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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之一寸灰-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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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滋循声望去,不见人影,又听见一声娇笑,心下奇怪,想这赵府里竟然还能有这等放浪之人。
过了一会,拱门后才转出来两个人影。一个女人,盘着发髻,额前一圈头发是卷的,像波浪一般。身上穿着一件金黄色大绣花旗袍,华滋是听赵家小姐说的才知道现在时兴穿旗袍。
那旗袍严丝合缝地贴在女人身上,勾勒出女人身体才有的曲线。华滋看见这个软而玲珑的身体几乎完全靠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女人瓷白的胳膊挽着男人的胳膊,紧紧挨着。
女人抬起头,靠近男人的耳朵低低说着话。男人低下头来,看着女人的嘴唇。
那嘴唇娇艳欲滴。
他们进来以后,看见华滋,也没有要分开的意思,两个人调笑着径直去了。
临走时,那女人回过头来,略收着下巴,一双眼睛扫了华滋一圈,脸上似笑非笑,身体如蛇一样。华滋想这大概就是烟视媚行。
华滋又一想,大约那就是赵三公子了。倒真是一副好皮囊,与那女人相得益彰。
李小姐脸上依稀还有年轻时风华绝代的痕迹,但只是痕迹而已了。而这赵三公子,却在时间里越发温润了。
华滋又在院中坐了一回,走过来一个小丫头,跟华滋说少爷有请。
华滋心下奇怪,却也站起身来跟在小丫头身后往西厢走去。
才到门口,华滋先问到了一阵异香,浑身筋骨似都酥软了一般。
小丫头掀开门帘,华滋走进去。
转过一扇屏风,只见一张床榻,上面铺着红底流云锦被。两边扶手上镂空雕着虫草。
赵三公子和那女子一人手里拿着一管烟。
烟雾从他们的嘴里缓缓吐出来,华滋才看见青灰色后面的脸。
女人的眼睛转了转,黑白分明,看着华滋,似有张网般。赵三公子的脸上也浮起笑意,是大量的,自上而下的。
华滋从未到过这世界。





、学堂

华滋站着,找不到一个可以适当坐下来的地方。床榻上的两个人只是似笑非笑地瞧着她,似乎在看另一个世界来的一个玩具。
赵三公子又吐了几个眼圈,才说了句:“倒是水嫩。”
那女子斜斜睨了赵三公子一眼,放下手中的烟筒,嘴里的烟雾全都喷在了赵三公子的脸上:“是不是想起了从前的少奶奶?”
赵三公子一笑,没有答话。女子转了个身,靠在赵三公子的肩头,伸手拨了拨头发,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孟华滋。”华滋又细细看了一遍这地方。她记得院子里晴朗无云,可是阳光到了这房里似乎也变得暧昧不明起来。那一阵阵烟雾散发出来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想做梦,梦里心想事成,春暖花开。
女子又唤华滋:“你过来坐,老站着做什么。”
华滋有些无措,轻轻迈步上前。
等华滋靠近,女子伸手就抓住了华滋,按在她上坐下,又拿起华滋的手,细细地摸:“真是十指青葱,又细又软。”
华滋感受到女人的手一寸寸抚摸过自己的手,如同被藤萝缠缚,又紧张又舒适。
赵三公子的手正在女子的后背上来回摩挲,一双眼睛看着华滋。华滋心里想世上怎会有如此漂亮的男人。
那香气越发浓烈了,华滋似乎有点飘飘然。女子眼睛里的笑意也浓了些,在华滋面前轻轻吐了口烟:“你要不要试试?”
华滋还没伸出手,就听见门外一个仆妇在高声喊:“少爷,少奶奶叫华滋小姐回房。”
华滋听见声音才清醒了些,将女子递来的烟筒推过一边,想着这别人吸过的自己哪能再吸。
华滋正打算告辞,不想女子却冲外头说:“少爷说要留下孟小姐用茶,晚点再派人送过去。”
不想,这话以后,门帘掀动,外头的仆妇走了进来,是李小姐的奶妈。
“老奴大胆,但是小姐说梧城来信了,立等着孟小姐过去。”说完,奶妈就要走过来搀扶华滋。
女子一听似是扫了兴一般,一点怒气浮了上来,又看见奶妈一脸严肃的样子,像是母鸡护小鸡一般护住了华滋,反倒笑了,“那就不送了。”
华滋告辞,与奶妈一同离开。背后还听见女子与赵三公子低语,然后两个人一起大笑起来。
刚出门,华滋就问:“可有什么重要事情?”
不料奶妈却回答说:“不过是个借口,没人送信来。”
华滋心下狐疑,走回到李小姐的房间。
李小姐脸若冰霜,叮嘱华滋以后不要再去西厢,要是再见赵三公子请个安就行了,不要多说话。
“他们都抽大烟,带坏了你。”
华滋这才知道那一阵又一阵的异香原来叫鸦片。
晚上,华滋躺在床上,鼻尖似乎还残留着鸦片的香气。熏得夜里的梦也分外缠绵起来,好像又回到从前,蒋云澹俯在华滋耳边低低说话,暖暖的热气喷在颈间的皮肤上。
早上起床,华滋认认真真洗了个脸,好像这样就能洗去所有不该有的残念。用过早膳,她跟赵家其他小姐一起出去逛街,说好一起去买衣裳。
这是一家开了几年的店,外观是栋洋房,上下两层,还是一个尖顶的阁楼。老板不过三十多岁,穿着合身的西装,白色衬衫领子浆得笔挺。
一楼陈放的全是布料,二楼则是成衣,全是西洋款式。
“这几年,城里有头有脸的太太小姐都是这里买衣服,买料子。”赵家小姐在华滋耳边低低说到。
华滋拿了一件海棠红格子长裙配白色短上装去试。走出来,大大的穿衣镜里似乎出现的不是自己。
“发型换了就更好看,小姐的脸型小巧,最适合烫卷发。”老板在旁边殷勤说到。
赵家小姐和玉琤也都在旁边说好看,华滋又跳了几套成衣,买了几块布料想以后带回梧城去做衣裳。再跟玉琤商量了一下,布料要多买点,回去好送人。
老板见是大生意,脸上的笑容越发盛了,叫人端茶拿点心忙个不停,还给华滋介绍去哪里烫头发才正宗。
华滋去学校见宋致朗的时候,已经全完变了个样。烫卷了的头发垂下来,两边耳后个取一缕头发接了个简单的发辫,旁边插着几粒小珠子,穿着那间格子长裙。
到学校的时候,宋致朗还在上课。来省城前就没有写信告诉宋致朗,是以宋致朗一直不知道华滋已经到了省城。
华滋在树荫下找了处地方坐着,茜云在一旁东张西望:“小姐,这学堂大得很哪,不会错过了吧。”
“当当当”,茜云被突然而来的铃声吓了一跳。
大群学生从楼里面走了出来,三五成群。不仅有男学生,还有女学生,但是女学生比较少。他们都穿着校服。男学生是白色衬衣,黑色中山装。女学生都是湖蓝色斜襟上衣陪黑色百褶过膝裙。
因为华滋穿着不一样,一看就不是本校学生,坐在树荫下,就引得不少人回头去看。华滋看见这人潮才后悔自己有些冒失了。茜云左看右看,认真寻找着宋致朗。
倒真让茜云找着了,宋致朗正跟几个男学生走在一起,不知说些什么。
“宋公子。”茜云一边叫一边挥手。
人声嘈杂,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听见,茜云回头对华滋说:“小姐,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叫宋公子。”
宋致朗感受突然被人一拍,回过头来居然是茜云,惊讶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茜云朝身后一指:“小姐在那边呢。”
宋致朗顺着茜云手指的方向去看,之间一个时髦小姐坐在那边,也看不出到底是谁。宋致朗身边的几个同学都不是省事的,听见有小姐来找宋致朗,一起起哄要过来看个究竟。于是一群人走了过来。
宋致朗一看,还真是华滋,只是模样大变,惊诧地问:“几时来的省城?”
华滋见这么多人涌上来,有些不好意思,冲众人微微一笑,才跟宋致朗说:“来了好几天了,住在姨娘家里,想着来看看你,没想到这么多人,幸好刚刚碧云瞧见了你。”
宋致朗这才给大家介绍了一番。由于动静大,又引得不少人侧目。
“换个地方说话吧。”宋致朗说道。其他人见状就纷纷告辞了,还冲着宋致朗不还好意地笑。宋致朗心下明白,自己也笑起来。
宋致朗跟华滋正要走,就听见一声:“致朗。”
两个女学生手挽手走了过来,其中一个薄施脂粉,呆着耳环项链,很名贵的样子,应该也是哪家的小姐,她开口叫住了宋致朗。
原来两个人远远已经瞧见这里的局面,于是走过来看个究竟。
开口的小姐叫钟明琴,与宋致朗同桌,自然关系较一般同学更为亲近。因为宋致朗活泼,经常逗得钟小姐芳心大悦,钟小姐自然也就认为自己与宋致朗的关系不一般。
宋致朗颇有点尴尬,互相介绍了一下。华滋打量了一番两个人,感觉到钟明琴的目光里颇有深意,又瞧着宋致朗的表情,倒有一种看好戏的心情。
宋致朗拈花惹草是习惯,虽然自小钟情华滋,但是这并不影响他欣赏其他美女。只是偶尔自己心下细想,还是跟华滋一起比较好玩,也最看重华滋。
介绍完毕以后,宋致朗就带着华滋一起走了。
钟明琴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自觉颜面扫地,但是在女伴面前又要做出无所谓的样子,心里骂了宋致朗一万遍。





、流年

华滋半天没开口,只是望着宋致朗若有深意地笑,就像小时候一样,华滋与宋致朗一起点评谁家的小姐,哪户的丫鬟好看。华滋一直知道,宋致朗身边桃花不断。
宋致朗到不好意思起来,只得找话来遮掩,遂假装不忿到:“怎么来了这么多天才看我!”又拉拉华滋的裙子:“你穿洋装倒好看。”
华滋得意一笑:“我穿什么不好看?”
宋致朗故意打击她:“你穿裙袄就是少了点娴静。”
华滋闻言心神一动,想起从前,宋致朗这话倒真正没错。碧云就是那画上美人,不管垂髫还是挽髻,都自有风情,任何人往她身边一站,只显得粗糙。华滋匆匆掩过自己心思,以别话岔开。
茜云在旁边拽华滋的袖子,暗暗比了个横着走路的手势。
临出门前,华滋心情好,告诉碧云一定让宋公子请她们去吃螃蟹,茜云还一直记挂着这茬。
华滋问宋致朗下午可还有课,宋致朗回说:“孟大小姐大驾光临,任何课都如同浮云。”
华滋闻言心头难免一喜:“听说漱祥斋的螃蟹是省城一绝,不知宋公子是否有雅兴请华滋一请哪?”
宋致朗呵呵一笑:“孟小姐赏光,在下荣幸之至。”
两个人一路说笑去了漱祥斋。
见宋致朗一下午没来学堂,钟明琴一颗心如被火烤,反复纠结,猜测华滋是什么来头,把手中的书简直揉成了抹布。
宋致朗与华滋喝着黄酒,酒里泡了一枚腌渍的梅子,酒里透出一点甜味。
两人说了些梧城的人事。宋致朗突然感慨说:“今朝有酒今朝醉,也不知也自在日子还有多久。”
华滋听说宋家有意过两年就要宋致朗接班,偌大一副家业也是沉重的一副担子,开解到:“至少你能自己做主买汽车了不是。”
宋致朗一笑,又叹道:“希望娶妻时也能自己做主,愿得一红颜知己。”
华滋忍不住打趣道:“你上了那么多女孩子的心,还奢求自己的美满姻缘!”
宋致朗觉得这样挺好,再深爱也不如放在心里,谁都没有压力。
不一会,茜云吃了好几只大螃蟹下去,华滋与宋致朗也喝了两壶酒了。
“云澹,我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宋致朗低低说。
这两个字像一道霹雳在华滋心底炸开:“致朗,我与他,此生陌路。”
华滋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
那些过往,年轻时的笑颜,饮酒,花开,草长,都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华滋端起酒杯,窗外是一轮明月,自己独坐桌前,茜云已经睡去了。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就在唇前,散发出撩人的芳香气息。
流年似水,华滋照镜的时候忍不住庆幸还是年轻的鲜嫩的脸。
宋致朗从省城回到了梧城,继承家业,做得似摸似样,在梧城广受好评,人人都说,宋老爷养了个好儿子。
听着这话,蒋老爷的脸不能变色,心里却动了又动,曾几何时,自己的儿子才是这城中典范,而现下,却浮萍浪迹不知所踪。
他只得将蒋云霖视作接班人,心内到底不甘。蒋云霖因为出身、见识所限,精明有余,气势不足。
封黎山娶了宋逸君,大婚那天,真是梧城从未有过的热闹。封家连摆了五天酒席,梧城、晋县叫得上名号的人都来了,恭喜之声不断。
新市长给一对新人致了辞,放跑鸣枪之后,宴席正式开始。
宋逸君的嫁妆也甚是丰厚,送亲的队伍绵延了一里地,红彤彤的似乎遮天蔽日。引得城中百姓驻足观看。
“没有一家比得上这排场。”
“何止呀,听说那宋小姐国色天香,封家公子可是赚到了。”
“这封家虽然有钱有势,但是到底是县里人家,轮财势背景,宋小姐还是下嫁了。”有老叟一边喝酒一边点评。
“但是这封公子听说厉害得很。”
“再强强得过宋家公子去?”一少年反问到。
“那倒是,这宋公子从省城回来,到底不一样,四大世家毕竟是四大世家。”
“可是,这蒋家似乎声势有些弱了。”
“蒋家公子做出了这般不知廉耻的举动,又得罪了孟家,自然有些难以立足。”老叟接着说道。
“可惜了孟家小姐,据说也是顶标志的美人,不知最后**。”中年汉子一边说一边露出垂涎的目光,眼前似乎就是黄金美人。
却被旁边一人敲打了一下:“反正落不到你家。”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汉子有些窘:“孟小姐说来也是被弃之人,哪家公子愿意娶她回去!”
这倒是实话,怎么说来华滋都是城中诸人的话柄,那些自视甚高的大家望族自然不愿意娶这么一个女人回去。
家室背景不够雄厚的又不敢上门求亲,偶尔有一两个有提亲意思的不是孟东看不上,就是华滋自己不愿意,于是高不成低不就,耽搁了下来。
玉琤已经订婚了,是省城的一户人家,与省城的赵老爷是世交。赵老爷一直喜欢玉琤活泼,后来做保山促成了这门亲事。
说来定亲的钟公子还有点渊源,正是钟明琴的哥哥,钟明康。钟家比赵家洋派,钟老爷自己与赵老爷一样,不愿再做官,但是钟明琴与钟明康的大哥在新政府里做着不小的官,不在省城,在京城。
钟明康虽然是新学堂里长大的,但是性格腼腆,虽然没见过玉琤,父母决定了,他也就依从了。
孟家正在准备玉琤的婚事。
李夫人指挥整个孟家似乎忙得人仰马翻,自己的第一个女儿出嫁,一定要风风光光。
其实李夫人心里对这门亲事并不十分满意,自己姐姐的悲剧就现摆在那里,李夫人不太愿意玉琤远嫁,最好就是梧城的一户人家,要正在婆家受了什么委屈,自己还能弥补。可是去了省城,纵然有心,也是无力,鞭长莫及。
后来是李夫人的姐姐写了一封信,说看着钟明康自小长大,绝对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好人选。
玉琤自己对钟明康没什么感觉,只是喜欢省城繁华,倒也没什么不愿意。
孟东心里则另有打算,孟家一直男丁不旺,他这一辈就是独子,下一辈还只有一个独子。钟家有政治资源,虽然于梧城的孟家没有直接关系,但是结了姻亲就不一样,打起旗号来也容易,因此对这门亲事很是上心。
穆夫人的绣工好,做了半年,亲自给玉琤做了一身新嫁衣,灿烂辉煌,若云霞覆身。喜得玉琤连连拍手,感谢不尽,抚摸着那惊喜刺绣,绸缎如水划过手掌:“就是为了穿上这嫁衣,玉琤也要嫁人!”
说的大家都笑起来。
华滋也笑得甚是开怀。
起先,孟家人还有些担心这婚事会刺激到华滋。
孟东亲自跟华滋谈了一会。华滋知道众人心中所想,却是最不能忍受旁人这无端的怜悯,一想到周围人眼神里小心翼翼的可怜,她就心里发紧。
在孟东面前,华滋演了一出好戏,让孟东彻底相信华滋肯定毫不介怀。
若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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