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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学-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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讽神父,一副叛者的形象。他尤其痛恨修士。
有一次锝伯佐夫平声静气地问他:
“喂。你是不是就会咒骂上帝呀?”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他发狠似的狂叫道:“就是这个上帝。我恨他。他让我崇拜了二十
年,我谨小慎微、担惊受怕、缩手缩脚地度日,因为上帝说凡事不可辩驳,一切由上帝作主,
到头来呢,我一无所获,我活得痛苦,压抑、没有自由。当我熟读了《圣经》,我才恍然大
悟,这套把戏全是凭空捏造,骗人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尼基塔。”
他气愤地挥动着一只胳膊,好像要挣脱什么,说话的声音差不多成了哭腔。
“全是因为这个,我年纪轻轻就快死了。”
这段时间我还认识了几个有意思的人,我想起来就跑回 塞米诺夫面包坊看我的老伙计
们。他们都欢迎我去,喜欢听我讲故事,可惜鲁伯佐住海军村,亚柯夫又住鞑区,相跑五 里
之遥,我们几乎不怎么见面,他们不来看我,我也不去看他闪,关键是我没有可以款待他闪
的场所。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新来的面包师是个退伍兵,常和宪睢来往,再加上宪兵同令部的
后院和面包店的院子只有一 墙之隔,那样扬扈的“制服”经经常番强而过。或是为岗卡尔
特上校买白面包,或是为自个儿买黑面包。
也不人警告我,不要太出“风头”,以免引起有关方面对面包坊的过分关注。
我的工作越来越没儿了,面包店也快经营不下去了。最近常常发生些可气的事情。有些
人很不自觉,经常拿走柜子里钱,有时候弄到没钱买面粉的份上。
捷里柯夫揪起那缕儿可怜的小胡须无可奈何地说:“完了,我们快破产了。”
他的私人生活也变得很糟,娜斯佳怀孕了,脾气大长,整天鼻了,脸不是脸,像一头野
猫撞来撞去,那双绿眼睛里充满了怨气。
她使劲儿往安德烈身上撞帮,帮意无视他的存在,此时的安德烈忍气吞声地给他让开路,
望着她摇一摇头。
捷里可夫也向我诉过苦:
“这些人也是有点像话。太随便了,没有不拿的东西,我买的半打袜子只一天工夫就全
拿没了。”
他的家庭也遭遇了不幸,父亲因为怕死后入地狱得了精神抑郁症;小弟弟整日喝酒玩女
人;妹妹变得冷若冰霜,看来她和红头发大学生的恋爱没有什么好结果。我经常看见她哭红
了双眼。心中更增加了对那个大学生的厌恶。
捷里柯夫的事业也很难支撑下去了,从袜子这个小事儿就可以看出,大家是多么不体应
该这个善良人的义举呀。他苦心孤诣地想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太艰难了,他周围那些得到
救助的人们不但不关心他的事业,反而去摧毁它安德烈别无所求,他只希望大家能够友善地
对待和他的画业。这个可怜的善人呀。
我觉着我喜欢上玛丽亚了,我还喜欢面包店女店员娜捷什塔·社尔巴托娃,她有着健康
的肤色和妩媚的笑容。
不论怎么说,我开始恋爱了。我这可不算早熟,无论年龄、个性还有我“丰富多彩”的
生活都“逼着我接近女人。我渴望异性的温情,哪怕只是友谊的关後也行。我渴望向人倾诉
我自个儿的心事,太需要有人帮我理清纷乱的思绪了。
有生以来我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那些个把我看成“璞玉”人们,并不能触动我的
心灵,我不会对他们倾诉衷肠。
要是我讲了他们不感兴趣的话题,他们立刻就会阻止我:“嘿。算了,算了,别往下讲
了。”
最近得到了一个坏消息:古利·普列特涅夫被捕入狱,押到了彼得堡的“克罗斯特监狱。
这个消息是从老警察尼基弗勒那儿得知的。那是个早晨,我们在街相遇,他还是一副老
样子,胸前挂满奖章,庄严的神情就像刚刚走出阅兵场,见了我敬个冖就走了。没走几步他
主不停下来愤怒地冲我吼道:“咋晚古利·普列特涅夫被抓了……”他挥挥手,转过头小声
说:“他完了。”
我看他狡诈的眼睛里好像闪动着泪花。
普列涅夫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他还不让我和伯佐去找他,他和鲁伯佐夫就像和
我的关系一亲戚亲近。
尼基弗勒奇望着自个儿的脚。郁郁寡欢地说:“你怎么不去看我……”晚上我去看他时,
他刚刚睡醒,靠在床上喝格瓦斯,他太太个人坐在窗口给他缝裤子。
老警察搔着胸前的长毛,若有所思地瞧着我说:“是这么回事,逮捕他,是因为在他那
里搜到了一口熬颜料的锅,你知道他是条算印反动传单用的。”
他吐了一口唾沫,没好气地冲着夫人喊:“给我裤子。”
“就好。”她头也不抬地应着。
“她心疼还,还哭呢,连我都可怜他,可是,大学生怎么可以叛逆沙皇呢?”
他一面穿衣服,一面吩咐太太:
“我出去一会儿……你绕茶炊,听见了吗?你。”
他年轻的太太仿佛对他话无动于衷,雕塑般望着窗处,当老着走出房门,她迅速转身,
握起拳头向门去,还咬牙切齿地骂道:“呸。人面兽心的老东西。”
她扬起脸我才看清:脸哭肿了,左眼有一在声伤痕,眼睛差不多睁不开了。她在壁炉前
准备茶炊。满腹怨气地咕哝着:“我非得骗他个惨的不行,我要让他痛哭、嗥叫。你千万别
相信他。他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他想抓你。他就会假慈悲他,他才不会可怜谁呢。他是个渔
翁,以打鱼为生,你的事他全知道,他整天都一个心思:抓人……”他太太靠在我旁边乞求
我:“亲亲我好吗?”
我根本就是厌烦她,可是看着她那双充满深仇大恨的眼睛,我忍不住拥抱了她,甚至摸
了摸她油腻的乱发。
“最近他又发现了什么目标?”
“住在雷伯闪斯卡娅旅馆的人。”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她笑了起来:
“看看,要是我跟他说你问我这些事了,天埃他回来了……古洛奇卡就是他发现的……”
她赶紧跑到壁炉前面。
老警察载而归:一瓶伏特加、果酱和面包。我享受着贵宾待遇,玛琳娜和我坐在一起,
殷勤地侍候着我,还用那只好睛望着我。她的老丈开始教导我了:“这条看不见的线深入到
人们的骨髓中了,你要斩断它,不可能。沙皇就是上帝。他主宰一切。”
他说着说着,猛然发问:
“嗳。你读过很多收,《新约》四福音书书读过吧,你觉得它上面写的都对吗?”
“我看不懂。”
“让我说,那上面有好多废话。举个例子来说,书上写的穷人幸福,简直是胡说八道,
穷人怎么会幸福呢。有关穷人的话,真叫人难以理喻。我看,生来就穷和中途败落变穷的人
不是一回事,生来就穷人的一准坏人。中途败落变穷的人则是不幸。”
“为什么?”
他用他特有的警察眼睛望了我一下,接着就严肃地讲出他蓄谋已久的想法:“福音书宣
所怜悯穷人,我不这样想,我觉得花费那么大的人力、物力去帮助穷人或残疾人真是浪费,
办什么收容所、养老院、监狱,精神病院,钱应该用在健康的人们身上,以使他们更有可能
有所作为。穷人,病人并不因帮助就变得健壮起来,倒是健康的人反而被拖垮了。这个问题
值得探计,许多问题都需要新估价。
“福音书和我们的现实生活相去遥遥,生活有它自个儿的轨道。
“普列特涅夫为什么会死?他就是死于怜悯,因为怜悯穷人和受苦受难的人们,而葬送
了大学生的性命。
“这还有没有天理?”
从这个老警察嘴里听到这样胆大包天的话,真是让人吃惊。以前我也听到过类似的想法,
但却没有尼基弗勒奇讲的鲜明生动。
七年后我读尼采时,又想起了这一幕。有一点我需要说明的:我从书里获得的知识,差
不多都是我在现实生活中听到过的。
以“逮人”为生的老头就这样无休无止的向下谈着,还用手指敲击茶盘打出节拍,残酷
无情的脸紧绷着,眼睛盯着可以为镜的铜茶炊。
“哎。你该走了。”年轻的太太已经提示他两回了,他根本就不理会,而是顺着自个儿
的思路继续说。不知不觉中,他的话锋一转:小伙子。你一不痴傻呆痴,二又识文断字,怎
么就一辈子非得当个面包师呢。如果你肯为沙皇效力,就可以赚很多钱……”我表面上在听
他讲话,心里却在琢磨怎么把信儿传递给雷伯内良斯卡娅街上的人们,告诉他们处境危险。
我知道在那儿住着一个刚刚人雅布托罗夫斯克流放回来的人,他叫色尔盖伊,梭莫夫,我听
说过许多关于他的有趣故事。
“聪明人应该像蜂房里的蜜蜂一样团结一心,沙皇……”你看看都九点了。太太催促道。
“坏事儿。”
老警察一边站起,一边系扣子。
“噢,没关系,我坐马车去。我说老弟。再见了。欢迎你来做客……”我走出派出所就
下定决心,再也不踏进这个门槛了,虽然这个老头蛮有意思,对一些问题的看法很有见地,
可我还是从心讴里厌恶他,也许就是因为他是个警察。
有关怜悯的问题是当时人们争论的焦点,有一个人的见解十分强烈地震撼了我。
这是一个“托尔斯仄主义者”,我是第一次见识这种人。
他身材高大、魁梧,紫红色脸膛,黑色山羊胡,长着黑人似的大厚嘴充满了仇恨。
我们这次见面是在一个教授家里举办的小型聚会了,有许多年轻人参加,其中有一个举
止斯文、身材瘦小的神学研究生,他黑色的法衣更加映衬出苍白俊秀的脸庞,那双眼睛里闪
动着尘俗的微笑。
托尔斯仄主义都开始发表他的长篇大论,主旨是宣讲福音书中的伟大真理,他很注重演
讲技巧,声音虽略带消沙哑,但铿锵有力,言简意赅,有一种威慑作用,尤其讲话过和中他
那左挥右砍的手臂,更是富于感染力。
“真是个戏了。”我旁边的角落里人们纷纷议论着。
“没错,就是在演戏……”
我猛的想起这个托尔斯主义者像个什么,我刚刚看过没多久,德里波尔写的天主教如何
反科学的书中,那些相信爱拯救人类的天主教教士,他们打着热爱人类的旗号,干着毁灭人
类的当。
托尔斯仄主义都的穿着比独特,里面的衣服肥肥大大,外面却是件灰不溜秋的旧的小久
衣。突然,他在结尾语中提高了声调:“请问,你们相信基督还是达尔文?”
这名真像投石人水,激起了人们心的波澜,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们热切地望着他。然后
大家都低头沉思这个严肃的问题。
人们的沉默仿佛激起了他的愤怒,他环顾四周,继续说:“没有人可以把这个矛盾体统
一起来,除了虚伪的法得塞人,这种人是无耻下流的……”小神父不慌不忙地挽起袖口,从
座位上站起来,带着不友善的微笑,灵牙利齿地开了口:“这么说,诸位居然同意他对法得
塞的恶毒攻击了?我说他的看法不仅蛮横粗野,简直是无稽之谈……”小神父的观点让我很
震惊,他说法得塞人才是真正继承犹太人传统的一支,同时指出犹太人站在法得塞人一边反
对他们共同的敌人。
“你们最好是看看约瑟夫斯的书。……”托尔斯仄主义者早已气败坏,跳起身像是要挥
手砍断约瑟夫的头似的,大喊道“听听。人民一直受蒙蔽、受欺瞒,到今天他们不料在反对
自己的朋友,多么令人痛心呀。你跟我提约瑟夫斯干吗?”
会场上一片混乱,小神父他们的观点早已支离破碎,没有了争论价值。
我被这种热烈的争六弄得头昏眼花,无论如何也抓不住真正的要点,我甚至觉得脚下土
地都被他们争辩的晃荡起来了。哎。恐怕我就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人了。
托尔斯仄主义都早就争论的脸红脖子粗了,汗水顺着脸颊流,他咆啸着:“丢开福音书。
别再编造谎方了。回去把基督再钉上十字架吧。只有这样才是心诚。”
我的心中有疑问:人该如何既生活下去充满爱心呢?既然生活是为了幸福而斗争,而爱
心又会及斗争的果?
我打听到托尔斯仄主义者的姓名和住赴,第二天晚上就去登门造访。他叫克罗波斯基,
寄住本城一个地主家,我去时,他正和地主家的两位小姐坐在花园的菩提树下。他的模样和
我及海中的游方僧、传道干形象完全吻合:白衣、白裤,衬衫扣子没系,露出大把大把的胸
毛,身材高大瘦削,颧骨很高。
他吃东西的样子十分不雅,一面用银勺子舀莓子和牛奶,一面翻动两片厚嘴唇咂磨味道,
还有一个臭毛病就是咽一口,吹落一次沾在他那撮稀疏胡子上的牛奶汁,一个小姐在旁边侍
候他,另一个靠在菩提树上,双手抱着夹子,仰望着昏暗的天空,仿佛充满了某种美好的惮
憬。两位小姐都穿紫丁香色的衣服,长得极为相似。
他侃侃而谈,友好亲切地讲述爱的理论,他说人应该培养和发掘人类灵魂深处的高尚情
操:世界意识和博爱精神。
“只有这种神圣的情感才能把人心拧成一股。没有爱,不会爱,就不懂得生活。那些人
说生活就是斗争,纯粹是胡话,他们注定要灭亡,记住,火不能灭火,同样道理,丑恶不能
剔除丑恶。”
我们谈的很好,可是当两们小姐勾肩搭背返回房间支时,他好像有点儿不耐烦了,一边
眯着眼睛看两位小姐背影,一 面问:“你是干什么的?”
听我说完,他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又开骀了对我的训教:人无论走到哪儿还是人,无需
拼命去改变自个儿在生活中的位置,应该把全部力量用在提高博受精神上。
“人的社会地位越低下,就越接近真理,越接近生活的最高智能……”我甚至怀疑他自
个儿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可我没说什么,我感觉他讲话的兴致随着两位小姐的离去而一落千
丈,眼也透出了厌倦的神情,一而呵欠、懒腰忙个不停,耷拉着眼皮半梦半醒地呓语着:“我
这是怎么了,有点累,对不起。请原谅。”
说完他放不眼皮,一脸的倦容,还龇牙咧嘴个不停,像是浑身痛得难受。
从他那儿出来,心里充满了对他的厌恶,他整天宣扬爱的理论,我看他完全是说给别人
听的,分明对人就没有一丝的爱心。
几天后我给一个嗜酒的单身教授送面包时,又碰见了克罗波斯基。看上去非常疲惫,一
脸的秽气,眼睛红肿,也许是喝多了。
他和教授正在演出一幕闹剧:肥头大耳的教授喝酒喝得满脸是泪,衣冠不整,手中抱着
六弦琴在地板上坐着,他身狼籍一片:家具、啤酒瓶、外衣。他坐在那儿摇摇晃晃大声嚷嚷
着:“仁…仁爱……”克罗波斯苦怒气冲天地说:“什么仁爱。们们的路中人有一条:死,或
是沉浸于爱中死去。或是参与争夺爱的战争死去……”他揪住我的肩膀,把我拽进屋,对教
授说:“你问问他想要什么?你问问他需要仁爱吗?”
教授抬起泪水涟涟的眼看了我一下,笑道:“他是卖面包的。他要的是面包钱。
他转了转身子,从衣服口袋里拿出角匙递给我:“哎。把钱全拿走吧。”
钥匙我还没接,就让克罗波斯基夺过去了,他摆摆手:“你走吧。回来拿钱。”
面包让他扔到了墙角处的躺椅上了。
幸亏他没有认出我,要不我反倒难堪,刚才他发表的言论:人沉浸于爱中去死,更加深
了我对他的厌恶。
后来我听说,他一天之内向寄住家的两位小姐求了爱,当姐妹俩交流这一甜蜜的消息时,
一下就把他揭穿,于是下了逐客令,这个人就此在喀山城消失了。
关于爱存在的意义一直是困扰我的难题,最终我才算弄清我要问题目是什么:“爱窨有
什么作用?”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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