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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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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陈孝正的内线电话打到郑微办公室,“郑秘书,我急着要去年XX项目部的工程档案,档案室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她说,“档案室的人今天都在总部培训,陈助理您等等,钥匙在我这,我这就去给您开门。”
她急匆匆地跑上七楼为他打开档案室,按照他指明档案编号,在一排排的档案柜里好不容易翻出了他想要的东西。
“您要的东西在这里。陈助理,麻烦您过来帮我在档案出借证明上签个字。”她朝档案员的办公台走去,他站在档案柜之间狭窄的过道尽头等待,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她低头说了声,“麻烦借过。”
她等了几秒,才发现他纹丝不动。
为了纸质文件长期保存的需要,档案室的灯光永远昏暗,即使外面艳阳高照,密不透风的窗帘和温度湿度调节器仍然使这个偏安于办公楼一隅的角落显得凉爽而冷落,还带了点陈腐的霉味。郑微深深吸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苦苦守着回忆也像染上了这样的气息,她抬头看了一眼陈孝正,背光的方向,她辨不清他的五官,只觉得陌生。
“借过。”她把厚厚的档案盒环抱在胸前,再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她确定他不是没有听见,而是当真没有让开的意思。两人在沉默中僵持了一会,挂钟的嘀嗒声让她莫名地焦躁,也管不了他的职务在她之上,心一横,硬碰硬地就从他身边挤了过去,他被她撞得肩膀晃了一下,单手撑住档案柜,截住了她的去路。
“我不会放过他。”他突兀而急速地说。
郑微笑了。
“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他又重复了一遍,口气里的强作镇定的焦虑让她几乎错觉站在她面前的是当初那个吵架后生涩求和的男孩。
她将他放在柜子上的手慢慢拿了下来,“陈助理,请过来签字。”
直到他完整地办妥手续,她关上档案室的门离去,两人再也没有说话。
过了几日,他的碎纸机频繁故障,郑微去看了几次,也叫人上来维修,始终时好时坏。他最终不耐地再次打给她,“郑秘书,你还是过来看看,究竟又是哪里出了问题。”
郑微说,“昨天我请人看过,不是已经可以正常使用了吗?”
他说,“可我现在偏偏用不了,假如你觉得可以正常使用,不如你帮我碎掉这些文件。”
郑微挂了电话,就叫来了闲得无聊的小内勤,她听说是给陈孝正打杂,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了。没过几分钟,郑微就见她讪讪地从隔壁办公室走了出来。
“碎完了?”郑微问。
小后勤做了个鬼脸,虚指了一下陈孝正的办公室,“吃炸药了一样,我算是撞到枪口上了。他说这些都是机密的投标文件,郑姐,还是你去吧。”
“我这走不开,你帮我拿过来,就说我在我的碎纸机上给他解决。”
小后勤第二次逃离火线的时候,没等郑微说话就央求道,“郑姐,你别折腾我了,就算是帅哥,被骂了两次也够了啊!”
郑微安抚地送走了委屈的小女孩,正打算过去,陈孝正就捧着一叠作废的标书走了过来,他把它们重重放在她的办公桌上,“你就这么忙?你懂不懂有些资料不能随意过别人的手?”
他的口吻并不客气,也看着郑微变了脸色,他以为她会发作,没料到她只是冷下了脸,拿起他放在桌面的标书,“我知道了,我刚才一时忙,没想到这一层,不好意思,下次不会了。”
他忽然就有了几分困惑,好像现在才发现面前的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
“你还是生气了?”他把手按在标书上。
“怎么会呢,陈助理。”
他皱眉,“别陈助理陈助理的。”
郑微说,“等到你的任命下来,我自然会叫您陈副经理。”
骄傲的陈孝正脸上终于有挫败的沮丧,他短暂地闭上眼睛,低声说,“微微,别这样……”那语气已近似哀求。
三年了,她终于再度听见熟悉的声音喊出这个名字,恍若一梦。
“陈孝正,我们还能怎么样?”
他们只能这样。
周渠打开里边办公室的门走了出来,有些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怎么了,有什么事?”
郑微如释重负,“没事,经理,我在跟陈助理商量怎么处理这些作废的投标文件。”
郑微对阮阮说:“为什么女人到了一定时候就特别想把自己嫁出去?因为人年纪越大即越害怕孤独。身边的朋友一个个地成家立业,你嫁人了,何绿芽嫁人了,卓美嫁人了,就连黎维娟也结婚了,只剩我和小北漂着,可她又漂得太远,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以前还有个韦少宜跟我吵吵架,现在也被何奕拐走了。你们统统都走吧,就剩我一个人,就像张爱玲一样,死在公寓几天都没人知道。”
每当她故作老成地抱怨这些的时候,阮阮都抿着嘴笑而不答。郑微又说,“我真想要个伴,不一定是男人,什么都行,女人、小孩,一只鬼也好,只要能跟我说说话。”
没过几天,阮阮给她送来了她的“伴”。
那是一只流浪猫,阮阮说看见它在她家附近徘徊好几天了,风吹雨打,餐风露宿,怪可怜的,难得它又不怕人,干脆捉了给郑微,反正她说只要有个伴,什么都行。
“小猫多可爱呀,贴心又讨人喜欢。”阮阮说。但是当她把那个笼子提出来之后,郑微最后一点期待也落了空,猫也就罢了,可眼前笼子里的这只那点说得上“小”和“可爱”呀,长得灰不溜秋不说,面相痴肥,体态臃肿,眼神还怪阴险的。
郑微不干了,“你还真会挑,我的伴就是这只丑猫?”
那只猫仿佛听得懂她的鄙夷,张嘴叫了一声,那惨不忍睹的声音更坚定了郑微拒收的决心。“我那天就说说而已,要我对它说话,我宁可自言自语。”
阮阮轻咳了一声,“人家长得是有特点了一些,可是大概在在外面混久了才变成这个样子。你就当做个好事,我看它再流浪下去,冬天到了,说不定会冻死。”
郑微把手背在身后,“那你干嘛不发发慈悲收下它呀。”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那位的洁癖,要真养了猫在家,我整天收拾,只怕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她看郑微仍然一脸的不情愿,又补充了一句,“何况,我想要孩子了。”
郑微一听这个眼睛就发了光,“阮阮,你又有了?”她忽然意思到自己的这个“又”字用得不对,有些自悔失言地干笑了两声。
阮阮没说什么,只是苦笑了一下,“没有,还没怀上,我只是希望有个孩子。可是,结婚也快一年了,也没怎么避孕,却一直都没有消息。”
郑微知道她心里害怕的因由,于是安慰她,“不会的,很多人经过那件事还不是一样正常地做了妈妈,不过是暂时没有而已。你跟吴大医生再努力一点,一定会有的……对了,是他急着要孩子吗?”
吴医生年纪不小,希望有个下一代也是正常的要求,难怪阮阮那么着急。
谁知阮阮摇了摇头,“他倒无所谓,我问过他喜不喜欢孩子,他说他对小孩没有特别的向往,不过如果有了,当然也会要。”
“那你大可以不必着急,你还那么年轻,多享受两人世界不好吗?”
“两人世界?”阮阮笑了起来,“他的世界大多数都在手术台上。所以我想有个自己的孩子,那才是世界上毫无理由,与生俱来就爱我的一个人。”
郑微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只得接过了那只猫笼,说,“既然你想要孩子了,那我只有暂时收留它,我自己一个人有了上顿没下顿的,希望它不会饿死。你也别太担心,有时候就是自己吓自己,孩子也是种缘分,该来的时候会来的。”
阮阮笑她,“真长大了,安慰起人来也一套一套,冠冕堂皇的,居然还挺受用。”
“那是。”郑微给点阳光就灿烂,“只要我甜言蜜语两句,谁不乖乖地跟着我走?”
“也包括现在的陈孝正吗?”阮阮试探地说。
郑微的脸立刻就冷了下来,“我跟他很少说话的。”
送走了阮阮,她一个人把那只肥猫拎上楼,真够沉的,长那么胖的流浪猫,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回到家刚打开笼子,那肥猫眼睛滴溜溜地环视了四周,就不紧不慢的踱了出来,到处走走看看,闻闻嗅嗅地,似乎还挺满意这个陌生的地盘,转了一圈,就躺倒在墙角。
郑微听阮阮说,已经带它去打过预防针,见它瘫在地上,虽然称不上可爱,倒也憨憨地挺有意思,就走过去摸了它的头一把,见它不反抗,又拎了拎它的耳朵,“以后你就跟着我混了。”揉到它的肚子的时候,肥猫的忍耐终于到了尽头,抬起爪子就挠了郑微一下,郑微痛得立刻缩手,手臂上已是一道血痕,吓得顾不上找它算账,急匆匆地把手放到水龙头底下冲洗,然后用酒精抹了一轮还不放心,她的青春年华葬不会送在这只死猫手里吧?她越想就越害怕,拎起钥匙就冲出门去打狂犬疫苗,末了还不放心,就把那该死的猫塞重新塞进笼子,她得先去宠物医院检查一下这只猫是不是带着可怕的病毒。
从宠物医院回来的路上,她无精打采地提着重得不可思议的“鼠宝”,这是她给肥猫起的新名字,另外还顺便捎回了宠物医生推荐的减肥猫粮。医生说,这只猫是纯种的中国本土狸花猫,简称纯种的土猫,它很健康,大概两岁左右,做过绝育手术,是个太监,该打的预防针都已经打过了,估计不太可能是流浪猫,应该被遗弃或是走失。如果一定要说它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是营养过剩,体重超标,很有可能导致冠心病,建议今天正式成为它主人的郑微以后多带它运动,尽量吃热量比较少的事物,至于她手上的伤,消毒处理过就好,大可不必担心。
从那一天起,鼠宝就正式入侵她的生活,它很懒,大多数时候都在地上瘫着,喜欢吃,但是相当挑剔,非皇家猫粮不肯下咽,每天必须一个妙鲜包,不喜**声对它说话,愿意被人轻轻揉肚子,熟了一点之后它开始会在郑微脚边蹭来蹭去,但是不让抱,在郑微的膝盖上呆不了一分钟就会急着挣脱。别人都说猫是优雅而神秘的小动物,郑微觉得鼠宝这猫完全不具备这些特性,它的眼睛被肉挤得很小,贼兮兮的,虽然胖,但是一点也不憨厚,相反整个透露出一股小市民的狡诈,最爱躲在郑微的背后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拍她一下就跑,她追过去的时候它却狡猾地缩在角落;她给它喂食的时候,如果手上有两包妙鲜包,它绝对不喜欢放到它碗里的那一份,而是看着她手上没拆过的瞄瞄直叫,典型的小人之心。热衷打架,狂热地喜欢欺负隔壁单元的小腊肠狗,但是一见楼上那只混血小狼狗就立刻灰溜溜地逃跑。表面热爱卫生,猫砂两天不换它宁可憋着也不进去大小便,可又讨厌洗澡。种种的迹象,郑微统统把它归结于小太监的阴暗心理。她是个在生活方面大而化之的人,只要过得去,什么都不理会,因此一人一猫慢慢地磨合,也算相处和谐。有些时候,郑微因为应酬或者加班晚归,鼠宝就会特别地不高兴,把猫砂拨得到处都是,水也打翻,郑微心疼它也是个怕孤单的,从此以后如非必要,都尽量提前赶回家陪在它身边。它丑陋也罢,痴肥也罢,阴险也罢,既然因缘巧合地来到了她身边,那就不妨相依为命。
九月下旬,二分经理办公室有个两个意外来客,这两个客人的来访让在工地视察的周渠接到电话匆匆赶了回来。那天郑微出去办事,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周渠送客到门口。
她听到周渠说,“林副检察长一定要赏个脸,让我们有机会请你吃个便饭,难得你亲自过来,我事先又不知情,结果让你久等了,实在是太过意不去。”
正值盛年的年轻检察长笑了笑,“你们中建二分是我们院辖区内最大的企业之一,按理来说平时我们之间应该加强沟通和交流。平时一直都是我们反贪局的粱副局长负责跟你们联系,他工作很到位,我平时杂事又太多,所以直到今天才第一次拜访。饭就不吃了,以后工作需要有麻烦到周经理的,还希望谅解和多多支持。”
周渠连声说,“林副检察长说的就见外了,我们二分一向依法经营,也很愿意跟检察院配合,只是平时请也请不到两位,要是不留下来吃个晚饭,我心里实在很遗憾。”
另外一个年纪大一些的检察官郑微见过几次,姓粱,是他们城区检察院下属反贪局的副局长,二分这一块的工作平时都是由他直接负责的。粱局长平时过来,都不怎么拒绝周渠等几个二分的领导人的宴请,不过这一次见顶头上司婉拒,他也顺着话风对周渠说,“周经理,并非我们不承你们二分的情,实在是林副检工作比较忙,要不下次,下次有机会再一起聚聚。”
郑微站在电梯口,退了不是,直接离开也不是。她看到周渠对林副检察长看似礼貌实则疏离的态度流露出些许忧色,便主动说了一句,“林副检、粱局,现在也快到下班时间,就算工作再忙,也不能耽误了吃饭呀,身体还是革命的本钱呢。我们是真心留客,如果你们不肯赏脸,反倒显得二分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了。”
林副检看了她一眼,假装忽略她一闪而过的局促。他笑着转头对周渠说,“周经理这是你的秘书吧。”
周渠点头,介绍道,“对,这是我的秘书小郑,小女生,工作还不错。”
林副检察长笑道:“介绍倒可以免了,我跟这个小姑娘挺有渊源的,不但是老乡,父母都在同一个单位,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了,一直听说她在二分工作,不过还是第一次在你们公司遇见。你说是不是呀,郑微。”
郑微只得点头。
周渠顿时面色一喜,“我倒是从来不知道有这层关系。这样一来林副检就更应该一起吃顿饭,抛开工作的事不提,旧友相见,也该一起叙叙,我们没有这个面子请到你们,只有托托郑微的福了。”
粱局长一听笑逐颜开,“我说林副检的老家怎么这样人杰地灵,果真是出人才的地方,难怪我早看这小姑娘也是怪机灵的。林副,于情于理,周经理这顿饭都师出有名。”
林静含笑看了一眼郑微,见她恳切点头,于是只得对周渠说,“既然这样,我再拒绝未免不近情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前往酒店的路上,林静和粱局长自己开车,郑微坐在周渠的车上。周渠问,“原来你认识林静,他真是跟你一个大院长大的?”
郑微点头,“嗯,我们以前是邻居。”
周渠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看他对你态度挺友好,你们过去很熟?”
郑微吃了一惊,立刻说到,“小时候两家还算经常来往吧,不过他比我大四五岁,平时也不怎么跟我们玩在一起,后来又出国念书,很久都没见了,今天遇到了挺意外的,难得他还记得我。”
她的话倒也算不上谎言,林静从小就是个挺有想法的孩子,并不跟她们这些野孩子一样整天在院子里疯疯癫癫地跑,他跟她这个年龄段的小孩都不怎么熟――只是,唯独对当年的小飞龙例外。不过,这个时候郑微不愿意把跟林静的这段往事示于人前,就连她一向崇敬的周渠也不行,因为她不想将个人的私事与公事夹杂在一起,尤其是林静以这样特殊的身份出现在她们公司,她更应当谨慎。要不是看到周渠留客时的无奈,当时她甚至想装作不认识蒙混过去,只是不知道林静会怎样看待她的装聋扮哑,见他方才举重若轻地几句话轻描淡写把他们的关系带了过去,句句是不假,但又句句话外有话,她猜不透他的用意。
周渠开着车,跟郑微一样一路沉默。遇到等红绿灯的路口,他忽然对郑微说,“今天全靠你才留住他,你也知道,这些公检法部门的,如果肯赏个脸吃饭,才可能有说话的余地,要是他老端着,反倒有点麻烦,以前老粱过来都是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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