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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喂成狼-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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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将离

辇车渐行渐远,直至辇车凝成黄尘中的一个模糊黑点,冼子晖才收回远眺的视线,愣愣地盯着眼前黄土地上清晰的车辙。

“表弟,走吧!”半晌,冼子晖开口轻唤。

冼子晖走了几步,察觉身后并没有动静,转过头,皱眉,“表弟,你还在看什么?”

“噢,嗯。”白公子回过神,眉间成褶,那马夫,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白公子低头思索,哈,对了!白公子双目一亮,“表哥,那个慕容府的马夫,我见过,不久前,他到知牧衙领赏金。”

冼子晖冷鄙,“那又如何?不过是个贱民。”

白公子面上略有不愉,“表哥,你可不能因为慕容大小姐冷待我妹妹。”

冼子晖垂眸不语。

白公子见冼子晖的样子,声音冷了些,“你可别忘了,我妹是因为喜欢你才想要嫁给你,若我妹不。。。”

冼子晖面聚阴霾,怒声悍然打断,“够了!”

白公子偷瞥了冼子晖一眼,“表哥,鱼和熊掌,不可得兼。”

冼子晖很快调整情绪,立时面朗神清,冼子晖潇洒一哂,信心凿凿,“是我的,跑不掉。”

白公子撇撇嘴,表哥,看样子,人家慕容大小姐可不待见你,不过,他可不敢说出来,他对冼子晖可是又敬又怕。

“表哥,你说,那什么九王爷,怎么就在益州落府?”白公子一边朝他的马去,一边问。

益州,在大乾,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地方,冬凛夏炎、地广人稀不说,还处于边关,也是近两年,流鞑被打跑了,才开始繁荣安定下来。

冼子晖翻身上马,“新皇忌惮,能给什么好地方?”

白公子挠挠头,“再怎么说,这九王爷也是皇族,又是正经的亲王,通州也比益州好呀……”只是白公子的话音消失在马蹄声和风啸声中,无人回应。

却说慕容娇乘辇而去,慕容讷言倒是个合作的伤患,安静地躺着,慕容娇用辇车中备有的清水绞帕子,擦净慕容讷言脸上的血污泥痕。

忙完了,慕容娇将她的帕子清洗干净平铺晾着,然后,坐着发呆。

父亲,母亲,冼子晖……慕容娇鼻子微酸,在他们眼里,她就只能做妾吧!

命么,她不甘,她不甘……

慕容娇用手捏捏鼻子,逼回泪意,拿着手上的帕子,慕容娇咬着水唇,犹豫不决,那个马仆,他手臂上,也不知被冼子晖砍了多大的剌子,应该,很,很疼吧!

慕容娇开始扭绞着手上半湿的绣帕,他,他是个忠仆,想是会不顾手臂的伤赶车的,她,她不是关心他,等一会儿到东城最近的医庐,兄长,只能靠他搬下来,他,他手臂上的伤,还是先处理一下才好。

辇车行得又快且平缓,慕容娇从车帘子探出头,视线掠过马五的手臂,只见一团血糊,慕容娇顿感晕眩,很快问,“喂,你手上还在流血么?”

马五抓紧缰绳,马嘶鸣了一声,然后,轻轻地点头。

“你,你先停下来,找个有水的地方,包扎一下,再赶车。”慕容娇停了会儿,补充,“等会儿,兄长还得你一个人搬进医庐子。”

“不碍事,大小姐。”马五干哑开口,大乾北疆本就少水,这附近,也没有水源。

这里寻水,怕是比较困难,慕容娇很快反应过来。辇车内的清水,是备用着喝的,只她和慕容黛都没喝,给慕容讷言喝和用的也不多,慕容娇道,“我这还有点水,你凑合着用吧!”

马五将辇车停在路边,慕容娇将水囊递出去,“那,给。”

马五舔舔干裂的唇,低声道,“大小姐,小的想用来喝。”

慕容娇一愣,“好,你等会,我给你拿。。。”杯子。

话未尽,马五已经拔了塞子,举起水囊,仰头就灌,水入喉咕咚有声,喉结不时起伏,因为喝的太快,有些水从嘴边流出,顺滑下脖颈,隐没衣襟。

慕容娇呆愣,这马仆,下颔线条强劲有力,脸上黧黑黧黑,扬起头,露出的脖颈,却是麦色的,麦色上的水痕,在阳光下,湿亮湿亮的闪人眼,那水滴,那水滴,一直往下,一直往下……

她见过,湿衣贴在他身上的模样,这马仆,没事,没事,生成这样做什么,害她,害她手痒,想作画了。

“大小姐,给。”马五喝了几大口,侧着身,直接将水囊递过去。

慕容娇还在呆愣着,马五微诧,转过脸,见慕容娇红霞满颊,红唇微启,马五烧上了脸,立即低下头,小声道,“大小姐,小的喝完了。”

慕容娇才反应过来,以愤怒掩盖羞窘,“既然你直接喝过,这水囊,本小姐岂会再用?你,你把它扔了吧!”

马五握紧水囊,“请大小姐将它赏给小的。”

慕容娇哼声,“你,你要便拿去。”

马五微哑道,“谢大小姐。”

慕容娇想回车内,又被马五手臂上的血糊晃得心慌,只将她手上半湿的绣帕扔给马五,施恩般,“喂,用这个包一下手臂。”停了一下,慕容娇严肃命令,“你用后,把帕子烧了。”

……

“是”

慕容娇将慕容讷言送到城东最近的医庐子,是个小医庐,只一个青衫中年大夫和一个赭衣医童,城东人少,此时近午时,医庐子里冷冷清清。

慕容娇本想换个地方,又担心贻误病情,只好妥协。

慕容娇进了医庐,见到那个中年大夫的时候,大夫正趴在桌上打瞌睡,医童将大夫唤醒后,中年大夫还擦了擦嘴,抹去嘴角可疑的水迹。

不过,这闲的发慌的大夫似乎真有点本事,几个针扎下去,慕容讷言就醒了。

慕容讷言醒了,只是身体还虚得很,嘴上微弱埋怨,“大妹妹,怎么不让我多昏会儿?”

大夫收起银针,嘴角上扯,似乎是,幸灾乐祸?“这位公子,令妹忧心,你还得多忍忍痛呀!”

慕容娇斥问,“庸医,你什么意思?”

大夫叹了叹气,“小姑娘,令兄力怠,皮肉受伤,昏睡时上药便可,你非要我将他弄醒再上药,难道不是自找苦吃?”

慕容娇放下心,对着慕容讷言哼了声,“长兄,你又闯祸,这痛,就当是在父亲知道后的预尝罢!”

大夫听后,笑了两声,道,“你这小姑娘,还真有趣。”

马五将慕容讷言搬进医庐后,并没离开,大夫指着门口角落安静站着的马五,问慕容娇,“小姑娘,我医童手艺不错,看你挺有趣,给他的伤口处理一下,和令兄的诊费一起算,我少收些,如何?”

慕容娇点头,招呼马五,“马五,你过来罢!”

马五右掌捂着左手臂,低垂着头,“大小姐,不用。”

慕容娇蹙了蹙眉,也没强迫,对慕容讷言道,“长兄,你先呆在医庐里,黛妹妹们还在马场,我去和他们说一声,再一起过来接长兄回府。”

慕容讷言不正经地嘿嘿两声,弱声,“大妹妹,你也知道,我向来没什么耐性,可别让我……”

慕容娇更加没耐性地打断,“那长兄你就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慕容讷言立时噤言。

慕容娇回马场,仍是马五驾车,慕容娇倒是自己上的辇,快进车内时,慕容娇不经意一问,“怎么不包一下?”

马五一怔,右掌轻轻摩挲着慕容娇的绣帕,低声道,“大小姐,已经不再流血。”

慕容娇瞥了眼马五手上的伤口处,皱了皱眉,没再说话,接着坐进车内,放下帘子,马五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才扬鞭驰车。

静静地听了会儿车轱辘规律的碾地之声,慕容娇坐得离车座近了些,对着车帘,问,“马五,你是慕容府的家生仆?”

马五沉默一会,“不是。”

“你之前怎么得了那么多银钱,既然有那么多银钱,怎么不自赎出奴籍?”她一直疑问:怎么有人自甘低贱?像她是怎么也忍受不了作人奴婢的。

马五沉默了更久,久到慕容娇以为得不到回应,“小的抓了官府的几个逃犯,得的赏金。”停了一会,马五继续答道,“小的很快就离府。”

慕容娇愣了一会儿,才道,“看来,本小姐似乎没有机会给你牵媒了。”

马五道,“那枝笔……”

“怎么,怕本小姐赖账?”慕容娇脆声,“那只笔,是你劳心劳力挣来的,对本小姐也没多大用处,还是会赏给你的。”

“小的不打算娶妻,那枝笔,于小的也无用,大小姐不要,就,”马五死死拽紧缰绳,绷得手臂上的伤口又裂开血柱,嗓音沉寂无澜,“随便扔了。”

这马仆真这么喜欢碧水?慕容娇不自觉带上怒意,“你这贱仆都不要的笔,本小姐又何稀罕,本小姐回府便扔了。”

马五咧了下嘴,左手持缰绳,右手捏着手臂上的伤口,血慢慢地从拳头缝里渗透出来。

这样,似乎就不痛了。

作者有话要说:朦胧阶段即将结束,接下来,跳跃发展阶段。

18、平行

回府后,慕容讷言如处子般“静心”休养,大改他平日跳脱油滑的作风,连单氏也为如此“规矩”的慕容讷言感叹了几句,甚至没疑问慕容讷言为何没与慕容修同回骝城。

至慕容讷言回复玉面俊朗,已经是他回府后的第五日,此时,慕容讷言懒懒散散地给单氏请完安,转身正待离开,忽地猛拍后脑勺,扭头,口中怪叫,“母亲,我忘了向您传父亲的话了?”

单氏嘴角一抽,额角狂跳,果然狗改不了……朽木不可雕,什么时候都不忘折腾,不知这回?

单氏将以往最糟的情况想了一遍,基本与她无大关系,淡定地啜了口茶,“你父亲让你回来传什么话?”

慕容讷言哭丧着脸,“母亲,请您勿责罚儿子。”

单氏仍然淡淡的,“你说就是。”

慕容讷言立时涎笑,“母亲既然答应孩儿,儿子就说了。”慕容讷言安下了心,立即又吊儿郎当起来,“母亲,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流鞑子不是被打跑了嘛,狄戎和越夷顺势依附,圣上命伯父出使越夷,刚好要经过骝城出五钺关,父亲与家亲久未见面,甚是想念,便修书一封求伯父提前出行咯!”

单氏惊得翻落手中瓷杯,猛地站起,“你说什么?”

慕容讷言嘿嘿地笑了几声,不以为意,“母亲何必如此失态,只是京城伯父要来与父亲小叙几日罢了。”

单氏此时气得说不出话来,慕容黛赶紧走过去为单氏顺气,怒视慕容讷言,“长兄,你还能更混些么?”

慕容讷言摸摸鼻子,对慕容黛轻佻地眨了眨眼,“二妹妹,我也一直在苦恼为何我都没有长进呢!”

慕容黛白了慕容讷言一眼,“娘,别理他就是。”

玉兰默默地拾起单氏掉落地上的杯子放好,站在单氏身后,抬眸睨了慕容讷言一眼,嘴角右斜,似讥讽,又似有趣。

慕容娇愉悦扬唇,火上浇油,“长兄,如此重要之事,这么多日才想起,莫不是伤了脑瓜子?”

慕容讷言面上犯愁,“母亲也知道,儿子前几日混混沉沉地躺着,听小三说,这些日子,儿子话也不怎么说,只不久前才清明起来,母亲莫怪儿子。”

不一会儿,慕容讷言又是得意洋洋,臭屁似的,“不过儿子把伯父到骝城的日子记得清清楚楚,就是五日后。”慕容讷言停了会儿,肯定的点头,“没错,就是五日后。”

单氏深吸了口气,敛下怒意,冷声,“我知道了,接下来一月,你在宅内进学,不准离府生事!”

慕容讷言惊得跳起,大声不满道,“母亲,您不是说话不罚的,怎么出尔反尔?”

单氏冷哼,“你不成气候,还怪我严厉?”

慕容讷言怒意直飙,不再顾礼,遽然转身大步疾去,留下被轻慢的单氏,圆润的脸上生了青。

单氏心下不畅,对着慕容娇,语气也生硬起来,“娇姐儿,后日你便前去陪同知牧千金罢!”

单氏一盆冷水瞬时浇灭了慕容娇之前的好心情,慕容娇也起了声,不闲不淡地应了声,“是。”也随之离开。

碧水一直跟着,阿哑倒没跟着。最近阿哑有些奇怪,有时会突然消失,只慕容娇心神被耆窑占着,也未多思,今日即是约定的第一日,现在虽然还早,只耆窑在西山脚下,确实需要费些时侯,她是一定要早些出发的。

慕容娇一做事便专注努力,没做事便懒散随性之人,如今她有事,脚上步子一下比平日快。

“碧水,你去让三总管给我备马。”她本就打算与阿哑共骑一匹,并不打算带碧水去,只阿哑今日一早就不见人影,她只好自己去。

碧水为难地皱这眉,“大小姐,老爷不让大小姐一个人。”

慕容娇蹙了蹙眉,“那就让三总管备乘辇车吧。”

“是。”

慕容娇打算提醒慕容讷言关于铁三勾之事,刚转身,吓!近在咫尺便站着一人,乱七八造的衣裳颜色!慕容娇急忙后退两步,抬眸,微怒,“长兄,你怎么不出声!”

慕容讷言摇摇那把空白扇面的象牙骨折扇,眯眼调笑,“大妹妹仙女儿般,兄长我看呆了才出不了声呀!”

慕容娇没好气道,“母亲不是让你进学,怎么不在书房呆着?”

慕容讷言立即殷勤地给慕容娇扇着风,“大妹妹勿怒,勿怒。”

慕容娇哼了一声,“铁三够说你骗了他们的钱财,我劝你好自为之。”说完慕容娇转身欲离。

慕容讷言双眼精光微沉,不刻,跟了上去,嘻皮笑脸,“多谢大妹妹关心。”

慕容讷言说完仍继续跟着,慕容娇本就有事,越显不耐烦,“兄长,你还有事?”

慕容讷言探头,似八卦般试探道,“大妹妹喜欢冼子晖到愿做他的妾室?”

死马当活马医好了,慕容娇放缓脚步,问,“兄长,你有办法?”

慕容讷言垂下眼帘,掩住思绪,轻声慢语,“我这次去州上,结识了一个不错的男子,他打算续弦,大妹妹可愿意?”

慕容娇这才转过头,双眸生了些期待的光彩,“兄长能说服父亲?那人知道我的情况,会愿意娶我为妻?”

慕容讷言伸出手想要摸上慕容娇的头,最后停了一刻钟,还是做罢。

接着慕容讷言低垂着头,涩涩地问着,“大妹妹没有其他的问题了么?比如那男子身份如何,性情如何,长相如何?”

慕容娇细声,“我可以要求么?”

慕容讷言一颤,“大妹妹,你放心,我……我会帮你。”

慕容娇寡淡一笑,“总比没希望好。”

“他本来也要来骝城,我立即修书一封,让他快些。”

慕容娇垂头低声道,“谢谢长兄。”

慕容讷言只是苦苦地勾了勾嘴角。

“大小姐,辇车已经备好了。”却是碧水来寻慕容娇。

慕容讷言皱眉,“大妹妹要出去?”

慕容娇只点了一下头,便往府门方向走去。

慕容讷言凝着慕容娇的俏生生的背影,很久,很久。

虽然眼前有了曙光,慕容娇却没有她预料中的开心,似乎,她唯一在乎的就是不要做妾,她丝毫没有闺阁女儿对未来夫君的憧憬,难道她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一个男子持家,然后为他生出嫡子?

不,她不要是这样。

如果,如果她做了一个男子的正妻,她,她要他尊敬她、喜爱她,那么,她也会如他般,尊敬他、喜爱他。

喜爱!慕容娇心猛烈地跳动起来,什么才叫做喜爱,在冼子晖说出要纳她作妾后,她对冼子晖所有的好感瞬间消失殆尽,在他的尺度范围,他对她很容忍了,他应该还是喜爱她的,他要纳她做妾,她不愿意,是不是她太贪心了?

慕容娇行至府门,辇车已在外面侯着,慕容娇下意识地往辇车旁站着的车夫一看,不是他,不是那个傻乎乎,黑乎乎的马仆。

慕容娇垂眸,心里有些奇怪的空落。

碧水扶着她上了辇车,她才注意到,辇车旁有一张椅子,碧水就是踩着椅子上来的,以前她从来没注意,因为阿哑扶她上辇车后,都是直接跳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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