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钟意-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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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情钟意
作者：集秀

第一章
动车站内，周小依在候车室内坐着，脚边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和行李袋，旁边坐着一个年纪四五十的大妈正在翻着周小依的包包。
“出门在外，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吗？钱包要放好，身份证也要保管好。要注意天气预报，天冷就要添衣，下雨就要带伞。与别人合租，性格要好一点。对人要有防备之心。工作上，对同事要好一点。但是也不要太听话，叫你端茶倒水什么的你也做。”
周妈妈从家里一路碎碎念到这里，帮周小依把包包拉链关上。抬头一看不禁怒火大烧！
“你这死丫头，我跟你说话，你带什么耳机啊！”周妈妈扯掉周小依的耳机。
周小依从妈妈手里拿回耳机，挑眉道：“我还要听？你说什么我都知道啊。不都是类似于饿了要吃饭，冷了要穿衣吗。这些话一点新意都没有”
周妈妈狠狠拍了一下自家女儿的肩膀：“这些话是金玉良言！身体是基本！所以到底为什么一个女孩子要去当记者呢，到处跑有什么乐趣。乖乖呆着，嫁个好老公就可以了啊。”顿了顿又说道：“这不同于在家，也不同于在学校。什么事都靠自己。女人那么累干什么。”
周小依翻了翻白眼：“妈呀，妈啊，难道让我以后抱着小孩子感叹自己整个人生都这么无趣吗？这种观念妈妈级别的才有。我们之间隔得不是代沟，是海沟啊！是大山谷啊！是银河系啊！”
周妈妈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时间到了，排队进站吧。”
周小依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提着行李包。周妈妈突然拉住她的手臂：“记住，没有遇到好男人也不要紧，妈妈帮你相亲，千万不要找一些杂七杂八的坏男人。稍微对你好一点，就往人家怀里扑！你视力不好，眼力也不好。”
周小依张着嘴，颇是无语，好歹这里人这么多，这个妈妈怎么就口无遮拦呢。
“不要想太多了，你女儿我没有这么吃香。活了这么多年，一场恋爱都没有谈。小学也读了，大学也读了，还是单身。”
“就是一场都没谈，才经不起诱惑啊。你啊你，什么都不让我放心。”
谈着走着，周小依检票进站，对周妈妈挥挥手，用口型说：“回去吧，我很好。”说完转身，随着人群离去消失。
周妈妈继续站着好一会儿，才离开车站回家。

动车一路前进，周小依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风景，旁坐本来是一个老大哥，一直严肃翻着本杂志。后来停站下车，上来一个抱着小孩的妈妈，小孩子一直咿咿呀呀，哭哭闹闹。周小依逗着小孩子，小孩子一看到她就哭得更厉害了。周小依拿出包里的车票，用手机拍照发微博：“这是一次新的旅程，我将会开启人生一场新的征途。周小依无敌！”停了一站后，小孩妈妈下车。又上来一个人，周小依都懒得转头去看，眼角只撇到那人拿着手机在玩游戏，手指修长，指骨分明，指甲剪得干干净净。操作非常精准，游戏一关一关过，周小依看得非常入迷。当然，不是看游戏，是看人家的手指。
游戏通关后，韩越关掉手机，拿起移动电源给手机充电。捏捏自己的手指，给自己的手指按摩。他已经注意到旁边这个绑着马尾的女生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他也没什么在意。从自己的包里拿起了一本书来看。
封面上写着：《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
周小依也喜欢这本书。她很自然地凑过去看。韩越也没阻止她，但他受不了的是，他要翻页的时候，周小依竟然按住书页：“不好意思，稍等一下，我没看完。”这已经是第四次了！韩越把书扔给周小依：“借你看。”
周小依老大不客气拿起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时钟指向12点，韩越去买了一份午餐。周小依闻到了饭香，才觉得肚子饿，从自己的行李包里拿出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着一份便当。
韩越正吃着，只看到一双筷子夹了一块鸡翅过来放在自己的饭盒里，然后是一片煎蛋。韩越侧头，怒问：“你干什么？”
周小依眼睛眨巴眨巴，似乎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生这么大气：“感谢你把书借给我看。”
韩越抿着唇，绷着表情。最后什么都没说，放下筷子，盖上盒饭，吃了没几口的饭拿去扔了。回到座位的时候，周小依又探过身子，压低声音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处女座。”
韩越表情非常难看，跟撞到鬼似的，他从自己包里拿起眼罩，身子一躺，脖子一歪。眼不见为净，迅速见周公。
周小依砸吧砸吧吃完自己的饭，酒足饭饱地打了个饱嗝。突然车里响起了一些奇怪的响动，有一些骚动。车上乘务员突然一个一个往前方跑过去。
周小依也看着前方，想要看看发生什么事。只见一个乘客从前面走过来。有人问道：“是怎么了？出什么事故了吗？”那人答道：“不是。好像有个孕妇突然肚子疼了。不知道是不是早产。”
韩越已经清醒过来，拔掉眼罩，往前面的车厢走去。周小依忽然有一种想要跟上的冲动，离开座位后，又赶紧回来拿走自己的包包，看到对方黑色的背包也放在座位上，手一捞，也把他的包带走。
周小依跟着他，但只远远站着。只看到他跟乘务人员交流了几句，然后对着一个座位上的女乘客检查什么。周小依看不清楚，因为他们背对着她。椅背阻挡着视线。韩越视线突然迅速穿过人群锁定着周小依，周小依福至心灵，赶紧上前把包拿给他。然后又迅速退开，站到原来的位置。
几个乘务人员把周边的乘客请到另一节车厢，另有一拨乘务人员拉起了帘子把那里围成一个小小的空间。周小依最后只看到韩越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些医药用具。
过来一个乘务人员让周小依回到自己座位，周小依什么都看不到只好乖乖回去。
过了十五分钟，韩越拉了帘子走出，对乘务人员说：“下一站一停站，就把她送到当地最近的医院。她现在已经没事了，可以撑到下一站。”
乘务人员连连感谢，韩越点了点头。进了洗水间，拿出自己包里的消毒香皂，仔仔细细洗手。
回到座位的时候，周小依马上问：“那个孕妇生了吗？你帮她接生吗？”
韩越回道：“只是给她做检查而已，这种环境下怎么接生。”然后用那种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一眼周小依。
周小依在旅途中一直想找机会再跟韩越说话，但是人家静静背着她侧躺，不给她任何机会。周小依无趣，也只好趴着睡。
等她睡醒，头一扭。只看到一位老大爷在轻轻咳嗽。
那个人下站了？
周小依好失望，不知道他是在哪里下的车。怎么就下车了呢。
抹掉嘴巴睡觉流的口水，眼睛突然看见那本《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静静躺着，刚刚被自己当成了枕头。

到达B市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周小依找了间旅馆，舒舒服服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睡觉，想起今天车站上遇到的那个人。从枕头旁拿出手机，想好了一段话想要发微博，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重新开灯，半躺起来，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翻开在上面写着：今天在动车上遇到一个长得很帅的男生，是那种干净清爽的样子，难得的是是个医生。感觉就是技术流的美男啊。害得我大跌形象，装疯卖傻各种跟他套近乎，可是什么信息也没弄到。最后一觉醒来，那人已经下车了，连他在哪一站下的车都不知道。


第2章
周小依来到B市电视台，主任让她跟着一个老记者先学习一段日子。老记者姓马，单名尚字。是一个有一双儿女的爸爸，每次喜欢吞云吐雾。周小依和他在一起，一直被那种烟味呛着。整天在B市乱转，哪里发生车祸了，哪里发生争执了，哪里发生灾害了。周小依有时屁股没有坐热，收到新闻热线就跑断腿。这样高强度训练下来，周小依觉得自己可以当司机了，B市的地方她都熟悉了。

“电视机前观众朋友大家好，我是记者周小依，今日凌晨5点，X街X路发生一起抢劫飞车案……”
马尚在旁边喝着矿泉水，听完周小依的介绍，把水又吐在了地上。
“抢劫飞车……飞车……高科技啊。”

“周小依，快点，闹市区听说有人持刀砍人！”
周小依扔下啃了一半的烤地瓜，火烧火燎赶到现场，结果只看到一对夫妻挽着手回家。原来是夫妻发生争吵，妻子一怒之下抄起了超市里的菜刀。看到事情闹大，两个人又和好如初了。
周小依把头靠在墙上，心里悲痛。
“我的烤地瓜啊！”

马尚坐在办公室里抽烟，这个时候已经下班，没有人管他。他看到周小依在自己的位置上撑着下巴发呆。
“周小依，我看你越来越没有活力了。”
“马大哥，你为什么要当记者？”周小依保持原样，悠悠开口。
“我家里人，我爸，我叔，我舅，都是农民。”马尚吐了一圈烟雾：“我不想跟他们一样。只要不跟他们一样，是什么，都无所谓。你呢？”
“我……”周小依回忆起，小学母校校庆，当地电视台记者采访当时三年级的周小依，问她以后要当什么。周小依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那时看到面前记者身上的记者证，愣愣地开口：“记者。”
那个记者不顾摄像器，哈哈笑了起来。
后来周小依看了很多关于记者的故事，那些炮火中的战地记者，那些站在正义一面对邪恶毫不手软的记者，那些对于政治关于发表见解和意见的记者。
这成了周小依的梦。
“这些天来，跟我想象的记者的日子完全不一样。”
马尚笑着摇头：“你的职业生涯，如果一下子就达到那种程度，那你接下去干些什么？做好你的工作，该来的会来。”马尚意味深长地望着窗外：“到那个时候，你未必会喜欢你所想象的。”

“韩医生还不走吗？”许雪婷看到韩越还埋头在一堆病例中，关心道。
韩越抬头，微笑：“我想再看会，你走了，再见。”说完，又埋头。
“你会不会饿，想不想吃宵夜？”
“不用了，谢谢。”
“真是个上进的后辈。”
许雪婷是E院的护士长，看着这个上进的年轻人，轻轻地替他带上门。

“你的实习期结束了。”
“那么我，能留在这里吗？”
周围的医生护士互相使了个眼色，接下来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如果我们错失了你，一定是我们的不幸。”医生杨复拍拍韩越的肩膀：“欢迎你，成为我们当中的一员。”

深夜十二点，韩越在值夜班。看到一间病房里还亮着灯，韩越推门而进。是他的病人，一个青光眼患者。
老人半躺着，看向韩越。
“韩医生。”
“怎么不睡？”
“睡不着。”
“为什么？”
“老人都是浅眠的，人这一生，睡眠时间是越来越少的。小婴儿整天都在睡。老人却往往睡不着。韩医生这样的年轻人一定不能理解那种感觉，年轻人往往沾着枕头就睡，还能睡到第二天中午。”
韩越站在病床旁，微笑道：“嗯。我现在的确很想睡。”
“想睡的人站着，不想睡的人却必须躺着。”老人苍老的声音说道：“韩医生，明天我出院。没人来接我，你能送我回家吗？”
韩越点头：“我帮你找司机吧。”
老人眨眨眼：“我是说陪我回去吧。”
韩越摇头：“这些天我都是晚班，早上就回家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医生。”老人用失望的口气说道，他渐渐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想再看到韩越。
韩越穿着白大褂，面无表情道：“那不是我的职责，医生是对病人的疾病进行治疗活动，我已经完成我的使命。您好好休息吧。”韩越关上了灯，关上了门。脚步轻轻，走向下一间病房。


第三章
周小依正在赶往E院的路上，听说那里出了一起医疗纠纷，医疗纠纷现在这是个热门话题。周小依赶到E院时，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人。
摄像老刘人不老，长得老。他正在捣鼓机器，捣鼓完了，发现周小依不见了。
周小依一直追着那个人跑，跑过长廊，看到他进了电梯。不知道是哪一层，就一层一层上去看。终于在第五层楼上看到他。
韩越正和一名护士说着什么，谈话结束准备离开。却看到一个女生兴奋地看着他，眼里闪着光。
“是你。”周小依说道。

韩越仔细打量周小依，仔细想了一想，确定她不是他的病人。
“你是？”
“还记得吗？一年前，动车上，我们是邻座。”
韩越皱着眉头，想不起来了，一个车上的邻座他怎么可能记得。
周小依又说道：“就是那次，你在车上救了一位孕妇那次。”
韩越恍然大悟，他想起的是他的确救了一位孕妇，却还是没想起来周小依是谁。
周小依看他这样子，只好继续说道：“你把一本书落在我那了。《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
韩越迟疑道：“是，是吗？”
“嗯。”周小依咬着唇：“我明天把书拿来还你吧。你叫什么名字，哪一科？”
韩越终于感知到周小依是在找他搭讪，摇头道：“我已经不记得有这么一件事了，那本书后来我也已经看完了。你不需要还回来，自己保留吧。”说完歉意地点了下头：“我还有事要忙。”说完，就迈开脚步，擦过周小依肩膀时，他略微侧身。周小依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韩越低头一瞧，只见周小依一双大眼睛盯着自己的白大褂看。
周小依其实是在看他别在胸前的工作证，轻轻念出上面的字：“韩越，眼科医师。”
周小依抬头笑笑：“我明天把书拿来还你。”末了，声音很轻很轻，似是呓语：“原来你也在B市。”

老刘已经是第五次拨打周小依的手机了，怎么一进医院人就溜没了？手机里的彩铃唱得很欢快，周小依也满脸喜气地出现了。脸上的神色很不对劲，太兴奋了，像过年似的。
两人找到了拨打新闻热线的家属，在家属你一句我一句的嘶喊中，周小依才明白是原来医生给病人做了动脉搭桥手术，本来病人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准备出院了。结果出院前一天，病人突然又晕了过去。病人觉得是医生的手术有问题。
周小依在一群吵闹的家属当中，非常痛苦，这不利于节目播出，镜头前面乱糟糟的，怎么播？
周小依问了一句，另现场混乱的状况更加乱得沸腾。
“医生人呢？”
医生没有露面，周小依匆匆结束采访。走出病房的时候，一名护士拉着她的手臂，说道：“你跟我来。”
周小依示意老刘跟上。
他们在长廊尽头一件病房里看见了杨复。许护士说道：“他就是负责手术的医生。现在他不能出去，那些家属会对他动手的。”
周小依注意到这个中年医生的脸色很苍老，左颊上青一块，紫一块。
医生的语速很慢，人也很没精神。但是他的话条理清晰，远不像家属们那般混乱。他详细介绍了手术过程，表明手术是成功的，再说了一些医学知识，说成功的手术术后也会出现问题，这种手术术后是有能出现肾功能衰竭的。但这不能算是医生治疗过程中的错误。
周小依临走时，对那名护士说道：“我会如实报道的，不论是家属的话，或是医生的话。”护士感激地点点头。

可是周小依的诺言没有实现。在新闻上，她的报道只出现了家属的镜头，没有医生的镜头。周小依去找主任，主任很不以为意，说道：“记者不应该为弱者发话吗？”周小依气得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跺脚转身离开。

韩越夹着病历牌，推门进自己的办公室时，看到周小依正坐在他的位置上发呆。
“你怎么在这里？”
周小依看到他，马上喜笑颜开：“我说过我会过来还书的。”
韩越把病历牌放在桌上，下巴抬起，示意她站起来。
“我说过不需要了。”
“不行的，不行的。别人的东西怎么能自己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