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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倾天阙-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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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不了一场大仗,我们这不是把敏敏往火坑里送吗?不行,不行。若是战青两国果真结盟,奚痕纵使万死也要将其挡在国境之外的!求皇兄三思。”

燕奚痕说罢,撩袍跪地,目光坚定望向燕奚侬,眉头却蹙得紧紧。

燕奚侬回望他,神色反复几变,却没有像以往千万次一般将他扶起,而是猛然转过身去,蹙眉冷声道:“你莫要再劝,此事朕心意已决。”

他似是甚为艰难地喘息了一声,才又道:“朕是这旌国的帝王,不能让旌国又任何风险,必须对旌国万万千千百姓负责。今日朕唤你过来,不是问你意见,听你劝告的。是将旨意传给你,公主前往青国之事刻不容缓。这些年朕忙于政务,对敏敏关怀不够。你虽是常年在边关,可素来和敏敏亲厚。这事,你……择个适当的时机告诉她吧。至于母后那里,朕会……咳咳……”他说着便剧烈咳喘了起来,撕心裂肺。燕奚痕本还欲再劝,然而仰望着哥哥憔悴的背影,颤抖的肩膀,只觉心痛难挡,一股涩然拥堵在喉间,堵得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心知大哥所说都对,大哥此刻心中怕是比任何人都来的痛吧。

他起身正欲去搀扶燕奚侬,却敏锐地扑捉到一丝响动,他骤然回头望向湖边一处假山,冷声喝道:“谁在哪里?!出来!”

喝声稍罢,燕奚侬也渐渐停止了喘息,回头望了过去。一阵静默,一角红色的锦裙自假山后慢慢而出,燕奚侬顺着那红色衣角目光上移,身子一晃,再次剧烈咳嗽了起来。

“敏鱿一你怎么躲在这里!”

燕奚痕惊异一声,神情也微带慌张,但见燕奚敏站在假山旁,面色苍白,一袭红衣更是衬得面容残切。她双眸含泪,身体微微发抖,那样子竟让他有些不敢面对,别开了头。

“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不用再找什么机会告诉我了。和亲,我去!不过我要清华君亲自送我前往青国。”

第三卷 第04章 倾心倾情

寒风呼啸,严霜扑面,罄冉只觉自己置身在一片茫茫大雪原中,四周是一片肃杀的白,她茫然四望,孤单而无助。

那白色的风霜铺天盖地而来,没有尽头一般,她疯狂的奔跑,突然前方似是出现了爹娘和姐姐的身影,她惊喜万分,大声呼喊着扑了过去。

“爹爹,娘亲,姐姐,你们来找冉冉了吗?你们等等冉冉啊!”

狂风卷起团团风雪扑上面颊,眼见那身影越来越模糊,她急得嘶吼着,凄厉地唤着。

突然,四周一暗,她四下找寻,一股热浪龚来,接着是熊熊燃烧的房屋。那再熟悉不过的场景再次逼来,火舌狂卷,她看到爹爹娘亲便站在燃烧的烈火中冲着她笑。

“爹,娘,你们出来,你们快出来啊!”

她撕心裂肺地喊着,想要冲进去,可是面前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任她如何也不能接近他们。大火中,娘亲缓缓望了过来,她的面上竟挂着笑意,她缓缓抬手,摇头说着。

“冉儿,你怎么来了,快回去吧。爹娘不能再伴着你了,你得坚强地活下去,要珍惜拥有的,乐观地活着。”

罄冉见娘亲就要转身,急唤着:“娘亲别走,没有你们,冉儿怎么办啊?”爹爹却是朗声一笑:“孩子,好好活着,爹娘会在远处看着你的。”

罄冉见爹爹说罢便拉了娘亲,眼见身影越来越模糊,她大惊挣扎着不停喊叫。这时姐姐从远处走了过来,她土前挽着娘亲的手,回眸笑道。

“妹妹,不要再想着我们了,去找你的幸福吧,还有很多美好的事在等着你啊,去吧,去心,”随着她温柔的声音,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将罄冉卷入其中,热浪越卷越大,爹爹、娘亲、姐姐的身影再不得见,罄冉挥动着双手,惊呼一声,自梦中恍然而醒,一下子坐了起来。

“娘亲!别走!”

站在床边拿着湿巾正欲往罄冉额头覆去的蔺琦墨动作一顿,只觉天下间所有的哀楚、痛惜、焦虑、惊慌之情,仿佛都包含在她那一声呼唤中。

他凝视着她苍白的面容,但觉那面上再也不见往日的肃然、冷漠与清淡,眼前的,只是一个被噩梦纠缠着的苦人儿,只是一个唤着亲人的普通女子,脆弱而孤单,挣扎彷徨着走不出心庞的纠缠。

蔺琦墨满目怜惜,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俯身将手中湿巾压上了罄冉额际,轻柔地替她擦拭着满面冷汗。

罄冉坐起身,大。大。地喘息着,额头一凉,她身体猛然一震回过头来。迎上蔺琦墨幽黑爱恰的双目,她目光一闪,茫然地望了望外面。

刺目的阳光挂在窗外,看样子已到了下午,阳光逼来,罄冉只觉眼睛疼痛难忍,肿胀的厉害,头更是一阵轰鸣乱响。不用想也知道此刻双眼定然肿地如核桃,自离开庆城,她就没有再这般哭过。

少时在云荡山习武,有时候练地累了,苦了,会偷偷背着师傅掉几滴眼泪。长大后,便再未哭过鼻子,纵使在军营每日面对死亡她都咬牙挺了过来,却不想有一日会躲在一个男子的怀中哭成泪人儿。

额头的清凉让浮躁的心微微安定,罄冉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眸,余光撇到身前那抹白色,她微微请了下疼痛难抑的喉咙,抬手按椽着发痛的太阳穴,问道。

“你怎没去休息,我……咳咳……”罄冉一开口便觉喉咙火辣辣的疼,一阵千痒令她咳嗽了起来,面前雪柔的白色飘荡,修长的手托着一杯温水送至面前。

罄冉抬头迎上蔺琦墨微笑的眼眸,她心头一阵急跳,忙错开目光,接过他递上的水,仰头喝了些。这才觉得舒服不少。

“我怎么了?”

“着了凉,有些发热,才睡了不到三个时辰。可是饿了?”

酋琦墨拉了椅子在床前坐下,目光关切。罄冉望他,但见他双眸中还有着清晰的红丝,眉宇间虽是不见倦意,可微乱的发丝,惹尘的衣袍都显示着他未曾休息一直在照顾自己的事实。

何时她竟也能睡得如此沉,连身旁有人都不知晓?那心头涌上的淡淡依赖又是为何?方才的梦境清晰地宛若真实,娘亲要她珍惜拥有的,姐姐要她去找寻幸福,爹爹说他们会在远方望着她。他们的双眸走那么温暖爱怜,满是疼惜,就如面前的他。

幸福在哪里?她们在提醒她什么,她们要她珍惜的,找寻的可会是他,罄冉茫然抬头,望向蔺绮墨,却猝不及防坠入他幽深的双眸。眸光切切涌荡着温柔和怜惜,罄冉定定望着他,似是想从那双眼睛直直望入他的心底。

萌琦墨亦望着她,扬唇而笑,笑容睛透,像是破云而出的暖阳照亮了整张面容。

罄冉第一次发现他的笑可以如此天高云淡,无垠万里,似是可以容纳所有,温暖心房。

“为什么?”

罄冉茫然相问,话语中淡淡的忧,绵绵的倦。为何要如此对她,若不是他捅破了心中最脆弱的城防,她不会如此茫然,不会如此伤心,不会如此脆弱和彷徨。

蔺琦墨淡笑,目光柔和落在她微蹙的眉上。

是啊,为什么?是什么时候,面前这个倔强的女子就在自己心头眼底,不能无视,不能不看,不能不想?

是她在小巷中偷偷吞着眼泪将手中小小馒头攥的紧紧,却不愿表露脆弱时?

是她在孤苦无依时仍不向命运低头,费劲心思也要让父母入土为安时?

是她在庆城艰难的隐忍着一腔愤恨,却在凄苦的梦中无助地呼唤着爹娘时?

是她在暗夜中迎风而立,睁大眼眸望着乾垣殿被大火席卷却咬破双唇不自知时?

还是十一年后她一袭红衣在战国皇宫抚琴扬眉弦惊四座时?

在花街喧嚣,她衣袖挥扬清酒洒落,身影独坐时?

抑或是在白马之上她一掌将他击下马背,回眸处笑意飘扬英姿飒爽时。

或许更早,早在他第一次见她,她猩红着双眸从路边忽然闪出夺了他的马,他便在心中记住了她。

她的每一次出现似乎都能震动他的心,她不够温柔,不够娇媚,不够善解人意,甚至连女孩子独有的柔弱可人,在她身上也是寻不见的。

可这世上百媚千红弱水三千,却独有这一人像是注定了如此,注定要让你无可奈何,心甘情愿陷入其中,甘愿为她操心费神。

这是他第二次见她做噩梦了,时隔十三年……她心中有刺,她将那刺埋的太深太深,日日为其所累,被其折磨。而他深知其中滋味,费尽心思,只求她能痛快一哭,从此单或才能真心而笑吧。

罄冉见他怔怔望着自已,却一言不发,她眸光带了几分焦躁固执地盯着他,不愿移开。

商琦墨叹息一声,起身拿过她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握了她的手,俯身盯紧她,一字一字道:“我说过,我是认真,认真的喜欢你,认真的恰惜你,认真的想要和你分担伤痛,认真的想邀你走进我的生命,从此携手白头,再不孤单。只是你可愿从心底接纳我?”

罄冉望着他,他的目光真挚而温暖,清淡的气息自他身上发出,温暖的呼吸,包容的休温,他握着她双手的力量在那一瞬间都变得清晰无比,她几乎可以从那紧握的手感觉到他跳动的心脏,她的血脉在缓缓的流动,逐渐包裹了全身。

不知为何,罄冉的目光开始变得模糊,眼中有悬而欲滴的晶莹。肖琦墨俯身轻轻靠近她,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就在他的双唇已接触到她微闪的睫羽之际,院中传来微急的脚步声。

蔺琦墨停了动作,直起身子望了眼窗外,微蹙眉宇,回身却对罄冉忽而一笑:“一把龙胆枪就让你感动成这般了?原来威名赫赫的清华君这么容易收买。”

罄冉被他调侃地面颊一红,抽出被他握着的手,一掌噼向他胸前。却见他退后一步,眉宇蹙起,似是抽了一口冷气,面有痛苦。显然他胸前有伤,罄冉一惊,站起身来。

正欲相询,院中脚步已至门前,蔺琦墨冲她笑笑,扬眉眨眼道:“受了点小伤,换你如此紧张倒也值了。已经快无碍了,打也不找个好地儿。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说着也不等罄冉反应,转身便向外房走去。罄冉望着他的背影,悄悄浮上了笑容,甜美而微羞。

收买她的岂是父亲的一把银枪,是他的用心帆,外面传来何伯低低的声音,罄冉忙抹了脸,回身在镜前坐下,收拾起了仪容。

片刻蔺琦墨从外面进来,见罄冉已束好了头站起身来,略有询问望了过来,他蹙眉道:“宫中派人来传,让你马上到慈明宫一趟。”

罄冉一愣,慈明宫乃是太后的居所,让她到那里做什么。

“应该是关于承敏公主的事。”

萌琦墨的话传来,罄冉诧异抬头,却见他一笑,上前一步,启。道:“我从战国过来,战英帝派磐王亲送云燕公主前往青国喜贺新帝登基。我想大概是为此事。!”

凤烘遣送国书一事,罄冉有所听闻,也想过这事。如今听闻战国送云燕公主前往,却仍免不了一惊,蹙起了眉。

“我让何伯备了马车,你乘车去吧。!”

此刻她眼眶红肿,神情憔悴,确实不易骑马,罄冉感念蔺琦墨的心细,扬眸冲他点头。目光落在他隐着红丝的双眼,她双颊微红,轻声道:“你快去休息吧,我进宫看看。”

她说罢但觉似这样一个淡淡的关怀的笑容,一句体贴的轻柔的话语,便像是妻子临出门再对丈夫交代着什么,顿时一臊,迈步就走。

荫琦墨见她害羞,心中欢喜,唇角玩味勾起,右手一扬便拉住了她欲甩起的衣柚,用力一带,从身后将罄冉揽入怀中。

罄冉不妨,轻呼一声,他高大的身体便压了下来,罄冉的心顿时犹如鹿撞。

蔺琦墨将头靠在罄冉的肩头,望着她红红的耳垂,低声一笑,坏心地道:“青妹妹要快些回来,你这府邸这般大,情哥哥自己会很无趣的。”

他的话低低的,甚至是带着些撤娇的玩笑话,可罄冉只觉全身血液骤然袭上面颊,面上顿时火烧起来。

心知他是故意,她唤怒地狠狠屈肘便要击上蒲绮墨的前胸,复又想起他胸前有伤,顿时手肘又僵在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葛琦墨沉沉的笑顿时便响彻在耳边,暖暖的气息吹拂的罄冉耳根发痒,他因笑而微微起伏的胸膛更是撞击着罄冉的背脊,惹得她娇恼不已。

“老爷,车已备好了。”

屋外传来唤声,罄冉一慌,忙挣开蔺琦墨,也不回头,大步便向外屋走去。

商琦墨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但觉欢喜的想要仰天大笑。在屋中来回迈了两步,抬手拍拍嘴角有些发僵的笑意,大步跑出了屋子,忍不住仰天畅快地大喝一声。

罄冉出了屋,但感心仍在砰砰舌眺,双颊更是火辣辣的热,也不敢看站在屋前的何伯,脚步匆匆便向院外走去。出了院子,蔺绮墨爽朗愉悦的喝声传来,她脚步一慌,不觉走得更快。

何伯见她身影一闪便出了院子,忙快步跟上,一面还老爷老爷的唤着,可是前面之人却似没听到他的唤声,竟是不曾停下脚步。

何伯无奈只能气喘吁吁的追在后面,一路追至府门,才算追上,喘息着拉住正欲跳上马车的罄冉。

“老爷……”

罄冉一愣,回过头来,茫然地看向何伯,似乎不明他为何喘息不止。微愣后,笑道:“何伯,怎么了?”

何伯忙将手中一物送至罄冉面前,顺了口气,道:“老爷,东西。”

罄冉茫然接过他手中的小布袋,一触之下,微微一怔。

竟是冰块。

心知定是蔺琦墨吩咐的,手中冰寒阵阵,她的心中却暖意融融,抿唇一笑,便钻入了马车。

何伯眼见马车远去,这才回过神来,但觉今日的老爷好生奇怪。

那方才的一笑,怎么似极了女子。复又一想,老爷这般人物,怎可能是女子。何伯摇摇头,转身向府中慢步,却忍不住又想。

老爷的眼睛红红的,那冰块莫不是敷眼睛的吧?似老爷这般人物,难道也是会哭之人?

第三卷 第05章 靖炎现身

罄冉从慈明宫出来已是夕阳晚照,慈明宫无愧是太后居住之所,高高的宫殿前是空旷的广场,不同后宫其他宫殿被柔美的奇花流水装点,这里有的只有尊贵和威仪。

望着空荡的殿前广场,罄冉心有怅然,身后隐约还能传来丝丝抽泣之声,是太后和承敏公主。

曾经她也羡慕过燕奚敏,羡慕她有疼她爱她的母亲和哥哥,以为在皇家中她是幸运的,会一生坦荡,幸福无忧。

可是却不想有一日这个任性洒脱的天之骄女也会被迫妥协,对命运低头。也许在她出生于天家的那一日,便注定了她的命运会和王室的兴衰连接在一起,在皇室需要的时候便必须放弃自己的幸福和梦想。

也许蔺琦墨说得对,在这乱世中,个人的命运不得不对大势妥协,爱恨情仇,都背负上了战争的枷锁,沉重的让人窒息。

燕奚痕自大殿步出,抬眸间脚步顿住。但见罄冉一身紫红色官袍站于殿前,正仰头望着天空。

鹤冠薄带穿在她身上显得身体有些消瘦,她的背后浓霞似火,为她清隽的面容抹上了一层艳光,她的神情幽远平和,而便是这样的她却散发着一种夺人心扉的美丽,令燕奚痕停下脚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望着她,他只觉天际渐没的暮云都落了心头,刹那的温暖和宁静包裹了周身。

殿中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燕奚痕回过神来,转身却是燕奚侬大步而来,眉宇间带着浓浓的疲倦。燕奚痕叹息一声,微微侧身,轻唤了一声。

“皇兄。”

罄冉也回过神来,躬身退至大殿一旁,施礼道:“皇上。”

燕奚侬微微点头,举步便向殿阶走去,似是不忍多听身后传来的隐隐哀泣声。明黄衣袍闪过,罄冉微微蹙眉,咬唇片刻,紧跟一步,撩袍跪下。

“皇上留步,臣有事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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