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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庶女-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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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子出现,立刻引来一阵骚动。都说陈家的女儿多好,但这些平头百姓如何能见着?不过今儿的新郎官,倒是有人见过的,生的面如冠玉,貌比潘安,今儿又穿着大红的喜袍,更显得俊朗飘逸,就是个男人也要生出几分妒意。
这般俊朗的新郎官,那今儿新娘子也定然貌似天仙了。
“可惜可惜,就是瞧不见新娘子的花容月貌!”有人摇头晃脑,十分惋惜地道。
忽地,也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邪风,这码头临水,水面原就风大,这风席卷而来,使得喜娘只能顾着背上的人和自个儿,陪着的人又被这风吹得眯了眼。只见一块红色的喜帕在天空中随风飘荡,也不知要去往何方。等风过去,那喜帕竟已飘去水中央,懒洋洋地落进了水里。
众人回过神来,一双双灼灼的眸子带着难以掩盖的兴奋,纷纷朝伏在喜娘背上的新娘子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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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风波(4)
那些人隔得远,又被人挡着,自是瞧不见什么的。但王志远就在前头,距离也近,扭头去瞧,恰好明珍也发觉红盖头不见,惊慌地抬起头来寻找。那张妆容已花的脸,映入王志远眼里,原五分憋屈,三分沮丧,如今人人称颂的美人儿,这么个丑模样,又添了四分恶心。如此化作十二分的怨怼,当即便冷下脸来,转身大步朝船上走去。
杜嬷嬷、雪鸢等慌得忙去找喜帕,哪里寻得见?又见明珍妆容都花了,唬得一个个都呆呆的,还是喜娘,因经常在这一代走动,娶亲嫁女大多走水路,遇见过这样的突发状况,忙道:“快围着我们,咱们先上船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伙儿纷纷围过来,好容易上了船,雪鸢忙去找胭脂香粉给明珍补妆,才想起这一只船是专给新娘和送亲人坐的,东西都搁在另一只船上。幸而眼下尚未开船,雪鸢便忙下了这只船,去专放明珍随行日常用品的船上寻找。
那王志远原要坐在领头的船上,奈何那只船除了他,还有王家陪他来娶亲的,其中不乏有长辈在场。他在陈家闹了一场,此刻去了,虽那些人都不敢如何说他,他自己也觉得怪没趣儿,终究闹了一回也没闹出个结果来,因此便带着两个随行小厮上了别的船。
虽淮安离苏州不远,走水路还是要走两个时辰,因此,众人上船后不敢多停留,当即开船。
雪鸢好容易将胭脂、香粉匣子找到,听到外头喊开船,心里便更慌了,捧着匣子慌慌张张从船舱里出来,哪里防着有人?少不得扎扎实实地撞了上去,东西也打翻了,人也被撞得踉跄几步,差点儿就跌入水里,还当是个莽撞的小厮,正要出言骂几句,一抬头却是王志远!
那王志远也正是一肚子邪火无处撒,这会子又被没长眼的东西撞得腰间隐隐作痛,正要发作,一见是个模样格外清秀的丫头,那火就泄了大半。少不得细细打量眼前这个丫头,穿着桃红色的褙子配松花色的裙子,白净的鹅蛋脸,水灵灵的大眼睛,双颊潮红,气喘吁吁,更多了几分娇羞妍媚。虽有些面善,却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
雪鸢被新姑爷灼灼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又因船已开动,她不妨身子跟着一歪,王志远眼疾手快忙将她抓住。两个人都怔住了,雪鸢因方才那一撞,虽站稳了,却在船边上,大有劫后余生的感叹。那王志远却是因这般近距离地瞧,更觉她肌肤细腻如脂。他家里没这样标志的丫头,那定是明珍的陪嫁丫头,呆了呆就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脸……
“喜帕落水,眼下也没处寻去,一会子到了苏州码头,派个人赶去买一张来也使得。”二奶奶只是头疼明珍的妆容,看着众人问,“你们谁身上带着香粉胭脂?”
大伙儿面面相觑,也不敢说话,没了盖头,明珍虽化了妆,隐隐也透着一脸青黑,大伙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明珠不知掩口,道:“到时候买了盖头戴上就好了,这也看不见的。”
“这哪里使得?到了新房,难免有人闹洞房观礼……”如果瞧见明珍这么个模样,二奶奶叹了口气,见其他人都没主意,少不得站出来再拿个主意,“只得将脸洗了,这会子开船,雪鸢去找也送不回来,等到了苏州码头,叫外头的等等,再补上。”
如果来不及,也就只能不补了,可也好过这么一张花了的脸。
明珍毫无反应,看起来也不像害羞,二奶奶就当她是默认了,立刻叫人去打水来。安排妥当,便去隔壁船舱里歇着,因要走一两个时辰,望哥和南哥都午睡了。前面吹吹打打显得十分热闹,二奶奶却越想越觉的不详。因身边只有一个心腹嬷嬷在,便朝她道:“这不是个好兆头,那股子风来得蹊跷,眼下入秋,又不是夏天,那来这么大的风?小姑的盖头捎了金,分量十足,如何轻易就吹落了?”
嬷嬷见二奶奶提出这话,便和二奶奶说起来:“奶奶大概还不知,今儿新郎官闹了一场……”
二奶奶听了大惊,很快又冷静下来,正色道:“我也发觉三太太脸色不好,只是这话咱们私底下说说就是了,当着外人可别说漏了嘴。咱们太太还有事儿求三太太……”
停了一会儿又道:“看热闹的百姓也忒多了点儿,虽咱们陈家是淮安望族,享誉百年,可也不至于如此。”
那嬷嬷想了想,笑着道:“大概还因为王家吧,说起来奶奶这些小姑子,眼下就七小姐嫁的最好,十小姐也定了一门不错的亲事,只是到底赵家在京城,比不得王家也和咱们家一样,是这淮安苏州当地的望族,王家又势头大好,王大人在京城都是有头有脸朝堂上说得起话的人物。咱们这两家结了姻亲,自然羡慕、看热闹的人就多了。”
二奶奶听着有理,也就不多想了,况且,此事也真真是个意外,那风岂是人为的?
这诸多的不顺,杜嬷嬷百思不得其解,明珍又呆呆地坐着,不言不语,她瞧着更是心疼的紧。挖空心思方想出几句宽慰的话:“到底新姑爷对小姐一片诚心,这大喜的日子,小姐可不能摆着这样的脸,不吉利。”
明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直直落到杜嬷嬷脸上,杜嬷嬷忍不住背脊生凉,明珍冷哼了一声——王志远怕是诚了心地不想娶她!
杜嬷嬷哪里还敢再说话,好在船已动了,七小姐进王家的门是谁也无法改变的。
快掌灯时分,陈家的客人基本都散了,也只有温夫人这样远道而来的亲戚还在。三太太忙了一天,劳心劳力方坐下来喘了口气,吃了一碗茶,就有锦绣来请。
三太太去了寿安堂,陈老太太已吃了晚饭,明菲等也都各自回去,陈老太太坐在铺了褥子的贵妃椅上,见三太太进来,淡淡地哼了一声,也不叫她坐,便道:“今儿多亏了老四媳妇,回头你该好好谢她,要不是她,你这脸面还往哪里搁?”
三太太一听,又想起自己狼狈的模样,暗暗地咬了咬牙,面上却不露,垂着头恭敬道:“儿媳晓得,一会就亲自过去道谢。”
她虽说得诚心诚意,到底不是真的诚心诚意,语气里多少流露出了那么一点儿迁怒的味儿,陈老太太抬起头,瞥了她一眼道:“倒无需你亲自登门去谢,只是以后收敛些,别再弄些叫人恶心的事儿出来寒了大家伙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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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训话
这话多少说得狠了些,吴妈妈刚走到门口,听见这话忙又退了出去。屋里尚未点灯,三太太逆着光,陈老太太看不清她的神情,但也能感觉出她不服气。
陈老太太虽未出屋子,到底也有眼睛在外头盯着,她语气肃穆而清冷:“你这些日子忙小七的婚事,不曾细想也就罢了,今日席上都是些什么人,你比我心里清楚明白。往常咱们家若是请客,来都是些什么人,你也有眼睛能瞧见。可今儿呢?除了本家亲戚,哪一位是带着家里姑娘来的?”
陈老太太真有些恨铁不成钢,语调也不由自主地抬高了几分:“十四不明白,她还是个孩子,可也老大不小了,有些道理该教的你也不能不教,可我看来,你倒也不如不教,这些道理连你都不明白!”
三太太愈发将头垂得低了,心头却有些不服,四太太自持清高,看来也不过如此,定是她在陈老太太耳边念了什么。她倒是会做好人,可若不是她养了那么个十三,如何会出这些事?
陈老太太见她不言语,却好像猜透她的心思,冷冷道:“你也不必怨别人,小七今儿是风光地嫁了,十四也到了将笄之年,等你给她议亲时,你就晓得厉害了!家里出了这样的丑事,不想着法子遮掩过去,还生怕知道的人不够多,脸丢得不够多!”
许是陈老太太语气过分厉害,三太太跟着一悸,方生出几分惶恐来。
陈老太太又直视她道:“十三是不是清白的,我清楚,你也清楚。受了委屈的那个将委屈自个儿吞了,你们还要怎样?真要逼得她死了,你们才甘心么?!”
说着气得喘起气来,又声色俱厉地道:“咱们陈家历经几代,方才人丁兴旺起来,大家互相帮衬着,才能一代一代将这兴旺延续下去。你们倒好,瞧着老四没本事,她是个庶出,就随随便便糟踏,你们倒不是糟踏她,是糟踏我!是我没将你们一个个的管教好,我如今也老了,活不了几年,等几时我闭了这双眼,咽了这口气,随你们闹腾去。但我没闭眼,没咽下这口气时,你们要这样闹,我绝不依!”
三太太不由得浑身一颤,陈老太太年轻时确实是个强人,这些年信佛,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脾气。三太太已许久不曾见陈老太太这般生气,气得似乎喘不上气来,吓得她忙跪了下去,道:“老太太保重些,儿媳晓得错了,您若生气,要打要骂都容易,只别气坏了身子,若您有个好歹,儿媳如何去见老爷?”
说罢嘤嘤地哭起来,锦绣听见动静要进来,被吴妈妈一把抓住,摇了摇头低声道:“等老太太叫再进去,你这会子进去倒不好。”
锦绣见吴妈妈都不着急,再想老太太素来身子骨硬朗,又想上午才瞧见三太太狼狈的模样,这会子再进去瞧见……感激地看了吴妈妈一眼,两人侧耳听里面没什么动静,方把其他人也支开了,退到了抱夏去。
三太太从陈老太太屋里出来,已二更天。眼睛肿得像桃子,幸而天色暗了不曾有人瞧见,回了自个儿正屋,又有管事婆子进来回事。钱妈妈见她人都虚脱了,少不得把那些能拿主意的事儿料理了,不能拿主意的叫他们明儿来回。
倒是温夫人来了之后,因三老爷在京城候补,五爷、五奶奶也跟着去京城照应打点,三房空着许多屋子,她就没去客房住,就在三太太旁边那处小院里住着。
她心里也有一桩事要求三太太帮忙,只是远道而来,三太太又忙着明珍的婚事,总没机会向三太太提。眼下明珍的事儿了了,入了秋离冬天就不远了,她也要忙着回去。因此,得知三太太回来,便过来找三太太说话。
一进来,就瞧见三太太红肿的眼,两个大丫头忙着拿冷水帕子给她敷眼睛,她随即走过来,柔声安慰道:“女大不中留,孩子们大了都该有自己家,你何苦伤心成这样?阿珍寻了门好亲,你该替她高兴才是,怎么倒哭起来?”
又挨着三太太坐下,笑道:“妹丈留在京城,你改明儿也要去京城,阿珍做了王家的媳妇,王家如今也搬去了京城,阿珍虽出嫁了,入了别人家的门,到底以后还是在一处儿。难不成她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就忘了你这个辛辛苦苦将她养大的娘?快别伤心了,回头阿珠出嫁,还要伤心,你有几颗心去伤的?”
三太太道:“不怕嫂嫂说我心狠,我哪里是为这个伤心?为人父母的只盼着孩子们好就够了,能做的也只能是为她寻一门好亲事,以后日子才能过得好,并非是要指望他们如何孝敬我。我不过是,不过是……”
说着就咬了咬牙,指了指思德堂的方向,钱妈妈见三太太脸色不对劲,忙将屋里的丫头支开,自己也跟着出去,才走到门口就听到三太太冷声道:“……见不得别人好就眼红,自己没本事,还装出一副有本事的模样来。偏老太太就喜欢表里不一的……”
又满腹怨怼地将陈老太太说的话说了一遍,温夫人才知三太太挨骂,竟是自己惹来的,忙赔笑道:“倒是我的不对,一片好心,竟叫你受累。”
陈老太太说了那么多,三太太少不得也细细揣摩一番,虽还有些不服气,但提到明珠的婚事,她也真有些怕了。温夫人这样原是她和明珍的主意,倒也怪不到温夫人头上,因此道:“嫂嫂原是好心,她们既然不领情,咱们又何苦白费心?”
温夫人巴不得不说此事,忙点头道:“你能这样想才对……”跟着就把话题转开了,问了一些三太太何时去京城的话,那边又如何安排等。这些都是三太太爱听的,大老爷如今尚且在外省供职,三老爷已在京城谋了个从五品的实缺,不过几年,她便也能如陈老太太一样,加封浩命。
说到此处,少不得提到明珍,到底明珍的手段比其他人都厉害,之前求了王大人几次,王大人只是口上应着,却拖了半年之久。
温夫人就笑道:“那是因为你有福气,养了个懂事的女儿。这样瞧来,生女儿还比生儿子好,我就没你这样的福气,养了三个讨债的。为了还债,我这辈子也只能围着他们转了,为了给他们娶媳妇,安家立业就几乎掏空了我……”
三太太虽气得不轻,听温夫人这口气,是要转到那事儿上,后悔不已。温夫人若提出来,是娘家的事儿不应下倒不好,应下来万一东窗事发,反而自家也要受了牵连,正没主意,忽听见钱妈妈和人在外头说话,就忙叫了一声。
温夫人也只能打住不说了,只见钱妈妈带着个小厮进来,三太太一见便知是随着送亲去的。心下就有些不安,忙问道:“怎么今儿就回来了?其他人也回来了?”
送亲的是不在男方家里住,当天就要回来,只因天儿晚了回不来,因此便去苏州城堂叔老爷府上住一夜,明儿一早回来。
小厮打了个千儿,却将目光移向了钱妈妈,一副有口难开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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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打击
温夫人见状便趁机告辞,另寻其他时候与三太太说。温夫人走后,三太太才故作镇定地道:“有话就直说,鬼鬼祟祟的是要瞒着我不是?”
小厮忙惶恐地陪笑道:“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咱们姑奶奶一路顺利,怕太太担心,因此打发了小的回来报个信儿。”
三太太松了口气,她还真担心路上再出个什么意外。又细问了几句,小厮都只说好的,三太太安了心就让小厮下去歇着,反盯着钱妈妈责怪道:“弄得大惊小怪的,我还真当出了什么变故。”
钱妈妈见屋里没人,才陪笑道:“奴婢在外头听舅夫人说话,听着话逢是有事儿求太太,只怕是老爷嘱托的那事,因此便借小厮岔开了过去。”
三太太就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我正为这个烦,论理娘家的事儿也不能不管,可他们也太黑心了些,老爷又巴巴地写信来嘱托了。老爷如今才得了个实缺,就管起这些事,往后他们觉得有恃无恐,不知还要生出多少事来呢,到时候怕是我们也没法子!若是不管,我以后还有什么脸回娘家去?”
钱妈妈笑道:“太太也不必忧心,想来也不过是谣言罢了,果然查起来,清清白白的有几个?”
三太太点头,语气却凝重:“话是这么说,就怕上头的要杀鸡儆猴!”
“那也怨不了太太,咱们人微言轻,又说不上话。”
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子,三更天方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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