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琴相悦,弹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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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沈千姿已经坐到钢琴前准备弹奏，他若有若无的目光望到二楼，林岚惊得把手机藏回口袋，拍着C罩杯的胸脯说：“被他看见我偷拍了？”
我说：“可能吧。”
一个个音符在空中跳跃，沈千姿的指尖像是沾了魔力，一楼大厅的少男少女都停下说话，认真倾听沈千姿弹了一首《生日快乐》，接着他又弹了一次生日歌，不过改了些许调子，更加活泼轻快，仿佛有一位拇指姑娘在钢琴上一遍一遍地跳舞。
就好像我第一次看见他，他坐在我家的琴房弹琴，跳动的音符抚慰着躁动的阳光，周围的其他声音全部消失不见，只有他练习钢琴的曲子回响在耳边。
林岚跑去上洗手间，我在二楼的露台吹风，让自己冷静冷静。
背后有足音传来，一声一声地格外突兀，我以为是莫展宏，就没有回头。
“安安。”背后传来沈千姿柔柔的低唤。
我惊讶回头，看见沈千姿已经站在了我身后。
我说：“好久不见。”
沈千姿的眸光里跳跃着小簇的火焰，我琢磨着他要说点什么，我的手已经被他握住，他从我的手指一节一节地慢慢抚下去。
“安安，你做了别人助理，你为什么不弹琴了？”
我想把手挣脱开来，却被沈千姿镇压握紧，他检查完我的左手手指，又检查我的右手，甚至连我的手腕都被他仔细地抚过一遍。
我说：“我手没事，我不喜欢弹钢琴。”
他把我的右手放在他的手掌，举在半空做端详状，似笑非笑地目光扫过来，像是要蛊惑我：“为什么不喜欢？这双手不应该拿来干活，我有没有说过，你的手很美，我很喜欢。”
他有说过，所以我开始学琴，后来我却没有再弹琴。搞艺术的人，应该有不用为生存烦恼的条件，如果连活着都是辛苦，怎么还有心思搞艺术？
在我以为沈千姿要吻上我的手背时，他突然停下来，歪头观察我的表情。悠扬的小提琴声从远处飘荡过来，长廊边的帘子被晚风轻轻吹起，外面好像又开始下雨，我抿紧嘴唇保持一脸无动于衷的表情。
他又开始了仿佛咒语的低唤：“安安。”
我说：“干嘛？”
“你真的这么讨厌我？”他垂下眼眸，有一点哀伤。
这回我有点语塞，其实当年的事情不能怪他，是我迁怒到他的身上，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没有立场再说什么。
我回答：“没，事情都过去了。以前是我不懂事，才怪到你的头上。”
沈千姿抬眸看我：“安安，辞掉你的工作。”
我说：“我已经不弹琴了，其实我不喜欢弹琴，当初学琴完全是因为想让我爸爸高兴。我喜欢我现在的工作，我不工作，你养我妹妹吗？我妹妹左腿断了，你什么也不知道，现在还轻轻松松地劝我继续搞艺术。有钱的人才能玩艺术，否则就是被艺术玩，我玩不了艺术了。”
他说：“我回来了，你想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办到。”
我把右手举在半空，眯着眼睛看，说：“我想拿这只手换我妹妹的一条腿，你能帮我办到吗？”
他愣住，说：“不能。”
我说：“那就是了，我不弹琴了，我做不了钢琴家，没有再弹的必要。你说愿意帮我，如果将来我有事情找你帮忙，你能够帮一帮我，我就很开心了。”



、第五章

隔在中间的时光已经让我们彼此陌生，沈千姿倚在铁栏上沉思，迷惑我继续弹琴的妖娆之色尽数散去，他现在就像是摘掉了一张华丽的面具。
我笑了笑，说：“我们可是花了8万请你来弹琴，如果被人知道你浪费时间跟我聊天，我的罪过就大了。”
沈千姿说：“手机拿来。”
我想我们应该还是朋友，就把手机递给他，看着他输入了他的手机号码和住址。
他说：“有事情就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办到。改天带我去一趟老师的墓地，好吗？”
我说：“嗯，不过你的档期应该会很满吧，你什么时候有空就告诉我好了。”
他把手机还给我，深深地望着我道：“你的事情最重要，档期我全部可以推掉。”
我担心沈千姿离开太久，大厅那群孩子会闹，便将他赶回去弹琴。
在露台吹了这么久的风，我也不想继续吹了，往回走的途中瞄到莫展宏站在三楼面无表情地望我。我想我露陷了，欺骗上司会不会被扣薪水？我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说我认识沈千姿啊，万一沈千姿红了大牌了不睬我呢？我岂不是丢大脸了？
为莫展慈举办的生日宴会顺利结束，林岚家里的司机来接她回家，我搭了顺风车。
坐在车上，林岚还在我对面滔滔不绝地说着今晚沈千姿弹的几首曲子。我的手机响了，看见上面“沈千姿”的名字，我的头皮有一点发麻，林岚机关枪似的目光将我扫射了几遍。
我接了：“喂？”
“安安，你走了？”
“嗯。”
贴着耳朵的手机中传来沈千姿委屈的声音：“安安，你竟然不等我。今晚我是因为你才来的，你竟然不跟我告别，就这样走掉了。”
我说：“我们有花钱请你来的好吗！”
丫真会装！跟我装委屈！
他继续装：“别人还十万请我一晚呢，我都是看在你的份上。其实我一点也不庸俗，我也很高雅的，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我鄙视他：“你都是要混娱乐圈的人，还高雅呢？这话放以前说我信，现在可信度就太低了。”
沈千姿低低地笑了一声，说：“安安，我不是真的要混娱乐圈。你现在过来，我就告诉你我想干什么，好不好？”
看着林岚瞪一双美眸怒视我，我也没有了跟沈千姿叙旧的心思，拒绝了：“我要回去了，我妹会在家担心我，改天再见吧。”
沈千姿说：“帮我问候你妹妹，改天我再约你。”
“嗯，拜。”
我一挂电话，林岚就伸手过来做出要掐我脖子的模样，我连连讨饶，举手投降：“我都招我都招，好汉饶命！”
林岚恶狠狠道：“说！”
我说：“万家胡是我爸，沈千姿以前来跟我爸学钢琴，所以我认识他，不过很久没有联系了。”
林岚一边拍胸脯一边惊叫：“万家胡大师是你爸？！从安，你你你你……我受到了惊吓。”
我摊手：“表面上看很光鲜耀眼，其实我爸爸去世后，我跟妹妹就成了没有父母养的孩子，所以我的大学读了一年就不读了，直接工作。”
林岚说：“那家里就没有财产留下给你们吗？”
我说：“有一点，不过都拿来给我妹妹治腿了。这些不是我要故意瞒着你，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林岚是我大一认识的艺术生，人的交往有一些奇怪，有些事情不好主动谈起，担心别人以为自己在炫耀，渐渐地就越来越没有谈起过往的必要了。我愿意跟林岚坦白，是我不想失去她这个朋友。
我回到家，已经快12点，院子里有尖锐的嚷嚷声：“我姐为什么还不回来？君良，你说她是不是不要我了？我是个累赘，她是不是把我丢给你了？”
是从静的声音，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喊道：“从静，我回来了！”她的毛病又犯了？虽然这些年她的情绪已经稳定很多很多，但是偶尔还是会有不稳的时候。
万从静推着轮椅就要过来，我奔过去，蹲在她面前，说：“我经常要加班，所以如果回来得晚的话，从静也不要想太多啊。”
万从静尖叫着质问我：“姐，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会拖着你的，我不会妨碍你！”
我头疼：“没，如果姐交了男朋友，一定告诉你好么？”
易君良弯腰搂着我的妹妹安抚：“你姐忙了一天刚回来，让她休息休息，你刚才不是说想听我分析案情吗？我们进去。”
万从静没理他，望着我：“姐，你真的没有交男朋友？”
“没，真没。”
“今晚你上司是不是给他妹办生日Party？你看见千姿哥哥了是不是？”
“对，沈千姿说让我帮问候你。”
“呵呵，他还记得我啊，当年要不是我出去找你们，怎么会发生车祸？！我这条腿啊，就这么断了。”
看着万从静露出讽刺的笑容，我心里不是滋味。我知道她一直因为失去一条腿受到折磨，我已经很努力地在补偿她了，花钱给她找医生，想办法让她受到的伤害降到最低。车祸发生的那晚，我一直跟在救护车上，看着我的妹妹痛苦地□：“姐，我好痛，好痛。”后来她痛晕过去。到了医院，医生要先交钱，才肯送她进手术室，我又一路跑回家，翻出银行卡去取钱，在跑回医院的路上摔倒两次。因为那天晚上下了暴雨，我根本打不到车，我一边跑一边绝望地想，假如我的妹妹也死了，我干脆也被车撞死就算了。
万幸的是她活了下来，可是少了一条腿。
我知道其实她怪我，如果那天晚上她不是跑出去要找我和沈千姿，或许她就不会发生车祸。
我望着她带有一点怨恨的表情，什么也说不出来。
易君良直接将她坐的轮椅往回推，喝道：“别说了！这能怪你姐吗？”
万从静的声音尖锐：“你也觉得我在无理取闹？是啊，我就是个废物，什么也做不了，每天就只能在家里等死，你们干什么还要照顾我？一边照顾我一边觉得我拖累了你们？！”
我说：“阿静！我没有觉得你在拖累我，你是我亲妹妹，血浓于水的，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
她怔怔地咀嚼我的话，哭着喊：“姐，我只是害怕你丢下我。我今天学了画画，我不要做个废物，姐你说过的话要算数，永远不能丢下我。”
易君良已经在搂着她安抚，她还跟他闹了几句，被易君良喝住。
我还想安抚一下她的情绪，易君良对我道：“别理她，你先去休息。”
我只好点头进去。易君良比我懂得安抚她的情绪，那些尖锐的声音也刺在我的心口。其实有时候我也会觉得累到受不了，当沈千姿跟我说那句话，我多么希望他是在我最艰难的时候说出来，说能够帮我，只要我想，他就能够帮我办到。从静出了事，我一个人守在手术室外面，医院的晚上总是格外阴森，我又想起我们为父亲办的葬礼。手术室的灯一直在亮，我不知道我的妹妹能不能救回来，这一次是不是我要一个人为我的妹妹办一场葬礼。
不顺心的事情接二连三，父亲的去世已经让我和妹妹遭受了磨难的洗礼。我们的父亲是一个钢琴家，他后来病逝了。母亲早在多年前就跟他离婚，远嫁国外，家里就只剩下我和妹妹。
手术室打开，医生说我妹妹救回来了，我坐在手术室外哭了很久。那个时候沈千姿也不在我的身边，他被我赶走了。妹妹要出来找我和沈千姿，正是我把沈千姿赶走的那晚上。　
沈千姿来跟我们父亲学琴，其实他留给我的，大都是美好的回忆。



、第六章

我第一次看见沈千姿，是在我家的琴房。我养的猫咪不知跑到了哪里，已经到了开饭时间，我担心猫咪被饿，就去找它，后来发现它在琴房。
琴房里还有一个陌生的少年，当时正是中午，刺目的阳光从窗子照进来，我眯了眼睛打量他，不知道他是谁。他在专心地练着曲子，好像没有察觉我的到来。
他已经能将肖邦的练习曲和协奏曲弹得一个音也不差，而我当时连曲谱都背不下来。
我的猫咪蹲在他脚边打盹，好像连它也懂了音乐，每当这个少年将曲子弹到□，猫咪就仰头望望他的手，然后又继续打盹。
我也羡慕地望着他的手，觉得很好看很漂亮，像我爸爸说适合弹琴的手。
有些人就是受到上天宠爱，生来就长一双漂亮到极致的手，连我的猫看了，好像也懂得嫉妒。
等他把肖邦的第二号协奏曲的第二乐章弹完，他停下来看我。
据说这一乐章是肖邦写给初恋情人的优美“情书”，被他弹得这样优雅缠绵。
我咳了两声，有点尴尬。不过我又想，这是我家的琴房，我尴尬什么啊！我假装镇定地把我的猫从地上抱起来，说：“你继续，我不打扰你了。”
我心里想的是，我得去问问我爸爸这人是谁，可能是我爸新收的学生？
他却是笑意吟吟地对我说：“你好，我叫沈千姿，是你爸爸新收的学生。”
我说：“啊你好。”
猫咪哀叫一声，从我怀里跳下来，呃，我好像勒到它了。
已经放了暑假，从静去学芭蕾舞，而我什么也不想学，就在家废柴着。
因为我太无聊了啊，有事没事就跑去琴房听他弹琴，我养的那只黑猫也总是倦怠地蹲在琴房，好像真的在听曲子陶冶情操。窗台边甚至飞来隔壁家养的一对鸽子，跟我的黑猫相顾无言，还时不时扇一扇翅膀示威。
有一天我的黑猫终于发威了，将两只鸽子咬伤。这两只鸽子蹲在墙上扑打着翅膀，还不停地流血。那闯了祸的猫还得意洋洋地守在墙根，得意扬扬地叫来叫去。我将它赶走，找了楼梯来。猫是我养的，它把人家的鸽子咬伤了，我觉得我怎么也得收拾残局。我爬上楼梯要把受伤的鸽子捉下来，沈千姿从琴房里跑出来，扶着楼梯，仰头问我：“安安，你干什么？”
我回头对他说：“鸽子受伤了。”
沈千姿扶着梯子，在下面喊：“你下来，我帮你捉。”
“不用，我马上就捉到了！”可能这两只鸽子看见我的次数多，不怕我，乖乖地蹲在墙上不动，等着我去捉。
等我一手捉了一只鸽子，还举给沈千姿看，我一得瑟就从楼梯上掉了下去。
我真是什么想法也没有了，感官全部消失，脑袋里一片空白。视线里有高高的墙，两只鸽子从我的手里跌跌撞撞地飞落地上，最后还有沈千姿的脸。
他在下面接住我了，把我抱在怀里面护着，楼梯压在他的身上。
我好像听见他难受地哼了一声，他的脸紧紧贴着我的脸，我想我现在肯定脸很红，还听见他贴在我耳边低低地喊：“安安。”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的名字还能喊得这样好听。
我说：“嗯。”
他侧了侧头，嘴唇不小心擦过我的耳朵。他的声音低柔又动听：“你没事吧？”
我说：“没，你呢？”
楼梯全部压在他的身上了，我开始后悔自己的任性，那两只鸽子也不晓得飞哪里去了。
我们从楼梯下面爬出来，全身都脏兮兮的。
晚上沈千姿被我爸爸检查作业，他的曲子弹得一塌糊涂，被我爸骂了一顿。我爸火眼晶晶，发现他的手臂力度不对，又骂他不爱护自己的身体，连手都保护不好，还弹什么钢琴？
我躲在外面偷听，内疚死了。沈千姿没有反驳，只是笑着跟我爸说：“老师，我以后一定会注意。过两天我再把曲子弹一遍，保证不出一个差错。”
我爸没有再说什么。
当晚我跟我爸自首，说沈千姿弹不好曲子，都是我的原因。从静能跳优美的芭蕾，而我跟妹妹比起来，真是太丢爸爸的脸。我决定认真学钢琴，爸爸果然很开心。
后来我跟沈千姿一起练琴，我弹累了就在一边看他弹，他偶尔也会弹即兴的曲子，问我喜欢什么调子的钢琴曲。
年少不知愁滋味，当然喜欢优雅轻快或者浪漫缠绵的调子，后来我发现人生不可能总是顺自己的心意，激昂的曲调也能撞击到心灵的深处。琴房里优雅的少年，在后来的很多很多年里，我都不再想起。
往后几日，我跟着莫展宏出差，第一天就要纠结帮上司准备礼物给他的家妹。本来嘛，给小女生买礼物倒也不难，只是莫展宏每次出差都要给莫展慈买礼物，买着买着就把能买的给买完了。莫展慈能缺什么啊，养尊处优的，显然我的上司也深深地明白这一点，所以他自己挑选的礼物总是让我觉得雷得不能再雷。
他甚至曾经打算给莫展慈买一个奥特曼的布娃娃！我扶额，你还不如再买个小怪兽，给它们正好凑一对。
莫展宏皱眉问我：“这个不好？”
我说：“小女生一般不喜欢这种，要买也买SD娃娃？”
事实证明莫展慈连SD娃娃也不喜