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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劫-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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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音惊愕地看向智空，回头看了缘止一眼，缘止面上也是同样的错愕。
“原来你已经……这般老了。”绿音低声道：“若你是商离星君第一世转世之人的父亲……那么，你是如何遇见我的？”
“我老来才得一子，自小宠爱有加，”智空看都不看缘止一眼，只是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想着什么：“其实我早觉得这孩子生来怪异，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年纪轻轻便闻名郡邑，那时候的我，自然也不会是和尚，一心沉溺于人世，一心想着子孙延续，光宗耀祖——”
“然而，沈励竟是个离群索居的性子——一心想要出走，我与……亡妻担忧不已，自作主张为他定下了婚事——”智空叹气：“然后不久之后，他便离家出走了。”
“后来当他死后，我才知道他的来历不同寻常——”智空沉默了一会：“他的那一世，竟是带着商离星君的所有记忆转世的，三百年前天界发生了什么那时候我并不知晓，我不知道为何他一心要寻你，执拗到……生死不顾。”
“他出走之后，我寻了他很多年，终于在雾莲山之上找到了他，劝说了很久，他始终不肯跟我重回人世，那时候，我便注意到了你——”智空抬眼看了绿音一眼：“我找到他之后，他不肯跟我回去，我便和妻子在寒池便苦劝了他多年，那些年里，你便一直在那池中，始终是含苞的花蕾，始终是未曾开放也未曾枯萎。”
“那时候的我还未开始修炼，只是一个普通人，拥有这普通人的想法——我想，你一定是妖孽，如果不是妖孽的话，怎么可能会引得他茶不思饭不想一心想要超脱人世一心只顾着每日在你面前诵经说道如同中了邪一样。
“我一生只得这一个血脉，怎么能让一株妖莲便给毁了，所以我找来了术士将你的真身从池中挖出，他不是眼里只看得到你吗——那么我毁了你的真身又如何！
“而我，的确这样做了——”
智空突然叹气：“可惜，到底还是没能毁去你的真身，只因他挡住了你——我们……所有的利器，尽皆是朝着他身上而去的——即使是天上的星宿转世，可是转世之后的他，到底不过只是一个人类，伤重不治之下，他便那样死去了。”
“第一世的他，是因为要护你而死的，并且他死去之前，把自己的生气给了你，把自己仅有的修为给了你——否则，你或许永远都只是莲花真身而已，听说当年你下界之时，早已经伤了根本闭塞了五识，其实若你永远这般也没什么不好，你永远不醒来也没什么不好——只可惜谁也没料到，他居然真的能找到你，这天下这么大，他居然偏偏在雾莲山找到了你。”
绿音忆起自己第一次在人间醒来的时候周身的血色与腥味，即使是多年之后依旧还是觉得作呕，后来的她很不喜那些动物之妖，便是因为她总在他们身上，闻到令她作呕的血腥之气——
“那之后如何了呢？”绿音细细沉思：“我记得我一个人在雾莲山呆了很多年——再然后发生了什么我却忘记了，我什么时候离开的雾莲山我忘记了，仿佛我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所面对的是天雷之后萧瑟的天地——”
余墨声调突然变了：“两百年前……那场天劫……是因为绿音你而来的？”
绿音摇头：“我不知道……或许是吧，可是我不知道我为何没有死去，明明以我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再受一场天雷的……不说九雷、五雷，哪怕是一道天雷，我都是受不住的……可是，明明我身上发生了天劫，我却依旧好好的活着没有受到波及……十分的……不可思议。”
余墨的拳头握紧：“若是我知道两百年前那场天劫是因你而来……我也不至于又生生的……找了你两百年。”
“天下不太平，鲜有人渡劫得道，数百年里，天劫也不过仅仅降下过一次，那之后却也没有听说有谁得道升仙，只是听说死了一个小道士——”余墨上前揪住缘止的衣襟：“那小道士也是你吗？”自己与绿音，始终千番错过，为何偏偏是他，能够遇见绿音。
“你定是疑惑为何你没有受天雷波及——”智空看向绿音：“你定是疑惑自己为何依旧还能活着——”
“因为，商离的第二世，替你，承受了那天劫。”
“沈励死后，我与老妻同时生出厌世之感，老妻因为忧心过度，很快便亡故了，我本来想要随他们而去的，却得到了仙人点化，如醍醐灌顶，顿有所悟，便开始了修行。”
“那个仙人，你也是知道的——”智空看向绿音：“或许论辈分年纪算来，我应该唤你一声师姐……虽然他并未收我为徒，他只是给我指点了一条明路，让我去修佛，可是我心内，已经是认定了他——”
绿音感觉如鲠在喉，若换了平日，她定要耻笑缘止一番，让他唤自己一声“师伯”来试试，她一直介怀与福安寺中缘止逢人便道自己是他“师妹”的事情，可惜眼下终于能扳回一城，她却突然没了兴致了。
“因为第一世带着商离星君的记忆却最终演变成那样的结果的缘故，商离星君到底第二世，被消去了原本的记忆，天界诸人怕他依旧执着，便让他自小修道，以期他重新修炼，了断前尘——”
“只可惜，哪怕是被消去了所有的记忆，来自于灵魂的执拗似乎是无法抹消的——”智空似乎在回想什么：“那时候我佛法已经是小有所成，时常与人切磋术艺，清微的师父，便是我常与之来往之人。”
“对了，清微便是商离星君的第二世转世，也即沈励的转世，只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若是我知道的话……”他顿了顿：“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跟他说起雾莲山的事来。”
“可能因为他是沈励转世的缘故，我对清微自来感觉投缘，失去了前尘记忆之后的清微，性子也比沈励来得更讨喜，更易相处，我俩时常闲话，颇有忘年交之感，他偶然问起我何故修佛，我一时感概之下，便将沈励的事情告知——”智空幽然长叹：“谁知他竟然就此上了心，跟他师父说要出外游历——就此，一去不回！”
“等我们再度得知他的消息时，便是听说他跟着一个妖女在人间四处为祸被人间术师四处追杀，我与他师父皆觉得他性子纯良，变成这般，肯定是因了那妖女的缘故，便与众人一道去寻他，想要劝他回归正道——哪知他竟然开口道宁愿与你堕入魔道，也不肯回来——”
“我？”绿音摇摇头：“你确信……那是我吗？”
说着看了青惜一眼：“我并没有任何关于清微这人的记忆——”
“你看我做甚！”青惜感觉不快：“那时候我正在魔道，j□j无术，怎么可能是我——若是我知道那个别人口中传说的不知天高地厚引来天劫的小妖怪是你的，我早就离开魔道来寻你了。”
“自然是你，”智空不理会她二人的对话：“我知道是你……从我见着你的时刻起我便知道是你，然后猜到了清微可能便是沈励的转世——虽然修习了佛法，可惜我到底还是六根未尽无法抛却尘缘，我以为清微是上天给我的补偿，谁知道却是让我再一次目睹了……他死在我面前。”
“他那一句入魔，引来了天劫，可是我知道那天劫不是为他而来，是为你而来——”
“笑话！”余墨终究是按捺不住：“明明是商离的错，他要成魔成佛是他的事——却偏偏把所有的一切归咎于绿音……真是，可笑至极！”
“我亲眼见他为你承受了天劫，我亲眼看他为了你灰飞烟灭——”
“然后，我再一次见到了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前尘不往02
“是——”绿音的声音哽咽：“是师尊？师尊他……并不是只是在十年前出手……两百多年前……他已经插手此事了？”
绿音踟蹰了一会，终究是叹气：“可是我不记得。”
她以为她失去的记忆，只在于她堕入下界的那一刻，却不曾想她失去的记忆，比她以为的还要多，甚至那记忆里，还曾有过一场天劫。
“远隔着人群，我亲眼见到天雷降下那一刻，清微用他身子为你挡住了本该是惩罚你的天劫。”
耳畔声音嘈杂，眼前光影明明灭灭，绿音似乎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说着话，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绿音，我欠你良多，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绿音，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们都说你会成魔，可是那又怎样？若你死了，自有我陪着，若你要成魔，我自会陪你沉沦，来世，我与你一道沉入黑暗中，再也无需理会谁，可好？”
……
“绿音，你可知自己罪孽深重？”
师尊的话突然在脑海之中响起，绿音怔然——原来师尊，早已经是容不下她！
“我罪孽深重……”绿音苦笑着看向智空：“师尊也认为……我罪孽深重吗？”
“商离星君转生两世，皆因你而受苦，尤其是第二世，生生受了天雷，差一点便……魂飞魄散无法归位——”智空长叹：“你说，你的罪孽有多少？”
“可是我却依旧还是活着。”绿音看向青惜：“那时候我姐姐已经堕入了魔道，为什么师尊不干脆对我……赶尽杀绝？”
“即使她堕入了魔道，可是太清老人……只怕依旧还是肯护着她的——”绿音低头，可是师尊对自己的态度……却始终未及太清对青惜的分毫。
“不是的哦，”青惜轻笑道：“我从来没有堕入魔道，堕入魔道的人……从来都只是你而已，即使此刻，天界之上大多数人对我的去向，估计也只是认为我在闭关修炼而已，在下界犯错的人，从来都只是你而已。”
“如果不是恰好遇到你，我们两个根本不可能同时出现——”青惜扬眉：“无论我做了什么，别都只当是你做的——你别问我说明明不是你做的明明你或许不身在别处为什么别人会当是你做的——”
“我不必问，我知道因由，”绿音低头：“不管是不是我做的……只要别人认定了是我，那么便是我——我从来都知道的。”因为青惜有一个好师尊，不管她做什么，太清老人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清座下最受宠的弟子换言之便是太清座下最得意的弟子，无论如何，太清老人始终是会护短的，而不像绿音的师尊上清老人那般无论何时，总是认定了绿音顽劣不驯，难成大器，任其自生自灭。
人比人，从来都是不公平的，绿音叹气，抬头看向青惜：“我从来不曾问你——你为什么要入了魔道？”
“你以为我愿意吗？”青惜冷笑道：“我是被逼的，被你逼的。”
“当初你我约定好的——”青惜看向绿音：“我把半颗心给了商离，从此之后你再也不许去见商离——反正之前你也是用我名字去见他的。”
“可是商离居然猜到一直以来的那个人不是我，他居然猜到你为什么潜入魔道——”青惜盯着她：“你是不是曾经告诉过他什么？”
绿音亦看向她：“你问我何用，你明知道……所有有关于他的记忆，我都忘记了，我记得我的确是到过魔道的，可是我忘记我为什么去的，我记得我受了天刑跳下九重天，可是我不记得我为什么会受天刑。”
“我知道，”青惜神色平静：“当初商离的伤重，要用的药皆是世间难寻，最难的是两种——月华莲之心与魔道圣泉之水。”
“我潜入魔道难道是为了圣泉之水？那半颗心……”绿音握紧了拳头，指骨泛白：“之前我便想问你那半颗心是怎么回事？你……似乎并不是那种会伤害自身去救人的性子。”
“不过是半颗心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青惜却笑了：“你错了，我的确是那种会伤害自身去救人的性子，因为我与你不一样，我是天界出了名的良善，你别那种神色，我从来都是这般伟大的人，不像你，被众人误解不容——”
“你和我说过，你这辈子就做了一件善事，指的便是这半颗心的事情？”绿音细细打量她：“我竟不知……你对我的怨言，从来都不是假装出来的。”
“当然不是，”青惜反倒是沉静下来了：“我痛恨这世间有人与我有一模一样的面庞，我痛恨你那数百年里打着我的名号与商离来往，我痛恨我与你性命本为一体，无论如何，我要想自己活着，还得先保你的命——”
“你以为那半颗心真的是我愿意给的吗？”
“还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所有人都道我对商离用情至深，他出了事，我总不能不管！否则便会被人说道是冷血无情，我倒是想让你李代桃僵反正那半颗心本就是你该给的，可是这样一来若是被人发现了不知又会如何说我，更何况，那时候要你献出半颗心便等于要了你的命，要了你的命便等于是杀了我——你以为，我愿意承受那剜心之痛吗？”
绿音沉默：“那时候我不愿吗？”
“你不愿？”青惜冷笑：“你倒是愿意！你何止是愿意！你是恨不得把整颗心挖出来来救他——可是你刚从魔道归来，身上受了很重的伤，商离的救治又迫在眉睫，不可能等你伤好之后再行事，从那时起，我便知道了，我要想好好活命，便不可能让你再与商离一起，否则我真的可能哪天就会被莫名其妙的身死，被你折腾得没命了的。”
“而你的确答应过我不会告诉商离实情不会再见商离的，”青惜指着绿音：“可是商离伤好之后，明明我连半颗心都舍弃了，他却认定了我不是救他之人，听说你受了天刑入了魔道，便也要跟着入了魔道——”
“我怎么可能任由这种事情发生？”
“若是真的让他因你堕入魔道，那么天界所有人都知道当初救他的人不止我一个，所有人都会怀疑当初对你的处罚是不是错了，进而往前追究，就会发现当初那个爱慕商离的人不是我，再往前，追究到上清池中之时——”
青惜突然顿住，不肯再往下说。
“这才是你最害怕的事情吧？”余墨突然笑了：“你总是说绿音与我与太多人有秘密，可是绿音与你也有一个秘密，那个秘密说出来，你与绿音的身份便要来个对调，你曾经得到的荣耀便要悉数还给绿音，而绿音曾经受到过的不公与冷眼便要全部给你——那么秘密，关乎你与绿音到底谁去谁留、谁能坦然活在这世间。”
“那么秘密，你知绿音知，”余墨看向青惜：“天知地知……还有我知。”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青惜面色已经变得和缓起来：“其实哪个秘密根本不是秘密——”
“若不是秘密——”余墨抬眼看向她：“你敢告诉诸人，你敢告诉你的师尊吗？”
“有什么不敢的！”青惜反倒无所谓起来了：“即使现在把那事情说出去，有谁会信绿音，不过只是一个预言罢了——何况，我用将近千年的光阴，证明了我比绿音更善良，我比绿音更适合天界——”
“何况，你告诉绿音啊？”青惜有恃无恐：“你告诉绿音，看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绿音默然：“你们在说什么？”
余墨张口欲言，却终究是止住：“没事的，反正无论如何，哪怕三界都容不下绿音你——我这里，依旧容得下。”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没有被其他人的心占据，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
绿音明白他意有所指，看了缘止一眼：“即使转世之后的他，依旧还是会受到青惜给他的那半颗心所影响吗？”
作者有话要说：
、前尘不往03
缘止蓦然被点到，虽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可是却也听出了绿音口中的怀疑，急忙辩白道：“不是的，我依旧还是能够分辨出绿音你来的，我不会错认！”
青惜却过来凑近了他，满意地看着他变得惊疑不定的神色：“当初给他这半颗心是无奈，只是我倒是没想到，还有那么大的用处，如此，我才能安心地入了魔道。”
“事到如今，我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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