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流觞-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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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两天，洛邵阳都没来画室，苏子墨也不高兴，好在交了画稿赶紧搬回家，这天洛邵阳倒是下班很早，回家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苏子墨也没理她就进了书房，苏子墨撇撇嘴嘀咕道：“真是……小气鬼，白长那么老了。”好死不死的这句话竟然被听到了，洛邵阳往她面前一杵问道：“说我什么？”
苏子墨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出来，心虚了几秒种然后豁出去似的说道：“说你这个老男人没心胸，乱冤枉人。”
“你说什么？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先发威了。我问你，那画室是给你做什么用的？”
“画画啊！”
“亏你还知道，我还以为你把那里当做谈情说爱的场所了呢。”
苏子墨气哼哼的瞪着他，“不就是卓一凡给我送了一次早饭吗，你至于吗，几天都不去看我。”
“你还有理了？大清早的穿着睡衣和一个男生在一起，被别人看到不会误会你吗？”
苏子墨本来就对他的不理不睬有意见，现在又听他这么训自己，眼泪吧嗒吧嗒开始往下掉，“你就知道凶我，我有什么错。”
吴家慧原本在厨房做饭，抽油烟机声音太大掩过了客厅的吵闹，端了菜出来才发现客厅里硝烟弥漫，她把苏子墨抱在怀里瞪着洛邵阳骂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干嘛对墨墨这样，好好说不行啊。”苏子墨越发哭得伤心了，洛邵阳早被她的眼泪打败了，可现在就要他说几句软化那可是比登天还难。所以饭桌上就显得有些怪异，苏子墨一边吃饭一边抽抽搭搭，吴家慧和洛和平前后交叉的瞪着洛邵阳，恨不得瞪出几个窟窿才解气。洛邵阳呢吃几口菜就瞥一眼苏子墨，眼睛里全是欲言又止。苏子墨很快吃完了，站起来低低的说道：“干爸干妈，我吃完了，先回屋了。”洛邵阳一直看着她进去，那小脊背还在抖，看着就可怜，他也吃不下去了，洛和平敲敲他的筷子指指苏子墨的房门，示意他赶紧去善后。
苏子墨本来坐在床沿发呆，看他进来掀开被子躺进去蒙上了头，好半天没动静，她以为洛邵阳走了偷偷的拉下被头一看，洛邵阳就站在床边看着她，嘴角上扬不专心看还看不出来，苏子墨一想到自己刚才的囧样子被他看到了就有些恼羞成怒，索性再把自己蒙上，瓮声瓮气的说：“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想骂我吗？”
洛邵阳叹口气，他是真的对这个丫头没办法，使劲拉下被子露出脑袋说道：“被子里空气很好吗，这么不想出来。”
“要你管。”
“我不管你谁管你。墨墨，今天怪你，你知道吗，一凡给你送早餐你那么衣衫不整的坐在那儿，确实不像话。”
苏子墨噌的坐起来道：“上次你凶我就答应我以后好好说，这次又是，我不敢骂你，更打不过你，你就是挑软的捏。”洛邵阳看着她气得直鼓的脸蛋儿，忍不住摸了摸，“墨墨，不是真的在意你，关心你就不会教你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苏子墨眼珠一转辩驳道：“干爸干妈就没说我，你的意思就是他们不关心我不在意我了？”
洛邵阳忽然笑了，“鬼丫头，在这儿等着我呢，行啦今天我态度不好，不哭啦，啊！”
苏子墨也是好哄，吸溜一下鼻子说道：“再有下次，我就哭死，然后让你心疼死。”
洛邵阳被她的话逗乐了，上了大学她也还没长大呢，自己何苦这样呢。
第二天是周六，苏子墨陪两位爷爷去钓鱼，洛邵阳原本要去加班的，一出卧室就看到苏子墨穿着运动衫，戴了顶帽子，正在玄关处穿鞋，“喂，你去哪儿？”
“我去陪爷爷们钓鱼，好久没和他们一起吃饭了。我爷爷说了，钓了鱼以后给我做鱼汤喝。”
“哦。”他知道两位老爷子有专车接送，没再多说什么。
公司里加班的几个人已经到了，他把梁文道叫过来说道：“今天中午没安排什么吧？”
“您昨天不是说请这些加班的同事们吃饭吗？”
“哦，你组织吧，我中午回去。”
梁文道笑着问道：“洛总，是不是家里有活动？”他聪明的没有提苏子墨，却问的是一个意思。洛邵阳面容虽冷嘴角却不由自主的透出几分笑意，“怎么，这也得跟你报备一下？”
“不用，不用，您是领导，您是领导。”梁文道算是公司的元老，洛邵阳向来信任，所以有时候他也会和这位冰山总裁开开玩笑。
刚过了十一点，洛邵阳有些坐不住的看看表冲着会议室里讨论的众人说道：“好啦，大家先休息吧，中午让梁秘书安排了聚餐。”
有人问道：“洛总，您不去吗？”
“不了，我有事，再说我要是在你们也放不开。”
他急匆匆的开车离开了，内心的急迫和雀跃就像一个毛头小子般浮躁。车开进军区大院，来来往往的人都很多熟悉的，一路打着招呼，停在苏老爷子家门口还没下车就闻到了鱼汤的鲜香。老爷子恨不得整个大院的人都知道他在给乖孙炖鱼汤，房门大开着，笑声不时地传出来，洛邵阳听着就笑了，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苏爷爷，我来蹭饭了。”
苏子墨听到声音跑出来问道：“邵阳哥，你不是去加班了吗？”
“加班不吃饭哪！”
一进屋就看见沙发上坐了两个人，一老一少，老的是自家爷爷，少的是卓一凡，正在下棋，杀的正酣，他敛起满面欢愉淡淡的问道：“原来一凡也在啊！”
洛老爷子一边下棋一边说道：“嗯，一起去钓鱼了，这小子技术不错呢，今天的这条大鱼就是他钓的。”
洛邵阳感觉自己今天就不该来，他不想承认自己嫉妒，但是确确实实是发生了，他受不了爷爷对这个年轻人的赞扬，在自己心里两位老爷子是神一般的存在，威严让人敬重，连他们都肯定了卓一凡，这是自己最无法接受的。苏子墨坐在沙发的扶手上看着两个人的战况，洛邵阳坐在对面百无聊赖的看着，实在觉得自己多余只好进了厨房，苏老爷子围着围裙正在尝汤的味道，看见他进来把勺子递给他说道：“邵阳来啦，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嗯，美味极了。”洛邵阳喝了一小口，眉毛一抖夸张的说道。
苏老爷子哈哈笑着，探头看看客厅里的几个人低声道：“邵阳，你看那一凡怎么样？”
“苏爷爷，您觉得怎么样？”
“好是好，就是觉得小丫头不够专心，两个人玩的倒是开心，可就是不够黏糊。”
洛邵阳被老爷子的话逗乐了，“爷爷，年轻人谈恋爱的事您倒是清楚得很。”
“臭小子，墨墨向来听你的话，你有空的时候说说她，一凡是个好孩子，让她抓紧了。”
“嗯。”洛邵阳答得挺痛快，可天知道他有多勉强。
鱼汤熬好后，洛邵阳把苏老爷子请出厨房，自己动手又做了几道菜，两个老人家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看上去很高兴。吃完饭，苏子墨和卓一凡收拾碗筷，没几下就被卓一凡赶出了厨房，还听得他在骂：“笨丫头，连个碗都洗不利索。”虽然在骂，洛邵阳却听得出语气里的喜爱，是不同于他宠溺苏子墨的一种东西，这也是和自己不同之处吧。
下午，两个人约了去看电影，洛邵阳要去送却被苏子墨拦下，“邵阳哥，我们俩坐公交车去，你去上班吧。”
“好，路上小心。”
“知道啦。”
卓一凡也向他道别，两个人拉着手向站台走去，洛邵阳一打方向盘，扬起一阵尘土离开。
苏子墨要看文艺小清新，可是时间对不上，卓一凡故意选了一部恐怖片，他听医学院的师兄们说过，想要和女朋友关系进一步就要去看恐怖片，鬼一出，女朋友一叫，往自己怀里一钻，闻言软语一说，那就是水到渠成。这样的鬼话确实有用，苏子墨一直抱着他的胳膊死也不肯撒手，直到电影看完才觉得手臂僵硬，抖个不停，卓一凡拍打着她的手臂说道：“没事啦，都出来啦，还害怕。”
“都怪你，都怪你，明知道我害怕还选这部片子。”苏子墨脚丫子不停地踢着卓一凡，力气也不大。卓一凡也不躲嘿嘿笑着任由她发着小脾气。最后讨好的买了一个冰激凌举到她的面前说道：“以后全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这次原谅我好啦。”说是求原谅，却满脸都是得逞的笑容。苏子墨啐他一口，翻个白眼扭头就走，卓一凡笑嘻嘻的跟在后面，替她拿着包举着伞，像个小跟班一样。大街上情侣双双对对，大多是相依相伴，像他们这样地位高下明显的还真是少有，就连捡矿泉水瓶的大妈都忍不住说：“小姑娘，你男朋友真听话。”卓一凡听了就更开心了。
卓一凡把苏子墨送回家，站在电梯口却不走，苏子墨说道：“喂，还不走等什么。”
“就这么就让我走了？”
“那你还要怎么样？”苏子墨瞪他一眼。
卓一凡左右看看往前一凑，指指自己的脸低声道：“Goodbye　Kiss！”苏子墨低头笑笑，踮着脚尖在他脸上啄了一下，蜻蜓点水也就如此了吧。卓一凡不满足，他捧着苏子墨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墨墨，你总是这么若即若离的，让我感觉不到你的心。我爱你一直都是。”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楼道里也没有人来人往，连老天爷都给他们创造条件，此刻不利用岂不是暴殄天物！卓一凡低下头，慢慢凑向苏子墨的嘴唇，苏子墨心里面是想要躲得，可是一来被卓一凡捧着脸动不了，二来又觉得自己和他是男女朋友，接个吻没什么，所以因为紧张只能是抱住了他的腰。
卓一凡的唇很温暖，触碰到的那一刻，苏子墨就觉得脑子里轰的一下，血液全部倒流，脑子里什么东西都没了。她感觉不到卓一凡吻她，只能听到一阵阵的轰鸣声，更别说第一次接吻的羞涩和紧张了。卓一凡可不一样，他紧张却觉得甜蜜，苏子墨的双唇柔软的像一块上好的丝绸，唇齿间还有冰激凌的甜腻。
电梯门在这个时候开了，洛邵阳站在里面，门外是一对正在接吻的恋人，他一开始只是觉得尴尬下一秒却是愤怒和嫉妒，可他什么也不能说，更没办法出去。
卓一凡松开苏子墨，亲亲她的额头转身时才发现洛邵阳站在电梯里，神色阴郁的看着他。两个人都紧张，卓一凡紧张是因为他感觉到洛邵阳的心思又把他当成是苏子墨的家长，苏子墨紧张是因为她在乎洛邵阳心里的看法。
卓一凡扯开嘴难看的笑了笑说：“邵阳哥，回来啦。”
“嗯，要走了吗？”
“是。”
“好，路上小心。”
卓一凡窜进电梯，冲苏子墨摆摆手关了电梯门。苏子墨垂着头跟在洛邵阳身后，看他掏钥匙，开门，换拖鞋，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洛邵阳在沙发上坐下，揉了揉眉心问道：“墨墨，你……很喜欢一凡？”
苏子墨不能说不也不敢说不，只能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一声，“嗯！”
洛邵阳又道：“即使再喜欢，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看到多不好意思，也不要在我面前，我……受不了这个刺激。”
“啊？……为……为什么？”这大概是苏子墨问得最蠢得一个问题。
洛邵阳不能在解释了，只是冷硬的说：“没什么为什么，我说了你做到就行。”说完回了房间。
吴家慧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玄关放着两个孩子的鞋，屋子里却静的像是没有人，各在各的房间，以前绝不会有这样的情况的。没几分钟有人按门铃，吴家慧正在做饭喊道：“墨墨，去开门看看谁来了。”
苏子墨从卧室里跑出来，拉开房门愣了一下，门外站着的是付若林，她穿着粉白色的连衣裙，窈窕的站在那里，苏子墨忽然想起《诗经》里“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两句。
付若林说道：“墨墨，今天休息吧。”
“嗯，若林姐，快进来吧，我哥他正好回来。”
“我不是来找他，是来看叔叔阿姨的。”
吴家慧高声问道：“墨墨，谁啊？”
“哦，是若林姐姐。”
这一下，吴家慧和洛邵阳都出来了，吴家慧笑道：“若林来啦？也不提前说，阿姨好多准备几个菜。”
“阿姨不用太忙，又不是外人。”
“对对对，不是外人。你们坐，墨墨你来，帮干妈做饭。”
“哦。”
客厅里就剩下付若林和洛邵阳了，洛邵阳给她倒杯水道：“你怎么忽然来了？”
“周一到周五你都在忙，没时间陪我，周末你又要加班，那我只能趁着吃饭的时候来看你啦，而且我也很久没有看到阿姨了，应该来看看。”她递给洛邵阳一个小袋子说：“前几天逛街我看到了这个，觉得很配你就买了，您看看喜不喜欢。”
洛邵阳接过来打开看是一条领带，花纹素雅简约，确实得承认，付若林在这方面很有眼光，他笑了笑说声谢谢然后问道：“最近忙吗？”
“还好，我们台上了个新节目，因为是刚开始所以有点忙，过段时间入了轨就好了。你呢？”
“我也是在弄新项目。”
付若林叹口气道：“你呀，别让自己太忙了，哪有你这样的，忙起来一个星期都不搭理女朋友。”
“对不起，以后我会注意的。”
苏子墨从厨房里出来就看见两个人靠在沙发上互相微笑着聊天，气氛温馨和谐，远不是和自己说话时的横眉冷眼，不由得撇撇嘴，心里哼了好几声。付若林抬头看看说道：“墨墨，我来帮你。”
“不用不用，你是客人，这小活计我来就好。”一边说一边把筷子碗放好，又去厨房把炒好的菜端出来。一切就绪洛和平也正好回来，吴家慧一边招呼大家坐一边挖苦道：“看看，洛院长回来了，赶着饭点，不早也不晚。”
苏子墨笑着从洛和平手里接过公文包挂好，洛和平摸摸苏子墨的头发说道：“还是我家墨墨最好。”
付若林站起来道：“叔叔下班了。”
洛和平这才看到有其他人在说道：“哦，是若林来了，快坐吧，我洗个手就来。”
饭桌上主要是洛和平夫妻在说话，苏子墨沉默不语，洛邵阳只是在听，偶尔插一两句，付若林则是在讨好的和两位长辈聊天。吃过饭洛邵阳就陪着付若林出去了，带她去什刹海边上走了走，又送回了家，临下车时，她忽然探身过去揽着洛邵阳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才笑着离开。
洛邵阳没觉得丝毫甜美，也没觉得意外或者难堪，只是苦笑了一下，他忽然觉得自己当初的这个决定是错的，即使苏子墨不是自己的，自己也不该轻率的就和付若林在一起，他不喜欢的，一点也不，现在简直就是作茧自缚，再想到电梯口看到的卓一凡和苏子墨的亲吻，更加觉得自己可笑。忍不住问自己，是不是该结束这一场本来就不该开始的关系！
洛邵阳从宴席上脱身已经是九点多了，心里记挂着苏子墨，担心她还没吃饭买了夜宵开车往过赶，到了地方还没下车就听到一阵放肆的笑声，那声音显然是卓一凡，那么爽朗、纯净带着一股子年轻的张狂劲，足以让他想起他和里面两个人遥远的十年之差。他熄灭车灯静静地看着，屋子里的人并没有听到汽车的声音，正玩得不亦乐乎，每一个细胞似乎都透露着年轻的色彩。
卓一凡离开后，苏子墨在门前的草地上发现了一个烟头，没有火星却还冒着烟显然刚熄灭不久，那是洛邵阳最喜欢的牌子，苏子墨站在门前的台阶上四下看看并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人，迟疑了几秒钟还是决定给他打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洛邵阳听上去很疲惫，“喂？什么事？”苏子墨愣了，印象中他从来都没有问过自己“什么事”这样的问题，他总会温柔的问，“墨墨，怎么啦！”那个“啦”字还拖着尾音，听上去很有耐心也很温暖。不由得就想把自己介绍一下，“邵阳哥，我是墨墨。”
“嗯，我知道，有事？”
“哦……那个，你刚才来过画室吗？”
“没有，怎么了？”
“哦，没事，就是问一下。”
“我在和若林吃饭，没事就先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