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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庶女-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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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齐齐放着十来本书。右边摆着笔架,从大到小十来只笔放得整整齐齐。虽然书房不大,但书真正不少,明玉还发现就近的书架上,放着几本难寻的孤本。
这样的孤本,陈老太太都格外仔细地收着,杨老爷却随意摆在外头。
杨老爷吃了几口茶,就说起正事。真如王福所说,杨老爷很干脆,当面将那三处庄子的地契拿了出来。干脆的让杨夫人眼梢都抽了几抽,脸上的笑容愈发有些勉强。杨大奶奶、杨二奶奶的视线从杨老爷拿出地契后,就没移开过。
杨老爷道:“晓得弟妹决意要回南京,在王管事离开后,我寻了另外两位东家,怕有个什么变故,就先把两处庄子买回来了。”
夏老从杨老爷哪里接了地契,小心翼翼捧在手里,送到秦氏跟前。
杨老爷又道:“弟妹看看吧。”
地契是新的,上面的字是规规矩矩的小楷和中楷,和一般地契没什么差别,唯一少的就是官府的红印章。
秦氏深深吸了一口气,感激的话已不晓得该如何说。杨老爷又说到他保住的这一处庄子上的事,虽然过了这么过年,但却仍旧是楚家原来的管事管理,也就是夏老一家。
听到这里,明玉心中满是感慨。楚家搬去直估,也跟了一些下人去。然而,秦氏和楚云飞身边却没有一个留了下来。就连公爹留下的庄子,也没有一处是自己人打理。杨家其他人如何不提,但杨老爷……保住夏老一家,只怕也费了不少心血。
等杨老爷说完,过了好半晌,秦氏的情绪才稳定下来,说起出钱买回来的话。杨老爷当即沉下脸,道:“当年楚贤弟信我方托付与我,若提钱的事,岂不是伤了情分?楚贤弟先一步去了,他日我也去了,可有脸面见他?”
秦氏坚持:“一码归一码,若说从前,你们也因我们吃了不少苦头,又替我们保管了这些年,岂有知恩不报的理?”
杨老爷还欲说话,杨夫人道:“你们都别争了,这会子时辰也不早了,咱们慢慢商议。”
又朝秦氏道:“你也晓得我们老爷是个什么脾气,说多了反而要伤了情分。”
的确,一直慈眉善目的杨老爷,听到钱的事,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不过杨夫人这样说,意思却与杨老爷正好相反吧?
杨大奶奶、杨二奶奶也帮着说了两句,杨老爷只淡淡看着她们,神情颇有些无可奈何似的。
秦氏没再多说,随着杨夫人从书房出来。把地契转手递给了明玉,本来很轻的东西,却好似变得很沉重。明玉不觉怔了怔,就这三张薄薄的纸,秦氏不晓得想了多少年。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时,杨夫人与秦氏已走远了,杨二奶奶眼巴巴看着她将地契折了放进袖口里,笑着说起话来:“不晓得直估那边怎么样?风土人情如何,今儿得闲,妹妹好好与我说说。”
明玉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衍哥一上午没吃奶,这会子在云妈妈怀里左右不是。等到了杨夫人正屋,明玉就忙抱着他去里间喂奶。
杨大奶奶亲自端着一碗茶进来,香桃忙替明玉接了,惶恐道:“这些事让奴婢们做就成。”
杨大奶奶笑着坐下来和明玉说话,“一上午,也没听见这孩子哭一声,这么小就这么懂事。”
衍哥不是不哭不闹,他酣睡了一上午,这孩子精神起来的时候够精神,睡起来就像永远也睡不足似的,若不是肚子饿了,只怕还在酣睡。明玉微笑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等衍哥吃了奶,杨夫人屋里午饭已摆上。午饭后,云妈妈带着衍哥在里间午睡,明玉陪着杨夫人、秦氏等人说话。
“……这些年,我们老爷也总想着找你们,只是你们离开京都时,我们也不晓得你们到底搬去了哪里?再来,头些年老爷又行动不便。”
行动不便?该不会是……
杨夫人叹了一声继续道:“婶婶也是见识过的,那抄家就和劫匪抢劫似的,恨不能掘地三尺。我们虽是商户,也是本本分分的老百姓,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虽过去了这么多年,杨夫人这会子说起,嗓音仍旧微微发抖。
秦氏愈发愧疚,道:“让你们跟着受苦了。”
杨夫人一听,立即摇头道:“弟妹也晓得,我是后来才嫁给老爷,从前的事却也晓得一些,楚太老爷是我们杨家的恩人,说什么受苦不受苦,都已过去了。”
杨夫人这话说得巧妙,可以理解为楚太老爷的恩,和这些年报恩都过去。也可以说,两家算是扯平了,从前不提,单论眼下。杨家损失不可谓不惨重,自家的东西没保住,保住了楚家的东西,却是楚家欠了杨家。
秦氏哪里听不出来,脸上除了愧疚还有感激,慎重地道:“杨老爷的脾性,我倒还记得,与他是说不通的,我就和你商议。我们离开这些年,南京的一切都不晓得,该多少银钱,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出……说起来也是我们失误,当初却没想到会把你们家也牵连进去。”
秦氏与杨夫人说话时,杨二奶奶也与明玉低声闲聊,目的不外乎一个,就为了打听楚家现在的情形。明玉四两拨千斤,当年的事,差点儿让楚家灭门,这原是事实。杨二奶奶听了,不免露出几分失望来。
虽然秦氏说了要买回去,可若是拿不出那么多银钱,同样没用。
明玉却惦记着之前杨夫人说的“行动不便”,就问了杨二奶奶一句,杨二奶奶想了想,道:“我却不大晓得这事儿,只是听家里老人家说,那两年,官府总把我们老爷叫去问话。这都过去快一二十年,经历当年事发的那些人,眼下家里竟没几个了。”
说着眉头蹙起来,道:“我也是后来听说的,那几年,我们家的生意几乎都没了。后来遇上大赦,家里才慢慢好起来。只是,经过那事,要重振生意却不容易。听说后来把作坊买了,在城外买的预备修建房屋的地也买了,在城里买了现成的旧宅子。我们现在住的这宅子,本来两进两出,人口多起来不够住,才把前后的地皮买下来……”
明玉耐着性子听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至于杨老爷被官府叫去问了什么话没打听出来,反听了她说了一肚子苦水。说到最后,已开始叫苦,那模样活像秦氏、明玉是金主似的。
又说杨老爷身子骨每况愈下,普通的药材没用,总而言之,不但明玉这头是这样,秦氏那边亦是如此。稍不留神,就要被她们洗脑了。好在秦氏一直很清醒,只说眼下当地是什么价格,就用什么价格买回来,倘或现银不够,以后再慢慢补上。
☆、152:南京(3)
杨夫人、杨大奶奶、杨二奶奶听了,虽脸上失望的表情不明显,但又足足诉了半个时辰的苦,若不是周嬷嬷赶来,说那头有事儿,秦氏、明玉也都露出乏意,只怕她们还要继续说下去。
回去时仍旧是杨家安排的轿子,杨夫人领着两个儿媳妇亲自将她们送上轿子,目送轿子拐出侧门,三人脸上的笑意顿时去了大半。
杨二奶奶道:“地契她们已收了,嘴里说了给钱的话,可半个子儿也没瞧见。这事……”
杨夫人沉声道:“楚夫人心里是个没计较的,她也是真正有福气。楚家人口简单,左右不过那么几个主子,她嫁来时上面没了婆婆,不久又分了家。楚家这一脉,因着楚老太爷的缘故,成亲好几年,楚老爷屋里也没旁人。只是,他家那两位妯娌,却不是省油的灯。楚家从前巨富,可又遭了难,只怕……”
杨二奶奶却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爷不也说,楚太老爷、楚老爷在事发之前已预料到后来的事,家里财产大部分都转移了。单瞧着她们这一回回来,她们的穿着打扮,身边跟着的那些人,可都不凡。”
杨大奶奶蹙着眉头沉吟道:“儿媳找人打听了,这一回跟着她们来的下人,大部分都是陈家的。陈家乃淮安百年望族,四房嫡出的女儿嫁了京都平阳侯府赵家,三房的嫡出女儿嫁了苏州王家,王大人如今是吏部尚书,四房嫡出长子娶了内阁韩大人的独生女,陈家如此之盛,说不得……”
杨二奶奶立即道:“我也打听了,楚少夫人不过是陈家的庶出。一个庶女罢了,哪来那么多嫁妆?”
杨大奶奶却坚持自己的猜疑:“弟妹不也瞧见了,楚夫人从书房出来,就把地契交给了楚少夫人。虽说儿媳妇当家,管着这些也是正理儿,可这毕竟是……”
比如杨家,要紧的东西可都在杨夫人手里捏着,杨大奶奶因不识字,又没有杨二奶奶能说会道,因此家里大小琐事都是杨二奶奶管着。但总账却是杨夫人把持,家里但凡要买大件的东西,花的钱多,都要杨夫人点了头,总账房才支银子出来。日常用度,也是每个月杨二奶奶照着惯例去总账房支取。
杨老爷本是简朴的人,就是从前家里情况最好的时候,也不会铺张浪费。后来糟了难,头几年日子艰难,杨夫人出身不高,更是把钱看得紧的,帐也算的精明,杨二奶奶虽然主持中馈,实则也是吃力不见的讨好的事。因此,杨二奶奶当家,杨大奶奶从来不会说什么。
杨大奶奶那没说话的话,后面是什么,杨二奶奶明白,杨夫人更明白。淡淡看了杨大奶奶一眼,杨大奶奶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忙垂下头去。
等回到屋里,杨夫人吃了一口茶,叹了一声道:“老爷是个什么脾气,我不是不晓得,这事儿也只能看她们了。还有一点要记得,别在老爷跟前漏了口风。”
两人忙点头应下。
半晌,杨夫人又道:“她们没有追究别的,已不容易。想必是她们两个也不晓得,可那个夏老……”
说着,忍不住暗暗咬牙。
夏老随着秦氏、明玉一道回去。等到了,明玉先去卧房喂衍哥吃奶,夏老和秦氏在收拾干净的抱夏说话。衍哥终于睡醒了,吃了奶就睁着圆鼓鼓的眼睛四周张望,因不喜明玉横着抱他,在明玉怀里扭来扭曲,嘴里依依呀呀,直到拖着他的小腰板立起来,他才安分了。
云妈妈就笑着道:“这个月份的孩子,坐不稳,却巴不得自个儿坐。”
端着茶点进来的香桃听见,就笑道:“昨儿把衍哥放在床上,他滚来滚去,竟想自个儿爬着去拿桌子上的东西呢!”
衍哥马上就半岁了,时间过得真快。明玉抱着他到窗前看从后面伸过来的槐树枝,恰好那槐树枝上两只鸟儿上下跳跃。衍哥看着欢喜,挥舞着小手臂要去抓,惹得云妈妈、香桃也笑起来。
周嬷嬷进来说话:“王福进来了。”
明玉把衍哥交给云妈妈,问周嬷嬷:“夫人和夏老还在抱夏说话?”
周嬷嬷点头,叹道:“奴婢刚才瞧了一眼,两个人眼眶儿都红红的。正说起老爷、太老爷的坟墓。”
从直估出发时,是打算在今年清明前赶到南京,怎奈明玉生了衍哥,要在清明赶到,从京都出发就要提前,又怕衍哥年纪小受不住。后来到了淮安,就想着在南京住到明年清明,可是……兴许夏老哪里能打听到些什么。
明玉朝周嬷嬷道:“让王福也去抱夏,我马上就过去。”
别的先不论,把庄子的事解决了再说。
明玉理了理衣裳,到抱夏时,秦氏去侧间净面整理妆容,夏老见明玉进来,就忙跪下行了大礼:“老奴给少夫人请安了。”
明玉忙上前搀扶他起来:“我年轻,哪里受得了您老人家这样的大礼?快起来坐下说话吧。”
夏老慢慢站起身,道:“今儿第一次见少夫人,礼却不能废。”
等夏老坐下,菊香、菊影重新上了茶,明玉便将王福介绍给夏老认识。两个人,一个是楚家的旧扑,一个是少夫人的陪房,都对彼此很是客气。王福更是谦虚,在夏老面前不敢表露出丝毫自大,客气中又多了几分恭敬。
等秦氏整理了妆容进来,就说起正事。
夏老虽年纪大,却从来没有离开过南京,对南京的地价自然清楚,王福也已打听过,算了帐下来,一处庄子四千多两。因他说的这一处最大,另外两处却无需这么多,三处加起来一万两多一点儿。明玉带了两万两银票来,买回了三处庄子,要在城里买一处宅子也尽够了。
地契在手里,接下来就等楚家的人和杨老爷一道去趟府衙,这事就算是搞定了。
既然答应了要给银钱,秦氏就让明玉去取了来,今儿时辰晚了,明儿再去趟杨家,没得又被杨家那婆媳三个洗脑。
想到这里,秦氏却忍不住笑起来:“杨夫人还是从前那么个样子。”
夏老却蹙着眉头,道:“无需那么多,另外两处是杨老爷出面买回来的,钱咱们自个儿已出了。”
秦氏和明玉皆愣住。
夏老遂将前因后果细细道来:“夫人是晓得的,老奴从前在铺子做管事,后来老爷才叫老奴去了庄子上。去时,老爷就给了老奴一笔银钱。那庄子虽在杨老爷名下,实则进项杨老爷却一分也不要。后来老奴瞧着杨家日子艰难,杨老爷一时又无别的法子,才收了几年的,等杨家慢慢好起来之后,杨老爷就一分也没拿了。这些年的积蓄都存着,今年年初,杨老爷找了老奴,老奴才晓得夫人、少爷们要回来……”
另外两处,虽是杨老爷出面买下来的,其实钱已经给了。想必,杨夫人、杨大奶奶、杨二奶奶也都知道。
明玉迟疑着问道:“杨家这两年如何?”
夏老却不大清楚:“老奴几乎都在庄子上,逢年过节才进城请安。倒是听说杨大爷这几年买卖做得不错,杨二爷也在城里开了一家酒楼,听来生意也还不错。杨三爷上前年成亲,娶了松江府木家的姑娘,在南京住了一年,带着杨三少夫人去松江府做买卖去了。”
说到这儿,夏老却忍不住细说:“木家就是从前做瓷器的,咱们老爷也买过他家的货,据说这些年生意愈发做的大了,可惜木老爷膝下单薄,家里统共就这么一个女儿。”
这般说来,杨三爷岂不是做了上门女婿?不对,若是上门女婿,也就不会在南京住。
“……木家就这么一个女儿,等双老百年之后,东西也都是这个女儿继承了。”
秦氏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杨家这般行事。明玉也算是明白了杨夫人打着什么主意,这个杨家还真是有趣。杨老爷刚正不阿,其他人却完全不一样。
说了一会儿杨家的事,总的来说,杨家和楚家一眼,都比不得当年,但杨家还不至于如杨夫人她们三个说的那么艰难。
说完了杨家,话题回到庄子上。夏老有两个儿子,早些年也在外头做些小买卖,后来夏老年纪大了,长子回来帮着打理庄子上的事物。次子在城边区开了个小铺子,都已娶妻生子。夏老本来是掌柜,眼下上了年纪看不出什么,但就凭他说话,就足见是个精明的人。要不,他也未必还留在庄子里,只怕早就同秦氏身前以前那些一一样早被撵走了。话说回来,他能立下,自然也有杨老爷的缘故。
可另外两个庄子,却没立即拿大说安排自个儿的儿子打理。两个儿子,长子帮他,次子也能养活自个儿,用不用他们都无甚要紧,当然,若要他两个儿子回来,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其次,他又说自个儿年纪大,长子年轻,比不得王福老练还请王福点拨,态度谦虚恭敬。
夏老比杨老爷岁数还大,今年已七十岁,作为仆人,成亲一般比较迟,却也在二十多岁就娶妻的,他的长子也已四十来岁,孙子都十来岁了,只怕比王福年纪还要大一点儿。
庄子如何管理,还要和秦氏商议,虽然王福得到重用,毕竟对南京不熟悉。夏老这般忠心,少不得是要用他们了。这一点只怕夏老早就想到了,这个人年纪大,头脑却还清晰精明。当年的事,秦氏所知的都不多,只晓得个大概,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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