她缓缓俯过身去。他微微一动,眼睛依然闭着。
 
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吻到他。
 
今夜绵长。
 
简庭涛脚下略略有些虚浮地推开门,客厅里贾月铭戴着老花镜在看杂志,她欠身,“庭涛。”
 
简庭涛走了过去,“妈。”
 
贾月铭端过一杯水,“又喝酒?”
 
简庭涛轻啜一口香茗,“唔,上等普洱。”


贾月铭皱眉,完全是答非所问。她端详他,又瘦了点,“庭涛,听说,公司最近一项工程不太顺?”
 
简庭涛揉揉眉端,“工程部一个小头目收受贿赂被揭发出来,他负责的那个后续工程的质量也出了些问题,正在加紧处理。”他眉头微蹙,“对了,那个人是范叔叔的侄子。”
 
贾月铭沉吟了片刻,“你打算怎么做?”
 
简庭涛看着母亲,微微一笑,“投鼠忌器跟敲山震虎,往往一线之遥。”只要他沉得住气,自然有人会迫不及待跳出来洗刷自己。
 
贾月铭也微笑,拍拍他的手,“那我就放心了。”
 
简庭涛一口饮尽杯中的茶,再揉揉眉端,站了起来,“妈,我有点累了,没什么事,我先上去了。”
 
贾月铭注视着他的背影,一步,两步,他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脚步仍然有些虚浮。
 
贾月铭不由得出声:“庭涛。”
 
“嗯?”简庭涛回头,有点诧异地。
 
贾月铭注视着他,她的儿子啊,她最值得骄傲,幸福的掌上之珠,此时此刻,她满心里浸上来的,是浓浓的心疼,“庭涛,别太累了,要注意身体。”她踌躇片刻,“还有,你郑叔叔问你,明天晚上有没有……”
 
简庭涛的身体微微一僵,片刻之后,他淡淡地道:“妈,您转告他,多谢好意,不必费心。”
 
他没有再停留,渐渐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一室沉寂。
 
窗帘紧闭,所有的陈设都静静地,寂寞地立在原处,就连墙上那个高高悬挂着的钟,也永远停在了那一刻。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进来过了。简庭涛摇了摇头,也许,他今天真是喝高了。他正待转身,怎奈脚下好像不听使唤,一瞬间,他脚微微一软,顺势在窗前的睡榻上重重倒下。
 
几乎是立刻,他闻到一阵似有若无的馨香。如夏日里青草的香气,夹杂着阳光的温暖气息,裹挟着属于童年的味道,缓慢而绵长地向他袭来。仿佛那一丝丝,一缕缕的发,轻轻地吹拂在他的鼻尖。
 
“你用了什么香水?”一个头颅俯下来作势不怀好意要闻。
 
“没有啊,可能衣橱里挂了茉莉香袋吧。”一个身影忙忙跳开,小气地不肯让他占丝毫便宜。
 
莫道不销魂,有暗香盈袖。
 
他闭上眼,阖上心。
 
那个人,那些往事,那些画面跟片段,他很忙很忙,忙得没有时间再想。
 
从过去,到现在,到将来,他都不要再想。不会再想。
 
他沉沉睡去。
 
“庭涛,你说,这个放哪里好?”
 
“庭涛,衣服熨好了,晚上我有事,你自己去,好不好?”
 
“庭涛,你睡了吗,我讲个故事你听——”
 
“庭涛,吃药。”
 
“庭涛……”
 
他几乎可以感觉到那个软软的音调,那个耍赖不肯陪他去参加宴会的无辜而轻咬的唇,那个轻柔的脚步声在他身旁响起,为他轻轻展开,盖上一张薄被。那双眸子,淡淡的关切,细细的不安,微微的埋怨,丝丝的伤痛……
 
不思量,自难忘。
 
他皱眉,他突然间睁开眼,看黑暗的天花板。
 
总有一天,我的生命中不再有你,我一定记不得你的存在,你的痕迹,你的一切。
 
一定。
 
他猝然起身,走了出去,重重关上门。


第八章 细雨的呢喃
 
年关将至,事情骤增,关心素和温如枫在公司里加班加点核对着本年度的财务报表。
 
如枫是半年前才到邱氏公司来的新员工,与心素同为T大校友,当年也同样是拿了金融和财务双学位的商院学子,虽是心素的下属,但是,如枫心思细密,办事认真,为人谦逊有礼,因此,心素一直很喜欢这个刚刚踏入社会的小师妹。
 
两人埋头对着年度资产负债表中的数据,核了一会儿之后,心素用红笔划了一下,取出一叠单子,“如枫,应收票据这栏有点对不上,你再核一下,看哪张单据有问题。”
 
如枫应了一声,继续埋头苦干。
 
刚得闲暇的心素,将自己埋到了宽大的椅子里,看着如枫纤细的脖颈,不禁微笑了一下。 如枫还是没有答应心素,跟她搬到同一个屋檐下居住,她仿佛一直在等待着什么,在期盼着什么,这个女孩子眼底时不时闪过的深沉和痛楚,远远超过了她二十二岁的年龄。
 
前阵子心素上街买东西,在一个街口等出租车,无意中转过头去,在阴影处的角落里,看到如枫跟一个人静静对峙。她一时好奇留意了一下。那个男人,个子很高很瘦,一头短发,朗眉星目,穿着黑色皮衣,很干净的样子,只是身上散发出一种莫名的略带阴寒的气势。几乎是瞬间,心素听到一个声音,低沉而带着怒意:“你到底要折腾自己到什么时候?!我给你的一切你都不要,硬生生折磨自己,你到底要什么,你说!”他愤怒无比,“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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