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单-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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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知远含笑的眼转过来看向她，“熬什么？聋子吗？”
顾单被他的直白吓得半张着嘴发不出声，支支吾吾的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看着她霍知远的脸上却是没有一丝的神情变化，平静得看不出波澜，缓慢的将头低下去继续撕开面包扔下去，“一直都是这样……都已经习惯了。”
淡淡的话语，却激得顾单心中微微的发痛。
他说，一直都是这样，已经习惯了。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将曾经的经历与过往轻描淡写的勾勒过去，连带着抹去了隐藏在话语背后的辛酸与苦楚。
“一个听力不好的聋子，再怎么放平常心，在人群中你仍然是个异类，他们会知道你是残疾人，而后看着你的时候不自觉的带着同情与可怜，于是因为这残疾，一点点的话题都能掀起巨大的舆论波澜……这无可避免，唯一能做的，可能就是尽可能少的接触，我理解的。”
这下顾单真的是瞪大了眼睛也无法压下自己的惊讶，他的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只要稍稍的一想，便明了。
昨晚围观的人那么多，就算再怎么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也肯定会听到一些，更何况他是校学生会主席，又怎么会不知道。顾单了然，看来他是误会了，误会自己是因为害怕流言才刻意避开他，与他保持相应的距离。有些委屈，但是只不过是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并不是因为被那一晚的两盆凉水和女生尖刻的语言吓到了，而是她清楚的看清了两人只见横插着的沟壑和距离，既然无法跨越成为朋友，那么干脆不给自己找麻烦。
说到底，自己也不过是一个自私得可怕的人。
吸了吸鼻子，顾单脑子清醒了一些，不再辩解，跟着他的动作，将手中的面包全都撕碎喂给流浪猫。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她在心里暗暗的想。
两人原本就是一前一后的离开的，偏偏在经过球场的时候碰到还在打篮球的夏冶，夏冶先看到顾单，故意将手中的球投偏了方向，控制着力度抛向顾单的方向。顾单在高中的时候上体育课也是学过篮球的，球飞过来的时候，她退了一步，双手接住，看向球场内。
夏冶双手大挥着手向她跑过来。他穿着一身红色的球服，脚下踏着轻盈的运动鞋，满头大汗的跑到她身前接过她手中的球，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下班回来了？身手还不错嘛，看来是会打球的，一起？运动一下。”
顾单看向场内，还有另外几个男生，场边也围着一圈的女生，顾单看着自己简易被洗得有些发白的高中运动装，笑着摇摇头，“不了，刚下班，想回宿舍洗个澡，再看会书。”
“正是因为下班了，坐了一天了才要好好的运动一下，运动是促进人体新陈代谢的最好途径，它会让你时刻保持一种良好的精神风貌！在的都是校学生会里面的，都是一家人，没有外人！不用紧张！”夏冶不由分说拉着她进了场，举起手大声喊，“来了个美女和我们一起哈！还有没有哪个美女想要加进来的？”
听到夏冶这么一说，有几个女生倒是兴高采烈的举手加了进来，场面一时变得热烈起来。
“顾单，加油哦！”肖杨帆也在场，像是忘掉了昨晚的事情一般，见到顾单甚是开心，跑上来给她加油。
顾单看到原本在她身后离开的霍知远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在场边站了一会，就在几个人的身旁坐了下来。
“老大来了！”有人对着霍知远喊道，“老大也来打一个！”
顾单看着霍知远温温的摇着头，“我来看看你们。”
新一届进来的小干事们不知道霍知远是不打篮球的，一个劲的在旁边起哄，非得霍知远上场。随后到的丽君，看到起哄的人群，愣了一下，随后笑笑，护着霍知远道，“别为难老大了，夏部长还不够你们看的？”
女生一阵起哄欢呼，夏冶也知霍知远是从不打篮球的，上前一步，自然而然的拥住顾单的肩，“放过霍少爷吧，他是万年不打篮球的！”
旁人原本是不认识顾单的，见到夏冶自然的拥住顾单，顿时炸了锅，有好事的人开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着顾单叫起了嫂子。
顾单被众人调侃得红了脸，沉着脸推开夏冶的手，“师兄！”
夏冶见她是真的生气了，忙的举起自己的双手，“Sorry，大家别乱说，是新来的小师妹，开学的时候是我接待她的。”
众人恍然，嘻嘻哈哈的蒙混过去。
很久没有打了，毕竟有些生疏，几个体育部的篮球高手陪着她们几个小女生玩得不亦乐乎，夏冶怕伤到顾单，总是有意无意的围在她周围护着她。单丽君在一旁看得清明，一来见到顾单的时候她就记起是一开学惹得霍知远受伤的那个女生，再回想上次在食堂夏冶对她的殷勤，心下有几分明了，看着场上如影随形的那两人开了口，“一年了，难得看到夏冶对一个女生那么在意，看来是真的上心了。”
扭头看向霍知远，只见他双手交握撑在膝盖上，身子前倾，将重量落在上面，视线看向场内胡闹的打着球的人，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她倾过身靠近他，伸手拉过他戴着的耳塞轻轻的查看上面的开关是开着的，才确定他是听到自己刚才的那番话了，抬手戳了戳他的手臂，笑着道，“看来我们这一拨人里面倒是有一个人快要脱单了……”
似玩笑的话惹得霍知远动了一下，扭头看了她一眼又别回去，“追你的人那么多，也应该找一个了。”
单丽君脸上的轻松的笑忽的僵住，扭头看他，眼里晦暗不明，眸子在他一如既往沉静的面色中暗下去，“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意，偏偏要这么说来惹得我堵心。”
从小到大，她说这话已经说得足够多，一直以为他会明白，却偏偏是换回他一次次的回绝。
“你太优秀。”霍知远没有看她，却是说得认真，“应该要更优秀的来配你，好了，夜了，我先走了，等下你跟夏冶他们说一声。”
单丽君独自坐在原处，回头看着他的背影一步步的没入暗暗的夜色中，消失不见。
她一直在等他，她相信没有人能比她更加的理解了解他霍知远，因此她有百分百的信心，百分百的信心在他身后等着他，等着他拨开人群回头看到她的那一天。
打完球的顾单看到霍知远已经离开，有些隐隐的失落，出了一身的大汗使得她全身都伸张舒服起来，一场玩闹的球赛使得彼此相互认识，有个一起打球的妹子拍了拍她的肩，“顾单，你打球真不赖！来我们体育部吧，我们部门女生少得可怜，夏老大，行不行啊？”
夏冶随意的拉起自己胸前的球衣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看了顾单一眼，有些眷恋，“求之不得啊！”
顾单只当是他们的玩笑，仍旧是笑着摇头，接过肖杨帆递过来的纸巾跟水，犹豫了一会，还是含笑道了一声谢谢，拧开喝了一大口。
“昨晚的事情太突然了，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和你说，其实大家都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所以，顾单，别在意，同一个宿舍，我们还是好姐妹。”
回去的路上，肖杨帆率先开了口，顾单笑着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路，点头，“知道，谢谢你们。”

、第二十一章

九点多。
正是H大外面的步行街最繁华的时候，熙攘的年轻人，脸上扬着满是青春的朝气与热情，霍知远扯下耳上戴着的耳麦，塞到背包里面，侧身穿过街转回自己在校外的小公寓。
公寓大门口的保安认得他，见到他笑着礼貌的招呼了一声，霍知远回神，嗯了一声，进了小区。
手机在包里想起，响了很久他都没有听见，保安听到，将身子探出保安亭子外喊了他好几声都不见他有反应也就不再言语，手机放在贴身的裤子口袋，短信的震动的触觉让他停下步子掏出手机，只见上面工工整整的排着“丽君”两个字。
一个未接来电，一条未读短信。
眉头轻蹙。修长的手指点开短信，上面只得短短的一句话：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回头。
亮着的屏幕因为许久未动而暗下去，霍知远对着黑了屏的手机看了又看，最后还是没有回复，将手机放回原处。
晚间打扫的清洁阿姨正在楼外的走廊上打扫，见到霍知远，停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他，“小弟，又要走楼梯？”
霍知远笑笑点头，“锻炼一下。”
说罢朝着楼梯口走去，楼梯是声控的，每上一层就亮一层，等到了六楼，他的额头已经微微出了汗。
进了门不过一会，还没有洗澡，霍知远窝进小书房打开电脑修改原本的设计图，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他眼睛没有离开电脑，并没有看见，等到杯中的水喝尽，起身要去倒水随意拿起手机点开的时候才发觉有两个未知来电，都是同一个号码，时间显示是半个小时前。
电话应该是座机，犹豫着戴上耳塞回拨过去。其实他心里有猜想是谁，所以当那头果真传来顾单糯糯的声音时，倒是没有多大的惊讶。
“你找我？”他坐下，拿着杯子喝了一口水，淡淡的开口。
那头的顾单穿着睡衣，头发刚洗完，湿哒哒的还未来得及擦干净，听到电话响就哒哒哒的跑过来接起，因为跑得有些快，电话里她还在微微的喘气。
“呃？嗯，你……在火车上给我的那件风衣还在我这里，什么时候方便还给你？我已经洗过一遍了。”她说得极快，生怕他会在中途就把电话给挂断。
顾单一说，霍知远才记起在火车上他离开时给她披着的那一件风衣，其实他已经忘记了，如今被她这么翻起来原本散开的记忆才浮上脑海。
“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
“没事，你先收着吧。”
他的声音柔柔温温淡淡，顾单回头看了一眼放在自己床头的那件洗好的风衣，就算不认识什么牌子，但是单凭手感她也猜到这件衣服的价格一定不便宜，绞着电话线的手一直不停，“可是……留在我这里始终是不好，我……”
霍知远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为难，想起这几天听到的传言，心下也是愧疚，更多的却是沉默，知道是因为自己让她陷入不该承受的流言中了，叹口气，“那你现在方便吗？我现在过去拿。”
一直到霍知远挂了电话，顾单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湿发滴下的水珠滑入脖子里，凉飕飕的。换了衣服，将洗好折叠整齐的风衣放进干净的袋子里下了楼。
到了约定的地点，霍知远还未有到，顾单唯有在那个路口的灯下站着，她知道他住在校外也不骑车，走进来也是需要一段时间。
随身的小布袋子里有一本小小的英语单词本，顾单靠在路灯旁，翻看背起来。时间一分分的流逝，等到眼睛对着单词本盯得有些发痛了抬头四下望去，空空如也，这么晚了，路上的行人也没有几个，同样也是没有他的身影，霍知远还是没有来。
因为站着，两腿都有些微微的发酸发麻了，她站直，在原地上下跺了几下脚，身后的商铺大半都已经关门了，就连平时开得最晚的超市都开始往里搬东西准备关门。
霍知远爽约了。
在顾单跑到快要关门的超市给他打了五个电话都是未接之后，她才意识到这样的一个事实！
咬着唇不甘不愿的放下电话，不甘心的又跑回两人约定的那个地点等了一会，一直到差不多十二点宿舍要关门了之后顾单才颓败的回了宿舍。
为什么他不来？为什么他要爽约？一路上顾单都在想这个问题，就算和霍知远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她也相信霍知远不是那样的人，那么是为了什么呢？为什么没有任何消息的让她在那个地方等了那么久！
一回到宿舍，顾单就问她们有没有电话来找过她，看到她们一致的摇头，顾单的心彻底的沉下去。
用电话卡再次拨了那个号码，这一次竟然已经成了关机的状态。
第一次，顾单彻底的整夜失眠。
第二天拖着一脸的疲惫和两个大大的熊猫眼去上课，恰巧碰上老师当堂的抽查学习情况，又进行了一次测验，顾单到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强打起精神，将试卷答完。
下午没有课她要去做兼职，想着霍知远昨晚爽约了就不会不给她任何的解释，所以肯定会给她打电话，于是一下课还是牺牲掉吃饭的时间跑回宿舍，看了看有没有电话打过进来，但是让她失望的是，一整个早上，宿舍的电话都是没有响起过的。再一次的拨出他的号码，还是关机。
顾单突然觉得委屈，这种委屈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一厢情愿的多事者！愤愤的挂了电话，背起包直接去了公司。
肖杨帆是校学生会的，晚上的时候顾单观察了她一晚上，见她一如既往的忙碌正常，肖杨帆这么八卦，要是霍知远真的发生什么事，她不会一点都不说，思及此，顾单丧气起来，她没有办法知道他哪怕一丁点的消息。
有霍知远的消息已经差不多是一周之后，但是却不是霍知远本人，而是托夏冶来将衣服拿回去。
顾单抱着那一袋子衣服气喘吁吁的跑下楼的时候，夏冶坐着车子等在宿舍门口。
“顾单，这边！”他朝她招招手。
过往下课回宿舍的学生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学校举办的迎新生晚会上，夏冶表演了好几个节目，原本就长得帅气，又是校学生会的体育部部长，使得认识他的人多之甚多，此刻见他出现在外院宿舍门口，又惊又喜，只是见到朝他走去的顾单时，又纷纷停下脚步，三三两两的议论起来。
顾单顿了顿脚步，不安别扭的情绪泛起来，夏冶却像是完全不在意，甚至有些刻意的将她拉过去，语气自然的开口，“拿下来了吗？”
顾单将袋子递过去，“嗯，就是这件。”
见到袋子里面的衣服，惊了一下，“这件不是丽君送给他的那一件吗？怎么在你这里？”
原本酝酿了许久要开口问霍知远情况的顾单愣了一下，她倒是不知道这件衣服竟然是丽君送给霍知远的，一时之间也不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的将火车上遇到的事情说了一下，夏冶也不在意，哦了一声。
“那个……知远有事情前几天连夜回家了，昨晚才给我电话说来帮他拿东西，还要跟你说句抱歉，那晚让你等了那么久。”
顾单有些微怔起来，有小车开进来，夏冶牵起她的手将她拉到一边，看着阳光在树下投下的暗影，他说出了斟酌许久的言语，“顾单，我前几天就听说……因为知远，你被人泼了两盆凉水的事情……”
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件事果真是传得比她想象的还要广！
“你和知远……”他看着她讲话只说了一半，余下的他相信顾单猜得出来。
只是顾单并没有正面的否认或者是回答他，而是咬着唇抬头将胸挺直了一些，仰头眼睛明晃晃的盯着他，“师兄，你想说什么？”
“……”夏冶被她这样质问似的反问噎住了，她身上带着的那层倔强的保护伞又撑了起来，他拨不开也移不动，“我是说……咳咳，我相信那都是谣传，也相信你和知远没有什么，只是知远听到这件事之后觉得很愧疚，又不知道要怎么去帮你洗脱清白，你知道的，这种事情越解释越糊涂……”
顾单倔强的别过头，“我知道！只要以后没接触……这谣言也是会慢慢的淡了的。”

、第二十二章

“你和知远，真的没有什么吧？”
“……自然是没有。”
听顾单如此一说，夏冶顿时松了口气，将装有霍知远风衣的袋子挂到自行车头，将车转了个方向，夏冶拍了拍后座，“坐上来，带你去吃饭。”
顾单后退一步，看到议论越来越多的人群，顾单礼貌的拒绝，“不了，师兄，我还有事，就先上去了。”
“再忙也要吃饭的吧？上来吧，我还没有请你吃过饭……”
顾单避开他伸过来的手，竟朝他恭恭敬敬的微弯腰点了一下头，“真的不用了师兄，没事的话我先上去了。”
夏冶看着转身后的顾单失了失神，太过于强烈刺眼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