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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家遇仙缘-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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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默了会儿,抬起头,朦胧的泪眼看向眼前那个一脸愤恨的男人,呢喃道:“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岂不尔思?畏子不敢。大车啍啍,毳衣如璊。岂不尔思?畏子不奔。毂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
这首诗,表明了妫夏的心志,也似一道惊雷,劈进姬牧呈的心底。他以为,她早已经忘记了他和她曾经的幸福美好;他以为,她贪慕楚国的荣华富贵;他以为,那个令楚国无数少女倾倒的美男子,已经虏获了她的芳心——却没料到,她对自己早已经情根深种,心里再也容不得别人。
姬牧呈感动,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下来,抚摸着妫夏那张布满泪痕的小脸,对她说道:“我知道,你在楚宫中委曲求全,是为了不让我受苦,而我又何尝不是?息国覆国,我本该以身殉国,如今苟活于此,就是为了有一日,可以重建伟业,接你回去!”
妫夏摇头,抓住他的手,道:“良人,我不要什么荣华富贵,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们逃吧!找个没人的地方,一起生活,厮守到老。”
私奔?姬牧呈苦笑,抽出手来,说道:“天下虽大,可如今蔡国、息国皆被楚国所灭,楚王手下万千精兵,你还怕找不到我们?还是再等等吧。”
妫夏的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情,还要再去等待吗?在楚宫里的日子,是一日比一日难熬!
看出来妫夏的失落,姬牧呈抚着她的面庞,安慰道:“楚王虽然喜怒无常,却也是百姓口中交口称赞的一代明君,又是风采出众,才华横溢,你和他,其实才是真正的佳偶天成。”
妫夏知道他是口是心非,还是忍不住斥责他道:“我心里只有你,你却偏要把我推给别的男人!难道刚才你说的那些话,都是虚假的吗?难道我说的那些话,你都没有听进去吗?”
姬牧呈的眼角,也滚出两滴热泪:“妫夏,是我错了。你且再忍忍,我一定会想个万全之计,接你出楚宫。”
两人依依惜别,妫夏戴上面纱,面纱底下的那张脸上,早已布满泪痕。她一路哭泣着,回了楚宫。
可是,这以后,在楚宫中的日子,也比往日要好过许多。心里有了期盼,妫夏也不像往日里一般,成日沉着张脸。她心里相信姬牧呈,有朝一日会找到万全之策,接她离开这里。她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他相依相守。
熊赀并不知道其中缘由,见妫夏的脸色比往日里要缓和许多,纵使还是不笑,他心里也觉得宽慰。
出游打猎归来,他为妫夏带了件特别的礼物。
拥住佳人,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镶满珠宝的小帽,微笑着妫夏说道:“夫人,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妫夏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抚着胸口那块和氏璧,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
熊赀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这次出猎,本王捕获了一只被当地人们视为神羊的野羊“獬”(音:xie,谢),用它的皮毛做了这顶“獬冠”,就赏给夫人了。“
熊赀很少在妫夏面前自称“本王”,看来这顶“獬冠”,确实是他的得意之作。
妫夏站起身来,抚着那怒放的桃花,轻声道:“大王,其实你不必待息妫这样好的。”
她竟然自称“息妫”!熊赀大怒,心里又气又痛,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甩袖离去。
妫夏望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扔在席上的那顶“獬冠”,心里掠过一丝疼痛。
熊赀这一走,就出宫游玩去了,竟一连三个月都没回宫。等他回来的时候,宫人匆匆忙忙来报,告诉妫夏,这次大王回来,带了三样“宝物”,一只良犬,一支利箭,还有一个,是被称呼为“丹之姬”的美女。
妫夏听闻此言无动于衷,只淡淡说道:“他是大王,想要什么美女没有,我们又能多言些什么?”
那回报的小宫女看见,妫夏虽然脸上无动于衷,眼眸里,却闪过一丝伤怀。那伤怀一闪而过,恐怕连妫夏自己,都未来得及发觉。
这个叫丹之姬的美女果然受宠,熊赀为了她,整整一年没有上朝,成日里和她饮酒作乐。与此同时,妫夏也在宫里焦急的等待,等待着姬牧呈来接她的那天。
这日里,妫夏终于见到了传闻里的丹之姬。
远远的,那个身姿婀娜的女子站在池边喂鱼,娇笑声传了好远,妫夏就站在一颗桃树下看着熊赀和她,依偎在一起,扔着鱼食。
那女子,果然生得如花似玉,姣好的容颜,娇小的面庞,她的眉心,竟也有一朵桃花瓣型的红色印记!妫夏错愕,悄悄从另一条路绕回了自己的寝殿。
这位丹之姬的得宠,妫夏不得不联想到自己身上。那女子玲珑的身姿极像自己,还有那张精致的面庞,也和自己有几分相似,更巧合的是,她的眉心也有桃花印记。妫夏苦笑,她什么时候,也多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熊赀宠爱谁,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正是应了那句话,花无百日红。丹之姬进宫刚满一年,熊赀就将她放逐出宫。
起因,是个叫保申的大臣,实在看不下去熊赀天天饮酒作乐,就要沦落为昏君,冒死上谏。熊赀听从了保申的谏言,杀死那条良犬,折断了利箭,把那美人丹之姬,也放逐出去。
这天晚上,妫夏正站在池边赏鱼,有个温暖的怀抱拥住自己,那熟悉的气息传来,她冷冷地开口问道:“大王怎么今日有空来看我?”
这短短的一句话,却让熊赀兴奋不已,戏谑地反问她:“怎么,夫人生气了吗?”
妫夏不语,他哪里值得她去动气!
熊赀继续说道:“那位丹之姬,已经被我放逐。当年,我将她带回楚国,也是因为心里气你还想着息侯。而且,这丹之姬,长得和你有几分相似,我让她在眉心绘上桃花,把她当成了你,聊以慰藉。”
原来如此!难怪那女子,眉心也会有桃花印记。妫夏心里动容,脸色也缓和了些,只是站在那儿,不声不响。
她不明白,为什么此刻,两人沉默地站在鱼池边,她竟感到了一丝安祥与幸福。她无法去正视心里的感觉,这感觉,令她耻辱。
妫夏淡淡地开口对熊赀道:“大王,夜深了,回宫吧。”
熊赀松开怀抱,妫夏以为他已经往回走去,转身欲要跟上,却正好对上了熊赀似笑非笑的一张脸。
月光下,那张妖冶的面庞,此时更加的蛊惑人心。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眼角向上飞起,那颗泪痣,竟似一颗朱砂,烙印在她的心里。他的嘴角,噙着一抹魅惑的笑,黑发在夜风中招展,他俯下身,轻轻吻上她的唇。
这个吻猝不及防的落下,妫夏怔在原地,竟忘了闪躲。他的唇带着酒的香气,有种醉人的力量。妫夏闭上双眼,此刻,她忽然觉得心里的一切重担都已放下,只有这个吻,缠绵悱恻,撩动着心弦。
长吻过后,熊赀抬起头,坏笑着看着妫夏,打趣她道:“夫人这次,倒是蛮主动的。”
妫夏脸一红,就像一个醉酒的人刚刚醒来,她缓过神来,脸一沉,大步往寝宫走去,并不理会身后那人。熊赀却并不气恼,刚才妫夏的反应让他很是开心,她对他,并不是全无感觉。
我已经被刚才的一幕给魇住,呆呆站在原地,低着头回味着思索着。
师父走到我身边,笑着打趣我:“弄玉,怀春了呀?”
我还没从刚才那情境中走出来,看向师父,若论谦谦君子,他比姬牧呈还要温润如玉;若论风姿出众,他比熊赀还要丰神俊逸。一时间,我竟看的痴了,没注意到师父的脸上,漾起了红晕。
“弄玉。”他唤我道。
我不语,仍旧在呆呆盯着他。
师父有些尴尬,牵起我的手,那掌心的温暖,让我一下子回过神来,脸也变得和师父一样,两团红云笼罩。
站在鱼塘边,看着水里我和师父牵着手比肩而立的倒影,我心里只有四个字:神仙眷侣。


第二十章 殉情

 站在鱼塘边,看着水里我和师父牵着手比肩而立的倒影,我心里只有四个字:神仙眷侣。
那晚之后,妫夏和熊赀的关系并没有亲近起来;我和师父之间,也变得怪怪的。那天晚上,我一定是被魇住了心智,才会那样冲动,现在想起来都脸红心跳。
师父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照样和我一起在妫夏的记忆里游荡着,时不时闲扯上两句。我却无法再平和的对待他,每当想起那晚他温热的掌心,我的脸就烧得通红。
妫夏接下来的这段记忆,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无非就是她继续冷脸对待熊赀,熊赀却总是跑到她的寝殿来,说些朝野趣事,企图逗她一笑。妫夏总是淡淡的敷衍着,那晚的亲密,仿佛只是个错觉。
其实我和师父都能看出,在熊赀开心外表掩饰下的,是一颗失落的心。这些天来,我对熊赀的看法也有所改变,他虽然动用武力夺人所爱,但是对妫夏,是真心以待,用情至深。
妫夏应该是知道熊赀对自己的深情的,但是她无可奈何,她的那颗心,已经被姬牧呈装满,容不下别人了。她天天盼望着的,是姬牧呈来接自己回家。躺在熊赀温暖怀抱里的时候,她思念着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师父问我道:“弄玉,你说楚王知不知道,妫夏其实还在思念着息侯?”
听到师父悦耳动听的嗓音,我的脸又开始发烫。我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可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总是会涌上心头。
我许久都未作答,师父有些疑惑地偏过头来看我,就见我的脸上笼罩着两团红云。师父觉得好笑,咳嗽了一声,提醒我回答他的问题。
我回过神来,偷偷深吸了口气,脸不那么烫了,才慢条斯理回答道:“我想楚王肯定是知道的,妫夏对他那样冷漠,那意思很明显啊。”
师父调笑道:“我现在关心的不是楚王和妫夏了,我关心的是我这个傻徒弟,是不是发烧了?”
师父这样狡诈,居然敢嘲笑我。
我假装虚弱,扶住额头道:“哎呀,师父这一提醒,徒弟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头好烫哦!”
师父探过手来,那洁白如玉的手指抚上我的额头,我刚刚冷却下来的脸庞,又开始发起烧来。
师父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好像真的是发烧了。”
发烧发烧,你才发烧了呢!我翻了个白眼,这种表面温文尔雅内心奸诈狡猾的人,我弄玉才不稀罕。
师父笑着将眼前记忆一幕幕挥过,转眼间,又到了熊赀出宫游猎的日子。
这次游猎,熊赀本来是想带上妫夏的,奈何妫夏怎样都不愿意前往,说是两个孩子需要照顾,她自己也不想太过劳累。熊赀对妫夏向来是百依百顺,既然妫夏不愿意去,他也不再勉强。
这次执意要留在宫中,妫夏自有小算盘要打。她知道姬牧呈定是想不出办法接她出宫了,她只有选择最后一条路。
傍晚,妫夏戴着面纱,匆匆出宫,来到楚国城墙下。
姬牧呈比起上一次见面时,又苍老了几分,曾经乌黑的发上,也染上了霜雪。看到妫夏,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兴奋的神采,可只是一刹那,就消失不见。
妫夏激动地拉住姬牧呈的手,问他道:“良人,你的万全之计考虑的怎样了?”
姬牧呈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妫夏,我……无能为力。”
虽然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可听姬牧呈亲口说出,妫夏的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管,小心翼翼倒出两粒红色丸药。
“良人,我不同能和你白头偕老,但求能和你共赴黄泉。如今,这天下已无咱俩的容身之所,唯有死去,才能还给我和你自由。”妫夏哭诉着,将那药丸托在掌心里,放到姬牧呈的面前。
姬牧呈的脸上,闪过丝恐惧。他爱妫夏,可是,他更爱自己的生命。若要拿生命当赌注,换长相厮守,他宁愿放弃眼前这个他深爱的女子。
妫夏也察觉到了姬牧呈的恐惧,她接着说道:“良人,你知道吗,楚宫中的日子,我一刻也熬不下去了。得面对着自己的仇人,还要天天躺在他的怀抱里,委曲求全伺候他,我受够了。我日日夜夜思念着的,都是良人你呀!”
妫夏说得动情,姬牧呈心里动容,呆呆看着眼前的红色丸药,问道:“妫夏,你怎么会突然动了这样的念头?”
妫夏啜泣道:“良人,我原本以为,你能想到救我出宫的方法,可是我等了一日复一日,也没有你的消息,我知道,肯定这辈子都逃不出楚宫了。与其让我天天郁郁不乐的待在那个金鸟笼里,不如一死来得痛快。你我共赴黄泉,下辈子,还能再续前缘。”
姬牧呈十分感动,这个女子,对他真是用情至深。那感动变成了冲动,他拿过药丸,捏在指尖,对妫夏道:“我愿吞下这个药丸,和你共同赴死。不求生时能长相厮守,只愿来世还能再做夫妻了。”
妫夏那张布满泪痕的脸上,总算绽放出一个笑来,她捏着另一颗红色药丸,和姬牧呈约定:“良人,你我吞下这红色药丸后,若找不到对方,就在这城墙根等上一等,我们共赴轮回,下辈子一定要在一起。”
姬牧呈点点头,闭上眼,吞下那粒药丸。妫夏见姬牧呈已经服下,也欣慰地合上双眸,见另一颗红丸吞下。
那药丸刚滑下喉咙,姬牧呈就后悔了。他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那样冲动,眼前的女子,真的太会蛊惑人心,居然让他心甘情愿地服下毒药。曾经为了她,他失去了荣华富贵,丧失了家国;如今又是为了她,他连生命也放弃了。他承认自己贪生怕死,若不是因为惧怕死亡,早在国破那日,他就以身殉国。所谓等待时机再成大业,只是他给自己找的借口。
好不容易保下的性命,因为她的一番话,就这样丧失,他好不甘心。之于她,他已经没有亏欠了吧。
妫夏是女子,身子本就虚弱,此时已经毒发,喷出一口嫣红的血来,倒在地上。这个绝代佳人,就连死去的时候,都保持着优雅美丽的姿势。她躺在冰冷的土地上,似乎只是睡着了,那眉眼依然动人,那唇依然红润,那双颊依然粉嫩。只是嘴角那抹鲜血,为她增了几分妖媚的色彩。一朵惊世桃花,就这样凋零。
那边,姬牧呈的毒才刚刚发作,他肚里一阵绞痛,勉强站起身来,抠着喉咙想要将那毒汁呕吐出来。可是,他呕出来的,只有一滩浓血。姬牧呈的瞳孔惊惧地放大,鲜血从他嘴角流出,他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看着地上那一双尸体,想起曾经桃树下的那一对璧人,我心里抽痛,两行泪悄无声息地落下。
师父发觉我在流泪,低声劝阻我道:“弄玉,为师不是和你说过,在猎魂的过程中,千万不能投入自己的感情。修仙之人,就是应该抛掉一切红尘烦恼,绝情弃爱的。”
师父此时对我说这番话,是在暗示我什么吗?我心里惊疑,那泪,更加汹涌地流出。
姬牧呈和妫夏的死讯,很快传到了熊赀耳中。他连夜赶回楚国,看到城墙下那具美丽的躯体时,他泪流满面。那双桃花眼,也不再发出魅惑的光彩,而是蒙上了一层阴郁的雾气。
他跳下马,冲上前去,抱起妫夏。她的面庞栩栩如生,却再也无法深沉地凝视住他。他宁愿她一辈子不对他笑,不对他好,不爱他,也不要她就这样匆匆离去。他抚摸着她已经冰冷的面颊,泪水从他的面庞滴落在她的眼角,顺着她的两颊,缓缓流下。
熊赀沉默地流着泪,抚摸着妫夏的面颊,纤细白皙的手指,依次抚过她的眉眼,她的鼻梁,和她紧闭的唇。他为她拭去嘴角的鲜血,那血色在他的指尖跃动着,好似一团燃烧着的烈火。
熊赀回过头,对肃立在身后的侍卫命令道:“传本王的令下去,合葬息侯和桃花夫人。”
士兵们似乎都被他的话给惊吓到,全都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他们的国君,也太大方了些,还是真的对眼前这个小女子,情根深种?不论是哪一种,他在妫夏和息侯死后,选择了成全他们。
我也被熊赀的话震撼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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