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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远征女兵-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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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尉,真想回家过中秋节啊!”李婷有气无力地说。


第二十三章 凄惶之鸟
更新时间2011317 9:06:43  字数:3784

 林芳越来越觉得李婷是个奇女子,她自己咬伤的舌头在含服了林芳给的几片药后没有肿大,她说话的声音愈来愈清楚了,她的腹部有指头那么大的一个洞,也不在流血了,拄着一根木棍就能行军,林芳以为她的药粉和包扎起着一定的作用,但更主要的是李婷的精神意志在支撑着她。在这莽莽丛林里,又值炎热季节,林芳最担心的是李婷和高杰的伤口感染,但李婷和高杰的精神状况使她稍稍放了心,走在树林里的羊肠小道上,李婷有些吃力,高杰却无事一般,前前后后的照应女兵们,这令林芳十分感动,她今天才理解了什么样的人,是生命中真正的强者。
“中尉,我感觉我们就要走出丛林了,这片山的树林稀疏多了,丛林里还有羊肠小道,说明这地带陆续有人走动,也许我们明天就能看见村寨和山民。”林芳此时此刻思绪异常活跃,总在憧憬美好的将来,她对困难始终保持一种乐观的态度。“在师部医院,常听战士们讲,这缅北人烟稀少,走过十山几洼才会碰到一个克钦人的村寨。中尉,听说克钦人是山头民族,又落后又野蛮?”
“克钦人贫穷落后有目共睹,但说野蛮,那要看对敌人还是对朋友。”高杰放慢脚步,严肃认真地回答林芳的问话。“据我所知,克钦人是好客的民族,对凶恶的敌人,他们有挖眼珠剜心肝的惨烈手段;对待朋友,他们能献出生命以死相报。日军占领缅北后,肆意砍伐他们视为国宝的柚木,抢劫财物,**妇女,践踏寺院,强征僧侣当苦役,缅北人民觉醒了,明白了日军并不是来赶走英国佬帮助他们独立的,他们的反日情绪日渐高涨,对中国军人表现出十分的友好!”
“中尉,不愧是我们的长官,你知道的真多!”张莎走在高杰身旁,听完他的一番话后夸赞说。“不过,中尉,听你一说,我们不怕克钦人,还是要当心小鬼子。我们真的甩掉鬼子了么,小鬼子会不会象豺狗一般嗅着我们女兵的特别气味悄悄地跟在屁股后面呀?咬人的狗不露齿,我们要格外小心。护士长,李婷还能走吗,需不需要休息,我真佩服李婷姐。中尉,丛林好大哦,比我想象的要大多了,反正今夜我们走不出丛林的,就在这片树林里宿营吧!”
“张莎,坚持走,学学李婷。”高杰轻轻地说了一句,默不作声了。“哪里就能休息!”
“张莎,明白吗?”林芳悄声说。“中尉的意思是坚持走下去,直到找到贵生、秀君和海春!”
“唉呀,我有时候是粗心些,不过,我实在是担心李婷姐!”张莎诚恳地说。
“我真不明白,树林里哪来那么多鬼子,岗山和渡边又到哪里去了?”杨丽娅边走边说。“十万远征军,还有英国佬都抵挡不住日本鬼子,38师哪里去了,英国佬不成气,美国人史迪威又去哪了里?难道200师就剩下我们九个人啦,走几天咋半个人影都碰不到,传说是戴师长负伤牺牲了,我们都没看见,真的死了,师长的尸身有没有人护送回家呢?”
“听说,老史迪威和孙师长带领38师退进野人山,要去印度,那也是凶多吉少!”林芳说。
“说句闲话吧,蒋委员长会知道他的女兵们流落在缅北丛林里受苦受难么?”陈燕梅说。
“委员长乘飞机来过腊戍,早飞走啦,夜深人静,他在金陵总统府做梦喽!”张莎说。
高杰许久都没说话,一直在默默地走着,女兵们也就不再动声了。高杰在女兵们身边,她们心里就有了主心骨,跟着高杰,女兵们满怀信心和希望。高杰谨慎起来,步子有些慢了,他以自己多年锻炼出来的灵敏直觉,谛听着树林深处是否有敌人的动静,也在搜寻着是否在夜的虚空中有宋贵生或者尹海春、王秀君传来的微弱的联络暗号。但今夜这片广阔的丛林仿佛被梦魇紧紧地缠住了,惨白的月光照不透它,它也不让高杰听到一丝丝令人振奋的声音。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声象节奏分明的小夜曲,在丛林里轻轻地弹响。不过,静静地走了一阵后,高杰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流水声,好象是一条河的流水声,根据经验判断,他们离河流不远了,他们前进的方向也更加明晰起来,那河水流过之处,也许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他在心底祈愿,他和女兵们已经远离了日军的所谓的黑风部队。可就在这时候,李婷身子一歪,倒了下去,林芳惊叫起来:
“李婷,怎么啦?走不了啦?你要早说呀,我们姐妹会帮你的,中尉,来看李婷!”
李婷刚刚倒在地上,又一手撑着地面挣扎着要站起来,林芳和张莎急忙奔到李婷左右,一起搀扶着李婷,让李婷慢慢地站起身来。李婷气喘嘘嘘的,拄着木棍站立着,说:“我不要紧!”
高杰返身跑回来,眼巴巴地看着李婷,有些慌张地说:
“林芳,扶李婷坐下,李婷需要休息,看看她的伤口,不能再流血!我去砍树,扯藤子,必须扎一副担架。这丛林里,缺衣缺食,就是不缺树木和藤条。张莎,你警戒,丽娅,跟我走!”
林芳和张莎让李婷坐下,陈燕梅取下腰上的水壶递给李婷,李婷接过水壶喝了半口水,说:“护士长,我不要紧,不要担架!”林芳察看了李婷腹部的伤口,说:“伤口还算好,李婷,不能挣着伤口,你最需要躺下休息,别担心,中尉能行,你强,中尉比你更强!”
一阵忙乱,担架很快就扎成了。两根六尺多长的手臂粗细的栗木作为抬杠,四条横木绑在抬杠上,再用藤条横竖串联起来。铺垫上一层细树枝和蕨草,虽然简单但躺上去还算舒服。可是李婷说什么也不愿躺上去,她不想拖累姐妹们,她坚持着要自己走,她向高杰哀求着说:
“中尉,让我自己走吧,休息片刻,我能走。你们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我好象听到流水的声音了。你们先去找贵生和秀君,还有尹海春,海春胆子有点小,快去找她。我能走的,你们不要管我。我慢慢的跟上来,或者,莎莎留下来陪我!”
“李婷,躺上担架去,这是命令,我是中国远征军少尉,你是战士,士兵必须服从长官!”高杰严肃地说。“林芳,张莎,你俩先抬一程,把枪顺过来我背着,要小心,路不好走,不能摔跤!”
“李婷,听中尉的,我们怎能丢下你不管呀,你不走,哪个也会走!”林芳说。
“中尉,我来抬李婷姐,张莎姐脚上有伤,我来抬!”杨丽娅说。
“丽娅主动争取任务,很好,抬着吧,我和张莎换下一班!”高杰说。
李婷顺从了高杰,让张莎搀扶着慢慢地躺到担架上去,躺下的时候她觉得很困难,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着抬杠,忍着疼痛才躺平了身子。躺下后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再挥手揩去额头的汗珠,疼痛使她出了一阵冷汗。她忍着疼痛,低声说:
“林芳姐,丽娅,拖累你们了,你们的恩情,我永远铭记在心坎上!”
“李婷,你为了姐妹们,连生命都可舍去,我们姐妹感激你!”林芳说。
高杰走在最前边领路,他带领女兵们寻着流水声慢慢穿越树林,走向远处仿佛响在梦幻中的河流。他想象着宋贵生、王秀君和尹海春一定藏在那河岸上的某一片树丛里,期待与姐妹们会合。他们正在轻声呼唤着战友,只是夜的声音还没有把他们们切切啼唤捎带过来。高杰走一程,又停下脚步谛听夜幕下丛林里萦绕着的声音,还是没有他期盼的呼唤。他告诫走在最后面的张莎,要不时回头探听身后的情况,不能留有尾巴。寂寥的丛林深处,时不时传来野猴格外尖厉的啼叫,似乎把山林叫得晕眩了,令人心慌。尖厉的野猴啼声沉寂下去后,似有一种鸟儿古怪的叫声悠悠传来,鸟儿的叫声象病人的呻吟,凄凄惶惶的,高杰好象不识这种鸟音。但古怪的鸟儿叫声使高杰想起了曾经与宋贵生和几个女兵们约定的联络暗号,于是,他嘬起嘴巴呼喊了两声:
“苦怄、苦怄,苦怄、苦怄——”
这种苦怄鸟的啼叫声,常在春夏两季交替时节的夜晚叫唤,并且鸟儿的啼叫声愈叫愈急,凄凄切切的愈叫愈伤心,传说是一个失去爱人的女子悲痛欲绝时化成的鸟儿,因而声声啼唤仿佛是在呼唤失去了的心爱的人儿。苦怄鸟凄切的啼唤声高杰只在家乡的山林中听到过,不知道在这缅北丛林里是否也有这样伤心的鸟儿?不过,这鸟儿的啼声是最好的联结心灵的暗语,昨夜李婷和张莎用过,它把失散的女兵们召唤到了一起。但是,今夜高杰听到的苦怄鸟的啼鸣,有些怪怪的,既不象是真鸟的啼鸣,也不象是山里人学成的叫唤。
“苦怄,苦怄;苦怄,苦怄——”
高杰望着朦胧的月色,听清楚了寂静夜空中悠悠传来了苦怄鸟的回应,鸟儿的回声虽然缥缈,但它已经把失散而相互寻找的人的苦心连结起来了。“什么鸟儿,是宋贵生,他学得不太象!”高杰心头涌起一阵热流令他异样的兴奋,他停下脚步,转身对女兵们说:
“宋贵生,是贵生,我们的蹩脚苦怄鸟,真的不太象,幸亏小鬼子听不懂!”
“苦怄鸟的叫声清晰可闻,我们离宋贵生不远了!”林芳激动地说。
“护士长,听起来不远,或许要走两个时辰吧!”高杰说。
“中尉,放下我,你们先去找到贵生兄弟啊!”李婷说。
“不行,谁也不能落下,丽娅,你让我,我该换班了!”高杰斩钉截铁地说,他的语气不容争辩,他从杨丽娅手上接过了拉架。“护士长再坚持一会,张莎脚有伤,再歇一下,我们要加快步伐!”
“中尉,我来替换林芳姐!”张莎抢前几步说。
“张莎,听我安排,护士长还行,不要多说话!”高杰边走边说。
虽然听到苦怄鸟凄惶的啼唤,但相距的路程还真是遥远的。月儿西下,捱到了沉沉的下半夜,高杰才带着女兵们走出茂密的树林,到达河岸边。河面变得开阔了,看样子河水也不太深了,只在岸边形成一股较深的水流,他们相互挽扶着,也不太费劲就蹚过了河。稀薄的星光在水面上跳跃,他们前进的路并不黑暗。借着淡淡的星光,他们终于在河岸边的一片小树林里找到了宋贵生。
“宋贵生,我的中士,我们总算找到你了!”高杰激动地说。“你真会选地方,这片树林是个好去处,藏在树林里不吱声,谁也见不到。我的中士兵,还伤心呀,见到中尉还不高兴?”
宋贵生抱着长枪,木然地坐在一棵枯树干上呜呜咽咽的,嘴里喃喃地说着叫人费解的话语:
“中尉,我的老连长,可怜了,真是可怜了呀,中尉,你来得太迟了!”


第二十四章 悲苦的歌声
更新时间2011318 1:23:02  字数:3786

 高杰对宋贵生的木然感到有些奇怪,多机灵的一个小伙,一天没见就变得迟钝了,是不是独个一人在这幽暗的树林里,孤独无助的被黑夜吓傻了?高杰连声呼唤宋贵生三声,宋贵生才有些反应,还是呜呜咽咽的,重复着“可怜了,真是可怜了呀!”这句话。林芳走到宋贵生跟前,轻声问道:“贵生兄弟,到底怎么了,咋不见海春和秀君?”宋贵生还是不答话,突然失声哭了起来,哭了一阵,才断断续续地说:“可怜了呀,护士长,你们咋来得这么迟!”
“贵生哥哥,怎么就你一个人,海春呢,秀君呢,你没找到她俩?”杨丽娅大声问道。
“丽娅,我找到海春了,海春死啦,可怜哪!”宋贵生好象是被杨丽娅的问话震激清醒了,振作了精神,抹一把眼泪,站起身背上长枪,爽朗地说。“中尉,护士长,你们总算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海春没啦,我在这里守着她呢,我刚才象是做着梦呢,海春多可怜哪,我没有抱她来树林里,我想让你们看看她的可怜的模样。等不到你们,我只有在这里陪海春一辈子了,这片小树林不错,依山傍水,还有几棵高大的红豆杉树,是块风水宝地。海春大孤单了,多可爱的姑娘,就这样走了,我找到她时,她就躺在河边的水坑里,她是饿了,没力气了,从河水里挣扎起来,走到这里跌倒了,跌下去再没有力气站起来,好可怜哪,她的脸上,满是血。海春跳下河的时候,后背中了小鬼子的枪,淌下来的时候,脑袋又撞上了石头,多可怜哪!”
“中士,带我们去看海春,不能让她浸泡在冷水里!”高杰说。
“海春在河边,我一个人不想动她。可怜哪,我没能跟她说上半句话!”宋贵生说。
高杰、林芳和张莎跟随宋贵生走出小树林,沿着河岸往下游走了几十步就来到了河坎下的水坑边,借着朦胧的夜色,他们看到了躺在草地上的尹海春。他们不愿相信尹海春已经死去,每个人的心情都非常悲痛,失去战友和姐妹的悲痛让他们说不出话来。河边的水坑和草地的土坎只有四五十厘米高,可以想象尹海春是挣扎着想爬上岸的,可是她的双脚还蹬在水坑里时就精疲力尽,倒在了草地边缘,从她向前方伸展的手臂也可以想见,她是多么的想爬进树林里哪。她的脸上没有了血渍,面目异样的苍白,微微闭着双眼,神情是安祥的,仿佛熟睡了一般,看样子她走得坦然,似乎无牵无挂,也许她咽气之前知道中尉和姐妹们平安了,她才了无牵挂的。她的脑后散漫地铺开她的乌黑的长发,衬托出她的端庄和秀丽。高杰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蹲下身抱起尹海春搂在胸前席地而坐,伸出右手轻轻地为尹海春梳理散漫的长发,他的手指轻轻的、缓缓的在长发里滑动,生怕重了快了会弄疼了海春,那样子,又象是父亲在呵护安睡的女儿。高杰的嘴唇在轻轻打颤,他终于忍耐不住了,他涮啦涮啦的流泪了,在嘤嘤的啜泣。
“海春妹妹,我对不起你,我没有照顾好你!”林芳伤心地说,也流泪了。
“海春,我们有话要说哪,还没说够,你就先走了呀!”张莎眼角湿润了,哽咽着说。
“中尉,我们把海春抱进树林去,让海春安息吧!”林芳抹抹眼睛说。
高杰还是不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脖子发直说不出话来。他默默地用劲把尹海春托在臂弯里,慢慢地站起身来,迈步就走,宋贵生迎着高杰,说:“中尉,我跟你一起抱海春?”
“中士,别啰嗦,在前边引路。哼,麻木不仁,谁见过!”高杰有些生硬地说。
“中尉,我不是麻木,我是绝望,我能陪海春一起死,你生气了?”宋贵生说。
“哼,能叫我不生气吗,中士?”高杰抱着尹海春边走边说。“你是个男子汉,为什么不守在海春身边,独自一人躲在树林里抹眼泪,象话吗,你为什么不陪在海春妹妹身边?”
“中尉,说实话,我是绝望,但我很害怕!”宋贵生说。
“害怕?远征军战士,在战场上会害怕。守护战友,也会害怕!”高杰说。
“贵生,别再说了,带好路,树林里黑,就要到啦?”林芳说。
高杰抱着尹海春走进树林,把她放在一片平坦的草地上,脱下外衣盖住她的身体。他在树林里转悠一阵,回到尹海春身边,对林芳说:
“那边有棵红豆杉树,我们把海春埋在树下吧!护士长,我记得有首古诗写过,‘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就让红豆杉树记下我们对海春的相思啊!”
“中尉,是的,红豆杉树能够寄托我们无尽的哀思!”林芳想了想,平静地说。“不过,南国生的红豆,不结在红豆杉树上。那种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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