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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梦钟声度花影-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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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拂袖而去。

年氏一楞,旋即将桌子上的杯盘扫了一地,打个粉碎。丫头们吓得大气不敢出,喜娘忙圆场,打花,打发,这是好事。

二月,康熙巡幸五台山,素来好佛的胤禛这次却没有去。因为皇帝见他新婚燕尔,给了他半年的假。

为了兑现给我的承诺,他以升爵为由,拿出一笔银子,又预支了三年亲王俸禄,在王府东边大兴土木,扩大后花园和东书院的规模。紧挨着紫竹苑,他规划了占地两亩的玫瑰园,与后花园隔断,自成体系。

园子里亭台楼阁,假山湖水,一样不缺。园子里花木以玫瑰为主,也间有其他品种,湖边杨柳依依。园子名即叫玫瑰园,湖水命名为翡翠湖,湖中心的小岛叫蓬莱,有一艘小而精致无比的画舫,只有一层,称作阿凡号。

正房挂着胤禛亲手写的牌匾“远芳斋”,寓意阿凡从遥远的地方来。半岛上的凉亭他也亲手题了名:印心轩。

至于圆明园,他将东湖的地盘划给了我。只是四十九年的东湖还没有后来的那些景观。湖的东南边,有一个内部全用紫檀木装饰的别院,只因为他知道,我很喜欢紫檀木淡淡的香味。这宅院靠山,我简单称之为山房。

离山房不远,有一间船坞,存放着一条精致的画舫。与让给年氏的画舫相比,这艘船小了很多,还是分两层,楼下是充当起居室的大厅,和一间卧室。楼上是有顶的平台,四周的围栏,人物雕刻细致入微,栩栩如生。这艘船,还是阿凡号。

当一切准备停当,已经入夏,胤禛丢下新人,迫不及待地带我搬进了圆明园。

这一天,夏花问我:“格格,上次跳的念奴娇,很有味道——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不如我们给你重新编排。往后啊,保管迷得爷再也不想往别的福晋院子里去——”

我打断她的话,说:“你少帮倒忙,你是为我好还是害我?”

夏花回嘴道:“我们心中没有格格那么多沟壑,只知道女为悦己者容。王爷那么爱着格格,难道格格就不想为爷活得美丽一点?”

我撇撇嘴,正要说话,胤禛下朝回来了。因为畅春园离圆明园太近了。

自从巡幸五台山回京,直到六十一年,康熙再不出巡,长年待在畅春园。此时;即将进入花甲之年的康熙,已显老态,不仅仅是容貌,更是心态,儿子们闹家务,伤透了他的心。

胤禛的脸上无喜也无忧,他经常是这副面瘫样子,我也没怎么注意,只是吩咐夏花和夏好布下饭菜。

胤禛从榻上坐起说:“先不吃饭,陪我游一会子海子。你们若是饿了,带点心到船上去吃。”

开了船,我和他站在船的露台上,迎着风,欣赏眼前的湖光山色。慢慢地,他的兴致好了,唤夏好抚琴。

夏好几人就随性奏起《秋日私语》。她们叮叮冬冬地弹琴。

到了湖中心时,他问我:“宝贝,你说这里比蓬莱仙境怎样?”

“若是得一知心人,白手到老,这里就是仙境了,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想想往后圆明园只剩下残垣断壁,任人凭吊感怀,不禁就叹口气。

他不知我的心事,兴致勃勃地说:“往后在这湖中会有蓬莱仙岛,俗语有福如东海,我可改东湖为福海,你说可好?”

我点头,说:“很好。只要阿凡能等到那一天,一定亲自为王爷浅斟低唱,倾心承欢,不辜负这良辰美景——”

胤禛指点湖山,倾诉心中的远大规划——很久很久以后,或者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男人,指着一栋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别墅,说:“十年以后,我就让你住在这窗户后面。”——可惜我还没等到这十年之约,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那时候,我们为了攒够买房的钱,拼命工作——

眼下在这里,却为这些唾手可得的屋宇、身份所累,只能偶尔偷欢——

作者有话要说:轮回,轮回,圆明园能再现吗?也许,房子能盖好——

16.更怜芍药临风好,香袭书帏锦作堆(后篇)



康熙四十九年十月,胤禛第三子病。胤禛在下朝的路上接到家人的急报,匆匆回府,只打发小盛子给我回话——他不能来园子了。

五天后,小盛子来报告:“二阿哥没了,爷——”

我让泪静静地流下,一滴,又一滴………………

小盛子等我的吩咐,见我痴痴地流泪,也不好打扰。

夏花上前劝道:“格格,我们回王府吧。”

我点点头,让她们几个收拾东西。小盛子放了心,先一步回王府。

我还是从侧门进了桃苑,秋风秋雨,漫天落叶飞舞,几朵白菊花在风中颤抖。

该走的,一个都没能留下。

这一日,康熙四十九年十月二十。

兰沁衣不解带地伺候卧床不起的胤禛,紫堇与她轮流着当值。

回王府七日,我都没有去看那个伤心欲绝的男人——这是他第三次丧子之痛,新妇院门口的对联还带着红,康熙这次也不好再给他塞人进来,只能由着儿子去伤悲。

红李问我:“格格,你为什么不去看看爷——”

很多年前,我就全说给他听了,再无话可说。这是他自己该承担的苦痛。他的身边自有妙龄妾侍伺候——这时候我还不让开,她们——

总之,我在桃苑里冷冷地度过冬天,任凭人评说——我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不能左右了我去。

腊月二十三日,伺候兰沁的露叶来报:“格格,兰格格,有了——”

她躲闪的眼神,骗不过我的眼睛——如今,王爷的身边,再没有她的位置。

我不忍,搂了她坐在炕上,缓缓道:“露叶,你比我小两岁,和爷同年,今年三十二了。男儿三十一支花,女人却早已是昨日黄花,让她们年轻的折腾去吧。我们,该想开些,往后——”

露叶泪流满面,哽咽不止。不知不觉地,我们都已经走到了这个世界里,女人花该凋谢的时候——只是,她,付出了一切,还没来得及盛放,就已经凋谢。

我唤了夏花过来,说:“你去问问爷房间里是谁在伺候。”

一会儿,夏花过来说:“紫堇格格一直都在的。因为兰格格有喜了,大福晋让年侧福晋顶了兰格格的值。”

其实,那里还有一个一直都在的丫头,只是,她们都忽略了她,是故意,还是有意?我不知道,也不想揣测。紫霞姑娘,她此时做何想法?

我唤了红李过来,吩咐道:“你去跟紫堇格格的大丫头燕子说,让格格得空来一趟。”

红李下去了。

露叶说:“格格,你既是知道,紫堇不得空,却为何不去见她,只让她来?”

“傻丫头,我去了,算什么?爷跟前,我们三个如何论大小?”

“格格,你护着爷这么多年,真的要放手了吗?”

我笑:“丫头,此时不放手,还待何时?我去江南请了邬先生来,就已经想要放手了。只是爷多疑心,邬先生的能耐他不亲眼见了,是不会信的。”

“往后,我就住在圆明园了。你我二人从爷还是半大孩子,就已经跟随他左右。如今他长大了,我们在这里也是多余。你若是愿意,跟我去圆明园也行,若是不愿意,我让爷把玫瑰园给了你,以你的作为,该得更多,往后,爷会一并给你的,只是时机未到。不过,这兰格格,你还是该伺候的。她当得起你的伺候,傻孩子,你明白我的苦心吗?”我苦口婆心,希望露叶能明白我的意思。

露叶得德妃调教,又在王府当家多年,自然明白。她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我给露叶擦去眼泪,说:“好孩子,去吧。若是想我了,或者一时想不开了,去园子里找我。”

露叶规规矩矩地给我行礼,说:“以前位居格格之下,内心不满常有,今日才知道,我不及格格半分。露叶——”

我打断她的话:“傻孩子,说这些做什么?我在园子里,你抽空来玩。”

她告辞出去了。

一会儿,红李回来,后面就跟着紫堇。

紫堇要福身行礼,我连忙扶了她,骂道:“我可当得起你这一福?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姐姐,有什么事?”她也不是个慢性子。

我说:“兰沁有了,你也该为自己打算了。你和玉媚处得怎样?”

紫堇撇撇嘴,说:“还是姐姐有眼力劲儿。我们都以为她进门闹了那么大的阵仗,必定是个骄横跋扈的。没想到,她竟通情达理,大福晋松了口气不说,底下的奴才也没有说她不好的。我琢磨着,如今终于想明白了姐姐的那句话。”

“什么话?”

“那时,姐姐说,姐姐和玉媚是同类——”

我点头,说:“那是自然。你能看到这一点,也是个聪明的。机灵点,好生伺候爷。过完年,我就回园子里去。你得空的时候,也要注意露叶和绿珠。露叶这些年已经转了性子,倒也没什么,那绿珠和小盛子,我了解不多,你还是防范着点。”

紫堇见我交代后事一般,十分不安:“姐姐,你就看爷一眼,不行吗?”

“我该放手了,彻底地放手。有你和兰沁在,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卓雅更不用说了,其他人,不用我管。若是想我了,我在园子里等你,若是还眼馋我的船,只要你去,就是你的。”

紫堇又想起一事,笑着说:“姐姐的围屏绣好了,得空我亲手送到园子里——”

我大笑,说:“就知道你惦记着我的船。”

连底下站着的人也都笑了。

十康熙五十年正月,上视察通州河堤。胤禛在几个年轻妻妾的伺候下,三个月后,终于康复,随皇帝出行。十三阿哥从没有落下,这次也不例外。虽然他只是没有爵位的阿哥,皇帝甚至多次对其他人说,十三阿哥不是忠孝之人,可是,皇帝从来没有放弃对他的培养。

二月,上阅筐儿港,命建挑水坝,次河西务,康熙帝登岸行两里许,亲置仪器,定方向,鼎椿木,以纪丈量之处。

上命胤禛领差监督河工。

胤禛不避忌讳,举荐十三阿哥为其副手。康熙考虑再三,答应了他的请求。

三月尚书耿额等数名大臣以“为太子结党会饮”罪受罚。太子危在旦夕,偏他能依靠的两个兄弟不在京城。太子铤而走险,纠结忠于他的余部,密谋起事。

胤禛在任上接到邸报,欲回京,隐华命人快马送信,阻之。

胤禛遂一心监督河工,只联合十三阿哥上请安折子。

康熙五十年八月十三日,兰沁诞下一子,胤禛喜,感叹于前三子的早夭,因唤此子元寿。

自康熙四十三年弘时出生以来,雍王府首次再添男丁,康熙亦喜,赏赐厚重。

这时,紫堇已经出怀,府中上下人等俱小心伺候。但因为众人眼睛多俱盯着已经出生的元寿,只作锦上添花,紫堇心中忿然,遂修书与在圆明园悠闲度日的红玫,求她回王府相伴。

想想紫堇此时的心情处境,我思虑再三,答应了她的要求。

八月二十,我结束了在圆明园的寂静生活,回到桃苑。我没有搬进玫瑰园,因为已经许诺,将玫瑰园给露叶。

收拾停当,我来到紫堇的院子。王府扩建后,她不再住福满园,而是住进了离玫瑰园很近的紫堇园。

紫堇园不大,但因是按紫堇自己的心意布置,倒也十分合她的意。她特别留了一片空地,植了草皮,上架能荡颇高的秋千。我经常将紫堇与年轻的红李比较。不过,她还是比红李幸运了很多。

我穿过花间甬道,来到正屋,见这位因怀孕而心气不佳的紫堇格格。紫堇的正房上悬着一块匾,上书“丰裕”,意思还是与福满园差不多,但听起来舒服多了。

她在绣围屏,是给我的吗?知道我要来,在这里装样子?

我正在偷笑,她的丫头燕子见了我,忙来请安:“宋格格吉祥。”

紫堇在炕上不起身,闲闲地说:“这府中没有比宋格格更吉祥如意的啦——”

“你这丫头,一见面就想我撕你的嘴。你天天坐着给我绣围屏?”我装做感激的样子。

她冷冷地说:“知道你今日要来,摆出来做个样子。从过了中秋,我就懒怠,没有绣上一针。”

这时,是紫堇进点心的时刻。燕子带着丫头给她摆上各色小吃,她吃得津津有味。她的胃口好得让我心惊。

我忙命燕子撤下她还来不及动的点心。

紫堇嚷道:“我还没有吃好呢?你成心想饿死我——你不知道,自从怀上这胎,我就经常饿得不行。兰沁却没什么胃口,只想吃酸的。麽麽说酸儿辣女,我虽没想吃辣,怕也——”

她进府快五年,才怀上一胎,心情可以理解。只是象她这样吃,孩子生得出来吗?

我没理紫堇的抱怨,对小燕子说:“给我把稳婆叫来。”

我的声音里含着冷气,紫堇也就噤了声。不知我动了什么怒气。

紫堇不安,解释说,稳婆唤作王麽麽,原是宫里的,因兰沁和紫堇先后怀孕,康熙让德妃派了她出来伺候。她来了王府,众人当她老佛爷似的供着。

王麽麽来见我,草草地行了礼,就站在一旁,自负地说:“老奴刚刚歇下了,这位宋格格有什么吩咐?”

我是这府上没有子息的格格,长住圆明园,她才来,不知道我从前的威风。宫中嫔妃她见得多了,自然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脸上含霜,冷冷地客套:“麽麽辛苦了。红玫久未回王府,竟不知道皇上还派了宫里的麽麽来。”

“皇上因王爷子息艰难,这次特地派了宫里的人来伺候——”她面有得色,正待继续饶舌,我打断了她的话:“麽麽眼看着也快六十了吧。”

“老身今年五十有六。”

“麽麽身体倒是硬朗康泰。”我懒懒地说。

她也不紧不慢地回话:“托格格的福,老身虽然上了年纪,却能吃能睡,自然康泰。”

“可能生孩子?”

紫堇见我如此之无礼,大惊,忙要拦我。

一直沉得住气的王麽麽终于怒气冲冲:“这位格格,不知老身如何得罪了您,竟招致你如此奚落。我今日就回了王爷,回宫去。老身不才,不敢在王府献丑——”

她不伦不类地说着.

我不禁冷笑道:“麽麽久居深宫,可知这奴才二字怎么写?”

她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奴才?老奴在宫中久了,就是贵人娘娘们也不把我当奴才。”

“我这雍王府上不得台面的格格竟然当你是奴才,你不服气?”

她一扭头,不看我。

紫堇打圆场道:“麽麽,您消消气,我这姐姐素来就是这性子,刀子嘴豆腐心,她也是为我着急——”

王麽麽冷哼一声,不接话。

我骂紫堇:“也只有你这个没见识的小蹄子,人家卖了你,你还当人家菩萨似地供着——”

王麽麽怒:“你这位格格,如何这样编排?你不知道这样说出去了,老奴的命就留不住了。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害我至此?”

紫堇和燕子面面相觑,不知我为何生这麽麽的气如此之盛。

我缓缓道:“麽麽,你来,德娘娘是如何吩咐的?”

紫堇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里面的时间,大部分都能与历史吻合,我于是越来越相信,历史的车轮,真的是那样滚动的。

17.虚斋睡起推窗看,私喜甘霖正及时(前篇)



王麽麽望着天,回我的话:“娘娘派我来,说要伺候好王爷的格格们,不得出差错。格格们的饮食,由我负责,若是出了差错,唯我是问。”

“既然是你负责饮食,兰格格那边的食谱,你给我背一遍。”

王麽麽说:“兰格格因早几个月,是王府的稳婆自己伺候着。大福晋说,既然我来了,就在紫堇格格这里伺候,正好一边一人。”

卓雅果然还是疼兰沁一些。大约是将她当自己的女儿看待了。明知道德妃的人不妥,却派给了紫堇一人。

我问:“紫堇格格几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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