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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魂引-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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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转身对女子客气道:“苏司赞,这便是小女,林杝。”

林杝福身,清音唤了一声:“苏司赞。”

那苏司赞便回礼,因是专门管礼仪的女官,任何一个动作都十分标准。林杝见了,想这司赞定然是个对自己和别人都要求极高的人,不由为自己今后的日子捏了把汗。假如她还是正常人时,再严苛的礼教都不在话下,只是现在……就算她肯去做,堂堂的七王爷,总是行那些女儿家的礼,他估计会抓狂的吧?

李束樘正是在想林杝所想。这苏司赞,他可是从小一直见到。她十几岁进宫到现在,正面相见时永远是官方的笑容,不带一丝感情,举手投足间仪态大方,却总有些刻板。并不是个好说话的女官。堂堂七王爷浮想起那些女子的行坐站跪,窈窕之姿,左边的脑袋隐隐作痛。

“皇上特派下官来教林小姐宫中的礼仪,还有其他须得注意的事项。听闻小姐近日身体不适,我们便先从纸上谈起,等身子大好,再作实践。”苏司赞开门见山,一点不含糊。

“那便有劳苏司赞了。”林杝又是一个福身。

李束樘的脑袋从隐隐作痛,变成了阵痛。

林杝却在心中计较起别的来。按理说,女官进宫,一般会请宫里有经验的老嬷嬷到府上先教导一番,等到进了皇宫,还会有专门的宫女带领一段时间。不过能在宫里当女官的,不是从小就被养在宫中当苗子培养的,就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许多礼仪都是烂熟于心,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上手。

承恩帝居然派个司赞来教她礼仪?!

尚仪局的诸多事宜,不用人管了?!

不由抬头又深深看了眼苏司赞。正好苏司赞也在打量她,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林杝也不胆怯,直视着她的眼睛,微笑。

林红梅这时开口说道,“夫人,让丫头去收拾了杝儿隔壁的厢房,也便苏司赞教导杝儿。”

林夫人温婉笑答一声,“是”。起身就去安排。

李束樘透过林杝的眼睛看着妇人离开的背影,忽然生出些感叹,比起皇宫,林府上的这些暗箭,实在只能算是毛毛雨。

——————————

来,我们来轻松一下,上几个小剧场。

【场景一:小姐看书】

林四小姐右手拿书,一目十行,看到最后一个字,冷默道:“小七,翻页了。”

左手出,PIA~翻了一页。

林四小姐继续认真看书。再一目十行,到最后一个字,麻木道:“小七,翻页了。”

小七怒,不翻。

“翻页了。”

“本王这页还没看完!”

“……”

【场景二:小姐画画】

柳绵兴奋滴跑过来,“小姐!小姐!他们与我玩了个游戏,我觉得凭小姐的脑袋,一定是小菜一碟!”

林四小姐挑眉,“说来听听。”

柳绵拉着她蹦跶到书案前,塞给她两支毛笔,铺开一张宣纸:“小姐你右手画方形,左手画圆形,要一同画!”

片刻之后。

柳绵激动,险落泪。

“我就说我家小姐是天降奇才!”

“……”

但见宣纸上,

→。→“□”右边端端正正一个方形

左边一溜小圆圈“。。。。。。。。。。。。。”←。←

小七:傻丫头,快数数本王一口气画了几个圈。

【场景三:小姐月事】

林四小姐如花美眷,月事自然也挡不住。

正睡在床上闭目养神。

小七瘫软,半死中得一结论:下辈子,本王就是当畜生,也不当女人。

【027。别扭王爷?】

苏司赞一来,林府里骚动,丫头们探头探脑看这个举止优雅,身份特殊的客人,每日进出林四小姐的闺房。于是连同看林杝的目光也变得更加不一样。

大多数丫鬟对女官的概念并不清晰,进了宫,只当是皇帝的女人。

就有流言生出,说她们家三小姐和四小姐都进宫了,以后谁会当皇后?又说三小姐进宫之前可没这么隆重,又是册封又是派尚宫局的女官来府上亲自教导,想必四小姐会后来者居上的吧?

林杝从柳绵嘴里听到这些猜测时,已经是多日以后。

这时,闺房内,沉香隐隐。

“林小姐喊我沐白姑姑就行。”林杝给她敬茶,苏司赞接过,柔声道。

林杝点头应下,喊了一声:“沐白姑姑。”

苏沐白含笑点头,喝了茶,就开始入正题,“今日我们来上说最基本的坐立行跪,四小姐请坐。”

小姐乖乖落座,青杏和柳绵候在两旁,皆是兴致盎然。她俩这还是第一回正正经经听女官上仪态课。

司赞道,“所谓立容,固颐正视,平肩正背,臂如抱鼓。足闲二寸,端面摄缨。端股整足,体不摇肘,曰经立;因以微磬曰共立;因以磬折曰肃立;因以垂佩曰卑立。小姐请看我演示。”

边说,边亲自将每个动作示范给林杝看。

因考虑到林杝身子未好,只叮嘱她记牢,过几日直接考她。

林杝自不敢懈怠,全神贯注听她上课,只是另外一位有些不安分。没过多久,李束樘的左手便开始把玩林杝腰间的香囊,似乎十分无所事事。想他一个大男人,听这些女子的仪态教法,心中着实憋屈。

“行揖礼时,女子右手压左手,手藏在袖子里,举手加额,鞠躬九十度,然后起身,同时手随着再次齐眉,然后手放下……”苏沐白洞悉力极好,眼睛一瞄就发现了李束樘的小动作,却只当是林杝在开小差,清咳一声,严肃道:“四小姐,可是有心事?”

林杝的右手立即覆盖在左手上,歉意道:“并无心事,就是不小心走神了。抱歉,姑姑请继续。”

“不必,先休息会吧。”苏司赞瞧着林杝也不是个顽皮的人,丝毫不怀疑她的话,回身坐到椅子上,默默饮起茶。

身体中。

“王爷,你一个大丈夫,缘何区区一堂说课都忍不了?”林杝微怒。

李束樘慷慨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林杝怒气渐长,直想拍案而起,她连起居私事都忍得下,这王爷居然与她说君子?!

银牙暗咬,又道:“那王爷是想叫苏司赞看出端倪么?七王爷当日说教我时候的理都扔到哪里去了?!”

苏司赞昨日登门,他俩晚上熄灯之后,讨论了一番承恩帝派尚仪局女官上门的目的。

得出一条共同的结论,那便是苏司赞是来监视林杝的。

也所以,他俩都觉得承恩帝对林杝的身份定然有所怀疑。

另有一个证据,是梅二带来消息,说那时劫走林仲之的黑衣人,是赵家的人。赵家,就是皇太后的娘家,前段时候太后的侄子赵若尘因为武功绝技,在京城名声鹊起。也就是皇帝的外戚。

所以说从未现身的承恩帝,与最近在宫外发生的这些事情,定然脱不了关系。

奇怪就奇怪在,如果皇上已经知道李束樘附身在林杝身上,为何不直接派人来杀掉林杝呢?

现在林杝如此一说,李束樘立即辩解,阴沉道:“本王就是想到本王那皇兄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就忍不了。”

“……”

王爷,您这是在耍别扭么?!

林杝脸黑,从未想到权倾朝野的七王爷还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因为自家皇兄派了个人来折磨她,而赌气至此。

两魂僵持不下间,苏沐白忽然开口问:“林小姐,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

林杝疑惑,“不敢当,沐白姑姑请问,林杝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瞧林小姐房中书册收藏许多,可曾读过有关庆国风俗的记录?可了解她们的礼节?”

“庆国?”林杝低头,没想到苏司赞会突然问到这么远的问题,认真寻思起来。

她读的确读过一些描述庆国的专辑,不过描述的都是大相径庭,十分简单。

庆国在瑞昭之北,为女子治国,许多风俗与瑞昭不同,且地处高寒,与中原思想相左,贸易往来也并不密切。林杝当时去书斋搜集庆国的资料,也是出于对它的好奇。一个国家是如何在那样严寒贫瘠的土地上生生不息,而女子当道,又是如何治国?

苏沐白认真解释道:“因陛下与我说,下个月邀请了庆国使节来访。庆国女子多高傲,不屑中原男子至上的社会,之前从未派过使臣前来。尚仪局的资料里对此虽有记载,我觉得并不详尽,怕怠慢了使臣。正巧看到你书架上有本《庆国疏录》,这书我也瞧过,涵盖倒也广,可惜记述得太过简单。想来林小姐也是博闻广记的人,才叫陛下看中封了执笔女官,便当碰碰运气了。”说罢,低头一笑,倒是李束樘从未见过的自然。

青杏轻手轻脚给两人添了茶水,柳绵瞪着大眼睛看自家小姐。心里得意,我们家小姐博古通今的大才女,这点小问题如何难得她!

林杝听得,知晓事关重大,也不好随口胡诌,道:“我几年前曾央我二哥花重金请来一位游历过庆国的侠士,口述了庆国的风貌民俗。也是因为嫌书斋里买的那些不够详细,便自己录成了小札收藏在屉中。当时不过涂个好玩,好久没翻过,沐白姑姑若是不嫌弃,可以拿回去做些参考。还有我二哥……我二哥生前最喜欢收集各地有趣的玩意,说不定也有关于庆国的珍品,晚间我帮您去寻一寻,整理一下,再一并给姑姑可好?”

“如此,就麻烦林小姐了。”苏司赞对林府的事情也有些耳闻,并不多说有关林仲之的话题。这会儿一块心病落下,精致妆容下的面色也温润开来,含笑看着林杝,心里十分欢喜这个未来的执笔女官。

林杝乘热打铁,问:“既然姑姑正忙着庆国使臣来访之事,为何陛下还要派您出宫来教我宫中诸事?”

“皇上大约也是不想瞧见老奴整日愁容满面的老脸,心里嫌弃老奴。”苏沐白笑道。

“姑姑一点不老。”林杝说不出再花哨的话,只用肯定的语气诚恳说了一遍。

司赞摇摇头,抿了一口茶,叹道:“心也老了。”

四小姐看她不愿多说,也就没有刻意去套话,两人沉默了半响,才继续正题,苏沐白恢复严厉的样子:“林小姐休息好了,我们便继续说课吧!”

“是。”

林杝只感觉左边那位朋友,顿时又爆发出肃杀的气息。

她就很想嘲笑他一句:“王爷,当下可否明白,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028。书也无价?】

月夜,

“吱呀——”

林杝推开一扇房门。

林仲之的屋子空了,林夫人让人清理过,衣物都烧掉,那些他平日收藏的古玩字画,被林老头拿去了库房。只有几箱书,当时林杝问他爹讨了,说要放到她屋子里去的。不过一直没时间去搬,就仍旧放在这间屋子里。

她没有点灯,也没有抬步进去。

纤细的背影立在门口,清冷的月光洒下来,衣袂飘飘,整个人好似误落凡尘的仙子。

李束樘今日心里的火气盛大,这时正一个人生着闷气,也没有去管林杝。

站了许久,林杝才平复了心情,慢慢抹黑走进去,左脚与右脚皆是小心翼翼。油灯边备着火折子,她打开来吹着,点燃一盏。昏黄的烛火摇曳起来,将空荡荡的屋子衬得十分凄凉。

本来青杏和柳绵要跟着一块来,顺便把这几箱宝贝书抬回去,林杝心里却有种情绪,想要在林仲之曾经住过的地方,再翻一翻他用过的东西,想象一下如果他还在这里,现在又会在做什么。他花枝招展地喊她“四妹”时的音容笑貌,总在林杝的脑中挥之不去。

林杝随手打开其中的一个木箱,书册被下人们理得很整齐,一捆一捆束着,安然躺在箱子里。

二公子不喜欢看那些讲君子、君臣之道的教条主义,多是异闻野史,并一些风物地理和鉴宝技巧。林杝并不急着找庆国的资料,从某捆中抽出一本顺眼的,把烛台移到身侧,直接坐在地上就着烛火随意看起来。

这书叫做《幽冥录》,选录了许多小而怪的故事。正好翻到的这一页,故事的名字是“焦尾枕”,所讲一个秀才,去庙祝那儿歇脚,庙祝给了他一个焦尾枕,让他睡一觉。秀才刚靠上去,人就在云里雾里,最后发现自己竟是回来到了家里,正要准备上京赶考,秀才便一路披荆斩棘,泼洒笔墨,有幸高中状元,从此官运亨通,娇妻进门,一生无忧。到死时儿孙满堂,寿终正寝。几十年间的事情样样都经历得真切,老了的秀才断气后,忽而又能睁开眼睛,坐起来一看,才发现那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

下面有狂草,林杝看得懂,是林仲之的手笔,写着“黄粱一梦误终生”。

林杝和林仲之看完书后,都喜欢在旁边作批注,也不是什么正经的见解,不过感性抒发。

素手拂过干涸的字迹,真希望自己也是在梦中,等到一觉醒来,所有的事情都回到了原点,二哥没有死,七王爷没有附过她的身,承恩帝没有下诏书,瑞木俊也还是她的良人。(张阿碧在这么正剧的正剧里,真的不是故意跳出来当谐星的,可是还是忍不住要吼女主一句,亲,那是重生文,重生文好咩!!!黄粱你妹啊!!)

李束樘这会儿察觉到邻位低落的情绪,扫了一眼林杝方才在看得书,想说点什么,可说什么都觉得别扭,索性闭着嘴巴,什么也没说,任由林杝在这冰凉的地上,想那些有的没的。他从前把女人当玩物,当泄欲的工具,今时今日不得不与一个女人灵魂比邻,感受她的感受时,才由衷感叹,女人果然是这世上最麻烦的存在。

半响,右手翻过一页,继续去看另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倒是和李束樘的情况有些类似。说有一个人,喝醉了酒,半夜回家的时候摔了一跤,把头磕在石头上,不省人事。妻子守了他三年,一直未见醒来。而这个人的身体是温热的,有呼吸有脉搏,就好像睡着了一样。有一日一个道士路过这家人家门口,瞧见床上之人的情景,摸了摸那昏睡之人的额头,笑曰:此乃灵魂出窍。妻子惊,问有无解救之法。道士从袖中掏出三根黄香,又掐指算了方位,叫那人妻子子夜时在床东位置点燃。是夜,妻子照做,迷烟袅袅中忽然有阵风破门而入,吹得那些烟飘向床上沉睡之人,人在呼吸时把烟吸进鼻中。少顷,那个人就醒了。妻子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说自己忽然变得很轻,可以乘风,就跟着风遨游了九州大地。若不是有个力拉扯他回到这里,他可能一百年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林杝抬眼,看这故事的名字,迷魂引。

忍不住对李束樘道:“七王爷,不如让你的手下去找找有没有这种黄香?”

李束樘瞥了一眼故事,冷若冰霜:“这些穷酸书生瞎编的故事,你也会相信?”

林杝不以为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从前也对林仲之讲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不置可否,深信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自从亲身经历了这般离奇的事情之后,她已改变了想法,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只有你想不到,而已。

七王爷不跟妇人一般见识,收了声息,装死。

林杝无奈,继续翻看,不想在夹页中忽然飞落一片白纸,十分普通的宣纸,已经有些泛黄陈旧。她捡起来查看,发现白纸上写着一行诗,“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并不是林仲之的字迹,那字苍劲有力,又带着一股肆意之感,犹如在绝壁旁飞翔的苍鹰。而诗中惊涛拍岸的苍凉,混合着字体,一展无余。

“这是谁的字?”林杝在心中默问自己,左右翻看了半天,确定也不是她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的笔迹。

不过林仲之认识的人本来就多,在他的书里夹着一张别人写的纸条,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许是当初与人讨论时,留下的纪念。于是放开了寻思,正好外面青杏提着灯笼也过来找她,瞧见林杝坐在地上,赶紧跑进来将她扶起,“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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