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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墙外等红杏-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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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娥抱紧了他,愈觉哽咽难言,两个停停说说,三更方睡去。
次日刘海石一早便赶到坊中,忙到晚上,刚出来把门锁了,迎面一股寒风吹来,他方在焙壁旁烤得身子发烫,交冷风一吹,登时打了个寒战。
早上起来便有些头昏脑热,小娥一摸,也顾不得说他,转身便请了大夫来。
不料这遭却奇怪,只是干咳发热,吃了药就好些,睡一觉又烧起来,如此反覆了几回,咳得越发厉害了,半月已不能起。
小娥慌了手脚,把城中大夫请遍,最后来了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看了一回,只说得句另请高明,就往外边去了。
小娥手脚俱软,又不敢交刘海石知道,只蒙着被儿哭了一场,第二日便交小厮把车赶到门前,铺了两层被褥在车里,方同马婆子小厮老苍头几个,一人捉个被角,把刘海石慢慢兜到车上。
一路上只拣平缓的大路走,又怕颠着他,交小厮拉紧了辔头,这般磨磨挨挨,次日凌晨方到福州城里,也不敢交易仲和张氏知道,悄悄往客店里住了。
小娥水也不喝一口,先交店家熬了碗粥儿来,端与刘海石。
方喂得两口,刘海石便不住咳喘,小娥无奈,眼看着他吃了药,交马婆子守着他,自带了小厮寻医馆去了。
一连几日,小娥走遍街巷,大夫流水般请进来,与刘海石诊了脉。有说他内热外寒,是骨蒸之症的,又有说是劳累过度,失于调养,脾肾两衰的,也有说他咳喘不止,痰中带血,是肺阴虚,需大补的,几番下来,小娥一发没了主意,只把银钱流水价花销出去。
七八日过去,药方儿换了几茬,哪有丝效应儿?眼见刘海石越发委顿,小娥背地里哭得两目尽肿,人前只拿冷水敷了眼儿,强自欢笑,早晚衣不解带守在刘海石铺前。
店中有个伙计看着不忍,只说转过后边的大巷,向左弯三个弯儿,走到底,冷巷里却有个新来的李姓大夫,何不一试?
小娥便如攀了块浮木般,连声谢了,走到那窄巷里,把门扇儿拍了半日,方见个老婆子出来。
小娥指手划脚说了半日,老婆子只把头一摇三摆,方晓得是个耳聋的,正没奈何,猛见一个青衫布鞋的老者由后边过来。
见他脚步轻快,双目炯炯,当即迎上前去,把言语问了,果然是李大夫,喜上来只急急说了来意。
那李大夫听了只把头一点,但问病人何在,小娥心头一松,忙忙领了他到客店里。
李大夫与刘海石诊了脉,把他脸上细细看了,又伏在胸膛上听了一时,沉吟片刻,走到外边,只叹出口长气来,道:“来得迟了。”
小娥将身子晃了两晃,但觉眼前一黑,早把两行珠泪坠下来,小厮就扒在地下磕起头来。
那李大夫已拿了药箱往外走,见了这光景,移动不得,思前想后,只得坐回案前,写了个方儿,递与小娥,道:“尽人事,听天命罢!按这方儿先吃七日,七日后若见效应,便把地龙,制雪川减半。”
小娥回过口气来,就要拿银钱谢过,李大夫哪里肯受,只将手摇了,道:“这方儿里,别的都罢了,唯一味雪蛆,药铺中极少见,偏这雪蛆必不能少,娘子多问问,少不得看你的造化罢。”说着拱一拱手,告辞而去。
小娥转身便把城中大小药铺问遍,谁知俱没这雪蛆,许多抓药的伙计一听便摇头,反是个积年的老药师说这药只在本草中听过,却不在此处。
小娥眼前一亮,只如看到线曙光,扒着柜台,连问哪处有,说这就去买。
那老药师捻捻须儿,只道:“不是老朽成心要娘子难过,这雪蛆产于川藏苦寒之地,难寻不说,便是小娘子亲去,往来只怕半年都不止,看这药方儿又像急痨,那吃药的却等不得啊。”
小娥啊的一声,呆呆立在柜前,不觉脸上流下泪来,老药师摇摇头,只叹得声可怜,自往里边去了。
晚上小娥哪睡得着,只在床前垂泪,不防刘海石睁了眼要水,怕他看见,忙抹了泪水,起身端了水来。
刘海石见她眼圈儿红红的,还有甚么不明白,想想只拉过她手儿,说要回家。小娥待要不依他,又见他殷殷望了自家,心头一酸,不由自主点下头去。
回去那车越发走得慢了,进城时,小娥听车轮辗在青石板上,方驶到巷口,就有两个小童奔出来,见车来,只绕着车嬉戏,小娥难过上来,强行抑制住了。
等往屋中安顿了刘海石,小娥只在院中走转,又呆呆立了一时,猛把个念头往脑中一闪,当下也不管顶上层云堆积,天昏欲雨,对马婆子交代了几句,出门便往县衙行去。
到了县衙后,小娥只托看门的唤青童出来,那人把她打量了几眼,方说青童不在,小娥没法子,塞了几个大钱与他,只说有事见欢郎,那人就往里边去了。
许久方有人出来,领她往花厅里坐了。小娥半天不见欢郎人影,方焦躁,就见丫头掀起帘子,一人慢悠悠踱进来,不是陈氏是哪个?不由一呆。
愣怔间陈氏已行至跟前,见她神思恍惚,脸色苍白,穿了件玉色衫子,青丝只随意一挽,愈显得腰如杨柳,我见犹怜,不免将下巴一抬,冷冷笑将起来,道:“做出这轻狂的样儿给谁看?还真当他是你表哥了?”
小娥哪有心思计较,但道:“实是我家官人病在床上,有味药材遍寻不着,方登门求助。”
陈氏半信半疑,只将她上下打量,见她眉目含愁,形容憔悴,方信了几分,径往椅儿上坐了,道:“你真为你家官人而来?”
看小娥点点头,又道:“我可记得你上回扇了我一耳光呢。”
小娥想也不想便道:“是我冒犯了娘子,随娘子责罚。”
陈氏一愣,看了她半晌,方低头一笑,道:“我便想帮你也有心无力,如今倭人犯境,他两日都不曾回来,我还不知往哪里寻他呢。”
小娥一言入耳,登把身子定在椅儿上,只看着陈氏的嘴儿一张一合,半日方直愣愣走将出来,才跨出大门,便听半空里几下雷响,旋有雨点子打在头上。
小娥也不躲避,慢吞吞走着,那雨滴滴答答,越发下大了。
不一时便有雨水顺着发丝滚在脸上,小娥也不知是脸上流的是泪水还是雨水,方觉胸臆生疼,捂了胸口倚在巷墙上,就有人过来,把伞儿罩在她头顶。
她方一抬脸,那人已柔声道:“怎么淋成这样?”
接着便有帕儿擦在她脸上,把泪水雨水尽皆抹去,小娥眨了眨眼,方看清那人是朱润。
不禁微微一笑,闭了眼,任由朱润牵了她手儿走进门去,又任由他按着往椅儿上坐了。
朱润见了这模样,心底发梗,停了一时,方道:“天已入秋,你这样必得生病,先把衣裳换了。”
小娥哪里听见,仍如木雕泥塑般一动不动,朱润静静看了她半日,俯脸笑道:“不管你要什么,你不信我总有法子办到么?”
话音方罢,便见小娥把眼珠子一动,张了张嘴。
朱润把眉尖一挑,又道:“我说我若有法子呢?”
小娥眼巴巴看了他,半晌方吃吃道:“若是,若是我要雪蛆,你也有法子么?”
朱润也不理会,只叫仆妇拿过套衣物来,向小娥道:“你先换了衣裳再说。”
小娥哪管衣裳,只叠声催问雪蛆之事,见朱润一声不应,没奈何,进里屋把衣裳换了。
出来又见桌上多了碗姜汤,待要不理,朱润起身便往外走,小娥急了,端起碗竟要一气儿灌下,朱润又好笑又好气,扯了她胳膊,只说烫,叫她慢些。
小娥喝完便眼睁睁看了朱润,朱润不觉在肚里叹出口长气来,想想方道:“你说的雪蛆,别人未必晓得,我却知道,听说产在川藏苦寒之地,食之保肺补肾,对止血化痰极有效……”
见小娥脸上渐渐放出光来,眼底满是期盼,没来由一阵酸涩,不由止了话头。
小娥怎知他忽然不说了,想想心中一跳,只看了他道:“你,你要什么?”
朱润火冒三丈,把她冷冷一看,忽道:“我说我现在就要你,你也答应?!”
见小娥只垂了头不应声,心头又冷又热,一时间苦上来只狠声道:“你,你还要不要,嗯,还要不要廉耻!我就不能帮帮你么?我要什么?!要什么……”
小娥鲜少见他这般说话,晓得他真动了气,一时又羞又愧,泪意上涌,哪应得出话来。
朱润见她绞着衣带,眼中含泪,又把心一软,叹了口气,良久方往椅儿上坐了,道:“你先回去,三日后再来,我这就去想法子。”
小娥点点头,就要起身,又交朱润拦着,等雨停了方放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尼玛啊,晋江抽的哟
霜刃
话说一场秋雨下来,天气转凉,那畏寒的少不得添了夹衣上身。
这日欢郎走上城头,里外看了一圈,见城垣牢固,守兵有序,心中满意,又念着新粮方入仓,便是倭人来了,也能抵得一时三刻,不觉松出口气来。
方与众人走下城来,不防一人一马急趁趁过来,远远便叫倭子来了,唬得众人就要闭城门,那人发急,跌下马来,口不择言说了前后。
却是离城八十多里的仙游告急。原来两日前千把倭子夜犯惠安,交守城的官兵击退,又一路往仙游而来。
那倭子也狡猾,见仙游城墙坚固,只派了些人在前边喧嚷,多数却往莆田去了。
守城的千户哪里知道,想着兵卒无多,只跌脚叫苦,悄悄派了人,一道烟往周边求援去了。
莆田城中守兵不过千人,欢郎思来想去,点起五百人,交人带着往仙游赶去。
谁想那些人方去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有许多倭子悄没声息潜过来。守城的发现时,倭子已乱箭齐发,有人啊呀一声,栽下墙去。
众人吃了一惊,方攘乱,吃欢郎厉喝一声,定下神来,也将弓箭射回去。
那些倭子看得分明,晓得这是个头脑,就有人拈弓搭箭向欢郎射来。
说时迟,那时快,早有人眼尖,将欢郎一推。
到底迟了一步,只听嗖的一声,欢郎仰身就倒,众人齐声惊呼。
不说众人俱围拢看欢郎如何,只说小娥捱一日如过三秋,每日巴着指头儿,恨不得即刻到跟前问了朱润,强行按捺住了。
到第三日,小娥一早便起来,匆匆梳洗了,就往县衙边的巷儿走来。
方走到街口,见街上行人乱窜,许多临街的人家急急合了窗扇,又有小贩收摊不及,撞在一处,把瓜果乱滚,也无人收拾。
小娥哪知端的,只惊疑不定,想着刘海石,也不管许多,快步走到巷儿里,把双扇白板门拍了。才拍得两下,就有小厮来应了门,领她进去了。
朱润方起来,还不曾梳洗,听得小娥过来,半散着头发,着了件家常袍子,便走来厅里。
看见小娥时只把眉头一皱,道:“怎么又瘦了,不曾好生吃饭么?”
小娥胡乱应了两声,方要开口问雪蛆之事,朱润又问她吃了早饭不曾,小娥只说吃了,正说着,肚里咕噜一响,朱润就笑起来,叫小厮拿粥来。
小厮端得粥来,小娥本不欲吃,奈何眼下求着他,少不得接过碗来。
偏那粥又烫,小娥小口小口吃着,眼看吃了多半碗下去,只将碗一搁,再不肯用了。
朱润也不勉强,亦把碗搁了,交小厮拿热水来漱了口,
小娥顿觉心口砰砰跳将起来,忐忑间反不知如何开口,只把手握了,瞬也不瞬瞧了他。
朱润微微一笑,只递过个盒儿来,小娥就知道他寻着,一时大喜过望,轻轻掇过盒儿来,一会方把盒盖开了。
便见五个僵死的长虫横在绢布上,其色赤黄,上头又有棕褐色的草茎,与虫身一般长短,方觉怪异之极,就听朱润解释道:“这是草种冬天钻入虫体,等天气和暖时,就从虫头上生出来,所以叫蛆。”
小娥早从嘴边笑出来,朱润见她梨窝隐现,双眸微转间,竟有无限欢欣甜美之意,猛觉心底一处扯得生疼,停了半晌方涩声道:“我交人四处张罗,也只得这些,你若再要时,还须等我几日。”
小娥抬脸怔怔看了他,一时也不知心底甚么滋味,半晌方低低说了声多谢。
朱润看了她半日,苦笑起来,道:“我还是头一次听你谢我。”
小娥呐呐难言,只把头来低了,朱润越觉心头酸涨,又见她两肩单薄,腕骨纤细,肚里连叹两声,方说得句:“回去多吃点……”
就有小厮快步进来,道:“大官人!不好了,外边都说倭人围城,知县大人也交倭人杀了……”
小娥猛吃了一惊,立起身来,但觉一个霹雳打在头顶,只把身子摇摇晃晃,醒过神时,就要回家,交朱润扯着,叫小厮再去打探。
小娥百念繁杂,如坐针毡,幸而小厮不久就回来说了始末。却是倭人临到登城时,那五百人又得了消息,折回来,同城中里外夹击,倭人措手不及,丧了半数,四散奔逃。
小娥又问欢郎消息,小厮吞吞吐吐,只说胳膊中了一箭,小娥松出口气来,要回去,朱润便交小厮远远缀着她,到巷口方返身回来。
这厢小娥三两步进了门,跑到床边,蹑手蹑脚往床沿上坐了,见刘海石睁开眼来,方小心翼翼打开盖儿,举到他眼前笑道:“官人!你看,是雪蛆!我弄到了!”
刘海石见她脸蛋儿嫣红,眼睛乌亮,连发丝都透着股飞扬的气息,只觉欢畅非常,也不看雪蛆,先把她手儿握了,看了她一会方道:“娘子为我寻药材,受了不少苦罢。”
小娥脸上一红,支吾了几句,只欢天喜地出去,把药煎了。
不一时端进来,眼看着刘海石一口口喝下去,方把一颗心落回肚里,喜孜孜说个不住,一时又拉着他手儿道:“官人,以后,以后你又可以天天去纸坊了,那时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也去帮你好不好……”
刘海石也觉精神好些,任她絮絮说着,不时把头一点,反是马婆子将小娥衣袖一拉,小娥把自家暗骂了两句,忙扶他躺了。
又想起院中花草多日不曾料理,兴头头拿了剪子,把花枝理了许久,眼见秋日的阳光暖烘烘照在头顶,拿着剪子便伸了个懒腰。
自此一日三碗药下去,刘海石果真不似往日那般咳出血来,小娥一发高了兴,这日等刘海石吃过药,睡了,便扯出匹布来,拉了马婆子,说要与刘海石做棉袄。
两个做了半日生活,小娥方将棉花摊在布上,就听房中一串搜心抖肺的咳嗽,手一顿,回身便跑。
进屋便见刘海石脸色绯红,半探着身子,小娥忙抓了痰盂,就见刘海石咳出几口血来。
当下心头发绞,手足俱颤,强抓了床棂,与他揉了半日胸口,又与他吃了粥,把药喝了,方默默出来,往院角吞声饮泣,哭了半晚。
半夜刘海石又咳出两次血来。
第二日天不亮小娥就交人驾车到福州,又往冷巷里寻了李大夫,求他救命。
李大夫问了刘海石情形,默然良久方叹道:“今后他要吃什么,做什么,娘子也别太拘了他,且由他高兴罢。”
小娥呆呆立了一时,天旋地转,只拉了他衣袖,嘶声道:“不!你一定有法子的,一定有法子!是不是!?官人他,他还要造新纸,还要考举人,还要去很多地方,就是这些日子,他还要看书,大夫,你,你一定有法子的!是不是……”
那李大夫只把头摇了,一声不出,小娥立身不住,直撅撅倒在地下。
苏醒时便觉一人拿湿帕子摩在额上,登时抓了那人的手连声道:“大夫!你一定有法子的……”
那人叹了声,只道:“娘子别这样,大官人还指着你呢。”小娥抬眼却是马婆子,不由发起痴来。
马婆子劝了两句,不见她应,方说得句:“李大夫说了,要是还有那雪蛆,每日再加五克,都与大官人吃了,或有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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