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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而降的穿越-第3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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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语冰立在一望无际的云泽川边,目光缓缓掠过周遭的一切。

流水滔滔,倒映着她的身影。

依旧是美丽的,妖娆的,无可比拟的。

时入初冬,江风凛冽,吹得她粉紫的衣袂连同散落的彩色长发翩跹起舞,仿若蝴蝶,随时会飘然而去。水中的影子便更显妩媚多姿,仿佛流成一段色彩,就要溶进这脉脉的江水中,顺水飘远,渐至消失。

此等韵致,足以令世间女子嫉妒和汗颜,更足以令天下男子动心,动情。

然而,却偏偏有一个人,跟了她许久,望了她许久,那双黑如子夜的眸子始终不见半分波动。

她就这样立在江边,不移不走,从夏末到冬初。

而他就这样守在一箭开外,不语不动,从日出到日落。

她笑。

原来这就是她的结局。

当年,上一任圣主将这个位子传给她的时候,曾经抹去了浮生镜里映出的一道影像,只对她说,此生此世,只能守在云泽川,不得见外人,更不能随人离开,方可保一世平安。

她没有看到那最后一幕影像,仅口里应着,心下却不以为然。

身为圣主,自然要守住圣地,而云泽川地处隐秘,又有结界环绕,外面的人轻易寻不到此处,又如何得见?

圣主自是能感到她的漫不经心,只叹了口气,闭上了眼。

她成了圣女,成年累月的囿在这一片僻远之地,自是无趣,所以自打接管浮生镜,便以各种手段意图重现那一幕,然而……

久了,她也倦了,思谋着既是要永远留在这,自是要同其他的圣主一样活到最后,然后将浮生镜传给下一任圣主,把眼一闭。

不过她倒是起了额外的心思,她想若是到了自己的那一日,一定也要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让她的继承人也云里雾里的颇费思量。

云泽川多是无事,唯有的波澜就是又有哪个不甘寂寞的跑了出去,在外面惹了官司,然后人家寻上门来。

当然,那些人是找不到他们的所在的,只是违背圣规的人必要受到严厉惩治。

云裔圣规很多,不过说来说去,都是不许入世,所以每每惩处,她是必须出现的。

自是要将不守规矩的人抓回来,自是要审问,自是要表现愤然,只是……

她为什么对这些违规者如此同情,又如此羡慕?他们都说,外面的世界远不如云泽川,有战争,有纷乱,就是一片和平,也要彼此算计。可既然如此糟糕,为什么他们还留恋不舍?为什么毫无悔意?为什么许多族人听了这番说辞,又见到如此恐怖的惩罚之后还会心生向往,以至于不顾被结界切割得遍体鳞伤也要跑出去?而且那些前去抓逃亡者的人竟然亦一去不返……

渐渐的,她由初时的愤然,到平静,再到沉默。

只是,她惩治的手段却一次比一次残酷,看着那些违规者的惨状,听着他们的呼号,她的心里竟然涌出快意。直到有一次,自小一起长大的侍女晓薇有些嗫嚅的问她:“圣女,你是不是嫉妒?”

嫉妒?

她好像头回听到这个词。

嫉妒……她会嫉妒吗?从小到大,她就是最美的,最聪明的,最优秀的。所以上一任的圣主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她,那些长老亦无半点意见,她好像就是为这个位子而准备的。

当然,作为女人,总会有弱点,那么云裔女人的弱点就是一旦有孕,便法力尽失。

可是,她不怀孕不就可以了?所以,她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犯得着嫉妒别人吗?

可是这个词就像在心了扎了根,长了刺,每每想起,都觉疼痛难忍。

她开始审问那些个被抓回来的人……

“我美吗?”

“我是这世上最美的人吗?”

答案毋庸置疑,然而她愈发愤懑,因为她这样一个无与伦比的人,为什么要囿于这一方天地,不得施展,不得让世人倾慕她的美貌?

是了,她是圣女,纵然所有人都能出去,唯她不可以!

她开始焦躁,开始跟身边的男人云雨,因为她想就此证明她果然是最漂亮的人,所有的男人都应当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果真成功了。

可也算不得什么成功,因为他们对她毫无抵抗能力,她只需一个眼神,他们就乖乖上前为她奉献一切,哪怕是要他们死。

她再一次觉得无趣了。

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在这个闷死人的鬼地方孤独终老的时候,一个来自繁华又混乱的世界的男人出现了。

那一日,她在浮生镜里看到他,看着他不同于云裔男子的挺拔傲岸的身姿,即便隔着衣物也能感受鼓胀结实的肌肉,不觉浑身焦躁,脑中浮想联翩。

她亦没有忽略他眼中的焦灼……难道又有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出去惹了麻烦?

以往,面对类似的事件,她只是暗笑,终于又有事可做了,而今天,她忽然想把惹了这个男人的家伙揪出来撕碎……竟敢勾引他?!

可是当他走过浮生镜,她忽然明白了……

她看着他向她走来……魁伟,傲岸,凌厉,霸悍,仿佛巍巍青山于林海中呼啸。

于是,她露出有生以来最为醉人的微笑。

这个男人,是她的了……

手段?

无所谓,反正她一向不是正人君子,只不过……

原本,她只是想将他留在云泽川,然而……

她看着他强有力的臂膀,可以担起千钧又能压倒一切的气势,她仿佛看到自己站在一只苍鹰的脊背上,于空寂浩渺的鸣声中,盘旋飞翔,鸟瞰天下。

似乎没费什么力气,便说动了他。当然,打的是那个女人的名头。

她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她是天下最美最出色的女人,她从来不用为俘虏一个男人的心而犯愁,可是……

她用尽手段,包括在独情蛊里下忘情咒,却始终无法令他忘记那个女人。

而且为了保留有关那个女人的记忆,他不惜饮食处子血,将自己炼化成魔。

她无论做什么,哪怕是助他夺取天下,亦不曾真正得了他的心。

当然,他由原来的抗拒,愤怒,也渐渐对她变得温存,体贴,会让她开心,让她愉悦,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对人事生涩的男人了,有时,她甚至会觉得,他真的爱上了她。

然而,她知道,这不过是自己在欺骗自己,他如此这般,只是不想自己猜到他的心事。

可是,她愿意这样欺骗下去。

只是她不曾想,他会跟晴波……

那些年,除了她,他当真没有碰过别的女人,就包括月璃樱。

月璃樱对他有情,他也不是不知,但是……

她知道,他是为那个女人守着,而自己若没有用独情蛊,他又如何能够臣服于她?

结果,她竟然放松了警惕,而他违背了对那个女人的承诺,竟然只是为了对付她?

是了,是她害他背信弃义,害得那个女人投入别人的怀抱。

他恨她!

然而若一切重来,她依旧会不改初衷。

直到他反过来对付她,悄无声息的解除了她的灵力,设计她怀孕,而她竟然还在为怀了他的孩子而喜悦,却不想……

她“承欢”于他亲手培制的人偶身下,他竟然欣赏得津津有味。

那眼中,不是被羞辱的痛苦,而是仇恨得解的快乐。

是了,他恨她!

他要通过对她的折磨,来洗刷自己的屈辱,来缓解失去那个女人的痛楚。

她如今方知,原来,那个女人才是他的蛊,是真正无解的独情蛊!

是那个女人的血,牢牢固定了他的记忆,任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清除的记忆。

然而即便没有那碗血……

她笑了。

输了就是输了,她夏语冰从未输过,所以,才不知这个字究竟该如何去写,如何去念,她甚至忘记了这个字。

神龙寄主……

是了,她怎能斗得过?

是了,只有这样想,她的心里才好过些。

如今,她有点明白,上一任的圣主为什么给她取这个名字了。

夏虫不可语冰……

原来如此。

那么,那被抹去的最后一幕影像,到底是……

然而是什么都不重要了,一切都结束了……

水波粼粼,如同这数载的光阴,每一丝波动,都浮起个片段,然而注定是碎的。

风,卷来水面的雾气,轻纱一般笼罩了她,那么柔软,那么温柔,就像许多年前的那个早上,她还不是圣女,坐在水边洗漱,偶然被人得见……

那个男子……

当时水汽蒙蒙,她根本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是当时,她有点慌张,立刻隐去了身形。后来,她听人说,那人在附近等了她很久,很久……

她又回头望向那个一直立在远处的人。

时近天亮,水面雾气越大,她已经看不到他了,但是她知道,他不会走,因为他在等……

他在等什么呢?

笑。

笑声清泠,如水波轻唱。

笑声快乐,眼泪几要夺眶而出。

她闭上眼,长睫轻颤,唇角微抖。

即便如此,亦是无法恨他啊。

既是如此,她不妨再成全他一回……

☆、639谁失了算



嫣红妩媚的唇瓣徐开,如春花迎着朝阳绽放。

悦耳如歌的声音缓缓流淌……

“苍天在上,流水在下,云裔第三百一十三代圣女夏语冰,以吾性命,以吾灵魂起誓。自今日起,云裔女子若情定外族之人,必命不久长!”

声音很轻,却回响不绝,最后一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如飞燕穿过浓雾,使得水汽一荡,好似云烟翻卷。

雾气中,一滴晶莹滑出眼角,顷刻消失。

一同消失的,还有一个身影。

那风华万千,妖娆妩媚,记载着无数传说,令世人颇多猜测无限向往的身影,不见了。

只听“咚”的一声轻响,就好像雨滴落入水中。

与此同时,一个黑色的身影瞬间移至湖边。

他站在她方才驻足的位置上。

不,应该说是她停留了五个月的位置上。

她立了太久,以至于空气中还保留着她的温度,即便有风吹过,亦不曾带走半分,就连她的影子,好像还固定在他的身边。

他的神思有些恍惚,然而很快集中精力,盯住水面……

水流湍急,即便冬寒亦不能令其慢下半分,而红日初升,将朝晖遍洒,红粉橙黄的铺在水面,交映纠缠,如天际抖落的彩绸,像极了她的衣裳。

然而再不见那妖冶的女人浮出水面。

她落下去的地方,他赶来的时候只见一个漩涡,只见一小截飘带,仿若求生或告别的挥手,很快就被流水淹没,只余光影浮动。

平静,太平静了,全不像那个女人的轰轰烈烈,诡计百出,他甚至怀疑,她不过是借此逃遁,几乎要下水看个究竟。

然而他只是立在原地,一瞬不瞬的盯着水面。

也没过多久,逆流而上的不远处忽然爆出一声水响。

立即抬眸,但见流动的水面绽开一朵水花,很小很小的一朵,却晶莹剔透,即便是水,亦透出妖娆之色,在朝阳中摇曳招摇。

不过,这等妖娆仅是一瞬,就仿佛有人在水底吐了个泡泡,而水泡迸裂,溅起水星儿,迷蒙在雾气里,竟没有消失,而是漂浮其中,渐渐模糊,渐渐凝重,连成了一片色彩斑斓的云。

云片徐徐上升,在他的眸底投下彩影,仿若那个女人妖冶的笑。

于是他也笑了。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云片升高,消失,直至水面雾气消散,方长长的出了口气。

夏语冰,真的死了。

传说,云裔人是天上的云投入云泽川的倒影幻化而成。

他是不信的。

但是云裔人确实有一种本事,是自打他们出生便开始修炼,在他们死后,这种本事便化作云气消散空中。而也只有死了,才能释放出属于他们自己的云气,因为他们的一切来自于自然,亦要交还这个自然。

他见过那种奇景,多是白色,即便带有彩光,亦很轻很淡。夏语冰就不同了,作为云裔的圣女,纵然被他折腾得几乎灵力耗尽,然而属于她的云气依旧灿烂夺目。

也只有圣女,才能拥有这般璀璨的云气。

夏语冰,真的死了……

再次长长的吐了口气,体内的热气与冬晨的凉交织成一种奇妙的感觉。

千羽翼望向渐渐湛蓝明晰起来的天空,一时之间,只觉如释重负,在心中堆积了十三年的块垒,终于随着云气的消散而飘飞一空,整个人都跟着轻松起来。

这突然空出来的一大块,被灌进了又冷又潮的风,在胸膛里鼓荡,在五脏六腑中穿梭。

他摸着胸口,唇角露出笑意。

然而似乎又有什么不对。

手下,是心脏在跳动,依旧沉稳有力,却好像缺失了什么。

可是,是什么呢?

他蹙了眉,按了按,然而掌中竟好像出现一只柔滑的手,而那手的掌心正贴着他的胸口。他低了头,居然看到她在笑……妖冶的眼角斜斜一挑,媚态横流,就像无数次依偎在他身前时的挑衅。他还听到她在对他说,又被我猜到心思了吧?

他一抖,手一松,怀中人顿时消失不见。

原来不过是幻觉。

心跳一紧,旋即又怒……夏语冰,你到死也不肯放过我吗?

他冷然一哼,目光射向那团云气消散的天空。

不过,你失算了。死便是死了,今后,即便魂魄不散,亦休想再纠缠我!

披风一振,绝然转身。

然而手不觉又抚上胸口。

他依旧觉得少了什么,但究竟是什么呢?

千羽翼现在尚不知这个疑问将会纠缠他的一生,始终没有答案,他只是踌躇满志,只是郁愤难平。

为了这个女人,居然耗费了他十三年的光阴。

这十三年里,他只想着如何同她斗,如何脱离她的掌控,如何消灭她。他一个堂堂战神,顶天立地,竟是只用于针对一个小女子的鬼蜮伎俩。

他失去了太多……兄弟,战友,心腹……只为学着如何猜她的心思。他犹如笼中困兽,即便是愤怒,亦不得施展,就连思念一个人,亦要谨小慎微,不敢流露半分真情。

而今,他终于解脱了!

他望着高远云天,忽然朗声大笑。

笑声传遍林海,震动河川,发出悠悠回响。

他止住脚步,缓缓抬头,闭上眼睛,感受冬日微暖阳光,听着那豪迈回响,深吸了一口气,让甜凉的风充满肺腑。

拳紧紧攥起,坚定而有力。

终于到了拿回一切的时候了……



人声渐渐喧闹,洛雯儿知道,车队已经驶进了天朝的大都……凉阈。

织金回纹的窗帘微微开启……

虽然眼前的景致依旧奢靡,却已透出腐朽与衰败,而在各种喧嚣涌入眼底的刹那,她仿佛回到了数年前的那一日……

她跟随千羽墨第一次踏上凉阈的土地,他让她将车窗拉开一道缝隙,于是,艳羡,嫉妒,嘲讽,不屑……齐齐涌了进来,而他只是悠闲的倚在位子上,闭着眼睛,唇角衔笑,仿若享受,然后,他说:“云彩,可愿同我共演一台戏?只一次……”

肩头一沉。

她回了头,脸上还带着当时的欣喜,然而待看清面前的人……

轩辕尚的神色微有尴尬,但依旧淡淡一笑,将银鼠长披风裹在她肩上:“到了。”

他起身,率先下了车。

洛雯儿犹豫片刻,也拉开了车门……

车下,是一袭石青色银鼠皮披风的轩辕尚,眉目温雅,唇角衔笑,伸了手,睇向她……

一时间,仿佛再次回到那日,那人抖了抖满身金灿,拂开胡纶意欲搀扶的手,转了身,于众目睽睽下,将手伸向她……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定格,又仿佛瞬间移至当下。

亦是众目睽睽,亦是有人心存期待,那眸中亦是星光碎闪,可是,不是他。

对着这只伸向她的手,她垂了眸,指渐渐抓紧了车门……

“娘……”

“娘……”

一左一右忽然挤出两个小毛头,火狐小斗篷将二人裹得如同毛球,就那么滚下了车。

“娘,我来扶你!”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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