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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们-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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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有一点可能,我也不希望是你。”孟金贵冷冷道,“开个价吧,我保证不亏待你。”
“哥,你开什么玩笑。肝是多重要的器官……硬生生从我身上割下来一块肉啊!不死也要成废人。”
脱了人形的孟金贵当机立断做出交换:“你抵押在我这里的股份,无任何附加条件,全还给你。所以债务,我替你还清。除此之外我保证你全集人一生无虞。”
。
孟金刚为之一振,重又捡起那张报告仔细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嘿!想不到我的肝这么值钱。行啊,那你说了算吧。”
孟金贵立刻行动起来,将自己承诺的一一兑现。但等一切准备完毕,医生拿手术自愿书来给孟金刚签,他又改变了主意。
“听说移植手术必须在自觉自愿的方式下签字,不能涉及银钱交易,否则也算不得准。我可不想割了肝,没命享福。这又是不是抽血……抽血也不行,我晕血。”他把笔一扔,“我不签!”
孟金贵勃然大怒:“到底是谁在背后唆使你?孟金刚,不要吊高来卖!”
生死攸关,孟金刚也顾不得兄弟情分:“我就是怕死——甚于拍你!这个字我绝对不签,你怎么逼我也没用!”
“你敢反悔!”
“哥,你一辈子算计人,没想到吧?今天被我摆了一道!”孟金刚得意地笑着,“别把我逼急了,把孟薇生病的事情给你捅到报社去,大家一拍两散!”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局面已经变得不能再遭。排在第二顺位的是孟觉,罗宋宋陪他去医院劝孟金贵。
“我愿意隔百分之四十的肝叶给孟薇。我很清楚,肝脏具有自我修复的功能,割了还会再长。”
“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和宋宋都能接受,也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正因为你没有附加条件,我才不敢接受。”孟金贵暴躁道,“这事不须多谈,我还有办法。”
兄弟两相对无言,罗宋宋拍拍孟觉的手臂:“我去看看孟薇,你们聊。”
罗宋宋去了,孟觉才问孟金贵:“你是不是要出暗花?”
“重赏之下,必有死夫。”
“哥,黑市交易人体器官是刑事罪!现在格陵不比当年,涉黑的事情做不得。”
“你今年不到三十,凡事都还有机会。但我老了,我输不起。如果今天躺在病床上的是罗宋宋,你就明白我的心情。”孟金贵冷冷道,“为了生命中唯一的一样,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长期烟酒不离身的孟金贵有中度肝硬化。但他最近已经将所有不良习惯戒掉,积极治疗和健身——他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他只是什么方法都愿意去试一试。
孟觉也在思索。他不自觉地咬住了左手食指的第二关节。他咬得很重,痛得心都冷酷下来:“我想起来,你还留有一手。”
他的语气说不清是赞赏还是鄙夷。孟金贵轻轻地笑了起来,狰狞得好像一头野兽。
“你说对了。我绝不会让自己无路可走。”
病危后孟薇禁止会客,只有孟金贵和杜丽聪被允许每天见面一小时。许达虽然每天都往医院跑,孟薇却一再摇头,不愿见他、他只能隔着玻璃窗探望,或者托孟金贵带进去一些消过毒的字条。
每张字条孟金贵和杜丽聪都仔细看过,也逐字逐句念给孟薇听了,全是许达的心声,发自肺腑,情真意切;但孟薇完全没有反应。杜丽聪终于看不下去:“阿薇,看在他每天都来的份上。”
“我……没有时……时间浪费……浪费在无谓人……身上。”
她真是一点也不想见自己的未婚夫。大家都知道她是为了谁沦落到这地步,也知道她想见谁。孟金贵冒着曝光的危险将孟薇的病情通知了智晓亮,他很惊讶,也很惋惜:“孟薇有嗑药习惯?她还很年轻……”
他只送一只薄雪草花篮到ICU。许达看到花篮,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把智晓亮给请来了。
医生给孟薇打了针,然后取下氧气罩,在旁陪护。护士给她梳了头,她还想讨一点腮红,穿消毒服的智晓亮已经进来了。
监心仪显示,她依然会为了这个男人心脏剧烈跳动。而他却坦然如面对普通朋友。
“你瘦了。”
“是啊。我快要死了。”
“别说傻话。”
“我清醒得很。不然也不会想见你。”
“孟薇,你这样做,对你的未婚夫不公平。”
“公平?我告诉你什么叫公平——”孟薇伸出瘦骨嶙峋的一双手,“公平就是你在天平的左边,孟觉在天平的右边,桌上还有好几个砝码,我、罗宋宋、聂今、庞然,那些爱过你们的女人……我么天躺在床上都在想,怎么样放这些砝码才能让天平平衡……我想破了头,也无法皆大欢喜。”
“别说了。”
孟薇一上一下地晃动着胳膊:“你看,罗宋宋应该摆在哪边呢?左边还是右边?”
这样轻微的运动她也无法承受,一阵剧烈的咳嗽从胸腔中爆裂开来,护士急忙扶住她替他整理姿势:“孟小姐,你不要太激动。否则这次会面必须终止。”
孟薇的胸脯依然急剧地起伏着:“智晓亮,你真的喜欢罗宋宋?如同‘soul mate’那样?”
“是。”
“你要知道,罗宋宋只会喜欢孟觉。永远也不会接受你。你已经永远错过了她。”
“没有人能看到永远。所以这世上没有永远。”
孟薇用一种了然的,怜悯的眼光看着智晓亮:“还记不记得我说过?孟家总算有人替我出头了。”
她真是满意极了。
医生重新帮她戴上了氧气罩。智晓亮走出病房,杜丽聪多谢他,以孟金贵的性格没有为难他更是奇迹。
“智先生,你肯来看阿薇,真的非常感谢。”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来看她。”
杜丽聪看得出面前这个年轻人很沮丧,但仍然维持风度:“是阿薇太年轻,太草率,将爱情看得太重要。我们都是过来人,很明白你和她有缘无分。”
这样说,让智晓亮更加难过。事业上想做的事情他没有不成功的,但生活、爱情都一败涂地。他伤人,人亦伤他,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孟觉和罗宋宋到医院时,智晓亮已经在护士站等候了不知多久。
“你怎么来了?”她再看到他,并没有十分惊讶,似乎知道他一定会来有个交待。
“罗宋宋,我有话和你说。”
孟觉并没有阻止:“我去那边和他们会合。”
他们挽着的手松开前,指尖还依依不舍地碰触了一下。智晓亮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顿时心如刀绞。
为了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说话,智晓亮和罗宋宋走过了好几条摆满了病床的走廊。但凡有人走过这些长长的生死通道,就会发现爱情越来越渺小。
“我和孟薇……”智晓亮刚要开口,罗宋宋便摆了摆手。
不是只有国王长了驴耳朵。其实人人都有一对驴耳朵,只有最亲近的人看得见;同样地,也许我并不想看你的驴耳朵。
“你就是要对我说这件事情吗?”罗宋宋平静地说,“其实没必要……”
“罗宋宋。我对她又多绝情,你对我就有多绝情。”
“那你想要我怎么样呢?”罗宋宋苦笑道,“智师兄,我没有的,你都有;我做不到的,你都能做到。你是那么的完美,为什么一定要钻这只牛角尖呢?”
她上前一步,想要和智晓亮握手言和;但智晓亮后退了一步。
“不会就这样结束。凡是我认定的事情,一定不会辜负我。”
罗宋宋没有举棋不定,没有愁肠百结,她只是轻轻地做了最后的道别。
“你这样浪费时间,也不能讲那几年还给我和孟觉啊。还记得白放老师最爱说的那句话吗?弹琴就好像生活,弹错了,弹漏了个把音符都不要紧。只要你继续弹下去,千万不要因为偶尔的不顺就打乱原有的节奏。我和孟觉已经找到了旋律,不会再弹错一个音。你也是,要加油啊。”
孟金刚突然又改变主意,决定捐肝了。在老婆陪同下,他签了移植手术同意书。
谁不知道詹莎莎是怎样说服自己老公割肉饲鹰。孟金刚从上手术台到下手术台,一直绷紧臭脸,咬紧牙关,半个字也没有透露过。明明他是占尽了上风却突然投降,令所有人摸不着头脑。手术十分成功,孟薇的身体很快就适应了一个新的肝脏。八月底,孟薇从ICU换到了单人病房,许达终于可以来见她。
“他们怎么允许病房被改造成这样?和你的房间一模一样。”许达环顾着四周的摆设,“你的床单,你的梳妆台,还有你的心头好。”
他指着窗前的玻璃展示柜,那里满放着三排鸡蛋做成的不倒翁,每个不倒翁的前面都放着一个小纸牌,写着孟家人的名字。许达一个个地看过去,在“孟觉”的旁边,看见了一个新的,头发卷卷的不倒翁。
孟薇斜靠在床头,她脱了人形,眼珠凸起,脸色蜡黄,说话有气无力,但重获新生,还是十分雀跃:“妈妈亲手布置的。她原本想将我接回家里去住,但医生说至少还得观察一个月。所以她将病房改造成和我的卧室一模一样。我倒是觉得没有没有必要。每当医生进来的时候,也和你一样错乱。”
“伯母一直都很宠你。”许达将目光从不倒翁上收回,看见旁边的果篮,柔声道:“我削个苹果给你吃,好不好?”
“榨成汁可以喝一点。”孟薇点点头,看着许达从果篮里拿出一个光滑饱满的苹果,又去找水果刀。
他慢慢地削着苹果皮,孟薇仔细地看着他。男人一定安定下来,就容易中部崛起。虽然他热爱运动,但脂肪还是找上了他,和孟薇初初认识他的时候至少胖了两圈,但一张大脸上的五官仍是分分明明,实在是个丰神俊朗的任务。
“许达,我们没有认识之前,你是什么样的?”
“什么样?在等你呗……”
“说真话吧,许达。”
“那你还不清楚吗?我是个投机主义者总想着找个好老婆,少奋斗十年。”
“有没有想过能找到我?一辈子也不用奋斗了。”
“太有钱的老婆容易让人产生压力。能和你在一起,幸也不幸。”
。
“哎呀,原来你不是那种普通的功利主义者,你更有层次,更有智慧。”
“你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孟觉的眼光。他介绍我们认识。”
“我问他你的情史,他可没有隐瞒,你曾经追过罗宋宋。”
许达悲伤沁出冷汗,没想到孟薇竟然可以按兵不动,到今日才来追问,于是点点头。孟薇继续道:“我倒不是要追究你。想想看,她的父母有头有脸,有社会地位,有人脉关系。此外,她的父亲罗清平也是穷出身,更要理解你。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
许达连连点头:“你想得真透彻。”
“我只是想不明白。那时候孟觉还没和她一起呢。以她的条件,以你的条件,她应该不会拒绝你才对。”
“感情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他将苹果切成一块块,剔出籽,放进榨汁机,开足马力。
“那你呢?你有没有真心喜欢过她?”
许达从来不敢玩真心话大冒险。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游戏中都不敢说真话的人,那是真的悲哀。
“当然没有。”
孟薇摸着手背上的植入点滴管,突然笑了。许达将一根吸管放进玻璃杯,递给未婚妻。
“来,喝果汁。”
孟金贵一连两个多月没有去找章鹃。她的心情经历了等待,失望,急躁,愤怒,害怕和恐惧,一波接着一波,就在她几近绝望的时候,孟金贵突然出现。
“你好久没有来了。”章鹃嗔道,“人家很想你呢。”
“闭嘴。”
孟金刚手术后没有多久,詹莎莎打了催产针,生下来的是女儿。一时间家里人仰马翻,孟金刚和新生女在医院里都没有人照顾。詹莎莎的娘家人去医院闹了一场,原先为詹莎莎做B超的医生已经离职。孟金贵固然知道内情,但胜利的喜悦因为早就将此事告知了孟金刚而大打折扣。再加上愿赌服输,孟觉不仅不必赔上股份,还顺利接手了苏玛丽的抚养权。孟金贵一想到自己设下局,竟然为他人作嫁衣,已经十分愤怒,到了章鹃的住所,根本不想回答她的任何问题,潦草地做了一次,很快就睡着了,
看着枕边人,章鹃辗转难眠,便穿衣服出去了一趟;等她回来,孟金贵已经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
“你到哪里去了?”他不经意问。
“下去买点东西。”章鹃换好拖鞋,乖顺地坐到了孟金贵的身边,娇嗔,“你也知道你的习惯……人家只好吃药啊。”
孟金贵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总是很难聚焦到她身上,但是这一次,他眼神中有些东西让章鹃不寒而栗。
他将电视台调到特定频道,屏幕上显示出他停在地下车库的阿斯顿马丁。他按下了重播键,章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电视上出现,左右环顾,走近车头,滴的一声,车自己开了锁。她进入车里,大约过了半分钟,又敏捷地退出,关上了车门。
看着屏幕上自己拙劣的表演,章鹃如遭雷击,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只是想……想知道……你总不让……不让我打开手套箱。我想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你两个多月没有来……我好怕……好怕你不要我。”
“那你看过了,告诉我里面有什么。”
章鹃用一种求饶的口吻,轻轻地摇着孟金贵的膝头:“什么也没有。”
“真的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块男士手表呀。”章鹃卖着乖,“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乱吃醋。”
孟金贵甩开了她的手,站起来:“章小姐,让我教你一个乖。要保守一个秘密,最好的办法是公开它。”
章鹃一直呆坐到天完全地黑了下去,她不知道孟金贵什么时候离开。
她等待,从白天到黑夜,孟金贵再也没有来过。做人情妇,除了等,还能做什么?和他的正房妻子交流交流?章鹃突然发现,原来她没有孟金贵手机号码。她只能打到他的办公室,那位一直对她恭恭敬敬的龚秘书虽然态度依然客气,但已经患了相当奇妙的失忆症,将她忘得干干净净。有律师来把公寓过户到她的名下。她以为这是孟金贵对她表示歉意的一种方式,糊里糊涂地收了,收了之后才彻悟,孟金贵做得真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她不能,也舍不得去告这个男人诱奸,他实在是没有强迫过她,以物易物,不过是一场交易。
大势已去。
住在这栋用身体换来的公寓里,章鹃给汤园园发了电邮,但是后者没有回复她。她又发了几封,询问一些关于如何重新获得学位的问题。汤园园回了封很简短的信给她,直接叫她去学校咨询。章鹃再发信问她和罗清平的近况,汤园园直接把章鹃拖进黑名单。
章鹃身处孤岛,十分惊慌。她辗转找到了许达,请许达把孟金贵的吊坠还回去。
“孟先生对这种身外之物并不在乎。你不还给他也没有关系。”
“许师兄,你帮帮忙,我想见一见孟先生。”
“章鹃,不要妄图和孟家人玩心眼。没有用。”许达俨然一副孟家人的姿态,掏出支票簿,“好聚好散吧。”
章鹃将支票甩到他脸上:“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货色!狐假虎威!”
她不能自拔。知道孟金贵经常去花都,于是又跑去那个纸醉金迷的地方找他。孟金贵自然是见不到的,大家见她好似疯子,就推举了以为孟金贵相熟的花都公主来招待章鹃。
“我……好像怀孕了。”
大公主似笑非笑:“谁的?不要告诉我是孟先生的。”
“不然呢!”章鹃拔高声音,气汹汹,“我一定要见他。”
那公主笑得更厉害了,胸脯在纱衣里一波一波地抖动,她又压低声音对章鹃牙咬切齿道:“你不知道他早已结扎?除了孟大小姐,他决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他连这都没有告诉过你,你还想见他?做梦去吧!”
章鹃看她薄薄两片红唇一碰一碰,洁白的牙齿一闪一闪,好像噬人的怪兽在享受美味以前要磨利牙锋一般。一时间全世界的人都哄笑起来,在笑他蠢,笑她自作聪明。她从来都不是孟金贵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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