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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底下无弱妻-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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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人,怎么会替契丹人看病呢?";那是丫鬟顺儿愤懑的声音。

耶律肆没死?他被救了?孟千竹混沌的头脑在瞬间清醒。她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扰了门外的人。

大概怕这件事对她造成太大影响,大哥和二叔不仅把她送到城外的别院休养,还断绝了她和外界的联系,就连容城的一些闲闻逸事都不准顺儿在她面前提,更别说有关这次失踪的事了。

渴望知道得更多,孟千竹的耳朵不由自王竖得老高,可听了他们的对话后,她又按捺不住疑惑——

耶律肆不是被她刺伤的吗?怎么变成大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说的人不是耶律肆?

可是……是契丹人,又欺负过她,还被刺伤,说的不是耶律肆会是谁?

只不过,耶律肆对她那么好,哪里欺负她了?是她恩将仇报,临走前在他身上重重捅了一刀。若真论起来,是她负了他才对。

老天保佑,耶律肆总算平安。那时看见他的伤口那么深,血流如注,她还以为自己杀了他。她甚至想过,如果耶律肆真的死了,她就自杀谢罪……

思忖间,门外金贵的声音再度响起,带著几分得意。

“这你就不知道了……韩扉是汉人没错,但他生在辽国,长在辽国,是辽国出了名的妙手神医,说他是辽人也不为过,只是……”

他话音一转,压低了嗓门。

“他救了那个契丹狗贼不要紧,但少爷的功劳也因此小了不少,要不然……听二老爷说,少爷至少可以当个县令,而不是县令底下的一个小小县尉。”

大哥怎么当官啦?还有,耶律肆死不死跟大哥当官有什么关系?

屋子里的孟千竹又是一阵糊涂,使劲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揉了揉,又听见顺儿的叹息声传来。

“大少爷要是当上县令就好了,不但孟家风光,就连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跟著风光。”

听顺儿的口气,大哥真的当上大宋的官了。爹爹要是知道这事,肯定高兴得不得了。孟千竹正想开口叫顺儿进来问话时,外面忽然响起一声咳嗽。

“叫你们少开口,又在乱嚼舌根?小姐哪里被人欺负了?小姐明明只是迷路,在山里受了点风寒而已!";

“是,少爷!";金贵和顺儿一起噤声。

大哥来了!孟千竹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小姐呢?";大哥颇具威严的声音再度传来。

“在睡觉。”顺儿小声答应著。

“嗯,那我明天再来。”大哥说著,似乎要走。

“大哥,别走!";孟千竹一急,叫了出来。

“千竹!”

“小姐!”

听见声响,屋子外的三个人全都跑了进来。

“大哥,你们在外面说些什么?";孟千竹被顺儿扶著坐起半个身子,金贵则机灵的跑去倒茶准备点心。

“千竹,你身体才刚好些,先休息休息,吃点东西,这些事咱们以后再说。”孟建书抚摸著她的秀发,一脸关爱地说。

“不,我现在就要知道!";生怕他跑了似的,孟千竹紧紧拉住孟建书的衣服。

对于妹妹的问话,孟建书原本是不想回答的,但他看孟千竹一脸倔强,知道不把话说清楚,她恐怕不会放弃。犹豫片刻后,他才示意金贵和顺儿出去,关好门,缓缓开口。

“你被那个契丹人捉去一事有关名节,我和二叔商量过了,对外宣称你出门迷了路,在山林里昏倒后被一个老妇人救回家……”

对孟家的名声而言,这的确是个好法子。

孟千竹听著,脸上没什么表情,想了想,才问:“那他们说你刺伤了耶律肆,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呃,其实也没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孟建书白皙的面容有些泛红。“因为你剌伤耶律肆的事是不能张扬的,我想,这么大的功劳没人知道很可惜,就……说成是我刺的。可没想到二叔心血来潮把这事奏上朝廷,皇上一高兴,就赏了我一个县尉当。 官职虽小,可好歹圆了爹爹要我在大宋当官的心愿埃”

原来如此。

两眼怔愣地望著孟建书,孟千竹久久无语。

对于兄长谎报功劳一事,她不好说什么,只是想起大哥的官职是靠自己剌伤耶律肆、用他的血换来的,便忍不住心中难过,头一低,眼泪便落了下来。

“千竹,你别哭,是大哥不好,不过……”孟建书急著分辩,脸更红了。“有大辽的妙手神医韩扉在,耶律肆不会有事的。”

“他……他肯定恨死我了!";孟千竹摇著头,眼泪落得更急。

看著妹妹伤心难过的样子,孟建书当然也不好受,他手忙脚乱、连哄带骗说了许多好话,可孟千竹只是低著头不住抽泣。到最后,他无计可施,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千竹,事到如今他恨你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想开些,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算了。忘记他吧,只当做了场梦。”

忘记他?她不能!想起自己的生命中将不再有他,孟千竹呼吸一窒,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是大哥说的没错,无论她有什么样的感受,无论他心底是否有她,在她剌了那一刀后,他们之间将永远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再无牵连。

永远不见他吗?永远将他彻底遗忘吗?

想到伤心处,孟千竹悲痛欲绝,将脸埋在孟建书的肩膀上,哽咽抽泣著。“大哥,我做不到,我不能……”

“你能!";孟建书用力扳起她的脸。“你连婚变这种大事都挺得过来,这点小事又算什么……听大哥的话,忘了他,大哥就不信,咱们汉人找不出一个比他更好的!";

“可是……大哥……”孟千竹泪眼迷蒙,不住地摇头。

“再难也要忘记他,这是为你好,只要你愿意,肯定可以!";孟建书猛地站起身,一反平日的斯文大声吼道。

他的吼声惊动了门外的金贵和顺儿,两人匆匆跑了进来,惊问:“大少爷,出了什么事?";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孟建书涨红脸深吸一口气,吩咐道:“顺儿,你好好侍候小姐,别让她出门。”说著,他下再看孟千竹一眼,举步就往外走。

盛夏季节,天气闷热,即使夜风阵阵吹来,亦不免带有酷暑之气。

孟建书皱著眉,双手捆在背后,脚步迟疑。见主人有了懊悔之意,跟在后面的金贵,口中不免嘀咕。“大少爷,小姐好不容易正常些,您刚才是不是太凶了?";

“金贵,你不懂,小姐她……唉……”孟建书停下来说:“自古情字伤人,我还不是为了她好!";

看著主人心烦意乱的脸,金贵没有吭声。

他知道主人这几天一直忧心仲仲、吃睡不香。在二老爷和其他人面前因为不能表露,主人还能强颜欢笑;可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时,主人就再也忍耐不住,常常唉声叹气直到天明。

这一切,都是因为小姐吧!

金贵思忖片刻,忍不住建议道:“大少爷,既然朝廷的委任状已经下来,您不如早点上任吧,一来我们麻烦二老爷也够久了,二来换个环境,免得小姐老在这里胡思乱想。”

孟建书想了想,觉得这话也有道理。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就带著孟千竹和几名家丁,辞别了孟乔生,到廊西上任。

廊西离容城不远,但为了让孟千竹开心些,孟建书并没走官道,而是绕著风景秀丽的山山水水边玩边走,原本下过两三天的路程,他们足足走了十天。

明白大哥的用心良苦,孟千竹一路上也尽量摆出笑脸,但笑容中总是带著一丝忧郁,并不是真心感到开怀。

一行人停停走走,来到廊西的时候,正是门禁时间,城门内外皆有几个士兵盘查。因为他们有容城府尹亲笔开出的委任书,所以入城时并未受任何刁难,而入了城之后,孟千竹不禁愕然。

这个地处北方边陲的无名小镇,在她想像中应是简陋狭孝说不定连条像样的街道都没有。但看见眼前的繁华景象,孟千竹不得不承认自己错了。

廊西县内不但街道宽阔整齐,店铺林立,就连路上的行人也不逊于大市集般熙熙攘攘,其中还有不少身著异族服装的过往商旅。

坐在马车上,孟千竹忽然看见路边不远处站著几个行脚休息的契丹商人,心中不禁一酸,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耶律肆。分别一个多月了,他还好吗?

虽然大哥告诉她,耶律肆已经完全康复,但她总是放下下他,心中有内疚,也有深深的思念……

“小姐,怎么了?风太大吗?";见她眼中缓缓流出泪水,坐在二芳的顺儿问,边顺手放下马车的车帘。

孟千竹苦涩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闭上眼,眼前却仍旧晃动著耶律肆挺拔魁梧的身影。

此时此刻,他在做什么?也在想她吗?

想她?怎么可能,是在恨她吧。

载著一颗难以言喻的沉重之心,马车发出吱呀的声音,缓缓向内城驶去……

第二天,孟千竹躺在床上还没起来,就从满脸兴奋的顺儿口中得知廊西繁华的原因。

“小姐,你不知道吧,廊西县令原来是私盐贩子出身,他上任后免去商人二、三十种赋税,现在黑汗、大辽还有大末边境上的生意人都喜欢跑到这里来做生意,所以廊西没几年就变得如此繁华。喏……少爷早上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后高兴得不得了,说是就算不当官改做生意,没几年也可以发财。”

“是么?";大概是从小下愁吃穿的缘故,她对赚钱没多大兴趣,但听到有下少契丹人都来这里做生意,不免有些心动。

商人游走各地,说不定能从他们口中打听到耶律肆的消息!

想到这儿,孟千竹再也躺不住了。

“顺儿,拿衣服,我要起床。”

她大声吩咐著,一骨禄从床上坐起,又手忙脚乱一阵忙碌,趁著孟建书拜会县令刚好不在家时,偷偷带著顺儿跑到街上。

她不但要跟那些契丹商人打听耶律肆的消息,还要跟著他们学契丹话!

不要问她为什么,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然而,她的契丹话还没学会几句,有关耶律肆的消息也没打听出多少,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就把所有的一切都搅乱了。

第二年的三月间,大宋不知为何突然发兵辽国。

因为是战争前线,孟建书担心她的安全,曾几次提出要送她回建安老家,但都被孟千竹不加思索的拒绝了。

对于战争,她一点都不怕,反而有股说不出的期盼。

这里虽是宋境,但至少离辽国很近,说不定打著打著,耶律肆忽然想起她了,就会派人找她,哪怕是抓她去泄愤也好。

她不只一次这么想,而每次只要一想起有机会再见到耶律肆,她的心就仿佛有了寄托般,不再空虚仿徨。

可令人遗憾的是,直到一年后,辽末之间这场时打时停的拉锯战终于结束,但她仍在廊西,并没有半个人来找她。

莫名的失落感将她团团围住,孟千竹像一朵过早凋谢的花儿,她的脸上再也见不到往日青春亮丽的光彩。

难道耶律肆已经忘了她吗?难道他已经不记得有个名叫孟千竹的汉人女子,曾在一个月色朦胧的夜晚,在他胸前狠狠剌上一刀?

此时的她终于明白,原来……被人遗忘的滋味竟是如此苦涩!



春去秋来,草木枯荣,光阴如流水般逝去,转眼间又过了一年。

仍是夏日,天气依旧闷热,连蝉儿都感觉到空气中那股异样,捉迷藏似的躲了起来。

这日傍晚,孟千竹坐在马车上,佣懒的靠著椅背,顺儿则故作夸张的在一旁问东问西,想逗主子开心。

“小姐,你看那个李将军怎么样啊?这几天的宴席上,他的眼睛可一直盯著你看喔!";

她们刚从容城回来,因为帮二叔孟乔生庆贺生日的缘故,两人在容城多待了几天,期间不乏有心男子对孟千竹嘘寒问暖。

“不怎么样。”孟千竹无精打采撇了撇嘴,像谈论天气一样不感兴趣。

“怎么会!";

顺儿忍不住尖叫起来,她正想说李将军条件不错、要小姐别太挑剔时,路边的树林里忽然传出一阵骚动。

“不好,有强盗!";马车陡然停下,车夫和侍卫的呼叫声接连传来。

孟千竹心中一惊,连忙抓住车栏将头探出窗外。

是一群契丹人!望著四周逐渐逼近的高大身影,在那一瞬间,她非但不感到害怕,反而有种解脱。

来了,终于来了。耶律肆恨她入骨,终于派人来抓她了吗?



。。/

宋辽交界处的祁安城外,刚落过一场雷雨,走在湿润的青草地上,行猎到此的耶律肆忽然将手中的弓箭一甩,提起缰绳,向著前面的山坡策马狂奔。

“少主!”

陪在他身边的风烈一惊,赶紧催马跟上,随他一同出来打猎的众将官都不明就里,也纷纷追了过去。

对部下的呼唤充耳不闻,耶律肆一马当先,马鞭抽得更急,不一会儿就将众人甩得老远。

山谷连绵,青翠的树木遮天蔽日,一直延展到天边。

就在这片苍绿中,一只几个月大的小梅花鹿,停在远处的山坡上,时而昂头望天,时而俯首吃草,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那神态,那气息,如此的清灵纯净,就像初见时的她!

也许是马太急,也许是嗅到了生人的气息,那头小梅花鹿突然顿下身子,机警地扭头望向四周,而后拔腿溜进树林不见了踪影。

耶律肆身子一僵,仍策马前奔,酸涩的滋味不知不觉溢满胸腔。

两年了,他胸前的伤口早巳愈合,只留下一道狭长的疤痕,但他内心深处的伤痛,却丝毫没有减轻。

那年在祁安的将军府中,孟千竹用那把匕首,剌得他整个人都乱了。

即使让他一个人面对千军万马,他也不会这么失措。尤其当他发现,那把锋利的匕首上竟然喂了毒时,他心中的痛苦简直无以复加。

若不是他身体够强,若不是从小被父亲喂药培养他的抗毒能力,若不是大辽的妙手神医韩扉正好在南部访友,他恐怕早已是黄上一冢。

震惊和愤怒过后,他曾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是不是他太主观,太自以为是,被爱蒙蔽了双眼,所以看不出她的蛇蝎心肠?

然而,当想起她纯净的面容,想起她甜美的笑颜,想起她临走时那悲痛欲绝的神情,他的心不禁又软了。

在心底,他不断为她开脱,她不是有意刺伤他的,按照当时的情形,很有可能是误伤。她会离开也许是无奈,也许是其他原因。

就在这时,从容城传回的消息却给了他重重一击,令他整个人都傻住了。

“孟千竹是容城总兵孟乔生的亲侄女,因为刺伤了将军您,她大哥孟建书被大宋朝廷封官,当上了廊西的县尉。”记得当时风烈曾遣走身边所有人,小心翼翼向他回禀这件事。

在那一瞬间,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已全然崩溃。

孟千竹,这个他倾心所爱的女人,竟是容城总兵孟乔生的亲侄女!

原来她一直在说谎,原来她真是奸细,原来她的婚变、她的误人大辽只不过是个谎言,一个博取他同情的手段!原来他对她的喜欢,只是一厢情愿!

那时他突然有种想杀人的冲动,恨不能马上抓她回来,狠狠摇她一顿。问她为什么能将他的感情弃如敝屣,为什么能狠得下心刺伤他,为什么要在匕首上喂毒,置他于死地?

然而当他冷静下来,想到她的身分时,他的心就寒了。基于她汉人的立场,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事后,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去找她,可找她做什么呢?

杀她?

他下不了手。

强掳她来?

就算人被他掳来,可她的心呢?

也就在那个时候,他才明白,他和她终究是对立的,终究是有缘无分!

这件事带给他相当大的冲击,也著实令他消沉过一阵子。那时候,多亏风烈在一旁没日没夜忠心耿耿的保护他,要不然,他肯定逃脱不掉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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