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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宠贪欢-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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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里安静无声,陶公公踩着小碎步慢慢靠近,身后十几步外是手握刀剑万分警惕的侍卫们待到陶公公轻轻叩门后半晌,里面才传来遥皇声音:“朕正睡着,有什么事?”
“回皇上,刚才奴才看见有可疑人影往这边过来了,担心皇上安全……”
“朕没看见什么可疑之人,你们都散了吧”遥皇的语气有些疲软,侍卫长犹豫了一下还是领命后退,半句话不敢多问
陶公公见侍卫们都撤离,又小心翼翼轻道:“皇上,灯油差不多该添了,小心晚上起夜看不清摔到”
殿内又是半天无声
“进来吧”许久,依旧是没什么力气的声音回应
陶公公连忙推开殿门走入,到内殿门前又询问了一遍才打开门,不料才开个缝隙的瞬间,一道黑影飞快地窜入屋内,紧接着便传来东西翻到之声与打斗声响
内殿只燃着长明灯,豆大的灯火照亮范围有限,陶公公老眼昏花看不清飞来飞去的身影都是谁,只知道里面打着的绝对不只有刚刚闯进来那黑影回身看看院内,侍卫们早已不见踪影,陶公公直起身子躲到门后,一改刚才惊慌失措的状态,看样子根本没有受到半点惊吓
过了少顷,内殿传来木窗碎裂的动静,之后便再没了声响
“没事啦?”陶公公压低声音试探问道
“嗯,跑了一个”案上烛灯被点亮,一身夜行黑衣的年轻男子收起火折子,恭敬地朝榻上行了个礼,“战廷救驾来迟,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恕罪”
没人回应
陶公公记得白天找借口进来时还看皇后精神头十足,这会儿怎么不说话呢?纳闷地走到近前,不由得叹了口气,无奈目光看向战廷:“你就不能先把绳子解开?真是……”
“啊?哦”战廷不好意思挠挠头,连忙帮着陶公公解开皇后身上的绳子扯开皇后嘴里堵着的布帛时战廷脸上通红,气得陶公公哭笑不得难怪人都说太子这个护卫是个呆子,光顾着请罪行礼,也不看看皇后嘴里堵着东西呢,迟钝得够可以了
摆脱束缚的皇后没时间理他们两个人,翻了个身伏到遥皇身边,语气急促微颤:“怀宇?怀宇?能听见我说话吗?能听见你给我个反应!”
遥皇的气色极差,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毫无血色的脸上两只眼睛紧闭,眼珠在里面翻来翻去,过了许久才微微睁开一条缝隙,喉咙里咕噜一声
“荼儿……”
“是,是我!”皇后长出口气,抹了抹发红眼圈,转头沉声命令,“陶世海,去把侍卫都叫回来,然后再去找太医偶大将军是不是在等消息?尽快联系他,多派些人手保护紫云宫!”
“奴才明白!”陶公公转身急匆匆离去,不过片刻,被折腾来折腾去的侍卫们又回到紫云宫,太医也小跑着赶了过来
安全得到保障后皇后便离开遥皇身边,四处看了一圈,发现角落里神秘人的尸体时长出口气,转头看向战廷:“幸亏你杀了他,这人会巫术,就是他用巫术控制了皇上才闹出这么多事端,万一给他机会再兴风作浪还不知道皇上要受什么苦只可惜另一个人逃跑了,不然就能多问出一些事情”
“这人不是我杀的”战廷老实地摇了摇头,“我本想留他一条性命好问话,可是另一个人发现他受伤逃不了时就杀了他灭口,真是狠毒”
“这才哪到哪儿,设计这出戏的人更狠毒上百倍”皇后冷眸一沉,拳头无声紧撰
遥皇病得厉害,心里痛得更厉害吧?
倾尽半生心血疼爱的儿子,竟是这一切阴谋的幕后主使,甚至,想要弑父杀君
精心策划这一场“夜袭”的偶遂良就在太子东宫等候,是而得到消息后赶来得很快,见太医们正在忙着为遥皇诊脉、处理外伤便向皇后走来,灰白交杂的眉毛几乎拧成一团:“皇后娘娘可有受伤?”
“无碍,他们对本宫还算客气”皇后摆了摆手示意战廷先下去,引着偶遂良走到外殿,脸上忧色终于藏不住显露出来,“遂良,怀宇他情况很糟,我真怕……”
前一刻还是高傲的皇后,下一刻便恢复了女人软弱一面,偶遂良苦笑:“你们两个啊,明明都很关心彼此偏要装作满不在乎,要是能早些互相坦白何至于此?好在这次有惊无险,不然我看你要后悔多久”
“行了,我和怀宇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谁是能拉的下来脸面的人?若非这次情况危急,我才懒得来见他”皇后表情一僵,负气转过身去
这般情形年轻时没少见,偶遂良半是感慨半是怀念,本想说些过去的往事却又不愿坏了君臣身份,话到嘴边摇头作罢
沉寂有好一会儿,皇后心情渐渐平静,脑海中窜连起所发生的一切不禁感到后怕:“幸亏你们想出装作刺客闯入这法子,否则以那二人的警惕绝不会让人轻易接近,又好在来的人是战廷,换做其他任何侍卫恐怕都不是那男人对手对了,那男人我见过,就是胭胡国浪蹄子公主的护卫,看来胭胡国与五皇子之间难脱关系”
浪蹄子公主……这是对胭胡公主有多大不满?偶遂良很想笑,看皇后严肃面色才勉强压下,听到她提及五皇子时马上变得同样严肃
“这事是五皇子在背后指使?你确定?”
“还要怎么才算确定?我刚被囚的那日他露过面,态度恶劣不说还口出狂言,与平日里文雅形象大相径庭”皇后长长叹息,目光忍不住飘向内殿,“那之后怀宇的精神头就差了许多,心里定然难过得很我真不明白那孩子是怎么想的,从小到大怀宇最疼的就是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璟儿是他弟弟啊,他要逼死父亲和兄弟才肯罢休吗?!”
偶遂良没有回答,或者说无法回答,只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皇后,淡淡问了一句:“你总是叫七皇子璟儿,却很少叫五皇子的名字”
看似无关的问题让皇后一愣,脸上一阵青白
“偶大将军,皇上召您进去”太医走过来低声说了一句,而后转向皇后,“皇上还说,如果皇后娘娘没走的话也一起过来吧”
曾说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如今主动唤她么?这倒是破天荒头一回皇后与偶遂良对视一眼,后者轻轻点头,得到鼓励的皇后深吸口气挺起胸膛,跟在太医身后走进内殿
床榻上,形容枯槁的遥皇双目半睁,手指动了动,声音沙哑微弱:“荼儿……”
“我在”皇后坐在床沿边柔声应道,双手紧紧握住遥皇手掌
上一次掌心相触远在年华尚未老去的十多年前,而今物是人非,唯独这温度从未改变
遥皇并没有继续说些温柔情话,然而这已足够,只一声亲昵称呼便让皇后安安静静坐在身边,两手相握,谁也不愿松开
“遂良,先别管抓人……你赶紧、赶紧去找璟儿……”意识清醒过来的遥皇虚弱不堪,说一句话都要喘上几口气,两只眼费力盯向偶遂良,“暄儿的圣旨,他要、要逼死白灏城!”
皇后手一抖,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这疯子!疯子!他想逼白家造反吗?!”
“造反是其次,五皇子这是想逼太子和白丫头反目成仇……”偶遂良目光一沉,忽地问遥皇,“现在没有外人在,皇上说句心里话,您现在还有没有让白丫头离开太子的意思?”
遥皇用力摇了摇头,勾勾手指,皇后会意俯下身贴到他唇边
“朕……不该……防着你们……”
三十年的结发夫妻,他们大半时间都用在互相猜忌、斗气上,以至于垂垂老矣方才能再度执手,而继续相携相守的岁月,已经所剩无几皇后沉默半晌,放开手为遥皇掖好被角,再看向偶遂良时目光沉稳坚定
“遂良,这里有我照顾,你快去昭国那边看看还来不来得及阻止,如果五皇子也在的话……”回头看了一眼遥皇,皇后深吸口气,咬了咬牙,“璟儿是你看着长大的,如何取舍,你心里有数”
☆、第314章 迟来之助
白绮歌是被哭声吵醒的那种很细碎、很轻的哭声但并不真实
睁开眼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只知道眼前有人有谁用很熟悉的语调、声音唤着她的名字似乎还有一只温柔手指替她擦去脸颊上说不清是泪还是汗水的一片湿润
“做噩梦了吗白姑娘”
“宁公子……”几次匀长呼吸后白绮歌终于能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只是她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见到宁惜醉以及他身后更加不该出现的二人
宁惜醉小心翼翼扶白绮歌坐起接过白绢轻轻擦去她额角汗珠:“兀思鹰军师和卢将军他们听说白将军出了事连夜带人赶来我也是路上遇到才捡个便宜能来看你的这会儿有安陵军帮忙遥军已经退到护城河之外了白姑娘不必过多担心”
想要联系求援时怎么都联系不上如今人就在面前却是……为时晚矣
白绮歌闭上眼又小憩片刻待到身上有了力气才睁开双目苍白脸上露出一抹寂然苦笑:“冲破遥军封锁没那么容易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宁惜醉略作沉吟微微点头:“快三天了那时你在城头晕倒后就一直昏睡刚才傅兄弟用了些醒神药才让你醒来白老将军和夫人都很担心你梳洗一下去看看他们吧”
已经三天了吗白绮歌茫然发呆忽而又想起若依着昭国风俗今天正该是白灏城下葬的日子
“三小姐三小姐莫动身子弱成这样……”兀思鹰慌忙拦住突然起身的白绮歌稍一用力白绮歌便被推回原处摇头叹了口气兀思鹰一脸愧疚:“白将军是自尽按风俗要七日下葬三小姐别太着急只恨我犹犹豫豫一直没敢下决定不然就可以早一步阻止白将军做傻事了……”
“不是不敢下决定如果二哥没死你们永远不会来帮忙”白绮歌推开兀思鹰幽幽冷道
昭国状况安陵必然早就知晓被围困这么久为什么他们早不来晚不来非要在这时候出现仅仅是因为之前求援消息没送出去吗若是如此这次他们也应该什么都不知道才对而不是白灏城刚死他们就率兵赶到英勇地冲破遥军封锁进入都城
兀思鹰被她这么一问头垂得更低脸上青红不定过了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是我是我对不起白将军对不起白老将军……我对不起恩师他老人家……”
纵是看不见表情语气里那份追悔愧疚是做不得假的白绮歌原想冷下脸怒斥他惺惺作态见兀思鹰是真心后悔想说的话也就说不出来了坐了片刻白绮歌终于有了些精神:“现在算是什么情况安陵打算以援军之名接手梁施城吗对战这么长时间遥军已有小半数伤亡假如安陵这时候跳出来将八千精兵全部押上对抗遥军剩余兵力倒也不是不可能渔人之利收之甚好”
“你这话什么意思”不等兀思鹰回答一直抱着胳膊冷眼旁观的卢飞渡先恼了侧过身大步走到白绮歌床榻前两条粗长的眉毛几近倒立“我们主君原本不打算趟这趟浑水要不是因为敬重白将军是个英雄才不会浪费粮草兵力大老远来帮忙到你嘴里竟成了趁人之危真是不识好歹”
“卢将军是不是过分了白姑娘才刚醒来不知道情况就不能好好解释么”一向和颜悦色的宁惜醉沉下面孔冷冷看着卢飞渡卢飞渡似是被他一反常态的表情震慑到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人到伤心时难免会说些气话兀思鹰明白白绮歌是伤心过度并不与她计较仍旧低声下气站在一旁:“三小姐有所怀疑也是情理之中的我军本应及早出兵相助结果拖到现在才……说到底终归是我们的错主君为此也是十分自责”
“真麻烦你错他错的有这时间不如多想想怎么解决问题”宁惜醉胡乱挥挥手面对白绮歌还是一脸温柔“白姑娘是聪明人悲而有度的道理不会不懂逝者已矣白将军泉下有知定然不希望看见白姑娘太过伤心悲痛误了身子等下我让傅兄弟开几方补药为白姑娘调理调理如何对抗遥军、如何保住昭国百姓的事交给这些粗鲁莽夫就好白姑娘只管保重身体照顾好白老将军和夫人”
被宁惜醉随手一指划分到“粗鲁莽夫”行列的卢飞渡自然不服气想要辩解却被兀思鹰一眼瞪回动了动嘴唇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窝回角落
有宁惜醉在的地方总是充满轻松然而这次白绮歌是真的笑不出来稍坐片刻便坚持要去看白敬甫和白老夫人在宁惜醉体贴搀扶下走出房门一抬头就看见乔二河站在门口缩手缩脚眼圈通红
“二河对不起太子妃……对不起白将军……”
噗通七尺男儿跪倒在地砰砰朝着白绮歌狠狠磕头
宁惜醉倒吸口气急忙把乔二河扶起:“再跪白姑娘可又要昏过去了…她并不怪你也不需你替谁道歉”
白绮歌看了宁惜醉一眼默默点头
乔二河把白灏城的死归罪于遥国而他又是遥军一员所以才冒冒失失磕头道歉;宁惜醉了解白绮歌他明白白绮歌即便怨恨使诡计逼死白灏城的凶手也不会牵连无辜旁人乔二河也好遥军那些毫不知情的将士也好她怪也是怪遥皇怪设下圈套的罪魁祸首易宸暄
所谓知己她心事他最懂
没有受到责备的乔二河喜出望外全然不顾额头上大片淤青跳到白绮歌身边与宁惜醉一左一右小心搀扶北征时乔大河为救白绮歌而死对这双兄弟白绮歌一直抱有几分亏欠之意加上白灏城的死细算起来与其并无关系是而待乔二河态度仍旧像过去那般只是乔二河并不满足于此他希望的想看到的还有很多
“太子妃这两天城外正乱着三方人马都有出入您是不是去…”
“二河现在的遥国是昭国最大敌人”白绮歌似乎是猜到乔二河想说什么不等他说完便淡淡打断
乔二河不死心依旧围着白绮歌软磨硬泡:“太子妃就不担心吗殿下又是伤又是病的额头烫得吓人难得有机会可以见面为什么太子妃不去看看就一眼一眼就好殿下真的是想太子妃想得紧……”
缓慢脚步忽地停下白绮歌几无声息地叹了口气眸中满是黯然
“遥国是昭国的敌人”
乔二河等了许久等来的是这句话又一遍重复
“乔兄弟不是还要赶回遥军那边照顾太子么早些走吧看天色晚上可能会下雨”宁惜醉不动声色从乔二河手中揽过白绮歌一双碧色眸子悄悄使了个眼色乔二河对宁惜醉颇为信任见他使眼色便明白自己说错了话犹豫半晌向白绮歌到了个别后转身离去
看宁惜醉目光又朝自己方向飘来兀思鹰识相地拽走愣怔的卢飞渡只留宁惜醉和白绮歌二人在院内
“白姑娘决定不再见太子么”
“也许一开始就不该相见”
白绮歌罕见的低沉情绪让宁惜醉也跟着愁肠千转陪着她在院中站了许久远方传来轰隆隆闷雷时才又一声低叹:“如果他不是遥国太子白姑娘亦不是白家后人大概就没有这么多风波了”
白绮歌僵笑苦涩寂然:“偏偏世上最难寻如果二字”
“其实白姑娘也未必需要如此绝情…没错白将军是遥国使诈逼死的昭国无辜百姓也广受牵连遥国是昭国最大敌人这点已经不能改变但国事是国事私情是私情太子和白姑娘之间不畏生死的感情弥足珍贵若是为了这些理由轻言放弃着实可惜”
随手拿过宁惜醉手中折扇展开白绮歌指尖抵着翠玉扇骨目光却望向狂草飞舞的扇面:“昭国百姓因我沦为囚民又因白家死守都城导致数百人殒命这个担子从当初我偷走布防图时起就无可避免地压在了肩上宁公子是个洒脱之人从不为功名利禄、世人评议束缚我虽羡慕却永远做不到”
折扇又被塞回宁惜醉手中白绮歌终于露出一丝惆怅表情看着令人伤感但终归不再一个人忍耐
宁惜醉眼神微动语气里带了几丝质问之意:“因为遥国是昭国敌人所以扛起一国恩怨的白家必须与昭国百姓的爱恨一致就算白姑娘与太子有着不渝痴情也只能两相为敌是吗为了不让昭国百姓失望为了不让白家违背百姓意愿遭受指责所以白姑娘就要像白将军一样牺牲自己是吗”
一语中的把本就伤痕累累的心彻底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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