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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掠影-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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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庭萧闻言并没有抬起头来去看苏衡，他的双手握紧，而这种低从的态度显然是被他自己深深厌恶着的：
“小研的案子过几天就要开庭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帮帮她？”
苏衡想了想，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其实莫先生，就算今天你不来找我我也一定会去的。作为本案的目击证人我会负责任的向法官认真、细致地描述我所看到的一切。”
莫庭萧急忙地说道：“不不，我的意思是……”
苏衡平心静气地打断了他：“莫先生……倘若当初我向你下跪苦苦哀求你的时候你曾多看我一眼，哪怕只有一眼，也许今天我会听你把话说完。”
然后她耸耸肩，一脸遗憾地说道：“但是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苏衡将自己的那份钱一分不少的放在了桌子上，她看了看莫庭萧，又微笑着补充了一句：“莫诗研可真幸福，你对她也算仁至义尽了。可惜现在你一直最为宝贝的这个女儿……啧啧。”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对不起，这章有些短，各位见谅
、天犹寒，水犹寒（4）
莫庭萧伸出手压住了她放在桌子上的手腕，眼神复杂地直视她：“你要怎么样才同意为她出庭作证？”
苏衡飞快地抽回手，一脸轻松的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下颌：“这样吧，如果你把安氏原封不动的双手奉还，我就为她出庭……作证。”
莫庭萧闻言又沉默了下来，神色间却未显露任何情绪。
苏衡慢悠悠地点燃了一支烟，并不去催他，侧过脸去优雅地吸着，莫庭萧看着她，眼色一黯。
苏衡的余光瞥到了莫庭萧的脸色微变，漫不经心地笑起来：“怎么，看到我是不是让莫先生你，想起了一位故人？”
莫庭萧并不答话。
苏衡转过头看向窗外，广袤的灰色平原躺在黄昏的烟雾里，风在地平线上直着喉咙呼号着，残余的夕阳在天空中留下了一点点的红，然后一点点扩散开，就像加了水的颜料在苏衡眼中慢慢渲染。
她想起了多年以前在那个阴冷的房子里开过的一朵花。
她吸了一口烟，头微微仰着，嘴角仍带着笑容：“安女士”苏衡顿了顿：“安女士她死之前曾跟我说过”
果然莫庭萧顿了顿之后很快便问道：“她说了什么？”
“她说啊她要离开一段时间，她要去找个人。如果找不到她就一直等着。”苏衡微笑的看着他。
莫庭萧看着她，瞳孔渐渐收紧。
苏衡瞥了眼他泛白的指骨继续说道：“她去世的那一天，胸前的睡衣布料都被咳出来的鲜血染红了。”然后她突然将手抬到桌面上，凑近了他：
“她原本就穿着一身雪白的的裙子，在胸前开出了一朵花……一直病白着的脸色在一刹那间变的红润起来。”
莫庭萧的手下意识地碰了一下桌子，他移开目光低声对她说道：“不要再说了。”
“你怕么？”苏衡悠闲地又靠回了椅背：“有什么可怕的呢？我是不怕的，她都尘归尘土归土了还能怎么去找你呢。顶多一直耗在那里等着你，总有那么一天能等到。反正反正她有的是时间。”
莫庭萧突然站起来就要离开，苏衡端起桌上的咖啡快速地挡在他的面前一扬手泼了他一脸一身，莫庭萧有些惊讶的看着她，随即脸涨得通红。
苏衡的神色平静，她看到一滴咖啡从莫庭萧的睫毛上顺着脸庞滑落下来，像极了一滴浊泪。
“这就是我今天为什么会答应来见你的原因。”
两天后开庭。
苏衡因为手头没有工作所以早早地赶到了现场，沈蔷薇是在快要开始的时候才到的。金圣南则是在沈蔷薇之后不久来的。
苏衡坐在那里向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莫庭萧却并没有到。
苏衡坐在一旁听着一个严肃而刻板的女中音宣布法庭秩序，宣读完毕后全体起立，苏衡站起身来，目光清冷地看着蓬头垢面的莫诗研穿着橙色的囚衣缓步走出来。
莫诗研在回答审判长问题的时候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音调平稳，并无丝毫的慌乱。苏衡眯起眼睛，心里暗暗地在盘算些什么。
金圣南是第一个作为证人出庭的。
“姓名？”
“金圣南。”
“年龄？”
“２６岁。”
…………
苏衡趁着他不在的空当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沈蔷薇，语速极快：“那个照片我帮你偷过来，底片，你只要在法官面前如实地说出你所看到的事情。”
沈蔷薇一脸惊讶的看着她，张了张嘴但终究没有开口。苏衡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她。
沈蔷薇避开她的视线，低着头没有说话，她的表情令人有些看不真切。
“……当天晚上原告喝多了，步履摇晃，可能并没有注意到有一辆摩托车开过来。而被告莫小姐也在第一时间下车查看了伤者的并且及时的拨打了急救电话才使原告脱离生命危险。”金圣南的叙述有条不紊，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底气十足。
苏衡闻言转过头去看着他，然后微微地笑了起来，怎么这件事被他这么一说倒像是真的一样。
苏衡出庭前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沈蔷薇。途经金圣南的时候她的目光并未在他的身上有片刻的停留。
苏衡面对审判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仔细地回忆起来：“……那天晚上蒋绍东喝醉了，我和沈蔷薇原本准备将他扶到车里。但这是从我们的前方冲过来一辆摩托车，车速很快，前面的灯很亮……而一般正常驾驶的摩托车是不应该处在这么疯狂的状态的。我们几乎是在抬起手遮盖住灯光的一瞬间，蒋绍东就突然地冲了出去。等我们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蒋绍东已经在地上躺着了，流了很多血……被告并没有下车来，也没有拨打急救电话。这就是那天晚上我所看到的。”
苏衡抬起头凝视着审判长：“审判长我还想再多说一句话，那天晚上的事情并不像金先生所说的那样，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句句属实。”
审判长的目光有些锐利，他凝视了苏衡半晌，最终点点头，示意她下去。
沈蔷薇走过来的时候双手绞在一起，微低着头并不去看苏衡，苏衡在与她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低声地说了句：“你要知道，莫诗研本来想撞的那个人，是你。”
沈蔷薇闻言飞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身体不易察觉地一抖。
“……那天，我只记得有一个人骑着摩托就撞了过来……蒋绍东流了好多的血……我晕血，所以后来的事情我记不清楚了。”沈蔷薇一直低着头，她没有看任何一个人，声音很低沉，叙述也是支离破碎的。
苏衡一直握紧的手一点点地放松下来，她的微笑僵在了脸上，站起身来并没有去看金圣南，小声地说了一句：“你赢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这时身后突然想起了一个清泠的声音：“那天晚上是我不小心撞了蒋绍东的，我认罪。”
苏衡的脚不由得顿住，她转过头去看着莫诗研，就像一千根针同时狠狠地戳过去那样的，她的身体微微佝偻着，手紧紧地捂在心口的位置，看不清楚表情，长发的掩盖下点点泪光时隐时现。
苏衡抓紧了皮包的背带。然后放开了手。
这一刻她居然相信莫诗研对蒋绍东未尝没有真心。
她想恨她，匕首一刺，却刺到了怜悯。
……算了。
苏衡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了一脸闲适的莫庭萧。她拿出墨镜来戴好，抬起头来看了眼暗沉的天色，仿佛没有看到他意义地径直走过他。
莫庭萧在她的身后状似随意地说了一句：“无论做什么事都一定要做好两手准备。”
苏衡停下脚步，摘下眼镜用侧脸面对着他，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道：“谢谢你。我会记住的。”
苏衡在停车场里打开车门的时候收到了一条短信。
她瞥了眼署名，快速地打开。
“真是可惜，从小你就是这么心软。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另祝安康。”
苏衡直接关了手机，狠狠地扔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上车系好安全带风驰电掣地离开。
到医院之后苏衡没有坐电梯，而是一步一步地走上楼去，她静静地看着躺在病房里全身插满管子的蒋绍东，泪水一行一行流淌下来洗去了脸上冷峻的伪装，她孤独地站在那里，神色悲怆：“这就是你拿命爱着的女人……这就是你替她去死的女人……”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直到眼睛由于长时间的注视而泛起茫茫的白雾。
苏衡抹了抹脸，不经意地从玻璃上看到了身后两个人的影子。
她没有回头，从包里拿出了墨镜戴好后转身就走。
沈蔷薇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跑过来拉住了她的手：“苏衡……”
苏衡想也没想大力地甩开她，她听到有什么东西“砰”地一声掉到了地上，沉闷的声响。苏衡微转过头看到了一地散乱的照片。
沈蔷薇愣了两秒钟后飞快地蹲下来胡乱地把它们扒拉到一块儿塞回信封里。苏衡这时听到了一种极为隐忍的抽泣声。
她抬起头来看了看灰暗的墙顶，真是奇怪，这个世界怎么总有人在哭。
但是凭什么你们难过了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哭出来啊。
还是你们真的以为眼泪能够彻底洗刷掉身体里的肮脏，然后博得人们的原谅。
……可我为什么要原谅。
苏衡淡淡地收回目光，大步地向前走去。
沈蔷薇见状立刻扔下照片站起身来冲过去又拉住了她，声音里已经带着明显的哭腔，苏衡挣了挣没有挣脱，她轻叹一口气：“沈……小姐，我现在真的没有办法面对你。”
沈蔷薇拉着她，固执的不愿意松手，她强撑着自己站在那里，心里像是被突然飞出来的一大群黑压压的蝙蝠用利齿啮咬干净了最后的一点点的光，只剩下腥甜的死亡。
她努力地透过重峦叠嶂的雾气看向苏衡的背影，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对不起……”
、天犹寒，水犹寒（5）
苏衡抬起另一只没有被钳制住的手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那天你们说的话我全部都听到了。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他的沈蔷薇我知道。我没有逼你，我把我一早就想好的条件一直留到开庭的时候才跟你说。”
苏衡顿了顿，举着的手微微颤抖着：“你自己去看看蒋绍东，活蹦乱跳的蒋绍东，无理取闹的蒋绍东……他现在全身插满管子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沈蔷薇，当你踩着别人的尸体往前走的时候，当你的高跟鞋踩断了他们的骨骼的时候……当你利用了蒋绍东替你挡下的灾祸去为你自己的一晌贪欢赎罪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恶、心。”
说完她使劲儿地把手往前一拽，沈蔷薇恍惚间竟被她拖得一个趔踀，十厘米的尖细高跟鞋往侧面一偏，苏衡笔直地站在那里看着沈蔷薇倒下去，咯噔一声，随即她神色痛苦的捂住脚。
苏衡隐藏在墨镜下的眼睛飞快地闪过一丝懊悔，但是她仍然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冷肃的姿势像一个无情的审判官。
沈蔷薇抬起头，眼中的情绪濒临崩溃的边缘：“我不想让你看到那些照片！我不想让你看到那么不堪的沈蔷薇！我已经……我已经差点失去了蒋绍东了，我不想……我不想再失去你……”说完她将头深深地低下去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一直在一旁没有吭声的金圣南走了过来，把沈蔷薇慢慢地扶起来，声音里透着千年冰雪的寒气：“苏衡，你太过分了。”
苏衡一把摘下眼镜狠狠地扔到他的脸上，眼睛里像是猝了火，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
金圣南硬生生的捱住了这一下子，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滴浑圆的血珠从他的鼻梁上沁出来，墨镜掉在地上，清脆的崩裂声响。
他们两个人长久地对视。梵音寂然，人唬е瓜ⅰＪ甑氖惫饣厮荩蘖髯Ｋ蘸夂龅囊恍Γ奖呦菹氯ヒ桓鲥龅睦嫖小�
“何必呢我。”
说完她一身疲惫的缓缓朝前走去。身后再无人阻拦。
苏衡靠在车里，全身的力气尽数散去。她看着远方天空的一抹残霞，贞静的，祥和的。
苏衡缓缓抽着烟，十二月初的风有些冷，她却仿佛全然未觉。
她想起小的时候母亲这样对她解释她的名字，她说安黎安黎，就是安宁的黎明，又稳妥又充满了希望。她已经记不清楚母亲那时的表情，也或许她原本就没有表情。
苏衡扯起嘴角笑了笑，半世颠沛流离，尝尽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最亲的人相继离世，最爱的人一直在对她说谎。身边的人一个也信不得。
早知这样，还不如在那场大火里认命地死去。何必百般挣扎着拼了命的活下来，继续去承受这些无止尽的痛苦。
悲剧何时收场，如我们企盼的那样。苏衡慢慢放下抵挡的手，闭上了眼睛，试图拒绝掉整个糟乱的世界。
第二天苏衡带着一身的疲惫进了公司。麦琪早早的坐在化妆间里素面朝天的玩手机，见她进来懒散的举了举爪子：“早上好～”
苏衡看看她，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走到她的旁边坐下来。
麦琪笑了笑转过头去继续盯着她那耗尽青春与热血的手机屏幕。
苏衡放下包后直愣愣地看着穿着一整套浅蓝色史迪仔运动服的麦琪抱膝坐在椅子上的餍足猫样……
麦琪感受到钟冉的视线，有些莫名奇妙地问了句：“我说……你总盯着我干嘛？”
苏衡闻言从晃神中反应过来，她清咳了两声，调整好思绪：“怎么你今天这么悠闲？”
麦琪一低头，宽大的帽子立刻垂下来盖住了她整张脸，苏衡此刻只能看见一只长着人手的呆滞史迪仔。
苏衡：“……”
麦琪哈哈大笑：“青岚姐让我告诉你，今晚是第二十七届百魅电影奖颁奖典礼，让咱们在这等着，一会儿会有从纽约千里迢迢赶过来的顶级化妆师亲自为我们化妆。”
苏衡哦了一声，顿了顿方才说道：“时间过的可真快，去年的这个时候还是沈蔷薇陪我走的红地毯。”
麦琪见她语气有些伤感，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江山代有新人出嘛，今年我陪你走。”
苏衡勉强地对她笑了笑：“要不你一身白我一身黑吧，青岚姐一身大红，咱们今年想不火都不行。”
麦琪认真地看着她道：“……青岚姐就是这么说的。”
苏衡正端了杯水小口的喝着，听她这么一说立刻把杯子放下来，一脸无奈的看着她：“你说真的？”
麦琪不置可否的耸耸肩，继续用指甲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点点：“假的”
过了会儿麦琪的声音有些飘忽的说了句：“他的情况现在有些不太好了。”
苏衡抬起头来看着她，见她只是聚精会神的盯着手机并不看，苏衡心里一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想了想方才问道：“所以你是要我什么时候去见他呢？”
麦琪的睫毛轻微得颤抖着，嘴唇抿了抿，语气间充斥着一层淡淡的悲伤：“应该快了。”
苏衡见她这样便没有再多问。
其实她对于要见谁并不感兴趣，她只在意麦琪手上的那百分之十的股份。
然而这么轻而易举得就能到的东西，苏衡的心里并没有丝毫的感激与轻松，离约定的时间越近她就越发感觉沉重。
毕竟这么多年单枪匹马地在腥风血雨的娱乐圈里站稳脚跟，要说她用这些漫长的时光学到了什么的话，那感触最深的应该就是‘天上从来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大概九点的时候雷厉风行的林青岚带着两个造型各异的中年男子进来，指着苏衡颐指气使的对其中一个说：“这个小烟熏，头发全部盘上去。”说完手指一动对着另一名化妆师说：“这个淡妆，头发全部夹成直的，中分，怎么淡雅怎么来。”
说完又威严地扫了他们一眼：“我给你们三个小时的时间。”说完也不再理他们转身匆匆走开。苏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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