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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佳期-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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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娇却道:“行了,姐姐我也是过来人,怎么会不知道……小别胜新婚嘛……”说到最后一句,声里无端端的多了丝幽怨般。

宝嫃心里高兴,又是个单纯不过的性子,还以为人家是好心,便跟着笑了两声:“对了,爱娇姐怎么回来了?是回娘家吗?”

连爱娇叹了口气:“是啊,许久没回来了……昨儿听说……”她拉着腔调,欲言又止说到这里,定定看了连世珏一眼,才又道,“家里忙,就赶紧地回来看看了。”

宝嫃笑道:“爱娇姐家里的农活都忙完了,姐姐真孝顺。”

正说到这里,就听到有人叫道:“宝嫃,宝嫃!”宝嫃一歪头,却见到大路对面边儿上站着个同村的女人,正冲她招手。

宝嫃一看,赶紧回头说:“夫君,我过去看看……”又对连爱娇道,“爱娇姐,那你回去吧,我一会儿要下地了。”

连爱娇道:“知道了

。”目送宝嫃跑向路的对面,一双眼睛便看向连世珏,略微咬牙低声说道:“冤家……你可回来了,装的倒像!”

连世珏眉峰微动,才扫了女人一眼,连爱娇咬着牙:“该死的!怎么没死到战场上去?害得我……”她的眼圈竟有些发红,咬住唇,一副似羞似恼又有些委屈的模样。

连世珏见状有异,冷冷然便要走,谁知女人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压低了声音极快地说道:“我好不容易回来这趟,都是为了你……晚上老地方,你可给我……”

连世珏双眉皱起,刚要甩脱,连爱娇的手却在他的胳膊上一捏,感觉那手臂硬实非常,她心里一荡。

连爱娇暗暗咽了口唾沫,冲男人妩媚笑笑,极快地又松手,自转身去了。

连世珏颇有几分气闷,却见对面,那个拦住宝嫃的女人唧唧喳喳不知在说什么,一边儿说一边也打量他。

幸好两人没说多久,宝嫃就又跑回来了,见连爱娇果真去了,便道:“夫君,我们走吧。”

连世珏答应了声,见她神情似有些怪,便问道:“说什么了?”

宝嫃慌忙摇头:“没事,没什么。”

连世珏便也由她,两人到了上坡的地上,宝嫃打量了一番地面,仍旧有些湿湿地,便道:“果真公公说的对,不能翻地,估计就得明天了。”她手搭凉棚,又张望周遭邻家的地,果真也没见几个人。

连世珏见地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些短短地麦茬子,七零八落地躺着,宝嫃闲不住,极快地把其中几个挑出来,扔在田地边儿上:“这些东西留在地里最扎人的,不过等晒干了,烧火倒是好的。”

麦茬子是割完麦子之后剩下的那部分,一般都是从地里刨出来,不然不好种地。

有的田家惫懒,就直接放一把火烧,然而这样烧对地来说并不是好事,宝嫃心细勤快,又且喜连家的地不太多,大部分麦茬子都被她翻了出来,有的还晒在打谷场上,等晒干了,烧火是极好的。

连世珏似懂非懂,就只听着,宝嫃看完了,两人就沿路返回。

日头很毒,迎面的风却有几分凉爽,连世珏遥遥地望着村口那大槐树,旁边就是极大的一块打谷场,上面影影绰绰地,已经有人在忙。

宝嫃道:“现在地肯定还是湿的,不过晾凉麦子透透气倒是好的,夫君你说是不是?”

连世珏道:“你说是就是。”

宝嫃嘿嘿一笑,见左右无人,便攥住他的手,手指头在他手心里一挠。

连世珏只觉得手心里微微痒了痒,就看宝嫃。

宝嫃红着脸,想要松手,却又被男人的手掌把那小手反握住了。

“这手上的伤,是麦茬子扎的?”连世珏问道。

宝嫃又有些昏头昏脑:“唔,是啊……还有……都是我不小心。”

连世珏拉着她往前走:“以后要小心些。”

“哦……”宝嫃抬手挠挠后颈,心里又甜又有些晕陶陶地:“夫君,晌午饭你想吃什么?”

男人很有些虚火上升的意思,无奈道:“你做什么,就吃什么。”

宝嫃只觉得他说的话都动听极了,呆呆想了会儿,道:“昨儿婆婆叫请客买了肉,我不舍得全做了,就偷偷留了一块儿,用油过了过,使盐腌着呢……给夫君炒了吃好不好?”

男人只觉得她这点小心思当真可爱有趣之极,忍不住就想笑,咳嗽了声道:“好啊。”

两人你说我答,但多半是宝嫃在说,三里路走起来,丝毫也不觉得寂寞。

男人望着眼前开阔清爽的景致,时不时低头看看身边儿小脸如花般的人儿,迎面的风徐徐而来,头顶太阳光热烈,他眼前所有一切尘世的景致,有种说不出的美妙动人,这一切陌生的存在于他来说是如许的新奇而美,以至于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可是手心里传来的温柔绵软的感觉,身子时不时被她蹭到的感觉,听着她脆生生的声音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的感觉……是实实在在的。

先前他以为他的一生都走到了尽头,前进一步或者后退一步都是岌岌可危的无底悬崖,属于他的只有无休止的杀戮,摇曳的旌旗遮天蔽日的烽火,可是现在……

难道真的有所谓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身边那声音碎碎念道:“夫君夫君,你是不是饿了?还是累了?还是日头太晒了?我去把盖麦子的芦苇席子揭了,把麦子稍微摊开我们就回家……”

男人低头,手情不自禁地抚上宝嫃的脸:“我没事,我……很好。”

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宝嫃一怔,对上男人温柔注视的双眸,脸颊上迅速地晕红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上集里大家似乎很盼望是瑜儿出现,其实出来的是个。。。嗯嗯,会尽快放瑜儿出来溜达地。。

瑜儿:当本太爷是母鸡啊,溜达

某八月:怎么能当瑜公子是鸡呢,好吧,来个有气势的……关门,放太爷!

16、解甲:倾家事南亩

打谷场上人果真是多,且有越来越多的势头,连世珏放眼看去,却见有的正在忙着揭盖在麦堆上的所谓“芦苇席子”。

那芦苇席子,原来是用一根根极粗且硬挺的芦苇串联编成的席子,长长地芦苇杆儿们长得好的,足有一人高,紧密地挤在一起,就宛如蓑衣一般,形成天然的防水之物,一圈圈儿地从下到上把麦堆们遮盖住,最顶上则扣着一个木盆或者别的物件,矮墩墩胖乎乎的麦堆看起来像是一个个的亭子屋。

这样一来,雨水打落,便从光滑的芦苇杆儿表面上顺着滑下来,分毫也湿不了底下的麦堆。

这厢连世珏看得有趣,却见宝嫃已经也离开自己,去到一块儿场地上。

男人的观察力是一流地,当下扫了一扫,就见端倪,原来打谷场地上,隔着几丈远,就放着极快小石子,以石子为界限,隔开了一块又一块的场地,好区分场地是谁家的,这样麦堆跟农忙之物也不会放错。

这也是因为农家劳作久了,其实蒙着眼也能找到自家的打谷场所在,小石子不过是象征性放着而已。

男人观察之间,却见宝嫃竭力探身,便要去取那放在芦苇席子上的木盆,可惜她身量不高,麦堆虽然堆得不算高,对她来说可也有点儿困难,她竭力探长身子踮起脚尖的模样,在男人看来,极为有趣。

男人三两步上前,在宝嫃身边儿一探手,轻而易举地将上面的木盆取了下来。

宝嫃怔了怔,而后便笑。

男人把木盆放下,不劳宝嫃说话,便动手,将那芦苇席子一层层揭了下来,见芦苇杆儿铮亮结实,水珠递到上头很快就滑下来,果真是一流防水好物。

席子底下盖着的,是从地里收割回来的麦子,麦秆麦穗,头尾俱全,只有带根的麦茬子留在地里了。

麦堆散发出清新的麦香气,也夹杂着一缕潮气,但日头如此毒辣,一会的功夫潮气便能被晒干。

宝嫃道:“夫君,把席子放在这里也晾一晾。”

男人便听从吩咐,把席子抱着,放在场地边儿上。

宝嫃美滋滋地望着男人动作,忽然之间想到一事,不由地伸手捂住嘴:“唉,怎么忘了……”

连世珏道:“忘了什么?”

这功夫,就听到耳畔“骨碌骨碌”地声响,连世珏转头,却见身后几丈远处的一块场地上,有一个村中的男人,正拖着个圆圆地石头轱辘过来,见两人站着,便打招呼道:“连大兄弟,宝嫃妹子……也来压场吗?”

男人疑惑着,无法搭腔。

宝嫃道:“是啊是啊,忘了把轱辘拉出来……”有些不好意思。

那男人笑脸憨厚,念道:“可要赶紧啊,趁着老天爷开脸,天儿好,赶紧地把场地压平了,多晒几次麦子,就好打场了,……把麦粒子打出来晒晒干收起来才安心,不然的话再多下几场雨,这麦子可要闷的发霉了。”

宝嫃道:“是啊是啊,我这就回去拿轱辘。”

连世珏眼睁睁看着,见那汉子笑说罢了后,便拉着那石头轱辘,在场地上开始转着,一圈儿一圈儿地走,这模样倒好像是驴转圈拉磨一样,而且那石头轱辘的确也不轻,看来足有百斤多吧。

他皱着眉,不解其意,只觉得一切很是新奇,却听宝嫃道:“夫君,我差点儿忘了,我们也得先趁着刚下雨,场子地软了,把场地压一压,我回去取轱辘吧?”

连世珏看看那汉子拉着轱辘一圈圈闷走不休,正看得新奇,谁知看了一会儿,却又见个女人拉着个更圆些的石头轱辘过来,连世珏看着两个圆乎乎地石头轱辘,越发目瞪口呆。

正在这时侯,却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道:“噫,世珏兄弟,弟媳妇……你们干站着作甚?”

宝嫃同连世珏回头,却见原来是老姜跟他婆娘,两人手里也各拉着个石头轱辘,老姜那个,就跟那汉子拉着的一样,表面有一圈一圈地凹凸痕迹,他婆娘那个,却平整光滑。

男人本就是极聪敏的人,看了先头那汉子的举动,听了宝嫃三言两语,又看老姜跟他婆娘也各自拉着,顿时便明白过来。

原来,那成堆的麦穗晒干了后,便要在这场子上打出麦粒来,而这场地若是软或者起土的话,自是不行,到时候土跟麦粒难免会混合一起,因此事先要把场地的土压夯实了才行。

一般要先往场地上泼水,然后再用轱辘压,这功夫下了雨,倒是省事了些。

这带着凹凸痕迹的石头轱辘,是打头阵的,先用它把地面压好,再用这平滑的石头轱辘可着劲儿压上几遍,把场子压得平整,此后才好做其他的。

连世珏心里想通这阵儿,宝嫃已经跟老姜说了忘记要压场子这回事儿,老姜一听,哈哈笑道:“别再往家里跑一趟啦,我们来得早,都压好了,这两个轱辘借给你们使唤就是了。”

宝嫃大为感激,老姜婆娘也道:“宝嫃妹子,这值当什么,拿去使吧。”笑着就把牵着轱辘的绳子递给宝嫃。

老姜也把自己那个沉一些的石头轱辘的绳子给了连世珏,又叮嘱道:“趁着现在地还软,省得泼水了,要赶紧地,不然到了晌午就干了一半儿了。”

连世珏手里握着那绳索,便“嗯”了一声。

老姜跟媳妇说过了之后,便双双把家还,连世珏站在场子中,看看那正拉着石头轱辘转来转去的汉子,又看看那“蹲”在自己身边儿的圆滚滚地石头轱辘,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真想要放声大笑一场。

宝嫃道:“夫君,你歇息会儿,我来拉吧。”

连世珏反应过来,赫然一笑:“不用,我来!”将头上斗笠一掀,拉着轱辘,学着那汉子,依样画葫芦地在场地里转起来。

下过雨的场子地面被泡软了,轱辘压上去,印出一道道地凹痕来,连世珏拉了会儿,回头看看,不觉得累,只觉有趣。

如此反反复复转了七八圈儿,渐渐地地面被夯实了,宝嫃望着男人,很是心疼,叫了几番,男人都不肯住脚,她要去自己拉,却被男人不由分说地制止。

又拉了十几圈儿,男人还意犹未尽地,白皙的脸上汗落如雨,把胸前的衣裳都给湿透了。

宝嫃又心疼又没法子,幸好场子已经被压得差不多,宝嫃就拉着那平整圆滑的轱辘,跟在男人身后走。

男人大步流星,宝嫃不甘落后,就追着小步跑,男人走了六七步,察觉她在身后偷跑,便停下来,回头望着宝嫃:“该用这个小的了?”

宝嫃正卯足劲儿往前,急急忙忙停下,差点儿给那圆轱辘从后压了脚,男人将她往身边一拉,宝嫃才道:“是啊夫君……用这个再压几圈就好了。”

男人道:“那你把这大的拉出去,我来弄。”顺手把宝嫃手里的轱辘绳索拉过去,便在场子里转起来。

他的力气是等闲之辈无法比拟的,拉大的轱辘都易如反掌,这小轱辘简直不耐看,拉了两圈,步子一快,这场地又平整非凡,小轱辘被拉的简直要飞起来似的。

宝嫃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也有几个村民站了过来,赞道:“当过兵的就是不一样,瞧世珏兄弟这劲儿……这才多大的功夫,已经压好了,啧啧!”

又有几个妇人,望着男人那傲人的身板儿,极俊的眉眼儿,便又羡又爱地,望着宝嫃时候,又多几分眼红地。

足足一个多时辰,男人才停下,站在场子边儿上,看场地平整之貌,他心里也有一种奇妙的快活之意,宝嫃拿着斗笠给男人扇风:“夫君,累坏了吧?”又小心给他擦汗。

男人笑笑,握着宝嫃的手,转头看向周遭,却见打谷场各处已经忙碌起来,新压好的场地平整如镜,男人双眼一眨,道:“原来如此,我现在才懂。”

宝嫃道:“夫君,才懂什么?”

男人本不想说,不知怎地,望着她黑葡萄般的眸子,便笑微微道:“我曾读过一首诗,怎地也想不通是何情形,还以为是诗人妄想,如今……倒是完全懂了。”

“诗?”这回轮到宝嫃不懂了。

男人一点头,深深呼一口气,低低念道:“新筑场泥镜面平,家家打稻趁霜晴。笑歌声里轻雷动,一夜连枷响到明。”

宝嫃全不懂这些,只是听着男人的声音低沉,格外动听,她便欢喜,摸摸头道:“夫君,真好听。”

男人看看她懵懂之态,哈哈一笑:“是啊,很好听,现在我只懂了第一句,那后面几句……还得过些时候吧。”

宝嫃竭力想了想,便道:“夫君,我听到一个‘稻’字,难道夫君说的是我们的稻子吗?那倒的确要等到霜降的时候才能打了。”

“真聪明。”男人赞道。

宝嫃心花怒放:“夫君才最聪明,居然还会念‘诗’!”双眼发光,无限崇拜地望着男人。

男人忍着笑:“好啦,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家啦?”

宝嫃才跳起来:“啊,是啊夫君……我们先回家,先晒晒场地,等吃晌午饭的时候再回来摊开麦子。”

两人一人拉着一个石头轱辘,从打谷场上出来,行走间又有许多村民同他打招呼,男人虽然不认得那些人,但望着一张张带汗的笑脸,心情却是极好的。

石头轱辘在身后,发出唧咕唧咕的声响,男人看看自己,又看看宝嫃,真真是一大一小,只觉得像是牵着两只不会说话的动物在溜达,一时更觉好笑之极。

他拉着两个加起来有三四百斤的石头轱辘,转了足有百圈儿,又顶着烈日,本是又渴又有点累的,不知为何,心里头却是异常轻松,只觉浑身都是劲儿。

男人一手拉着轱辘,另一只手却探过来,悄无声息地把宝嫃的小手握进掌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上集最后有个小虫儿,去修了~

写这个,我也变成蒲松龄,不停地追着问东问西,做调查,只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看这些,又会不会懂,不过我觉得是极有趣的,这些没有机械化出现时候的传统劳作过程,以后注定是会湮灭了。。虽然是社会的一种进步,但是……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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