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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破城-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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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听到了脚步声,有人走到她身边。

睁开眼睛,透过朦胧的泪光,她看到面前一双男人的鞋。驼色绒面皮鞋,她熟悉的那一双鞋。是他。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他怎么会过来?

慢慢抬起头,泪水滑下面颊,她看到席正修站在面前。

楼梯间的灯光在他身后。逆光下,他的身影成了一个剪影,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听到他的声音。他说:“想不想出去吃点东西?”

真奇怪,他的语气像是变了个人。她从未听他这样轻松自如地说过话。尤其在这些天来发生了这么多沉重而伤感的事之后,他竟还能这样面对她,这样若无其事地邀请她出去吃东西。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呆在那里。

他移动了一下脚步,灯光照到了他的脸上。他的身影不再逆光。她看着他,迎上他的目光。他竟然对着她微笑了。

她从未见过他笑得这样轻松自在。他一贯的淡漠、阴郁、沉稳似乎一下子都不见了。他的表情中没有任何焦灼,或者痛苦,或者悔恨。楼梯间昏暗的暖色光芒洒在他脸上,那微笑里全是云淡风轻。

“走,吃点东西去吧。”他的邀请充满温情又不容辩驳,那架势似乎要来拉她站起来。他一定有什么话想对她说。他微笑着等待着她的应允。

梦非心里一阵痛楚。这个笑是不属于他的,是他的表演。

在与经纪人的一场谈话之后,他变了个人。他好像忽然对什么事情感到如释重负了。他与她之间的那一点无法命名的情分忽然就没了。

他一定是在心里做出了某个决定。他就要按照经纪人说的去做了吧?事情终于要解决了,他觉得轻松了吧?这就是一次为了告别的相聚?

一股悲哀朝她袭来。在他的手碰到她的胳膊之前,她自己站了起来。

4

正文 第292章 恋恋归程何处(2)

再一次地,他们一起来到宾馆对面的小便利店。所幸,这个寒冷潮湿的深夜里,他们没有遇到任何人。

是最后一次这样相处了吧?梦非想。

还是满满两大杯墨鱼丸,淋上番茄酱,还是青柠味道的气泡矿泉水。他陪她坐在窗前的简易小桌边。一切都是简单、朴素、美好,但又带一点点伤感的。

这一幕在两人的幻想中曾无数次出现,这一刻真的发生了,他们却觉得恍惚,亦真亦幻。哪怕只是这短短片刻的温暖,也不像真的。

天很冷了,快下雪了吧,梦非望着窗外。万物凋零的季节。

玻璃窗上有一层水汽凝结而成的细小露珠。席正修伸出手,在玻璃上轻轻写下“破城”二字,飞扬的字迹,随意又潇洒。水珠顺着笔画往下滴。

梦非惆怅地苦笑,本想说,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样的闲情,还和我这样单独待在一起。你还没受够那些小报记者的攻击吗?还没受够公众的非议吗?明年的影帝也不想要了吗?她还想说,那天在电话里,你说了纲常人世,说了千古教条,说了忍耐与割舍,几乎哽咽,为我们无望的感情而痛苦。可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清醒、平和、笃定,好像什么都想通了,什么都不在乎了。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沉默着没说话,片刻后,转脸去看他。

他还在玻璃上用手指写写画画。在“破城”二字旁边,他又另外写了几个字,但梦非没看清那几个字是什么。在他写完的第一时间,就把它们涂抹掉了,似乎那几个字是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的,写下它们仅是因为情不自禁,或一时兴起。他写的是什么呢?是重要的话,还是随手的涂鸦?是内心的秘密,还是偶然间的念头?他一定是不肯说的。

玻璃上,“破城”二字滴着水,被涂抹掉的那团字也滴着水。原来文字也会哭泣。她看看那些哭泣的文字,又看看他。他却在微笑,那笑里有一股宁静安详,就好像他刚刚做了一个充满自信的决定,或是正在和自己达成一项协议,甚至是一项密谋。会是什么呢?她已经不想去猜。

她最终什么都没说,低头默默地吃着丸子。墨鱼丸沾番茄酱,还是原来的味道,又似乎不是原来的味道了。

“拍完戏回去就要考试了吧?”他忽然问,声音温柔,语调轻缓。

她嗯了一声,没有抬头。

“功课都复习好了?”

她又是嗯了一声。他关心她的功课做什么呢?

他在为她疏导痛苦吗?在关心她的将来吗?她的将来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想恢复成那个好叔叔或者知心哥哥吗?他明知她要的并不是这些。

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想要的都是她不能要的,也是他不能给的。他又何必这样刻意地维系和她的关系,这样闲闲地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他还是这样温暖和蔼地与她说话,却对她内心真正的问题视而不见。他还是这样诚恳地对待她,但曾经眼底那种因忧郁而产生的郑重感已经没有了。

她失望地看着他。一定是因为他已经做好了决定,要向公众宣布一个消息了。他要和陶文嘉订婚了,要为自己正名了。既然他准备大大地伤害她了,又何必装作好叔叔的样子来关心她呢?这样的哄骗和安慰又能弥补什么呢?

“努力,但别追求完美。”他说,“也别期待特定的结果。试着喜欢所有的结果。这才是通往内心和平的道路。”

他在说她的考试?还是两个人的过去与将来?哪儿有什么将来?

这是告别了吧?她看着他,一阵想哭。他身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温暖亲切,她却觉得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前所未有的遥远。

“好好生活,珍惜每一刻的当下,体验每一瞬间的感受。生命无所谓结局。对结局的执着,会抹杀途中可以获得的喜乐。”他对她微笑。

她觉得自己再也没办法忍受他这样的温柔话语。这是他对告别的补偿吗?这是最后的晚餐吗?她几乎求饶地看着他,心里的痛楚越来越深。

他已决定离开她了,所以想在此时弥补些什么。可她要这样的弥补做什么呢?她一言不发地嚼着墨鱼丸,番茄酱又酸又甜,侵蚀着味觉,也侵蚀着记忆。她对自己说,别哭,别哭,别为自己的痴心掉泪,更别为这份痴心被践踏了而掉泪。最重要的,别让他看见。今朝不同以往,她不能再在他面前流露自己的软弱。但她斗不过那些眼泪,它们全然不受她的控制,不断地往外涌。她只能拼命地大口咀嚼大口吞咽。她用尽力气,用另一种方法来哭、来发泄,只求那些泪水可以原路退回,不被他看见。

她又想起了那个吻。那个他们从未谈起过的吻。那个公主给将军的吻。那个吻像是他们的开始,而实际上却是他们的结束。他与她真正相爱的时间,就在那短短的片刻。瞬间盛开,瞬间衰败。

泪水再度流下。她用手背去抹,抹不尽的全被她咽进嘴里,咸的、苦的。

他伸手过去,用手指轻轻拭去她脸颊上残余的泪,对她说:“那一刻在我心里。”这一瞬间,他们想的是同一件事。

那一刻。那深陷缠恋的一刻。那无尽释放的一刻。那犯罪的一刻。

她看着他,知道这就是告别了。

5

翌日上午,在经纪公司与制片方的联合策划下,一场以席正修为主角的记者招待会高调召开。招待会名义上是为影片《破城》做宣传推广,实际主要是为席正修恢复名誉,扫除近期舆论的恶劣影响。

梦非并没有去招待会现场。前一天晚上经纪人对席正修说的那番话一直回响在她耳边,她知道这个新闻发布会就是她苏梦非的世界末日。在经纪公司与摄制组的双重压力下,席正修是一定会照着他们所说的去做的,把一切责任推到她身上。这件事已经被定性了,是她勾引他,而他是无辜的。

事情当然应该如此。他是大明星,是最有价值的摇钱树,也是公众的信仰。而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姑娘,理应被牺牲掉。

中午时分,梦非去宾馆大堂领剧组的盒饭。她一路低着头,目不旁视,但余光还是能感受到身旁异样的气氛。组里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了某种意味。她低着头避开那些目光。不用听那些闲言碎语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席正修一定在新闻发布会上为自己正名了,现在苏梦非是街闻巷知的狐狸精了。

梦非回到房间,张姐在看电视,电视上正在播放的就是那场新闻发布会的录像。梦非一点都不想看,欲转身离开,但张姐忽然叫住了她。

“看看吧。”张姐指了指电视机,“上午的发布会你没去,可惜了。”

梦非发现张姐眼圈发红,脸上有一抹苦涩而颓败的笑意,不知是被什么感动了,还是为什么伤心了。

梦非朝电视机投去目光。画面上,新闻发布会正在进行。席正修与几名公关人员坐在一起。她看着他,这个与她一同经历了感情的甜美与酸涩的男人,这个她爱的男人,这个不属于他的男人。

他面对着这么多的话筒和灯光,就像面对着全世界。

一如惯常,他的脸很平静,不流露任何情绪。他浑身都透着从容淡定,还有温柔优雅。身边的发言人在发表着那些冠冕堂皇、避重就轻、毫无破绽的官方说辞:一切都是误会,吻戏是拍摄需要,造谣者十分可恶等等。全世界都知道这些话是糊弄人的。糊弄与被糊弄,就是这个圈子的常态。而他,静静坐在一旁,坦然地看着众人,没有任何态度或表示。

然后,招待会的主持人对记者们说:“照惯例,一个问题。”

这是席正修的惯例,他的任何记者招待会上,都由经纪人代为回答问题,而他亲自回答的问题永远只有一个。这是他对待记者的一贯态度。

那个被选中的记者站了起来,是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女子,着正装,嘴唇与下巴的线条有严肃的意味,镜片后的目光十分犀利。这应该是一个有备而来的问题。她介绍了自己的单位,一家以传统中正著称的大媒体,然后她说:“近期大家都很关注《破城》故事中将军和公主的戏外故事,我们也看到了一些始终未得到正面解释的照片。在此我想请问席正修先生,您和女孩苏梦非在戏外到底是怎样一种关系?您是否有过任何法律所禁止的行为,或者涉足过道德的灰色地带?”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女记者的措辞,她用的是“女孩苏梦非”而不是“苏梦非小姐”,她在强化什么、暗示什么,太明显不过。

梦非看着电视画面,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拍了。一定就是这里了。他一定会照经纪人说的那样,撇清责任,为自己挽回形象了。剧组里那些人的眼神,已经告诉她了,她是个可怜的、被收拾了的残局。她几乎要按下遥控关掉电视,但受着某种力量的控制,她呆立着,一直看了下去。

画面中,全场静了数秒。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席正修身上。这数秒时间像掉进了真空里,整个会场沉浸在连一根针落地都可听见的肃穆中。

人们焦急等待着看好戏,等着真正的解释。所有人都觉得席正修应该紧张,应该慌乱。可一如既往,他十分镇定坦然。他朝女记者微微一笑,说道:“感谢你的提问,虽然你也只是奉命将手中纸条上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他顿了顿,低头看着桌面,又笑着抬起头来,“当然,如果我能把我手中纸条上的标准答案朗读一遍,今天的招待会就完美了。可惜,我不能。”

这时场内有了一阵短促而压抑的议论声。公关人员凑到他身边快速耳语了几句。他却只微微一笑,当作没察觉。他的姿态是笃定的、放松的,他一如既往的温柔、谦和,但他眼神中忽然有了一股不动声色的强悍,这是他以前从未流露过的。他调整了话筒,清了清喉咙。全场蓦然安静下来。

“我是一名演员,在有幸参加的影视作品里努力工作,获得了大家的认可,被大家称为好演员、优秀演员。其实,在荧幕之外,我也是一名演员。我所演的角色,就是大家所认识的席正修。席正修三个字,是一个角色、一个身份、一个符号,或者,对某些人来说,一个工具。但今天,请允许我,仅代表我自己,代表那个众人所不认识的我,来说两句。在我的生活里,我确凿地载满了大家所给予的爱。这是我所感激的。然而,过度的演绎反而使得我在感恩中丢失了灵魂。荣誉、绯闻、影帝的头衔,这些的确创造了一个貌似完满的形象,可却让我迷失了自己,也欺骗了自己,欺骗了厚爱我的人们。在这个行业里,真相常常不被允许,这是世俗的规则,不是谁的错。我曾在一本书上读到过一句话:真相应该被庆祝,而非被允许。真诚,是灵魂的本性。然而对于那些我们被告知应当为其感到羞愧的真相,我们无法庆祝。我们最经常被告知应当为其感到羞愧的,莫过于我们爱的对象、方式、时间和原因。我们被告知,应当为自己的欲望羞愧,为自己的激情羞愧,为自己的爱羞愧。这是我们每一个人的困境。诚实是最好的爱。我们首先要忠于自己,才能忠于别人,然后忠于所有人。如果我们无法忠于自己,就无法忠于任何人。所以,从今天起,我想做一个诚实的人,公开地、直接地,向所有人说出所有的真相。演员这个职业或许不再适合我,在此,很抱歉地告诉大家,《破城》将是我出演的最后一部电影。拍完这部电影后,我将离开这个行业,以此来成全那个真实的我……”

席正修话音未落,场内已爆发一阵哗然。他却微笑着,等大家稍稍安静下来,然后继续说道:“毕竟,我们来到这世间是为了认清那个真实的自己,用真实的自己对待身边每一个人,用真实的自己去爱他人。对于那些为我这个决定感到难过的朋友们,我在此郑重地道一声,对不起。”他说着,抬起右手轻抚左肩,微微低头。

梦非怔怔地望着电视画面,有泪意涌上眼眶。恍惚间,是将军在她面前,同样右手轻抚左肩,微微低头。在公主中箭后最痛苦绝望的那一刻,将军曾对她做过这个动作,那时他说:“你的伤犹如加在我身上。我爱你。我真切地感受到你的痛。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这个动作,是他们的暗语。这句话,他是说给她一人听的。他通过电视转播,在向她表白,也向她忏悔。

他又接着说道:“关于苏梦非,我想说,她是个非常非常好的女孩。我非常非常地喜欢她。”说到这里,他稍顿了顿,“或者,更诚实地说,我爱她。”

他的话音再次湮没在一片喧哗与骚动之中。少顷,现场渐渐静下。他继续说道:“我已说出了内心的真相。我接受世人给我的一切审判,但请求你们,再也不要伤害她。”说到这里,他像是忽然哽咽,有了一阵短促的停顿,然后他站起来,向全场鞠躬,“谢谢你们。”

人群骚动,记者们蜂拥而上。画面中断,发布会结束。

梦非看着电视画面,久久不能回神。画面已经切换到别的新闻。她却站在原地,一动都动不了,一阵阵战栗掠过她的后背。

她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听到的。他在新闻发布会上,面对全世界说,他爱她。这句他一直不肯当她面说出来的话。

他竟然会这样做。他没有屈服给那众人,也没有遂了既得利益者的愿望。他恰是选择背弃了那些自己已经获得的荣誉和地位,仅仅为了她。

不知何时她的双眼已被泪水蒙住。昨晚他那样对她,原来是因为他已想清楚了今天要这样说。离开这个行业,就是告别影坛,再也不演戏了吗?他才三十岁,正在事业的黄金时期,他的商业价值正在顶峰,可他就这样放弃了。他昨晚就已想清楚了,要放下一切世俗所得,向全世界谢罪。

他承认了自己的弱点,承认自己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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