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单-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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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嘉！喝醉了吧？开始胡说了！”单丽君还是有些不安，从那一次霍知远和顾单分开回到B市之后，他就再没有提过“顾单”这两个字，霍家人一开始是沉浸在霍知路不在的悲痛里记不起要提，后面是不敢提。
似乎，“顾单”成为了大家口里的禁忌，在霍知远面前的禁忌。没有人主动的提起过。
黄嘉应该是真有些醉了，根本不理会单丽君继续道，“前一阵子……我回H市的子公司，无意撞见她了，哎……不知道是不是报应，以前我挺为老大你不值的，见到她之后倒是觉得有些同情她了……她过得一般般，听说学校后面把她开除了，反正是毕业证也没拿到，后来就一直没她消息了，还以为她离开H市了，没想到还在那里……”
“开除？”
霍知远盯着手中的杯子，不经意的问。
黄嘉忙的点头，“嗯！说是盗窃，看不出来吧？所以说，老大，不值得！真不值得！”
当初霍知远和顾单闹得满城风雨，他就不看好两人，但是知道两人分手，还是有些唏嘘，后面再听说顾单因为偷东西被开除出校的时候，他就是释然了，两人分开果真是好的，顾单的真面目似乎变得有些可憎起来。
“她现在好像是结婚了吧，那天看到她的时候……正好看到她背着个孩子，跟个男人走在一起，走得挺近挺亲密的，应该是她丈夫……老大，虽然我还没见过嫂子，但是，我相信老大你的眼光！看中的肯定是最好最合适你的！说句不好听的，你之前和顾单分手！没什么不好！各自走各自路，现在不是都生活着……”
听着黄嘉的话，就连单丽君就震惊起来，顾单居然结婚了？忙的抬眼去看霍知远，他的神色如常，完全没有对黄嘉的话有多大的感触与震惊，似乎，听到的只是一个与他无关的别人的闲事，只是在黄嘉说完的时候淡淡的开口，“是吗？那挺好的。”

、第二章

土产是H市的一个打工村。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楼房相挤，簇拥在一起显得狭窄不堪，地面的水泥路坑坑洼洼，偶尔下雨，潮湿的地面半个月都不会干，霉湿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惹得人禁不住蹙眉。
打工村之所以是打工村，是因为租住在里面的人大多数是外来在H市的打工一族。
顾单之前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存在，而现在，她几乎已经熟视无睹，可以淡然的行走其间，只是因为她也成了其中的一员。
这一带的房租相对于其他的地方来说，要便宜上许多，狭窄的一室一厅，一个月三百多的租金，水电费除外。
路过街口的小商店，虽然已经过了十点，但是商店里仍然有人在打麻将，吆喝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顾单犹豫着走进去，光着膀子的男人口里叼着半根烟出来收钱，顾单买两个大的果冻，老板急着回去打麻将，随手扯了个白色塑料袋扔在柜台上，顾单自顾的拿起来打开，将果冻和塑料小勺子装进去，拎着往里走。
租的地方在第三排的中间三楼，因为时间晚，顾单心里已经有些急了，快步避开地上的水洼赶回去。
一楼住着的是一个六十多岁姓汪的老奶奶，儿女都在外成家，一个月回来探望一次，平时老人家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家，顾单住进来之后，楼上楼下的也就渐渐熟络起来，还亏得了汪奶奶，顾单上晚班没办法去接儿子的时候，都是她去幼儿园将他领回来，照顾着吃饭洗澡，直到顾单回来。
轻轻敲了敲门，汪奶奶人老了，耳朵不是很好，顾单又用力的敲了下，汪奶奶才拖着小碎步来给她开门。
“顾单回来了？”
汪奶奶压低着声音，顾单立刻意识到，跟着小下声音，“奶奶，小航睡了？”
“可不是睡了！一回来坐凳子上画到吃饭，洗完澡没多久就躺竹席上睡了。”汪奶奶边说边指了指狭窄客厅里面铺在地上的那张小竹席。儿子小小的身子躺在上面，果真是睡着了，盛夏的夜晚，蚊子多得很，纵使奶奶在一旁点了蚊香，还是有几只蚊子绕着嗡嗡嗡的叫，没有空调，他热得浑身都出了细细的汗，时不时的抬手抓抓另一边被蚊子咬了的小手臂。
“奶奶，谢谢你，一直都帮我照顾小航，这些水果你留下，特意买给您的。”
说罢将手里早就买好的香蕉放在桌子上，奶奶忙的过来，又拎起来塞回给她，“留着！拿上去给小航吃！我一个人，给你看孩子我还解闷！谢什么！快拿回去！”
“奶奶，您就别推了！拿着吧！”
“我留两个，剩下的你拿上去给小航吃！别跟我犟！”
顾单拗不过她，唯有拎着余下的香蕉，蹲下小心的抱起小航起身，小声的告辞了奶奶，抱着小航沿着同样狭窄昏暗的楼梯上楼。
到了门外，抱着小航不好开门，干脆将他竖起来单手抱着，小航微微醒了醒，憋着嘴就要哭，等看清是她，嘟着的唇又消下去，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一下，小小的手抱着她的脖子，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就又睡了。
开门拉开灯，还未来得及关门，外面就传来脚步上楼梯的声音，手里拿着摩托车帽的陈权用手抵住她就要关上的门，看到她怀里抱着的小航，不出声，举了举手里的东西进了屋子。
顾单抱着小航进唯一的房间将他慢慢的放在床上，出来轻手的带上门。此时陈权已经将装有夜宵的袋子放在了桌子上，“这是刚才和兄弟吃夜宵的时候打包的，都是新鲜的水煮虾，还想赶得上给你和小航，没想到他已经睡了。”
“他最近睡得早，你不用次次都给他带东西。”
“没事！反正今天有人生日，顺便！这是今晚没能去接你下班，你回来还安全吧。”
“能有什么事！你以后……也不用去接我，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那怎么行！”陈权一下急了，“你一个女的，那么晚回来，这边又不怎么太平，有人接总归是好的，你现在做的那个工作也辛苦，不就是一个文员，工资一般般怎么还老加班，要不换个工作？”
“真的不用，你自己也要开摩托载生意，送我一趟，时间都去了不少……”
“我乐意！”陈权的话让两人都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头，忙的换了话题，“你就别管那么多了！这些夜宵你自己先吃，天气这么热，恐怕也留不到明天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虽然狭小但是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屋子，眉头一皱，“真是应该买个冰箱，天气太热了，东西都留不了。”
顾单笑着摇摇头，“没事，也没什么要留的，平时做饭我都会尽量做得刚好够吃，用不上冰箱，况且，过一段时间，天气就又慢慢的凉了。”
“你就是省，行了，那你早点休息。”
“嗯。”
送走陈权，顾单将他打包的夜宵用碗倒出来，肯定是留不了夜的，顾单坐着将虾壳都一一的剥下来，把虾肉放到另一个干净的小碗里，放在水槽里用凉水凉着。
做完这些，时间太晚，她没有用炉子烧水，直接用煤气烧了一小壶的水，用凉水兑了，用小盆子端着进了房间，洗完澡的小航已经又热得出了汗，顾单坐在床边细细的用水给他擦着身子，好让他舒舒服服的睡个觉。
等到她给自己洗完冷水澡洗完衣服晾好，回到房间已经差不多十二点，一天的日子到了尾声，她躺在小航身边，将床头的风扇调到最小，自己再用小扇子细细慢慢的给他扇着风。
第二天她起得早，用昨晚的虾肉煮了粥，小航自己睡醒从床上爬起来，走回来踉跄迷糊的进卫生间上厕所的时候，顾单跟进去，给他洗脸刷牙，换下睡衣再出来。
浓香的虾粥让小航一个劲的伸长了脖子探着，顾单盛了一碗给他，他咪咪笑着拿起自己的小勺子喝粥。抬头见顾单还在忙，就把她的那一碗颤颤的盛好，等顾单走过来的时候，将碗往她那边推了推，“妈妈……粥……”

、第三章

顾单现在工作的公司是一家小型的私人会计事务所。因为没有毕业证，纵使基本功扎实，她也很难进大公司，这个公司好在还是靠着笔试成绩进去的，为了这场小公司的笔试，顾单熬了几个夜晚翻开和自己专业好不挂钩的会记考试书，一大堆陌生的词汇让她几乎崩溃，好在她是习惯死记硬背的人，勉勉强强的过关，只是自己档案上“盗窃开除”的那个记录还是让经理不自觉的皱眉。
她险些因为这个原因再次被Pass掉，公司极度的缺人，经理睁只眼闭着眼的让她留下来，警惕心不是没有，内部的账单汇总她一开始的时候见都没有见过，顾单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心里明白，也只能装糊涂。
毕竟，“盗窃”这种词眼，谁都会忌惮。
公司是私人的，效益并不是很好，平时接的都是小单子，事务所加上顾单也就七个人，因为工资不高，大家做事基本上都是懒懒散散的，就顾单做事踏实，从来都是认真对待，经理倒是越来越欣赏她。
但公司入不敷出的现象有些严重，最近事务所的人都开始传事务所准备倒闭的消息，顾单心里其实比他们更焦虑，现在工资虽然不高，但是以顾单的未大学毕业的学历，离开这里要想再找一份比这个难的，恐怕更难。
天天用到的都是钱，小航要上幼儿园，房租，日常的开销，她还得存钱给小航看病，起码也得到省里着名的专科医院去再看一次……
钱太重要了，她有些彷徨。
事情快得有些出乎顾单的意料，下班之前经理突然召集大家开了个短会，坐在顾单对面的同事忽的紧张起来，“不会是……事务所要倒闭，我们真的要下岗了吧？”
“这个月的工资还发不发？”
顾单心里同样揣测不安，起身进了小小的会议室，经理难得一脸严肃的坐在正位上，看到人来的差不多了，才咳咳了两声开口，“现在公司的情况……我不说，你们也清楚，业务实在是太少了，撑了那么久……还真是有些撑不住了……”
“经理……该不会是，事务所要关了吧？”平时和顾单聊得比较来的同事林琼问了出来，平时她的性子大大咧咧的，这下倒是真有些蔫了。
大家被她这一问都齐齐的看向经理的方向，经理姓方，年纪有四十了，家里有妻儿，但是听说在外还包有一个小的，之前他妻子跑来事务所闹过，不过是一次，后面就没有再来了，但公司的人对他这档子事，基本上算是知透了。
“也不至于那么悲观……易正听说过？在本市挺出名的，他们上头找我谈过，想要并上我们事务所，我还在考虑，要是真的并过去了，我也就是打工的了，事务所恐怕也要做一个大整顿，当然，具体的，还是等那边的通知。”
“合并？”
消息一出，大家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易正在会记这一块是本市的强头，要真的并过去，指不定人家就要把人都换掉重新招兵买马了！哪里还轮得到他们留下来！
“经理，会不会裁员？”
“这个不知道，还在等那边的消息，我是撑不住了，这件事基本上是定了的，具体的还得等等看，给你们说一声，做个心理准备。”
公司要改革，心慌的莫过于像顾单这样的员工，平时虽然大家对公司很不满，但真的要被辞掉丢工作，说不心慌也都是假的。
“顾单，怎么办？要是事务所真的被合并，像我这样的大专生都会被炒出去吧？易正对员工要求很高的，都是本科毕业。”林琼从会议室出来到下班的时间都是一脸蔫蔫的表情。
顾单边收拾着桌面便安慰似的开口，“那我还没有大学毕业呢，岂不是更怕。”
林琼想起她还有个小孩，蔫得更厉害了，“你比我更需要这份工作呢！你还有小航，对了，今天他要上幼儿园吗？”
“嗯，今天周五哦，周末就不用了。”
“今天心情那么差，出去吃饭吧！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顾单看了看表，“不行啊，我得去接小航。”
老是麻烦汪奶奶，顾单也过意不去，今天特意说了自己去接的。
“带上小航一起嘛！我也好久没见他了，顶多我请客！”
“……”顾单想了好一会才点头，“好吧。”
“顾单，小航……好些没有？”林琼犹豫的开口。
“……”被问到这个，顾单原本淡淡的脸上有些微微的怔住，而后变得惆怅起来，摇了摇头，“还没，等过了年，存了些钱，我再带他去省医院看看。”
其实市里的医院她去了几家都已经确诊说出了病由，但她就是不死心。
“别担心，会没事的。”林琼的安慰有些无力，连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顾单却由衷的道谢，“谢谢你，林琼。”
两人出来的时候，陈权早已等在外面，他要是没有要紧事，一般都会这个点等在这里，林琼早就习惯了，看到他，还是凑近顾单小声的低喃，“哎！你的忠实粉丝又来了！”
顾单也看到了，有些窘，“胡说什么！”
看着陈权朝她们招手，林琼小声的道，“他这个样子，傻子都看出来对你有意思！哎，顾单，说真的，虽然他文化不高，也不是什么大白领，但人是好人，还算稳重，要是你不排斥，就给人家一个机会呗。”
顾单用手肘*捅她示意她不要再胡说，就朝着陈权走去。
林琼陈权是认识的，自然的打了声招呼，林琼挽着顾单的手，“又来接顾单？今晚我和顾单说了带小航去吃饭，你去不去？”
陈权的眼一下亮了，“去啊！我请客！”
“你不是还要开车兜生意？”顾单看着他的摩托车。
陈权不甚在意的嗨了一声，“我就是个自由的摩的！什么时候开工不行！机会难得，是不是要先去接小航？走，上车！”
有免费车，林琼自然是乐得很，直接上了车，顾单无奈的笑了笑，也跟上。
到了幼儿园外面的大路口，陈权停下车，顾单自己一个人进去把接人，林琼坐在车上看着顾单的背影，拍了拍陈权的肩，“嘿，老兄！你是不是对咱顾单有意思？”
陈权喜欢顾单也不是什么暗地里的事，嘿嘿的笑了两声算是默认！
“顾单带着小航不容易，加油啊老兄！要是追到了顾单好好对她！姐姐给你点个赞！红包肯定包个大的！”
“……”陈权沉默了一小会，“放心！我会的！”
旁人都看得出自己的心思，顾单不可能不知道，认识她两年了，陈权明里暗里的也跟她示意过多次，但每次都被她轻轻的躲过去了，她有意的躲闪反倒让陈权不好再开口，顾单是不愿接受他！她心里藏着事呢！至于什么事，陈权和林琼心里都隐隐的有数，小航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来，顾单的过去肯定是有过一个男人，让她怀了孩子又不负责任的甩了她，但是看顾单的样子，心里肯定还是有那个男人！只是她从来没有提起过，大家也不好直接问，一想到这，陈权心里就憋着一团火！
虽说不用加班，但等顾单到幼儿园的时候，大部分的孩子都已经被家长接走了，老师给顾单开了门，告诉她小航在里面的葡萄架子下。
顾单给老师道了谢，径直的穿过小操场，往后面的休息区走去，幼儿园不大，后面靠墙的位置种了几株葡萄，搭了架子，葡萄藤就沿着架子一路长，现在满满的一个架子棚都是绿葱葱的藤，顾单还未走近，远远的就看到小航穿着无袖的浅黄色背心，坐在矮矮的凳子上，手里拿着自己给他买的那个小收音机，贴在自己的耳朵旁专注认真的听着，收音机的声音已经开到了最大，吱吱呀呀的唱歌声淌出来，他却还得死死的贴着耳才可以听到一点点。
顾单看着他小小的身子，眼泪又禁不住的泛出来。
先天性听力障碍。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她一下就懵了。
那时候的小航已经一岁多，旁人都开始牙牙学语会讲话，他却还只是咿咿呀呀的啊啊啊，跟他说话他也从来不能集中听，只有拍拍他的脸，等他意识到自己在讲话的时候才会张着嘴盯着自己的嘴巴看，顾单是在那时发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