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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遗恨-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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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领着我走到炕边一起坐下。接着她转过头对心荷和梅香说:“你们都下去吧,我同你们主子有些话要说。”

我不知道她来了多久,但见这阵仗想必我们刚才的对话她听进去了不少。心荷和梅香有些不安地看着我,最后还是欠了欠身退出了房间顺道把门给我们带上。我看着她,心中不断地揣测着她到底要和我说什么,但过了许久都不见她开口,只是双眼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禁替她感到悲哀。这深宫生活竟然把一个人变得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要小心谨慎考虑再三,无论她是谁,也无论她有多高的地位。只是不知多年后的我是否也会和她一样呢?

“姐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们都是胤禛的母亲,彼此之间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唉,”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美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忧伤,“妹妹你不会怨我抢走禛儿吗?”

她这一问却给了我一个措手不及,让我顿时哑口无言。这个问题我曾在心中想过千百遍,也问过自己千百遍,只是想不到今日竟会从她的口中听到。

怨吗?我怎么会不怨。天底下哪里有不疼爱子女的母亲,天底下又哪里有舍得同子女分离的母亲?虽然我和世杰都是弃儿,但是我们都相信母亲当初抛弃我们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自始至终我们都能够感受到母亲当初抛弃我们时的无奈与绝望。

尽管“祁筝”不得不和儿子分开,尽管我至今未曾见过,未曾养过禛儿一日,尽管禛儿眼中的,口中的,心中的母亲只有佟贵妃一人,但我却从来没有怨过佟佳氏,我怨的是这大清皇室残忍的后宫制度,我怨的是康熙对这人伦惨剧的视若无睹,但我更怨老天对我的作弄,在一次次给我希望后又一次次让我绝望。

“不,姐姐,我谁都不怨。”

话才出口,连我自己都愣住了。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我也早已变得和佟佳氏一样尽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了。但闻言她却笑了,笑得解脱,笑得轻松。原来一句简简单单的谎言就可以换来她的笑容,这到底是值还是不值呢?我看着她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娘娘,承乾宫来人了。”就在这时心荷走了进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有说是什么事吗?”佟贵妃看着她随口问了句,“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告诉她我还要再呆会儿。”

“这……”心荷有些不安地朝我看了一眼,吞吞吐吐地说道:“好,好像是说四阿哥身子有些个不爽。”

“什么!”我和佟贵妃同时惊呼一声站了起来,彼此对视了一眼,却同样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姐姐快些回去看看吧,妹妹就不送了。”我昧着良心地对她说道,黯然地对她福了福身。其实我恨不得立刻飞奔过去看看禛儿到底怎么样了,但是我不能也不可以。但令我大感意外的是,她却扶起了我说道:“妹妹还是和我一起去吧,皇上不在我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有你在我也安心点,何况胤禛毕竟是你生的。”

我闻言喜不自禁,连连点头,立刻就准备随她一起回了承乾宫。佟贵妃让心荷去请太医,我们则往承乾宫赶。一路上我们仔细询问了那个传话的宫女到底出了什么事,她说禛儿从早上开始就不舒服,先是突然起了高烧,随即又拉了肚子,一个早上都拉了好几回。我拼命回想着过去学过的专业课,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病的症状,可却越急越想不出来。到了承乾宫才进了屋子,就听见从床上传来了一阵虚弱的呼喊声:“额娘,额娘……”我心中一阵激荡,是禛儿。

“额娘在……”

“禛儿,额娘在这里。”

我轻声喊了一声,迈开步子刚想过去,却见佟贵妃早已比我更快地冲了过去,拉起胤禛的手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啊,告诉额娘啊!”

我就那么尴尬地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直到陈太医的请安声,我才回过神来。

“微臣给佟妃娘娘,德妃娘娘请安。”

“陈老,您快过来看看四阿哥到底这是怎么了?”佟贵妃一脸焦虑地看着胤禛,示意陈太医赶快过去给禛儿看诊。

陈太医立刻奉命上前给禛儿诊脉,我也走了上去,有些不安却也满怀期待地看向胤禛,我的儿子。他有些偏瘦,些许是因为疼痛难忍,脸色苍白,嘴唇发青,头上不住地冒着冷汗,右手用力地抓住佟贵妃的衣袖。见他如此难受我的心微微地痛着,若是能够我愿意替他承担所有的痛苦。突然,他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无神地看着我们,接着手一松,两眼一闭就此昏了过去。

“禛儿!”我和佟贵妃同时惊呼一声,她更是急得当下就掉下泪来。我拼命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冷静,现在最要紧的是禛儿到底得了什么病。

“陈太医,四阿哥到底是什么病。”我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及音量,怕吓坏了太医和佟贵妃。

“据四阿哥的脉象及症状看应该是肠癖。”

“肠癖!”我的声音不由得高了8度,那不就是痢疾嘛。小孩子常常会得这个病。

“不过四阿哥像是感染了疫毒。”

我感觉整个人被他的话震了一下,意识都有点晕乎了。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曾经看过的医学书,中毒性细菌性痢疾是儿童最常见、最严重的一种急性肠道传染病。多发生于2~7岁体质较好的儿童。目前认为由于神经发育不健全,且胃酸少,不能杀灭痢疾杆菌,加上有些儿童为特异体质,对于细菌毒素易发生强烈的过敏反应及全身微循环障碍,出现感染性休克症状,故发病率和死亡率较高。它来势急,几个小时就可发病,病情在几分钟内便可急转直下。且病势凶险,大多以突发高烧或超高热起病,病人手脚发凉、面色苍白、血压下降、脉细弱或摸不到、口唇和指甲发青。有的还出现抽风、神志不清、反复惊厥等症状。我细看了一下,禛儿每一条都符合。要命的是这种病死亡率高,如抢救不及时,小孩子常常就保不住了。我就曾亲眼见过有的患儿腹泻症状比中毒症状出现晚,而且轻,因而被家长忽视,等到发现事情不对送到医院后没多久就断气了。

“请皇上回来吧!”佟贵妃焦急地看着我,我点了点头,我的心也是乱做一团,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于是佟贵妃立刻休书一封,遣人快马加鞭的送往离京的队伍,我也暂时留在承乾宫帮忙照顾禛儿。期间禛儿高热不退,反复昏厥了好几次。此时是六月初七,到了初九上午,康熙终于赶了回来,顺便也带回了随驾的几位太医。

“现在病况怎么样了!”他一回宫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立刻赶了过来,见到我在这微微愣了一下。

“回皇上,四阿哥一直都高烧不退,最要紧的是赶快退烧,然后让几位太医会诊之后再拟个方子。”我福身向他回道,暂时将先前的不愉快放到一边,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胤禛。

他也立刻恢复了常色,对着陈太医问道:“哦,那你有什么好方法?”

陈太医规规矩矩地回道:“这几日微臣和娘娘将好几种方法都试过了,都不见效果,娘娘倒是想到了一个主意,只是微臣从未试过,因此等待皇上圣裁。”

“哦,那是什么方法?”康熙转身面对我问道。

“灌盐水。”我平静地答道。这是现代常用的降温的方法,将盐和水以1:1000的比例混合,然后反复地灌肠。这也是在古代我唯一能使用的方法了。

康熙盯着我看了许久,我原以为他会问我有没有把握,或是怎么会知道这种方法,但出乎我的意料,最后他却只是点点头说:“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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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又一碗的盐水不断地送入承乾宫中,经由佟贵妃的手喂给胤禛。作为一个才8岁的孩子他真的很勇敢,吭都不吭一声地都喝了下去。然后就是漫长的排泄,再补充盐水的往复过程,就这么来来回回我估摸了一下少说也有3、4升了,到了后来,他实在是喝不下去,捂着胃就吐了起来。

“妹妹,这……”佟贵妃端着碗,眼带泪花地看着我。

我不忍地别过头咬牙说道:“继续。”

好在一切的苦都没有白吃,就这么反反复复地折腾了一天,他的烧终于有些退了下来,不再那么热得惊人了。此时几位太医经过会诊反复斟酌了再三也拟出了一张方子。康熙也通晓医术,拿了过来要亲自作最后的决断。

“凤尾草3钱,蔓荆叶2钱,柞树叶2钱,辣蓼叶15钱,柿子5钱,鹿衔草、扁豆花、干姜各4钱,青辣椒籽2钱,石榴皮茶10钱,地锦草,银花,生甘草各6钱……”他拿着方子反反复复看了半天,最后用笔在上头改了几处,“鹿衔草、扁豆花、干姜再加1钱,其余的就这样吧!”

“是,皇上。”太医院的太监拿着方子退了下去,随即就去煎药。当药端来后,佟贵妃接了过来,看了看康熙又看了看我,我们俩默契地一起朝她点了点头。她见我们俩都那么坚定,最后也就下定决心给胤禛喂了下去。这之后我们所能做的仅仅就只是等待,我第一次深深地体会到所谓煎熬的滋味。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天,两天。我和佟贵妃就这么轮流守候在禛儿的身边,时刻观察着病势的发展。多少次他在昏迷中因为不堪忍受痛苦而拉着我的手呻吟着:“额娘,额娘。”明知道那不是在喊我,但我却强忍心如刀割般的感受不由自主地一遍遍地回着:“禛儿,额娘在这里,额娘在这里。”

终于在第四天,他的病况有了明显的好转,高热终于退了下去,原本因为疼痛而紧皱的眉毛也因为痛苦的离去而舒展了开来,我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经过几日几夜的挣扎,他的身上满是汗水,衣服也因此而湿透了。我看着心疼,吩咐太监取来干净的衣服准备替他换。我的手才碰到他的衣襟,他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意识到他醒了。

“禛儿,你醒了。”我拉过他的手,试着测他的心跳,觉得他的脉搏基本上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水平,看样子他好像已经没事了。

“你是谁?”胤禛防备地看着我,将手抽了回去。

“我是额……”话才说出半句,我却沉默了,是啊,我是谁呢?我不是我亲生的,更不是我养的,他虽是我的骨肉,但从不曾喊我一声额娘。对他而言,我倒底算什么?

“去告诉皇上和皇贵妃,就说四阿哥醒了。”

我僵着身体地对服侍的太监吩咐着,声音空洞地让我自己都无法相信。片刻后,康熙和佟贵妃就立刻赶了过来。

“禛儿,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这次真是吓坏额娘了。”佟贵妃看着胤禛禁不住又哭又笑的,康熙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说:“好了,老四没事就好了。”

“儿臣不孝,让皇阿玛,让额娘操心了。”

“傻孩子,说什么呢……”

“……”

“……”

看着他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团圆美满的样子,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简直就是一个大笑话,周围的空气似乎因此而变得稀薄让我喘不过起来。我夺门而出,脑子里乱成一团,只知道自己在不断地跑着,当我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竟然站在兆祥所外头。

“哎哟,德主子,您怎么过来了。”负责照顾胤祚的太监看见我来了一脸惊慌地迎了出来,“您要来怎么也不知会儿奴才一声啊!”

“我要见六阿哥。”我冷冷地推开他,径直往里走。

“德主子,德主子,您慢点……”

我对他的阻拦视而不见,直接推开胤祚的房门,走进他的房间。胤祚看见是我,一脸的惊喜:“额娘,你快来,你快来。”看着他对我笑,听见他喊我“额娘”我心中一阵激动,几步走上去一把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眼泪也顺势就这么掉了下来,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重复着一句话:“祚儿,谢谢你,谢谢你还留在额娘身边,谢谢你。”

偶遇

我就那么抱着他一直哭着,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才在太监的催促下离开兆祥所。原本靠意志力强撑的身体也因为心的脆弱而有了破绽,连日来的疲劳立刻涌了上来。我感到浑身无力,身体就这么软软地向后倒去,随即我整个人就此堕入黑暗之中。

再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听心荷说我是因为太过劳累,所以才昏睡了这么久。

“那是谁送我回来的?兆祥所的赵嬷嬷吗?回头可要谢谢她了。”我让心荷扶我坐了起来,随口问了她一声。

“这……”她看着我有些吞吞吐吐的。

“怎么了,到底是谁送我回来的?”我看着觉得不解,有什么事发生吗?

“是,是皇上送您回来的。”

我猛地一愣随即沉默了,两眼盯着前方发呆,而双手却在不觉中用力地抓着被面。

是他,原来是他……

“皇上这两日常常过来看您,今儿个临出发前还过来了一趟,见娘娘没醒,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是吗。”我喃喃地低语着,心中却万分庆幸自己醒的真是时候。

“娘娘,其实……”

“好了,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我打发心荷下去,顺带也堵住了她后面的话。她无奈地看着我,只好福了福身,说了声“是”后退了下去。

我其实很明白心荷想要说什么,她无非是看出康熙对我还没有完全放弃,希望我主动向康熙让步,曲意承欢地讨好他。我也清楚对后宫中的女人来说除了拥有皇帝的血脉之外,得到皇帝的宠爱也是很重要的。像八阿哥的生母良贵人卫氏就是最好的例子,虽然她同样也为康熙生下了一子,但因为圣眷不再,不但儿子得交给惠妃抚养,她自己也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苦苦守候着。而她所等的,所期望,所求得的只是康熙那偶然的对过往的追忆吧。

但心荷所不明白的是,我也有我的尊严。别的女人或许可以因为爱康熙而甘愿为他放下尊严,但是我做不到,因为我不爱他,就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甚至是有些恨他。我可以对他敷衍地笑,我可以对他说言不由衷,阿谀奉承的话,我也可以忍受他对我的每一次拥抱。但最重要的是,即使那件事不曾发生过,我也绝不会去求他的怜爱,求他的垂青,求他的“宠幸”。我接受“祁筝”的条件再次活过来为的就是和命运赌一下,我所求的是我这一世的希望。但是我输了,而且输得很彻底。

我常常会想在这个世界之中有什么是真正属于我的呢?丈夫的爱吗?我不认为皇帝的心在装了他的江山,他的社稷之后还会有多余的空间去装爱情,更不用说我的丈夫,当今的天子是妻妾众多的康熙了。我的孩子吗?对他们,我所能扮演地角色只是引路人,我所要做的只是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引导他们,直到他们长大成人为止。更何况在这个大清朝,阿哥、公主都是国体的一部分,换言之也可以说是“国有资产”更不可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一路走来其实真正属于我的只有尊严了,若是连这个也失去了,我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心荷原本以为康熙自木兰回来后会再次点召我,但是出乎她意料外的是,我依然被康熙遗忘在角落。后宫中现如今同木兰秋闱前一般仍旧是宜妃郭络罗氏和琳贵人章佳氏的天下。但对我而言这却是最好的局面,虽然我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永远都这样,但是这却给了我考虑的时间,我也乐意于暂时做一只鸵鸟。

因为康熙对我的冷落,后宫中的风风雨雨也暂时刮不到我身上,我终于可以将自己全部的精力放在两个孩子身上。小女儿1岁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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