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月蚀-第1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先生没有在生气?”她半信半疑。
他哑然失笑,“谁会傻到和自己明日将要成亲的新娘生气呢?万一新娘甩头走了,新郎岂不可怜?”
没有生气么?不能说,一丝都没有。
那件嫁衣……被这个聪明绝顶的女子猜中了,是“她”的,是“她”给她的。若当初未起巨变,她必定是穿着它嫁给他,做了他的妻。“她”闻他将婚之讯,泪飞如雨中,捧出了它,让他将它交给将与他厮守终生的女子,让它替“她”祝福他和他的新娘。
也许,他不该将它拿出来的。拿出前,一心只想成全“她”的想望,怎没有替她设想,有哪一个女人会愿意自己身上附着另一个女人的影子成为新娘?尤其如此倔强孤傲如此敏锐善察的隐岳。
他生气,是生自己的气。
“先生没有生气就好,隐岳要早些回去歇息了,等着明日做新娘,先生要趁着吉时早早去接隐岳呢。”她柳腰轻款,细步无声辞去,顺便捎离了那件撕裂了一角的嫁衣。
那是关峙最后一次见到那件嫁衣。从此,它湮迹无形。
—————————————————————————
“这怎么话说的?幸好我听了隐岳丫头的话,留了些炮仗在家里,今儿个才有得用。”村西做烟花炮仗营生的吴大叔一边将炮仗挂上挑杆,一边放开了嗓子大喊。
正往关峙草舍窗门上贴些喜庆剪纸的村北王二姑回喊道:“还说,咱这些喜花不也是隐岳丫头两天前告诉我剪出来备用,说她生日这天一定用得上。”
“别说你们两个了,我这十坛桃花酿是分文不取的白搭呐!我那天不信,她便和我打赌,我一听‘赌’这个字,什么乌七八糟的理智全他姥姥的飞了,结果,她果然嫁得成,我九公也果然白白搭了好酒,唉!”自曰姓“九”名“公”的九公一迳捶胸顿足。
“哈哈,要说这隐岳丫头还真是有些本事,把关峙给弄上了手,好,好呢,咱女人中就当有个这等厉害的人儿出来争口气,哈哈哈……”王二姑的姐姐王大姑笑得煞是豪迈。
尽管旁边有鼓乐唢呐声,接着新人回到自己草舍前的关峙仍听到了这边的说笑调侃,回首瞥了双抬竹舆上的人儿一眼,想必自己是她志在必得的,喉间不觉弥升了一脉甜意。
“吉时来,新人到,轿子落,放鞭炮!”乔三娘扶着爱徒踏上铺在草舍前的红毡,唱着喜歌儿,唱来了鞭炮齐鸣,喜笑盈盈。
新娘的手递到了关峙探开的掌心中,两人携手走进了布置一新的草舍之内,圣先生已端坐中央,主此婚仪。
“新人双双进花堂,拜长者,拜天地,夫妻情深恩爱长。”红衣绿裤的吉祥执着花篮蹦跳出来,先举手往一对新人头上撒了一抔花瓣,再高诵一串吉祥话儿,而后端正圆脸,高诵道,“一拜老天与大地,多喜多乐多福气……二拜年长老圣尊,有情有意有子孙……夫妻两两相对拜,和和美美更恩爱。”
每一次行礼,每一个叩首,樊隐岳心中皆有万般珍重。今日的每时每刻,于她俱是珍贵;今日的每人每物,于她都是珍惜。吉祥,梁冯乔邓,东西南北,圣先生,及舍外拍手欢叫的顽童,和那几株开得金灿灿的向日葵……最重要的,是她的婚礼,她的新郎,她嫁得这个自己真正想嫁想要的男人。
这一天,将是她生命中无可替代的日子。
有了这一天,不管今后如何,她至少曾使自己靠近温暖,靠近幸福……
隐二六
圣先生拉走了为师不尊想闹洞房的梁、冯、乔、邓,吉祥吓走了欲添些乱子的东、南、西、北,村人以圣先生马首是瞻,见得如此,安份守己地在酒足饭饱之后各自散去,给了一对新人安宁。
洞房内,喝过合卺酒,吃了四盘八碟,新郎与新娘偎坐到窗前椅上,静享喧闹过后的宁谧温馨。
今日的樊隐岳,柳眉淡扫,嫣唇轻点,明眸生辉,双颊欲晕,恁是艳色夺人。此刻,则如小鸟依人。
“先生。”
“嗯。”
“你会记得今日么?”
“嗯?”他挑眉,“记得?”
“我会永远记得今日。会永远记得先生腰系红带来接我出闺的刹那。”这个男人纵是做新郎,也要标新立异。依然是一身一尘不染的淡色衣裳,只在腰上系了一条红色绸带,便堂而皇之地敲开了她的房门。
“傻姑娘。”他浅哂,“之后我们一生厮守,会拥有无数的美好时候,为什么要单独记得那一时?”
“不管怎样的美好,都不是这一日,抵不过那一时。”
窗外夜风吹来,虽是夏夜,但难免清凉,他抱紧了她,以宽袖挡她身上,抬目眺见当空一轮银盘。
“今日的月色很美呢。”
“是,月很美。”她亦仰靥遥望。
他反低下头,凝视玉人,“很美,如你一般美,不……”
“不?”她眉儿颦起,“是呢,隐岳一介凡女,哪敢与月光争色……”
“不及你的美。”
她破嗔泛笑,两只梨涡滚现在唇角两边。
他目光略暗,头渐低渐近,眸心暗火簇隐。“隐岳……我叫你‘月儿’可好?”
“月儿?”她一怔。
“拥月素娥般光华的月儿,不好么?”
“……好。”她点头,“我只准你在无人时叫,不然,月儿会害羞。”
“一声‘月儿’便害羞,那,这样呢?”他狭长的眸火花崩现,温软的唇落在秀挺鼻尖。
她微瑟。
“还有,这样呢?”薄唇下滑,到了她左边唇角。
她微颤。
“……这样呢?”薄唇游移,找上她右边唇角。
她两排密睫娇悸阖拢。
男人的薄唇每问一声,便落在一处。往时主动索求亲密的豪放,在今夜间尽不见影,到这时,她也只是一个将要初历人事的小女子而已。是以,男人吮含住她细白耳垂时,她只能失措颤栗;男人侵袭上皓玉秀颈时,她只得无助吟哦。而男人继之而来的,更强烈,更浓热,更私密的索求,她仅能全副承受,并在他微带邪气的密语要求下,娇婉应和……
“月儿,吾妻……”男人在将少女变成自己名副其实的妻的那刻,在她耳边低唤。
柔缎般的黑发,披散在雪色的枕褥间,艳丽如火的容颜,妍媚绽放,女人在男人的怀里,蒸氲成一团暖潭雾,融化成一泓桃花水,体验了巫山云雨……
十七岁芳辰,她拥有了梦想中的洞房花烛夜。
——————————————————————————
这里是……
一度,她以为自己又进到了那个梦里。
但,这个梦是粉色的,粉色的淡雾,粉色的花影,全身还有浓浓暖意包围,所以,不是那个黑冷的梦境。
不是那个梦,就好。放下心,也放开了向前的步子,穿过一层淡雾,她见到了——
“娘?”
一片花海中,母亲遗世独立。
她想要冲过去,但脚步如被钉住了般,纹丝难移,“娘!”
绝美的母亲,挂着绝美的笑,轻翕朱唇……
“娘,你说什么,我听不到,月儿听不到,娘,让月儿过去,娘!”
母亲摇头,仍是掀唇不止。
“娘,月儿听不到啊,您的话,月儿听不到……”
母亲犹笑着,似是叹息模样。
“娘,让月儿过去啊,月儿想娘,月儿日日夜夜都在想娘!”
母亲螓首仍摇,慈爱注视着她,丽靥渐为薄雾所笼……
“娘,娘,你莫走,娘——”
追着梦中不知所踪的母亲,她奋力起跃,柔软的床帐顶子挡住去路。
这是在娘逝去之后,第一回入梦中来。娘选在今日,选在她的花烛之夜,可是有什么话儿要作叮嘱?只是,为何她听不见一个字?为何?
但,娘总是看到她成亲了罢?看娘的表情,该是欣慰,对她所选的那个人应该还算钟意,是罢?
可,她选的那个人呢?她摸了摸身边枕席,仅有淡淡温度,想必他离开时辰不算长亦不算短。窗外晨曦已透,难不成到田间劳作去了?
他的确有卯时离床,操镐劳作的习惯,却没想到连洞房花烛也不能使他有一回破例。回头要问他一问,是嫌他的新娘太乏魅力了么?
她噙着一抹恬甜淡笑,换上一袭布衣,一双硬底布鞋,简作梳洗,出门寻夫来了。在一团为了便于劳作选穿的粗糙中,一张脸儿分外精致姣美,若此时有人瞧见,必定要借着初为人妇的事儿抛来一番打趣。
幸好无人。她左右顾上一眼,昨夜胶缠片段突袭心头,不由面生朝霞,越发娇艳欲滴。
第一要去的,是他的花圃。若他当真在,她倒要好好端详,是哪朵花儿和她分了新郎的宠爱,使他冷落娇妻……在花圃的花墙之外,她看见了他,她的丈夫……和“她”。
那个昨夜和他柔情似水共赴巫山的男人,此时的臂弯之内,成了另一个女人的天地。
“关郎……”
关郎?她只觉一根刺,硬剌剌逼入心际。
“你当真成婚了?你当真做了别人的新郎?你是九儿的新郎啊,从小到大,你一直说这辈子只做九儿的新郎啊……”女子在男人怀里抬起了脸,其上珠泪滚滚,有怨有哀,犹如此,那仍然是一张难以言述、难以描绘的脸。
……曾爱上那样一个女人的男人,要他再爱上别人,根本就是一种为难。
她终于明白冥东风此话何来。
“九儿,别任性了,你已经是……”
“因为九儿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你恨九儿的辜负,便要做别人的丈夫么?”
“在九儿眼里,关峙如此浅薄?”
“那又是为了什么,你为何娶她?为何?”
“她……”他微顿,“她是个好姑娘。”
隐二七
……………………………………………………………………………………………………………………………………………………
好姑娘。听了这个答案,樊隐岳哑然失笑。
“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盖。荪壁兮紫坛,播芳椒兮成堂。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罔薜荔兮为帷,擗蕙櫋兮既张。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芷葺兮荷屋,缭之兮杜衡。 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女人低低吟唱罢,道,“关郎曾说,你要学着湘君一般,为我这个只属于你的湘夫人搭建那样一座新房。你曾说,只有那样的新房,才配得上你的新娘。你为她……为你那个好姑娘搭建了么?”
楚隐岳手指捏住了恰巧垂在手边的一根枝叶,其上的棘刺透破肌肤,血丝滴落,打破了地面草叶上的露珠,交融晕化……这来自皮肉上的痛,反让她冷静了。
“九儿,别无理取闹。你忘了么,我和你已经作过别了……”
“可是,可是,你是九儿的关郎啊,那时的九儿可以凭着理智面对你的婚娶,给予祝福。那个九儿,不是奔袭了三日到此的九儿!不是当下站在你面前的九儿!现在的九儿,只想夺回关郎!”
男人低喟,道:“她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已是我要照顾呵护一生的人。覆水难收,九儿当放手了。”
“你爱她么?”
男人一怔。
“你爱她么?”
男人凤眸微闪,“九儿……”
“告诉我,你爱她么?”女人绝色容颜上,写着唯求一解的固拗,“你只须告诉我,你爱不爱她!”
“你问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你是我的关郎,我不该知道么?”
“你已为人妇,实在不该再说这样的话。”
“你……你明明晓得,明明晓得他已经死了,他半年已经不在了!我告诉了你,告诉了你呀……”
运用最上乘的轻功“爬云决”,她无声退去。
她要感谢这个女人。
几乎,她就要沉溺于这段强索来的“情爱”中;几乎,她忘了这段结缡的初衷。
这个女人的到来,宛若醍醐灌顶。
桃花潭边,对着潭水中关峙天人般的形影,她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总是要得到的,哪怕……只有一回。
是呢,她要的,从来不是天长地久。打伊始,她亦不曾想过和他男耕女织的厮守一生。所有的示爱语,所谓的表白辞,无非是为了得到这个男人编织出来的甜言蜜语。
她已然得到了。她已然得到了关峙的一夜。这一夜,他喊着的,是她的名儿;吻着的,是她的唇;极尽柔情万般怜爱对待的,是她的人。
功成,便该身退,她该走了。
——————————————————————
掠过村中的矮舍,飞过沾露的树梢,在村子出口处,她驻下身形。
非为心存不舍,亦无意回头一望,而是前方路上有几人一字排开,立于最前面的,是须发皆白、宽袍飘荡的圣先生。
“要走了么?”圣先生浩邃双目半阖半开,似是将醒未醒,问。
“圣先生要拦隐岳?”
圣先生掀眉一笑,“这村子是大家的村子,每人都有来去的自由,我为何要拦?”
“先生不拦,又何必出现在这里?”
“被你的几位师父强硬拖着,身不由己。”
梁上君哈哈干笑一声,道:“是啊,好徒儿,咱们昨夜太高兴,缠着圣先生喝了一夜的酒,刚想闭目养养神的当儿,被外来的人给吵醒了,又看见好徒儿要走,便七手八脚地赶到这头来送行,圣先生也的确算身不由己了。”
适才情境,皆入了这帮观众的眼。想必,此时诸人心中皆汹涌着一份同情。
她跪地,依次四个叩首,“四位师父,隐岳在此拜别。”
“想好了,当真要走?”冯冠武眼圈、鼻头都泛了红,可怜兮兮问。
“是。”
“你若是怕被那个狐媚子抢走夫君,大可不必。你如今已是关峙明媒正娶有名有实的老婆,以关峙的品性,她夺不了你的位置!再者说了,师父们也都不是吃素的,咱们绝不会让宝贝徒儿给人欺负了去!”乔三娘一手掐腰,一手拍着胸脯,道。
“徒儿不是怕她抢了什么过去。而是……”事到如今,再无遮瞒必要。“徒儿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关峙白头到老。”
“啊?”四位师父面面相觑,形状颇傻颇呆。
“徒儿本想把它送到小北的面馆里去,既然在此碰见了圣先生和几位师父,便请几位转交,并做个见证。”她打袖囊里,取出一月白绢帕,抖展开,上已赫然成书。
“离缘书?”四位师父齐声惊呼,表情更傻。
她不再凝望于他们,面转圣先生,“请您转交给他,可好?”
圣先生不否不肯,问:“你可想好了?”
她双手捧绢,点头。
“世事变如白云苍狗,一时或为一世。你自问,你当真可以和他从此再无干系?”
她垂首,“种种的种种,隐岳将全部承受。”
“好。”圣先生接过绢帕,“我不止会将此物交给关峙,还会设法要他在绢上落下款章,真正了结了你们的牵联。你须记得,从你踏出这村子之时起,你和关峙再无瓜葛。”
“谢圣先生。”她向这位三载多来并不经常照面甚至存有一份莫名抗拒的圣者,亦落地一拜。
“既然定了要走,脚步务须快些,迟了,只怕更多情债难偿,更多宿缘难断。”圣先生长喟着,闲庭迈步。上一刻身形还在诸人眼前,下一刻背影已远。
樊隐岳再度向他敛衽为礼。
梁、冯、乔、邓四个人,送她行出几十里。在距双叶镇百里的一座还算热闹的城镇街头,各将所备之物交予到爱徒手中后,师徒方算正式辞别。
樊隐岳当然晓得,四位师父塞给自己的送别礼,不止行囊中的物什,还有一堆待理的麻烦。那四位唯恐天下不乱的闲人会选在闹市将盘缠衣物药食一一交予给她,不正是为了吸引些宵小的注意给为她行程添些“欢乐”么?
权当牛刀小试,也好。
而行程既启,全无止时,长途漫漫路修远,她上路了。
隐二八
………………………………………………………………………………………………………………………………………………………
两个月后。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