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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属于少女的离歌:马卓-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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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抢着说:“喂,我叫于安朵,交个朋友不行吗?”
我直直地关上门,向卧室走去。我看到一个男人蹲着身子缓慢地捡拾地上的玻璃碎片,一边温和地说道:“不吃东西不要紧,但酒一定不能喝。”
林果果暴戾地将被子掀开:“让我喝,你管我个球。”
这时候男人意识到了我的存在,他转过头看着我,那是一张宛如他说话音调般温和的脸。看到我的那一刻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但我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走出去,关上卧室的门。
他跟出来,问我:“你还没吃饭是不是?我带了些鸡汤过来,在厨房,我给你去盛。”然后又看着我,征询般地说,“她不肯上医院,我得找个人到家里来给她看看。”
“谢谢。”我说。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手伸出来,像是想要抚摸一下我的脸,却又忽然停在空气里,最终慢慢地收了回去。
多年之后,那个动作对我而言仍如同魔咒。像是瞬间迸发又无处安置的温情,它意味着安全、信赖和卑微沉默的爱,就那样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头脑里。
他叫阿南,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5)
我从来没有见过脾气像阿南这样好的男人。他经营着一间小超市,勤勉而诚恳,有时候向林果果进些酒去卖,但是傻子都看得出来,他们俩不只是生意伙伴那么简单。不知道为什么,林果果对别人八面玲珑笑靥如花,面对阿南时却格外暴躁,不时讲出一些伤人的话。而这些,阿南都默默承受着。
第9节:马卓(9)
半个月后,林果果花钱让我上了成都本地的小学,早晚接送我的责任也就交到了阿南手里,每天早上,阿南都会早早地带着早餐等候在我们楼下,而林果果则继续埋头大睡。
在熟悉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以为林果果其实也只是一个孩子,她从来就没有做好当一个母亲的准备,可后来我才知道这也并非谜语的最终谜底。但那时候,我时常会产生这样的错觉,似乎阿南才是我的爸爸,他给了我从未体验过的温暖,所以我也幻想着他有一天能真正成为我的爸爸。
阿南第一天送我上学,在教室里,我居然看到了那个叫于安朵的女生。她看来成绩很好的样子,上课有什么问题都会抢着回答,不过她回答之前,会先拿眼角不易察觉地瞄一下我,让我觉得不爽。
下课的时候她走到我面前。“喂,”她趾高气扬地说,“你是插班进来的吧,怎么样,学习跟不跟得上?”
我没说话。
她忽然伸出手来摸了一下我的衣服:“啊,是‘好孩子’的连衣裙呢。看来林果果挺有钱的嘛,哈哈。”
我啪地把她的手打下去。
放学的时候,我一个人走,于安朵和几个女生在我前面嘻嘻哈哈,不时回头看我一眼。她还是咬着一根粉红色的冰棍,冰棍水滴滴答答地流下来,就好像在对我示威一样。
后来我晓得,她是班上的文娱委员,老师的宠儿。而我只是一个有点跟不上功课的插班生,她当然觉得高我一头。
一天下午,阿南如往常一样在校门外等我放学,却并没有带我回家。阿南将车停在一家饭馆外,我问他怎么了,他神秘地笑了笑,说要请我和林果果吃饭。
等我们进去的时候,桌上早已经摆满了一大堆菜。林果果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拼命地往自己碗里夹菜,狼吞虎咽地吃着。阿南心疼地看着她,我坐在对面,默默地吃着东西。
阿南把一块鱼夹到我的碗里:“马卓你要多吃点,你太瘦了。”
林果果抬起头,不耐烦地用筷子敲着碗边,尖酸地说:“是啊,多吃点,不然人家以为我虐待你。”
第10节:马卓(10)
我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默默吃鱼。
林果果突然神经质地扔下手里的筷子,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一边用打火机点燃一边看着我说:“在学校怎么样?”
“还行吧。”
林果果一下激动起来:“什么叫还行吧?你知不知道,让你上那个学校花了老娘多少钱动了多少脑筋。”
阿南打起圆场:“给她点时间,我看马卓还需要适应一下。”
林果果轻蔑地一笑:“哈哈,不过,我才不指望她成绩有多好,我跟她爸都不是读书的料,凑合着读吧,将来嫁个有钱人就行,女人不嫁个有钱的,迟早累死饿死,要不就活活气死。”
我小心地看了看阿南,他端起面前的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后来我知道,那次阿南请我们吃饭是因为自己的小超市扩了店面。但是林果果,她总是能准确地刺激到阿南最脆弱的地方,然后装作若无其事。
想到阿南为她做的一切,我气愤地将手上的碗往桌子上一摔,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饭店。
“你去哪里?你给我死回来,不然你永远都不要见我!”林果果愤怒的声音近乎咆哮。
可当我来到大街上时,我陷入了茫然。我应该去哪里?熙熙攘攘的行人将我挤得东倒西歪,城市特有的繁杂声响一股脑向我耳膜袭来。毫无疑问,我不属于这个城市,可是雅安那片田野,我还回得去吗?我彷徨地挪动着我的步子,这时候我听到阿南在叫我,我扭头看到阿南向我追了过来,他的脸上依旧平和得看不出任何痕迹,我下意识地加快步伐,扒开我前方的人群,索性奔跑起来。
我走到长途车站,被人群裹挟进售票窗口排队的队列中。我周围的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急切地等待去往另一个地方。而在这几分钟里,过往在我脑中如电影胶片般一幕幕闪过,慈祥的奶奶坐在藤椅上为我哼唱一首古老的歌谣,暴戾的小叔挥起藤条,在我的身上留下一道道伤痕,那条追着我跑的大黄狗……
“喂,小姑娘,你咋不买票呢?”我这才发现我的前面已经是售票窗口。看我木然地呆在那里,后面的中年人不耐烦地将我搡开。
第11节:马卓(11)
我知道,我已经回不去了。
我走出车站,在路边的一个椅子上坐下。我将头埋进手臂里,泪水突然间就溢满了我的眼眶,我让自己痛快地哭出来,不理会行人的目光。不知道我哭了多久,最后我哭累了,身子慢慢靠在椅子上,进入了梦乡。
当阿南叫醒我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一阵风吹过来,我冷得瑟瑟发抖。阿南看到我狼狈的样子急忙把外衣脱下来给我披上。当接触到他衣服温度的那一刻,原本干涸的泪腺不知道为什么又被泪水填满,我避开阿南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脚下的地板,泪水一颗颗滴在地上,裂开。
“我找了你半天,以后不要乱跑了,听到没有?”阿南的声音有几分温和的埋怨。
我推开阿南揽住我的手,想要往外跑,阿南快步过来将我的手拽住。我抓住他的手死死咬下去,他却没有闪躲。
“你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我盯着他的眼睛,质问他。但我只问出了前半句,还有后半句我没有说出口。
“你别怪她,她不容易。”
“她就知道钱钱钱,她还知道什么?”
阿南没有回答,只是将掉在地上的衣服重新给我披好:“天冷了,走吧马卓,我们该回去了。”
像是谁施了一道魔法一般,路灯突然亮起,我抬头看着头顶上的路灯,淡黄色的光温柔地弥散开来,此刻,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离家出走的淘气孩子,我默默地把手递给阿南,让他带我回家。我想阿南真的是天底下最傻的男人,这样不计回报地付出,我应该怎样做才能报答他所做的一切?
那半句我没有问出口的话其实是:“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他的表情依旧那样平和,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仿佛他的心里能够装下这个世界所有的委屈和悲伤。
等我们到家的时候,林果果披散着头发坐在地上。我忽然觉得她仿佛苍老了许多。她给我买的衣服一件一件散落在房间的各个地方,她正拿着我的一条裙子用力地撕扯。我缓缓地走到她的身边,跪下身子,将衣服从她的手上夺过来。
第12节:马卓(12)
“走啊,你走啊走啊,你他妈的永远都不要回来!走!走!”她歇斯底里地吼出这句话之后,忽然一把抱紧我,滚烫的眼泪击打在我的脖颈上,我不知所措的任她将我勒得越来越紧。突然之间,仿佛是一种神奇的预感,我觉得自己就要失去她,永远地失去她,像她突然地降临一般突然地消失在我的生活之中。
想到这个,我也不由自主地抱紧她,哭了。
(6)
我们终于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我在学习上的努力也终于收到了成效。期中考试我居然考了全班第一,而于安朵只是第六。班会课上领完试卷,老师还特别表扬了我,我无意中看到于安朵的眼神,辣辣的,好像要刺穿我。
那天,阿南开心地为我们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电视里正好放着邓丽君的《甜蜜蜜》,喝了不少酒的林果果坐在椅子上,一边用筷子打着节拍,一边微笑着跟着唱: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
阿南出神地看着她,脸上泛起微笑。我突然想起有一天晚上,林果果看着爸爸的遗像,她的脸上也是这样的微笑。恬淡、幸福,或许这就是爱情吧。我第一次感受到它散发出的力量,排山倒海,令一切渺小。这也是我人生第一次体会到“幸福”二字的真正含义,关于家,关于爱,关于亲情。多么好,孤儿马卓从此不再孤孤单单。
吃完饭我去送阿南。回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于安朵和小区里的一群孩子玩沙包。我看了她们一眼,谁也没有理我的意思,于是我低着头,径直向前走。
“不晓得成天得意个啥子。”那是于安朵的声音。我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没想到沙包却从我后面砸了过来,砸到我的后脑勺上。
我缓缓地转过身,低头把沙包捡起来,走到于安朵的面前,冷冷地盯住她。
她一把将沙包从我手里抢了过去,像没事一样转身问:“现在轮到哪个了?”
我生气地抓住她:“说‘对不起’。”
第13节:马卓(13)
“我为啥子要说对不起?”于安朵扬起脸,那是一张骄傲的脸。
“你砸了人,就要说对不起。”
“我就不说,你要咋样?”她挑衅地看着我,“不晓得你成天得意个啥子?考第一名有什么用,我妈妈跟我说了,林果果是个妓女——”
恍然间,我仿佛又回到了雅安那片池塘,只是这一次,我没有逃避,我捡起地上半块砖头,向她额头上砸了下去。
晚上的时候,林果果破天荒地亲自下厨,想要给我做几个好吃的菜。我在台灯下摊开书本,正准备做作业,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我打开门,门外站着于安朵和她的妈妈。于安朵额头上有一个流血红肿的大包。
和于安朵一样,她的妈妈也是一个骄傲的女人,她一边推搡我,一边尖声尖气地骂我。我任由她用污言秽语发泄自己的愤怒,只是冷冷地看着于安朵,于安朵低着头,眼神有些恐惧地闪烁着,接着她又像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自然,向我扬起了脸。看到她彷徨无措的表现,一丝笑意竟然不由自主地爬上了我的脸。
林果果拿着锅铲从厨房里冲了出来,一把将我拉到她的身后,不由分说地将两人轰出门外,然后狠狠地关上门。
“别理她们,这家子都是神经病。穷鬼,眼红你老娘不是一天两天了。”林果果说。
于安朵的妈妈狠狠地踹了门几脚。林果果凑到我的耳边,笑嘻嘻地对我说:“干得好!”
我也毫无顾忌地笑了,仿佛我们是同谋者。这是我以前从未体验到的快乐。
第二天我在楼道上又碰到了于安朵。她额头上的包已经消了一些,我装着没有看到她,径直往楼下走。于安朵在我身后很轻但很清晰地吐出几个字:“林果果,妓女。”
这一次,我没有打她,因为她神秘的姿态忽然让我有些恐惧。我从她的眼睛背后看到另外一些东西,那些东西像一团迷雾一样,和林果果纠缠在一起,怎么扯也扯不掉。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意识到,林果果的生命宛如夏花,绚烂绽放,却终究逃不过凋零的命运。那时候,我是多么想要让时针慢下来,多么希望那场海市蜃楼的梦境成为现实,她、阿南、我,有我们三个人便已足够,这样的生活纵然平淡,但至少真实。
第14节:马卓(14)
(7)
我决定帮助阿南。
虽然林果果对阿南的态度时好时坏,但我知道她内心深处是依赖他的。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思索着怎样催促林果果接受阿南的感情,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头绪,反倒迷迷糊糊睡着了。半夜的时候,林果果打电话的声音将我吵醒,她愤怒的声音包含着不安的气息,我小心地将门打开一条缝,好清楚地听到她电话的内容。
“去你妈的!你还不是盼着他早死多拿点遗产!跟老娘要钱,有本事你把成都炸平!要见面是吧,没问题,大不了就是同归于尽!老娘怕你就不姓林!”林果果愤怒地挂掉电话。
我不安地看着林果果在客厅走来走去,心里有些忐忑,不过我并没有太在意,到成都这么久,对她的脾气我多少也有了一些了解,兴许到明天她就会好些。
第二天是周末,我刚睁开眼,发现林果果弯着腰在看我。她今天穿了一件新衣服,头发也精巧地盘了起来。见我醒过来,她微微一笑,一边穿高跟鞋一边对我说:“我去买早点,突然想吃小笼包。你再睡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喂。”我叫住她。
她回头责骂我:“有事吗?别成天喂啊喂的,我是你老娘。”
“你觉得阿南帅吗?”情急之下,我选择了最俗套的一招。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林果果有些不解。
“没什么,就是这几天有个女的老是缠着他,还喊他去看电影,还喊他帅哥帅哥。”
“是吗?”林果果平淡的反应让我大失所望。
“那他去了没有?”林果果又问。
“嗯……我不晓得。”我慌乱地回答道。
林果果把门打开,一只手扶在门把手上,一边回头对我说:“我先去办事了,你再睡会儿,醒了给阿南打个电话,喊他晚上来吃饭。”
我哦了一声,门砰的一声关紧了,我听到高跟鞋踢踢踏踏的声音逐渐远去,我没有想到,这一次离开竟然成了我们的诀别。
因为时间太早,我又重新闭上眼睛,沉入一个个凝重的梦里。等我醒过来,墙上的时钟正指向十点,我爬起来洗漱妥当,透过窗户向小区外看,除去天色有些阴沉,窗外的世界一如往常。我回到沙发上坐下,房间里一片寂静,只听得到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我耸起耳朵,好像在等待听到她高跟鞋碰触水泥地板发出的清脆声响。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忍耐不住打开房间的门,一张纸从头顶上悠悠落下,我一把抓住,上面赫然写着:淫妇还钱。
第15节:马卓(15)
我转身反望家门,上面全部贴满了类似的标语,各种污秽不堪的话用红色颜料写在黄纸上,贴满了整面墙壁,看起来触目惊心。我拼命地将那些纸扯下来,从家里翻出一个搪瓷盆,把纸扔进去,我打开煤气灶取火,点燃了所有的纸。
烟雾随着这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迅速升腾,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想起今天早上醒来时林果果那抹淡淡的微笑。后来,阿南告诉我,林果果走的时候她的脸上布满了各种淤青和伤痕,但依然能隐约看到一抹淡淡的微笑。她的右手握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小笼包。她没有骗我,她真的是去买小笼包了,这是她唯一一次为我买早饭,我却再也吃不到了。
她的尸体是三天之后在野外的一间废弃房屋里发现的,我没有勇气见她最后一面,但我永远都能记得那天晚上阿南回来后铁青的脸,那张永远平和温暖的脸终于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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