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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梦钟声度花影-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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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和老和尚打半天哑谜,心里不痛快。”

红霞悄悄地说:“秋桐滑胎了。”

我不感趣:“自己还是个孩子,也不奇怪。伺候起来,也是个不顾命的。”

红霞笑:“格格从何得知?听壁角?”

我也笑:“虽然我没有你那飞檐走壁的本事,该知道的事情一件没有落下。”

红霞贼贼地问:“格格,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装的?”

我打她一巴掌,说:“你看我像个演戏的?”

她摇头,说:“就是因为这样,我才看不明白。只是你在这里也就差不多了,何苦拉我下水?”

我问:“这几年你去了哪里?一点声息也没有?”

“去了江南,查那些前明遗孤的消息。”

“还有啊?”我假装惊讶。

她点头。我心里嘀咕,当然还有,两百多年后,孙中山还驱除鞑虏呢。

红霞说:“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你很惊讶呢?”

我不理她:“你来我这院子,不是来做客的。不要来无影去无踪的。”

红霞问:“为什么我觉得红李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我来,她一定缠着我学功夫,红霞姐姐长红霞姐姐短的。”

我将前年塞外发生的事情说给她,她叹道:“在这些阿哥爷里头,四爷是最正经的一个,没想也还是不能免俗。不过,是自己的丫头,也难免。”

我说:“不至于吧,八阿哥难道不正经?”

她不屑地说:“有贼心没贼胆。”

我不解,问:“为何这么说他?”

红霞说:“将良妃的一个宫女勾引得七荤八素的,孩子都要生了,不敢娶回家。那宫女烈性,死了,一尸两命。虽然瞒得死死地,却瞒不过皇上。”

七因红霞去了江南,我问她;“江南可有什么趣事,说来听听?”

红霞说:“也没有什么好的。只是去年江南科考,主考官贪墨,众士子联合起来大闹贡院,举朝皆知。怎么?你不知道?真奇怪。”

这个消息让我兴奋:“朝堂上的事情,我哪里明白?四爷又不会跟我说这些。你继续说。这个比宫闱密闻好,有意思多了。”

“后来官府拿人,为首的却跑了,无影无踪。官府画影缉拿了一阵子,没有下文,觉得不过一个读书人,也掀不起什么浪,也就不了了之。如今没有人过问了。”

我问:“既然是读书人,又是贡生,难道就无家无室?”

“倒是殷实之家,不过人没抓住,罪名没有坐实,也不敢株连。更何况,此人在江南士子中小有名气,官府若是太过分,激起民变,也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情。”

“既然是小有名气,你可知名号?”

红霞说:“我又没有办过这个差使,是听别人说的。只说姓邬。”

我顿时大为高兴:“今天这个故事不错,过瘾。那串玛瑙石项链给你吧。反正我也用不上。”

红霞狐疑道:“你真奇怪,这算什么故事?你有什么瞒着我?”

红霞以暗卫的训练有素,踩住了我的尾巴。

我说:“都道读书人迂腐,却没想还有如此有血性的,我经常听他们说些才子佳人的事情,若要嫁人,就要嫁这种人。”

红霞大笑:“格格,你今年也二十有六了吧。你还想嫁人?嫁个才子?哈哈哈——”

我说:“美女爱英雄,自古有之,更何况是一个愤世嫉俗,有名望的才子?”

红霞笑得前伏后仰,说:“我不知道四爷听了有何想法?哈哈哈!他要是知道他宠爱的格格居然想嫁给别人,会是什么表情?”

我呸她一声:“笑死你!他一早就知道我想嫁别人,也不能奈我何,你想告状?”

红霞还在笑:“也不用我告状。”

她指了指门口,我一看,那个男人满脸怒气地站了多时了,一副想杀人的模样。

他施施然走了进来,红霞伺候他脱下披风,递上茶,其情其景就像一个一心期待良人回家的妻子。我突然明白了红霞从前说过的话——“早就安排好了”的意思。他们一直郎有情妾有意,为何我却看不清楚?

也许是因为我没有爱,没有付出真情,自然也就迟钝他人对他的真情。

突然就心里十分地不是滋味。我在这里以先知的身份生活了近八年,自以为已经很了解这个男人,以及这个院子里的女人们是如何生活的。可是,每当事到临头时,我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最傻的猴子,我舞得热闹,她们看得也热闹………………

一时情绪低落了许多,默然喝茶,不语。

红霞一时没发现我的变化,往炉子里新焚了点香,嬉笑说:“爷可要拷问格格?我去拿鸡毛掸子。”

四爷还没说话,我冷冷地说:“你别闹了。你最好是再去江南一趟,将这个人的全部资料调出来。”

“为何?难道你还真想嫁?”

我白她一眼,不说话。

四爷也冷冷地说:“既然格格要你去,你就去吧。她若是真想嫁人,我也拦不住她。”

红霞傻了:“你俩不至于吧。不就是开个玩笑吗?冷得跟冰山似的。”

我看了一眼老四:“这个姓邬的书生,就是那个有缘人。”

老四说:“看来,我要准备嫁妆了。”

红霞急了,喊道:“格格,你疯魔了,说什么傻话?”

我生气:“你少罗嗦。赶紧把这个人的案底全部调来,但只要副本,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做了这件事情。他流落在文人中的诗词文赋,能找到多少,就要多少。他的亲近朋友和家眷宗族的底细,每一个人都要彻查。你记住,你是在为四爷做一件私人的事情,不是给皇上办差。动用你可靠的私人关系,不能惊动当地官员士绅,三个月以内,你必须回来交差。”

她见我说得郑重,拿眼看着四爷。四爷想想:“你今天晚上就动身,去庙里找文觉,带上性音和张玉,你们分开走。让性音出面找年羹尧,他想办法查官府里的资料,你去民间调查此人的关系网络。三个月以后的五月十八,所有的资料必须带到紫竹苑的佛堂,我在那里等你,无论白昼黑夜。”

最后一句话也许让红霞觉得温暖,她红了脸,说:“属下告辞。”飘然而去。

我注意到她的用词,她不说奴婢,而是说,“属下”。

作者有话要说:老四越来越过分了。有心收拾他;却想不出什么好方法.

10.脉脉清渠绕舍流,移床就柳坐溪头(后篇)



他看我的方式很怪异,可我没有放在心上。对于我越来越注意一些与他有关的细节这个事实,我才很在乎。我清醒地看着自己深陷其中,一点一点地,被烙上了这个时代的女人生存的痕迹。

我安慰自己,想,只要我找到了邬先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如果说我能承担什么使命的话,现在也已经完成了。我能做到的就是在这个人的心里种下种子,让他朝那个方向努力。

事关苍生社稷,不再是我能干预的,因为我只是一个女人,我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具备颠倒乾坤的能量——即使是一个从三百年后来的女人。我不想留给后人一个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宋氏形象。

有时候我想,金碧,她更像是从后世穿来的一个野心勃勃的,独占欲旺盛的女人。

他似乎决定不打破我们之间的沉没,无声无息地将我抱起,往里屋走去。

他脱去我的衣服,百般温存,我努力让自己没有任何想法,由了他去。半天见我没有反应,他俯身在我耳边,说:“宝贝,不要走,求你——”

我不想说话。别人在古代都能玩得很起劲,可我,像设定了的程序一样,在任何时代,都是这样,什么都可以将就,什么都不太勾得起我的兴趣,对任何事情都没有上瘾的时候。我都不清楚,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说:“我不清楚我会不会走,但我知道,在你做了很多年皇帝以后,她才死去。”

“我不管,你就是不能走。你为什么要把我给的东西转送给人,你不能这样做。”

“她要得起。”

“她要得起的东西我自然会给她,不用假你的手。”

我说:“这倒是真话。”

他说:“这位先生来了,你也不能走。你是我的妻子,我的宝贝。”

我听他说得肉麻,啐道:“就你这德行!你的妻子在前院呢。不要在这里混说。”

他见我肯说话,就乖乖地躺在了我的身边,和我说话。

“这个院子里的女人,我都能要,可是你和她们不一样的。不是因为你是皇额娘留给我的,也不是因为你是皇阿玛指给我的。”

我觉得他很会耍花招,哄女人,虽然外边的人都觉得他很冷。可是这院子里的女人,没有一个不渴望他的温情。我不否认,我也不例外。

长日无边,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娱乐,没有几本值得一看的书籍——就是有,我也看得很费力气(所以,我坚决拥护简体字,无论何时何地)。素来爱看帅哥美女。这里的美女让你审美疲劳,而帅哥,只有一个。你说,我能清高起来吗?

如果我有一天,我告诉你说,我不在乎他的宠爱,我可以告诉你,绝对是假的,一定是喝了含甲醇的酒,神智不清,胡说八道。

他的手冷冷地,在被子下面,缓缓滑过我一寸寸的肌肤。

他轻声细语:“我真正的生命,是从这里开始的,也只能从这里结束。如果我真的是佛命定的天子,我命令你,不能离开我。”

“我真的是累了,虽然这些年来,什么也没做。”

我又很诚恳地说:“如果说,我不在乎你的宠幸,那一定是假的。除了你虚假的温情,我什么也没有,所以,即使是假的,我也会假设那都是真的,不然,我活不下去。如果说,我不在乎你妻妾成群,那也是假的,我嫉妒得要死,这个院子里的丫头多看你一眼,我都要找理由让她们好看,我一直是这样的女人,我的男人,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他似乎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说:“你相信我,从今以后,我只有你一个女人。丫头们我决不再沾,到了年纪就放出去。我没有对你虚假造作。多少次,为了与你春宵一度,我费尽心机,讨好你,直到你意乱情迷,甘心投怀送抱——除了那一次………………”

这倒是实话,这院子里的丫头,恐怕如果他想要,大路上他也就要了,简单直接地发泄,是男人的本性。如果他着意修饰,甘心摇尾巴讨好,那一定是动了三分情。

眼前晃过菊苑的水晶帘子奇异的光芒,嘴里似乎有了谪仙居的米酒香醇的味道………………

可是,我太过于清醒,想,只有我一个女人,那他后来的儿子从何而来?

我喜欢,但从不沉溺,从不上瘾。

所以,我说:“我不能给你承诺,你也不用给我承诺,这很公平。我在乎你是否和别的女人交欢,可是你免不了会和别的女人交欢,我管不了那么多。只是,只要是我这个院子的丫头,除了红李,其他的你都不能碰。你不能在我的院子里,不能在我的床上,与别的女人有任何关系。我就只要求这一点,这也很公平。”

他高兴:“我能做到。其他的女人若有了后嗣,我就决不再碰她们。你说过,她们很可怜。但是,有了儿子,她们就不再可怜了。”

即使知道这是虚假的承诺,我也认了。这很公平,付出一份,回收一份,甚至还有利息。

所以,成交!

他的唇吻下来,湿润,刻意纠缠。我神智清醒,但我假装意乱情迷,不是骗他,是骗自己,适当的时候,我们需要一点适当的鸦片——不上瘾,但是,能沉醉………………

九五月十八,红霞回了桃苑。这时四爷已经在预备去塞外的行装。

我问:“资料爷看了吗?”

红霞回答说:“看了。”

我问:“他说什么了?”

“他说把资料给你带来。”

我说:“我知道了,你收拾东西,准备去塞外。”

她说:“还是让红李收拾罢,她比较知道格格的习惯。”

“我不去,是你去。”

她惊诧:“我一个人?”

“你和红李。她已经收拾好了。”

她问:“为什么?”

“我和爷有个交易。简单地说,就是我不嫁人,他不动我院子里的丫头。如果你想和他鸳梦重温,就跟他去塞外。如果你不去,在我的院子里,是绝对不会有机会的。”

她赧然一笑:“格格,真会开玩笑。”

我冷冷地说:“你就别跟我装了。以前我看不出来,那是我傻,现在我要是还看不出来,那我就是猪。但是,我和他的交易是要生效的。所以,你其实没有选择。”

“那我去收拾了。”

她是唯一一个我不用提醒,就知道不自称奴婢的人。

我打开资料,除了这个人的年鉴,诗文,宗谱,世家,还有官府画影。

看到这张简单的素描,我砰然心动,是他!

我想将这张素描抽出来,但又想,反正能见到真人,何必呢,就又放了回去。但我已经没有心情去看其他的资料,反正这不是我要掌控的事情,让那个自负小气的男人自己去操心吧。

我就将这一切资料小心地收好了,叫过秋桂:“跟我去紫竹苑。”

我到紫竹苑,扣门,小盛子出来,见是我,说:“格格,稍等。”

过了一会儿,他才出来,说:“格格请进,秋桂姑娘请在外边等候。”

我对秋桂说:“你在心水轩等吧。”

我进去,他端正地坐在书桌边,虽然努力镇静,但仍能看出慌乱的痕迹,尤其是,面前的书,是横着放的,虽然打开了。

我也不想寻根究底,说:“我来还资料。”

他问:“红玫可看出什么来了?”

我笑:“我看到了满屋春色。”

他随即也不再装样,这里是紫竹苑,不是桃苑。

他咳嗽一声,一个丫头从里面出来,头发凌乱,罗衫半掩,是秋桐,居然她也能进紫竹苑。

被我撞破,她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挑衅地瞪了我一眼,下去了。

待秋桐出去,他问我:“为何说这个人就是有缘之人。”

“历史的这个人并不是有功名之人,藏头露尾,以师爷的身份留下一份著名的奏折,不知所终,但野史记载,他就是你的另一个师傅。助你成了大事。”

他有些不悦:“野官稗史,如何能信?不过看他的文章,倒也是胸有沟壑之人。只是如何去寻他?”

“他家殷实,必不至于落难。如今必定是隐名埋姓,四处游历,躲避朝廷抓捕。既然是有沟壑之人,必不甘于寂寞。我们先等等看,明年皇上五十大寿,若有恩旨,他这种可抓可不抓之人,可得以赦免,他就可能出现在江南,到时候让年羹尧留心。不过,不能大张旗鼓,若闹得人尽皆知,就有些麻烦了。”

说完,我告辞。他却说:“且慢。”

我问:“爷有何吩咐?”

“刚才的事………………”

“紫竹苑的事轮不到我过问。爷尽可放心,我不会在这里翻了醋坛子。”

说完,又要走。不料,他说:“你急什么?还说不会打翻醋坛子。”

听了这话,我心有不爽,走到离我最近的一把椅子坐下:“请爷吩咐。”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有些邪门,见了她,我就把持不住。”

我笑:“我若是男人,也是把持不住的。”

他正色道:“我放了她出去吧,留在府中,必生祸端。”

我奇怪,问:“何出此言?”

他说:“这种女子不祥,我若想成大事,不能留她。”

我生气:“男人就好把失败推在女人身上。你只要能管好自己,她能蛊惑了你去?心中有真神,自然不至于乱性。”

他说:“如果我见了她就管不好自己呢?”

我说:“我不知道,你自己决定吧。”

真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

十康熙四十一年九月,起驾南巡,胤礽、胤禛、胤祥随往。十一月初三,胤禛很奇怪地回到了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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