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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佳期-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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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玄在吃的时候,宝嫃便一直在旁边看,正如黄公公心中所想,凤玄实在是“饿”了好久,专注而津津有味地吃了一整个,正要抬手取,宝嫃默默地便又递了一个过来。
凤玄高兴地接过来,一张嘴要说什么,顿了顿却又没说,仍旧低头专心地吃,吃了一会儿,像是察觉什么似的,便抬头看宝嫃,正对上她一眼不眨看着他的眼睛。
凤玄怔了怔,看看手中的包子,又看看宝嫃,心中“咯噔”一声。
宝嫃望着他,眼睛红红地,隐隐地好像是个要哭的样子……
凤玄心里一紧,没再继续吃,沉默了片刻,便讪讪地说道:“……做得很好吃。”
宝嫃一语不发,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凤玄看着她黑白分明笼着水光的眸子,不由地一阵心虚,竟不知说什么好做什么好,看着手上的包子,只好先低头再吃一口。
此刻那边刘拓正指挥左茗把炉子上的栗子搬来搬去,兴高采烈地等待栗子裂开,忙里听到凤玄说“做的很好吃”,便跳起来,道:“对了,差点儿忘了,我也要吃!”
凤玄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宝嫃深吸一口气,忽地大声道:“对了,太子也要吃……给你……”说着,便从盘子里拿了一个包子。
刘拓见状,欢天喜地地迎上来,接了包子过去,先狠吃一口:“宝嫃姐做的可真好吃。”又去观察他的栗子。
原先盘子里本还有三个包子,给了刘拓一个后还剩下两个,凤玄眼睁睁地看着少了一个,心里有几分讶异并不乐。
宝嫃望着他的脸,忽然又道:“黄公公,您也吃一个吧,小左,你也吃……”说着,便把剩下的两个拿来,不由分说地先递一个给黄公公。
黄公公猝不及防,想推,宝嫃却几乎直接塞到他胸前了,赶紧接过来:“这……这怎么敢当?”
那边左茗还没反应过来,宝嫃已经把包子塞到他手里去了,左茗正要说话,刘拓道:“这么好吃,便宜你了……宝嫃姐,我还要……这个栗子快好了,你看着点儿啊,别光顾了吃!”竟是异常忙碌。
凤玄坐在轮椅上,目瞪口呆,不敢置信,明明还有三个,现在一个都没有了,只有手中还捏着半个包子,他看看包子,又看宝嫃。
宝嫃便吸了吸鼻子,望着凤玄,几分生硬地说道:“这里没有我的事了,我先走了。”说完之后,便转身往门口快步走去。
刘拓见状,急忙跳起来,嘴里含着包子,含混不清地叫道:“宝嫃……姐姐,等等我……唉,孤的栗子要好了,……王叔,你给我一些,我去宝嫃姐的朝阳阁里自己烤啊……左茗你把这些也都给我送去……”极快地说完后,不舍弃地自己抓了一把,另一只手捏着吃了半个的包子,撒腿往外追着宝嫃去了。
身后,左茗忙着收拾那一炉子的烤栗子,黄公公捧着个包子不知所措,凤玄看看空空的门口,看了会儿,便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黄公公看着凤玄手上可怜地小半个包子,小声道:“王爷,您吃这个吧……奴婢没吃……”
那边左茗也把自己的小心翼翼递过来,凤玄望着两个失而复得的包子,叹了口气,喃喃道:“难道……这可如何是好……”虽是无奈的话,被他说的,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宠溺爱意。
123、荣华:夜深知雪重
宝嫃离开书房,起初还是走着,渐渐地便加快了步子,到最后居然是小跑了起来。
身后刘拓跟着跳出来,一边不舍地捏着包子,一边竭力把嘴里的咽下去,眼望着宝嫃叫道:“宝嫃姐……等等我!”
他说的含含糊糊地,宝嫃心中有事,自是没有听到。
刘拓眼见宝嫃跑的远了,也顾不上吃包子了,右手包子,左手栗子,撒动小短腿儿便追起来,一边跑一边叫:“宝嫃姐,等等我呀!”
宝嫃往前跑着,那泪就忍不住地坠下来,心中想道:“是他,真的是他!是他没有错的……栗子炸开的时候明明是说过那句话,只有他才会那么说才会那么抱着我……吃包子也是这样的,没有错,绝对没有错,如果看错了我就把眼睛挖出来!”想到这里,眼泪涌得更凶了,各种心绪复杂,几乎想要大哭一场。
在路上,宝嫃撞见几个王府里的丫鬟,还有些闲杂人等,她也顾不上看,也不去理会他们惊诧的眼神,只是低着头跑的极快……跑了一段路后,才隐约听到身后刘拓的叫声。
宝嫃略微站定了,回头看看刘拓,见那小小的身影在远处若隐若现,拼命地追赶着,那些丫鬟内监见了,慌忙跪地行礼。
刘拓理也不理,见宝嫃脚步慢了,便猛喘了几口气,才又追过来,他一路跑得急,手中的栗子已经都掉的差不多了,见一个丫鬟跪在旁边,便把剩下的塞过去:“你给孤先拿着。”
那丫鬟慌忙把栗子接过来:“是,太子殿下。”
刘拓伸手握住宝嫃的衣襟生怕她又跑走,仰头看着她道:“宝嫃姐,你可不能再跑了,我要累死了……”忽然看见宝嫃满脸泪痕,小太子呆了呆,问道:“你怎么哭了?”
宝嫃抬起袖子把脸上的泪擦了擦:“没事。”
刘拓瞪大眼睛:“哭了还说没事?到底怎么了?你说,孤替你出气。”
宝嫃望着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眼泪刹那又忍不住,刘拓吓了一跳,呆看了会儿,望着宝嫃似是伤心的落泪模样,便挪的靠前,张开小手臂把宝嫃抱住:“你怎么啦?不要哭好不好……”
宝嫃听着他的声音仿佛也带了一丝哭腔,情知小家伙是被她吓到了,便一俯身,将刘拓抱住:“没事,我只是……”她想来想去,终于说道,“只是有些放心……是、太高兴了吧……”
刘拓愕然。
宝嫃心中的滋味很复杂,有发现真相的震惊错愕,有被隐瞒欺骗的一点气恼,可除此之外,却更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悲欣交集。
她并不是因为心里难过而落泪,细细探究,却多半是因为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有一种痛快之感。
凤玄向她说谎也好,执意不肯相认也好,她心里明白他是有自己的缘由的,可是他所做的一切应该也是想为了她好,宝嫃皆都明白。
她之所以不停落泪,或许,更是因为这回她终于认出了他。
――原来一直不敢看他、看着他的时候总会觉得他就是先前陪着她在连家村的那个夫君,那种熟悉之极贪恋之极的感觉,并非她的幻觉。
这一回,她终于没有认错人。
因为这个,其他的感觉皆都不重要了。
刘拓从她怀中仰头,惊讶不解:“高兴又为什么会哭?”
宝嫃摇头,低低道:“有时候觉得高兴也是会哭的……”看他跑的小脸通红,便忍了泪,伸手摸摸他的小脸,“你做什么追出来?万一绊倒了怎么办?”
刘拓任凭她的手在自己头上摸过,道:“我要跟着你啊……”到底是小孩儿,看宝嫃不哭了,便又道,“那么,我们回去朝阳阁一块儿烤栗子吧?”
宝嫃见他兀自惦记这个,便略露出笑容:“那个有什么好玩儿的,不留神真的会伤着你的。”
刘拓大声道:“我不怕,而且我也不会像是你夫君那么笨的。”
宝嫃“噗”地一笑,眼睛却兀自红红地,想起凤玄,便又吸了吸鼻子:“他其实才不笨……”
宝嫃虽然不解凤玄为何如此,但是把所有发生的事前前后后极快想了一遍,却也知道凤玄定是有难言之隐的。
宝嫃是个极为温柔的人,但却是外柔内刚的性情。
――因先前把凤玄错认成了连世珏,又在宫内见了真正的连世珏,震惊之下几乎崩溃,诚如凤玄所说,当时就算是凤玄再怎么苦求她,她心中也有一个挥之不去无法开脱的心结。
只是阴差阳错一系列事儿发生,凤玄又用了这招“偷天换日”,用“计”把宝嫃拖住了……让她在逼于无奈之事有时间去把这所有都想清楚,才让她的心结缓缓地开解、释然。
先前宝嫃以为坐在轮椅上这个便是连世珏,她心中记着连世珏的无情,又恼他的样子同凤玄一模一样,故而不肯将他细看,凤玄的一举一动她自然也无心观察。
何况宝嫃也深怕自己再度错认。
她煎熬良久,总是抗不过自己感觉,又加上那晚上似真似假之事,早上凤玄又说了那席话,让她开始正视自己心意,把过往又想了一番,正好左茗来求她去做饭,宝嫃便想起一事,特意去做了包子。
凤玄以“连世珏”的身份回到连家村,但是他的作息习惯,却全不似一个农夫所有,幸好先前宝嫃从未同连世珏同席吃过饭,也未相处过,自不知连世珏原先如何,连家二老虽觉得儿子变了许多,但又怎会想到本就非同一人?只当是在军营里历练所致。
宝嫃虽不知以前的连世珏习惯如何,但她每日同凤玄同餐同卧,对凤玄的举止却是再熟悉不过,先前进王府见凤玄的时候,他人在轮椅上,宝嫃一心就以为是连世珏,自不会细看,而凤玄坐着,也当然不会露出什么其他破绽来。
这一回她有心试探,――凤玄吃包子有个习惯,一个包子掰开,半个便原汁原味地吃,后半个却会沾点蒜泥,便另有一番滋味。如今宝嫃细看着,他拿包子的手势,吃起来的模样,以及那种欢喜间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小动作,一举一动,宝嫃看得明明白白。
只不过瞧着凤玄恬静吃包子的样,居然还空口说白话地掩饰他叫“娘子别怕”这事,宝嫃气不过他欲盖弥彰的这样,赌气才把包子分给黄公公跟左茗。
此刻刘拓听宝嫃说夫君不笨,就道:“说起来,你夫君在哪啊,你让我看看,我就知道他笨不笨。”
宝嫃眉一挑,正要说话,却听到有人说道:“太子,你在做什么?”
宝嫃同刘拓回头,却见王妃苏千瑶正从前头姗姗而来,奇怪的是,她身边还另有一人,那等斯文儒雅,却是顾东篱。
刘拓见是王妃,便道:“没干什么。”
苏千瑶疑惑地望着两人,此刻刘拓已经站直了,却仍在宝嫃身边儿,苏千瑶知道这个小太子素来不喜跟人亲近,方才她同顾东篱远远过来,早见了刘拓扑在宝嫃身上,两人十分亲昵似的,苏千瑶想到昨日两个还“打”的不可开交,心中自是惊疑不定。
此刻顾东篱同宝嫃刘拓两人打了个照面,刘拓先道:“老师。”
顾东篱还礼罢了,那侧宝嫃也道:“顾大人。”竟也行了个礼。
苏千瑶一看,眼睛顿时又瞪大了一圈儿,自从宝嫃入府,她相见了,宝嫃便自来不曾对她行个礼,如今竟对着顾东篱如此……怎不让她惊讶?
顾东篱见宝嫃行礼,便一点头:“宝嫃娘子。”面儿上仍是淡淡地。
苏千瑶见两人如此,心中那个想法便又清晰冒出来,她看看宝嫃又看看顾东篱,便先不理刘拓,只对顾东篱道:“方才我还跟顾尚书说起你的这个同乡呢,这会儿便不期而遇了……说起来,顾大人,我记得你是自小就来了京里头的……可是看她的年纪,明显要比顾大人小,那又怎么算作同乡呢……”
宝嫃听到“同乡”两字,就觉惆怅,心知顾东篱又要骗人了。
果然,顾东篱听了王妃的话,神色丝毫未动,只是说道:“同乡也不一定非要从小一块儿长大,宝嫃娘子是顾某郡望所在地方人氏,便以同乡相称了。”
苏千瑶“哦”了声,似笑非笑地又道:“原来如此,从那么多人之中单单选出她,这缘分倒是匪浅的。”
顾东篱本以为她只是质疑宝嫃身份而已,如今听了这句,才琢磨出点儿不对味儿来,顿时便看向苏千瑶。
顾东篱素日端正自律,又是朝臣,苏千瑶心中虽浮想联翩,表面却不敢就对他如何,便道:“听闻顾尚书前两日出京办事,如今回来了,莫非是来接她的吗?”
顾东篱淡淡然道:“不忙。”
苏千瑶见他神情冷淡下来,便道:“既然在此相遇,顾尚书要不要同你的同乡相处一会儿……叙叙旧什么的。”
顾东篱眉头一皱,正要回绝,宝嫃却突然道:“好啊。”
顾东篱一惊,就看向宝嫃,苏千瑶把两人的面色变化看在眼里,嘴角便露出几分得意的笑:“那便不打扰顾尚书了……我先去看看王爷吧,顾尚书不必着急,我会同王爷说你在同你的同乡叙旧……的。”
苏千瑶说完之后,又看刘拓:“拓儿,你也跟我去吧?”
刘拓道:“我要去朝阳阁。”
苏千瑶一蹙眉:“那好吧,你就在这儿玩吧。”下巴一扬,率人离去。
剩下顾东篱默默无语,宝嫃看看他,便低头对刘拓道:“太子,你先去旁边等会儿,好吗?”
刘拓道:“啊?为什么呀,我们要回朝阳阁烤栗子……”
宝嫃道:“我有些事要跟顾大人说,你耐心等会儿再去。”
若是换了别人,刘拓早就颐指气使闹将起来,然而此刻是宝嫃,又加顾东篱在侧,便只是无奈道:“那好吧……你可快点儿。”又对顾东篱行礼道:“老师,孤暂在旁边等候。”
顾东篱还礼,刘拓便领着几个侍女同太监,果真走到旁边几丈远的地方去了。
这会儿顾东篱才问道:“宝嫃娘子有事吗?”
宝嫃道:“我有件事想要问问顾大人。”
顾东篱看看左右无人,便叹了口气:“请讲。”
宝嫃道:“你画的那幅画,还在吗?”
顾东篱有些意外:“在。”
宝嫃记着先前那些只能抱着画的日子,心道:“现在好些了,他就在我跟前,不用只看着画了,不过,却又不能时时都看着他,毕竟这不是在家里头。”
宝嫃就说:“你下次来,能不能把画再给我带来?我想……”
“你想要?”顾东篱问。
宝嫃点头:“可以吗?”
顾东篱望着她忐忑期盼神情,心中一叹,便道:“可以,下次我带来便是。”
宝嫃很是欢喜,笑道:“顾大人,多谢你。”
顾东篱望着她喜悦的神情,一笑梨涡深深,瞧着她的脸似乎比之前更瘦了似的,冬日过午,阳光却是极好,暖洋洋地,她穿的也不多,越见腰身瘦削。
顾东篱便问:“你在此住的可好?”
宝嫃道:“还行。”
顾东篱本就不是个习惯嘘寒问暖同人亲近的,问了这句,便嘎然而止不知再说什么,正想问问宝嫃有没有其他事,没有的话他便要离开了,刚开口说:“你……”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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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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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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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宝嫃几乎同时也出声道:“顾……”
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尴尬,顾东篱便道:“你要说什么?”
宝嫃沉默片刻,便说:“顾大人,你当初为什么会画我夫君的画像?”
顾东篱心头咯噔一声,略顿了顿,便道:“我同你说过……我跟他曾认识。”
宝嫃道:“我先前没留心,可是最近我想……你画上的人,穿的好像很气派,我夫君从来没有穿过那样的衣裳……”
顾东篱默然:“所以……”
宝嫃道:“你画得真是我夫君吗?”
顾东篱不语,宝嫃道:“在皇宫里的时候,你是不是……跟皇帝一样,想我认轮椅上的人是我夫君?”
顾东篱见她明白,双眉皱起,他是个谨慎之人,何况此事关系非常,宝嫃身份又极特殊,多说多错,便不肯多话。
宝嫃见他不做声,便道:“其实我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我只是想认我的夫君,然后跟他一块儿回家过日子……”
顾东篱拧眉思索片刻:“那你为何不认呢?”
“我不知道……”宝嫃呐呐地,“我怎么做才是对的。”
“你明明知道谁才是你真正的夫君……可是为何你最后又选择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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